第126節(jié)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大梁九五之尊的帝王,蕭兼默!大梁士兵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他們迅猛如虎,突然來襲將后方大半的柔然人殺到了一片。 眾人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連穆之恒都有些措手不及,“怎么會?蒼樾死在宇文翊的手里,大梁怎么還會為他出兵!” “你這個惡賊想不到吧!”蕭兼默大聲笑道。 這一切不過是宇文翊布下的一張網(wǎng),但是也多虧了蕭進(jìn)瑜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棄暗投明,蕭錦瑜自知殺了蒼樾他在東秦的王妃和孩子都不一定能活著,而自己子那般的處境下,權(quán)衡之后他只能像宇文翊道出實情,索性他們便將計就計,用仇恨將張翼遙從穆之恒的手里引出來,也同時把按耐不住的張子婿等人一個個都掀出來。 “想不到你們幾個竟然合計在一起算計我!”穆之恒無奈的笑道。 宇文翊冷聲笑道,“客氣,比起您我們還是嫩了些,你以為你穆之恒的身份能守住一輩子嗎?” “你們幾時我是假的?” 宇文翊心中一疼,看了一眼城下的翼遙,“是翼遙發(fā)現(xiàn)的,他說你和公子季走的很近,他說那日在沙漠之地你與公子季并沒有任何只言片語,甚至疏離的有些刻意,可是之后你卻到他府上坐客,同他同進(jìn)同出。翼遙如此聰明怎么會不防著你。 ”可是他千算萬算,還是中了我的計?!?/br> “鬼面,我不知道你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你千方百計的選擇翼遙,難不成只是讓他活在痛苦和不幸之中嗎?” 宇文翊的一聲聲質(zhì)問,鬼面全然沒有在乎,“你們東秦殺了我柔然數(shù)萬手無寸鐵的百姓,害的我們丟失了家園,我要你們宇文家付出代價?!?/br> “可是此事同翼遙又有何干系?” “此事同張翼遙自然沒有干系,可是對顧凡雙卻有大大的關(guān)系?!?/br> 殺戮沒有停止,宇文翊卻一直希望能夠?qū)⑺械氖虑槎紡墓砻娴淖炖锏玫酱鸢?,顧凡雙?張翼遙重生之前的身份,他們之間到底有怎么樣的關(guān)系? 大戰(zhàn)瞬間開始,鮮血飛濺,殺聲震耳欲聾,刀光耀眼奪目。 “郡王,我們要抵擋不住了!” 張翼遙神情恍惚,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決策,他腦海中萬千思緒,到底是哪兒里錯了,他身子一動不動,完全沒了神勇,他身子向后一抖,差點倒在地上,他甚至覺得有些屈辱,他說不清這股感覺,他甚至有種恨不得死去念頭。 “郡王,你這是?”他看著這群柔然士兵,他們在保護著自己。 張翼遙揮臂冷聲道,“全體將士都跟我來,先撤退?!?/br> “不行,我們要去救主上!” 張翼遙冷聲道,“如今我是你們的將軍,我要負(fù)責(zé)的是你們的生死,這里沒有主人,只有服從!” 柔然士兵的猶豫,便是生死一瞬,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一個柔然士兵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他身上此時背負(fù)的不是什么對錯,是戰(zhàn)爭賦予他的殘酷冷血,他回身一劍劈在了一名柔然軍人的身上,他目光中的無情和寒意被這殺人的賦予了新的意義。 所有的柔然人都安靜下來,他一言不發(fā)的攻擊柔然士兵,一瞬間所有人都把他包圍起來,全然不懂自己的主帥到底在做什么,他孤身一人抵抗所有的一切。 “不想死的跟我走!” 穆之恒冷聲笑道,“真不愧是我柔然的王,只有這樣人才能帶領(lǐng)柔然擊敗你們東秦?!?/br> 宇文翊目光定定的看著鬼面,聲音低沉道,“你說顧飯雙真正的身份是柔然人?!?/br> “不許你喊他的名字,你不配……“穆之恒一手抓住宇文翊的胳膊,一刀狠狠的砍在他的腿上,他看著宇文翊痛苦的表情才又道:”他的真正的父母被你宇文一族殺死,他的子民被你們收為奴役,他本來出生后是柔然的王者,捍衛(wèi)著草原的和平,可是為了保住性命他只能被送到顧大人的府上對梁人俯首稱臣,可是由于你的出生,卻導(dǎo)致了他的死亡,所以我利用死去的張翼遙將他重新帶回到這個世界,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你和他之間你生,他便死,你死,他便生。這是你們的宿命!” “所以你幾次三番希望翼遙殺了我都只是在保護他?” “可我知道,我殺不了你的,若是你死了……柔然的王也不會獨活,命該如此,是爭不過的,今日的結(jié)局我早就遇見了,可是為了柔然我還是要試一試。” 張翼遙見大勢不好,便帶著柔然將士們撤離,蕭兼默見領(lǐng)兵的是張翼遙便沒有在追,只是守在谷口,遼城如今還在穆之恒的控制之中,宇文翊因為昏迷已經(jīng)倒下了。 張翼遙看著自己的衣衫已經(jīng)被血染紅了,她的手在劇烈的顫抖,身體卻一步?jīng)]退。馬蹄漸遠(yuǎn),冷風(fēng)如同冷冽的刀子,寸寸刮在她的肌膚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切漸漸安靜了下來,張翼遙起身,看著眼前的一切,他不清楚穆之恒這救了自己的人到底騙他什么。 “我要進(jìn)遼城,你們幾個人跟我進(jìn)去,其余人原地待命?!笨墒窃捯魟倓傉f完,一個低沉的聲音就從后面?zhèn)鱽?,穆之恒緩步上前,將士們潮水般的退卻。 “翼遙,你為何臨陣退縮!” “我要保護我的士兵,在危難權(quán)衡之下他們生命更重要?!?/br> 張翼遙冷冷的對穆之恒說道,年輕的臉抬起頭來,絲毫無懼的望著他, 穆之恒冷冷的笑:“難道你忘了宇文翊對你東秦所作所為了嗎?” “沒忘記,可是我如今也不清楚,穆先生同我說的哪兒一句是真的了?!?/br> 張翼遙黝黑的雙眸望向穆之恒,看著他的眉眼,實在無法同那個博學(xué)大家聯(lián)系在一起,那個終日同他研究治國之路的人,如今卻把眼前的一幕弄的鮮血淋漓,他原本對自己的自信轟然崩塌,徹底不知該如何繼續(xù)。 “穆之恒,你騙了我?!?/br> “我沒有騙你,我只是對你隱瞞了很多事情。” 張翼遙苦笑著,“你竟然說的這么輕描淡寫,那這些無辜的人呢?我們都是你棋子?” “張翼遙,你要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不是什么顧大人的長子,也不是什么大梁的首輔之臣,你是柔然的皇子,是我們?nèi)崛粚⑹恳恢痹趯ふ业耐?,如今那些殺你父母的人就在外面,是進(jìn)是退你自己決定?!?/br> 張翼遙的臉很是默然,他突然一笑,“你不是在說笑,還是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騙我的招數(shù)了?” “你大可不信,可是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是重生的顧凡雙,而我是那個讓你重獲新生的人?!?/br> “鬼面,你是鬼面!” “我是柔然的先知,是守護柔然尋找天下之主的仆人?!?/br> 穆之恒的聲音不再是那般凌冽,他俯身跪倒在張翼遙的面前,他不再是那個想要cao縱一切的鬼面,此時此刻他只是柔然的柔然人,他侵心多年的付出,都只是希望柔然能夠一統(tǒng)天下,將東秦踩在腳下,可是如今多年的所付,皆流水。一切都抵不過天命。他沒有辦法在繼續(xù)謊言,一切都交給張翼遙自己決定吧,是復(fù)仇還是讓一切成為歷史長河的一粒沙。 第230章 生死局(上) 張翼遙聽到穆之恒的這凡言辭,身軀一震,愣愣的望著他,許久許久,突然神經(jīng)質(zhì)的慘笑出聲。 “今時今日你同我說的這些話,你覺得我會信你幾分?” “便是有一分已經(jīng)足夠了?!?/br> 張翼遙抽出腰間的佩劍抵在穆之恒的咽喉,“你如今告訴,是讓我如何選擇,你當(dāng)我真的會中你的計不成,你說我柔然人,那我的父親呢?他是什么人,他在位時是大梁的肱骨忠臣,你如今卻暗指他里通外敵?你在這我已然是不做好了,若不是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早就殺了你!” 穆之恒眉心微微一皺,沉聲道,“你以為你若不是柔然的皇子,我憑什么一而再而三的放過你?難不成你真以為你長的好看?” “那我問你,你到底為何將我放在大梁,為何不把我一直留在身邊,我父親教導(dǎo)我,位極人臣忠心不二,他怎么會做下叛國這種丑事兒,你說的話,我是一分都不信?!?/br> “顧大人從未叛國,他是柔然安插在大梁的細(xì)作,他存在的目的就是扶持大梁同東秦相抗衡,從頭到尾他都做的很好?!?/br> “你在大梁安排了父親,那這么說東秦應(yīng)該也有一枚你的棋子?!?/br> 張翼遙的神情已然是慌了,眼中原本堅定的神色忽然間飄忽不定,他眼前的這個人太可怕了,他用了一生在做一個局,而所有人都是這局中人。 張翼遙冷聲又道:“那個人是不是公子季,是不是你讓他帶走了蕭錦奕,唆擺東秦國主出兵大梁,以促使我兩國兵戎相見,生靈涂炭。因此結(jié)下了不解的仇怨,這一切都是你的暗中的計劃?!?/br> “殺掉大梁太子也是這個計劃的一部分,只有他死了,你才會有機會。原是這個計劃順利下去,絕對可以促使你奪下大梁的江山,加上我們?nèi)崛痪紝ⅲ菚r滅掉東秦是易如反掌,可是我沒想到宇文翊對你竟動了情,以至于我所有的計劃滿盤皆輸,你應(yīng)該殺了他的,可是你卻什么都沒做!” 穆之恒的語氣中儼然十分失望,無論是對翼遙還是對自己,他錯估了一件事情,就是蕭錦奕對張翼遙的情。他的這份深情連嗜心蠱毒都沒有辦法控制住,所以他當(dāng)時才會選擇想要把張翼遙徹底的從大梁帶走。 “你如今想我做什么?”張翼遙全然不知該如何,他用手捂著自己的心口,自己從出生到死,到借尸還魂,都不過是別人設(shè)下的局,前世今生他都沒有逃脫被擺布的命運,他恍然的搖著頭道,“前世一心在貪權(quán)奪利,今生我卻一直活在一個謊言里,你精心布置的局里,你可以利用我,甚至可以欺騙我,但是不該將蕭進(jìn)奕牽扯進(jìn)來,” “我這么做都是為了柔然,都為了死去的你的先祖!” 張翼遙的聲音低沉沙啞,“你要統(tǒng)一你的天下,報你的血海深仇,這一切都同蕭錦奕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明知我同他的關(guān)系,卻利用他想要將我引入東秦,還給你做的惡事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為了柔然!” “公子季告訴過我,你和蕭錦奕的情分,我……我只是覺得你背負(fù)著柔然的使命,這樣的一個人留不得?!?/br> 穆之恒顯然沒有說出實話,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將宇文翊就是蕭錦奕的身份告訴張翼遙,天命不可違,逆天改命的結(jié)局他們無法同生,他要張翼遙活著,他是柔然唯一的血脈,他不能讓他為了一個東秦的皇子去舍棄自己的性命。 “你告訴我,蕭錦奕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穆之恒終于卸下了冷漠,輕聲道,“是的?!?/br> 張翼遙聽到這句話時,幾乎要放生大喊出來,蕭錦奕,都是自己害死的。 穆之恒寧愿相信什么所謂的天命,所謂的麒麟之主,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告訴過他實情,現(xiàn)如今卻讓他背負(fù)起什么所謂的使命,這難道不可笑嗎? 曾經(jīng)的張翼遙費盡心機想要幫蕭錦奕奪取大梁,卻不想自己最愛的人是因為自己命喪黃泉。如今他要如何再回大梁,如何面對蕭家人,他看著自己身后的柔然將士們,他此時背負(fù)的到底是什么?一個國家,一個天下,應(yīng)該都不是,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他們眼神中熱烈的期盼著,那么鮮活的生命怕是今日都會死在這遼城的戰(zhàn)場上。 如今再說下去已經(jīng)沒有意義,他轉(zhuǎn)身就要離開這是非之地,可是一把卻被穆之恒抓住了手臂,“你要拋下他們僅僅是因為一個蕭錦奕,若是我死,你是不是可以護他們周全!”他怒喝道。 張翼遙看著穆之恒,眼前的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男人?說他為權(quán)利不盡然,說他是為了復(fù)仇?他將全部柔然的性命都賭在翼遙的手里,他的輕信連張翼遙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下意識的道,“你知曉天命,卻無力改天,今日的結(jié)局你是不是早早就預(yù)見了,今日之戰(zhàn),柔然必輸,我想知道你目的何在?” 穆之恒別過頭去,低聲道,“我沒有任何目的,我只是希望將柔然軍交到王上的手中?!彼奶摰拿?,竟一時也藏不住。” “不對,你的目的另有其他,你并不是希望柔然人打贏這場仗,而是希望我親手誅殺了他宇文翊對不對?” 穆之恒眼看知道瞞不下去了,他拉著張翼遙道,“他是黑龍的真身,王上是麒麟之主,重生之后你們的性命相連,是破不掉的生死局,你們之中只有情長劍的主人才能活下去,你是先王之子,無論如何我都不能不會讓你死?!?/br> 生死局,情長劍、張翼遙聽不懂穆之恒所說的一起,只見穆之恒將情長劍遞到張翼遙的手上,他清清楚楚記得這劍當(dāng)年他給了北魏的二皇子帶回北魏,可是為何如今卻在穆之恒的手里? 原是當(dāng)年北魏二皇子帶著情長劍回北魏復(fù)命時,他們軍隊一行途徑了麒麟冢,穆之恒見天賜良機便趁機奪下了這情長劍,同時在張其華敗逃之時,也是穆之恒派麒麟獸斷去了他的一條手臂,摘掉了他一只眼睛,一切都因為他對張翼遙的不敬。 “王上,且不可婦人之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要活著柔然才有復(fù)國的希望!”穆之恒企圖說服他。 “你知道嗎?重生之后這個世上只有蕭錦奕對我最好,我也只在乎他,我不能忍受別人傷害他,我希望他成為大梁的帝王,而不在被人欺負(fù),我知道他心里想的是和我過平靜的生活,他給過我機會,是我的欲望害了他!我可以原諒你的欺騙,你的設(shè)計,甚至可以背負(fù)起你所謂的責(zé)任,即便這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是蕭錦奕那個時我生命全部意義的人,如今若是已經(jīng)不在了,那么對于活著我也就沒有什么奢求了,何故去害一個人的性命呢?” 穆之恒聞言頓時動容,他的手心變得很燙,緊緊的抓住張翼遙的手臂,微微有些激動的顫抖。 “王上,你看看這些柔然的子民,他流離失所……靠著給人拼殺換取食物和活下去的機會,你真的忍心嗎?” “我看清了,真的……這天下已經(jīng)不是我想要的了,同你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個張翼邀已經(jīng)死了。沒了蕭錦奕,權(quán)利對于我說不是那么稀罕了,至于這些柔然的將士們!”他轉(zhuǎn)身看著他們,高聲喊道,“將士們,你們?nèi)粼敢鈷侀_仇恨,從今日起你們的生死便可托付給我,只有拋開仇恨,我們才能只拿回屬于我們的東西?!?/br> 眾將士先是一陣沉默,忽然一個人高聲道,“誓死追隨王上,拿回屬于我們的東西?!彼腥硕荚诟呗暩胶?,他們一直在期待柔然的王,終于出現(xiàn)了。 “王上,殺了宇文翊……我有辦法讓蕭錦奕活過來!”穆之恒見狀無可奈何的說道。 “你說的話可是真的?” “你就是我最好的證明,這世上沒有人可以逃脫生死,只有一個人死了,另外一個人才能活過來,我愿意誓死效忠王上,絕無虛言?!?/br> “你是說,用宇文翊的尸體讓蕭錦奕借尸還魂,像我這樣……” 穆之恒見他心動,便點點頭,眼下只有這一個法子,可以讓張翼遙對宇文翊起了殺心,只有他親手殺了宇文翊,所有的一切才會結(jié)束,沒有什么重生,宇文翊若是死了便是真的死了。 張翼遙站在原地,面色冷寂,久久的站立,宛若一座墓碑。寒風(fēng)吹過他的衣角,他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他的蕭錦奕的臉,仿佛近在咫尺,卻被吹散在風(fēng)雪之中。 “穆大人,大事不好,宇文翊從城中逃走了?!?/br> “你們這群廢物!” 張翼遙的眼睛微微瞇起,手中的劍發(fā)出駭人的光芒,許久,低沉的聲音緩緩?fù)鲁鰩讉€冷冽的字:“不惜任何代價,務(wù)必將宇文翊擊殺?!?/br> 張翼遙爬上戰(zhàn)馬,臨行前看了穆之恒一眼,鄭重的說道:“穆先生,你也速速離開,誅殺宇文翊一事就交給我,若是我沒猜錯,此時東秦內(nèi)已然發(fā)生宮變,韓子婿和宇文綺怕已經(jīng)敗了!” 狂風(fēng)呼嘯一聲,吹起張翼遙的狐裘,他低喝一聲,戰(zhàn)馬瞬間奔騰而起,柔然的戰(zhàn)士們跟在他的身后,雪霧狂飛,和漫天風(fēng)雪卷在一處。 戰(zhàn)馬凄厲的鳴叫聲,陰沉沉的天幕下,一片嗜血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