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下只是奉命行事，旁的是不好多問的?！?/br>
    “我知道你心底想的是什么，即便我無法成為東秦的太子，也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br>
    “殿下過濾了，東秦太子的人選君上自有定奪，我們這些人不過是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就是了?！?/br>
    公子季言下之意已經(jīng)表明絕不會參與到其中，更不會向東秦皇透露半個字，至于顧凡雙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只不過這個看似宇文翊玩物的少年，到底能掀起多少風浪，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畢竟這不是大梁，沒有蕭兼默和倉越王，而宇文翊未必能成為他的依靠，僅僅靠他肚子里的孩子，真不知他能不能撐到這孩子出生。

    “穆先生，久仰大名……我家君上特意命我來接先生，有勞先生了?！?/br>
    穆之恒下馬示意公子季，雙手交疊施禮道，“此番在下受邀來訪，實在不想叨擾君上，我一個人也不敢享受這功臣的待遇，還勞煩公子季大人特意前來接我，此番你我相見，也算是大人完成了圣諭，接下來在下要去見見東秦的友人，便不與大人同行了?！?/br>
    穆之恒委婉的拒絕了，顧凡雙看的清楚，這東秦皇特意派來顯示禮賢下士的公子季看來要撲空了，這穆之恒正如傳言的一般不會同任何君主結(jié)交，坐而論道只談雅士之文，不論天下國事。

    “適才之恒兄說了一些東秦的風土人情，我也是有些好奇，之恒兄若是不嫌棄凡雙是個累贅，不如帶我到處看看如何，聽過路的人說……大殿下的側(cè)妃在城中設(shè)了一個棋局都一個月了，還未有破解，我實在是有些技癢了！”

    “既然凡雙有這番興致，為兄就陪你四處看看，晚上我?guī)闳ノ乙粋€好地方，那里的酒可比頭人的更好喝?！?/br>
    宇文翊剛要伸手去拉顧凡雙的手，卻被他硬生生的躲開了，“那側(cè)妃一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今日我便回府將此事理清?！?/br>
    “大殿下此話嚴重了，凡雙這幾日會把自己安置在別處，待到最好的時機時我會正大光明的進到殿下的府邸，殿下只需收拾出一件最好的上房便可?！?/br>
    言罷他便同穆之恒側(cè)馬而去，蕭瑟的背影竟莫名的讓人心生幾分憐愛。

    公子季想不到許久不見這看似可以在床第之間給人歡愉的少年，竟然出落的如此男子氣概，想當初在大梁初見時，他還是一個隱忍不發(fā)活的顫顫巍巍的狼崽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成了四腳財狼。

    “殿下可知，大梁前幾日派了使者遞了國書前來，說是要兩國修好，互派質(zhì)子學(xué)習(xí)?！?/br>
    質(zhì)子學(xué)習(xí)？說的好聽……其實不過是將各自的皇子押在對方的手里，以換來短暫的和平，可是一旦戰(zhàn)事爆發(fā)這人質(zhì)便只有一個被殺的命運。

    “那我們派的是誰？”

    “殿下難道不想知道，大梁派的是誰？”

    宇文翊想了一下，“難道是蕭謹瑜？”

    “大殿下高見?！惫蛹疚⑽⒁恍?。

    東秦的街道甚是繁華，比起沿城之景真是天差地別，此處真是人間天堂，街道的酒樓有許多跳舞的胡姬在招攬顧客，他們用身體挑逗著賓客，嫵媚多情的眼睛卻頻頻瞥向過路人瞥來。

    那千嬌百媚的女郎盯著顧凡雙像是見到一塊新鮮的rou，恨不得一下子撲過來，他挪動著身姿圍著顧凡雙不停的旋轉(zhuǎn)，顧凡雙這一瞬被撩的不知所措，一片紅暈竟從脖子紅到了耳朵，讓人看了甚是可愛。

    “姑娘有禮！”

    “適才那雄赳赳氣昂昂的少年哪兒去了？”

    “之恒大哥說笑了，這大白天的我……我有點不好意思?！?/br>
    穆之恒不同于一般的儒生大家，守禮守節(jié)卻又有十足的煙火氣，他自然不能讓顧凡雙被這女子戲弄卻不敢反抗，索性便拉著他進了這酒樓，旁人眼里的他此時不過是一個害羞的少年。

    幾名舞姬踏著舞步圍繞在而著的賓客之間，象牙色的手臂柔媚地纏上他們的腰腹，酥胸磨蹭著后背；偷眼看向旁邊，賓客中有一將軍摸樣的人一把把胡姬擁在懷里。

    “那坐著的人原是上官謹?shù)牟繉?，叫曹達。此人風流好色，極為沒品，可是東秦皇確十分的看重他，此人的部族也因他風光無限，之前大梁同東秦一戰(zhàn)，他并未出戰(zhàn)而是留守，東秦戰(zhàn)敗后此人借此在朝中便同上官謹平分秋色。分庭抗爭?！?/br>
    “你跑什么，你以為你是誰？真當自己是大殿下的側(cè)妃？”曹達微瞇了雙眼，看著懷里的胡姬笑容親切。

    顧凡雙聞言，心中感嘆，“想不到這宇文翊的側(cè)妃竟能迷倒這鐵漢子？”

    忽然閣樓之上竟傳出一陣蕭聲，這蕭聲竟有縷蕭瑟之意，靡靡之樂，拂過傍晚的余暉，絲絲縷縷的滄桑愁緒，滲透在殘陽里。混在這酒里，竟然令人心神碎。

    “可惜了，這蕭雖有音卻無琴相伴！若不是我手受傷，實在想要和上一曲?！蹦轮銍@了一聲道。

    “大哥想聽？”

    “賢弟愿意成全為兄！”

    說著穆之恒便命人從馬匹的行囊里取了一把五十弦，雙手奉至顧凡雙的面前。

    “那我獻丑了！”話一說完，他便拖著琴轉(zhuǎn)身入了一間廂房內(nèi)，這五十弦不同于其他的琴，它聲音渾厚有力是談天助興的陪襯之樂，與這蕭聲和在一處，只會襯托出他的清麗之色。

    同樣的一曲，可這瑟音一出，竟然透著隱隱的霸氣。那原本的蕭瑟之意竟聚起漫天黑云，電光火石，狂風呼嘯，不久一場巨大的雨隱隱而發(fā)，瑟聲寒意而出。

    蕭聲承轉(zhuǎn)低回，好似在躲藏，卻不知不覺被這五十弦的聲音牽引，不得不從了他，雖是委身卻也是心甘情愿。

    穆之恒沒有想到顧凡雙的五十弦，竟有如此造詣，他趕忙起身，推開房門，低聲道“凡雙，好?。√昧?！”

    “讓大哥見笑了，小弟不才就這么點本事了。大哥可盡興？”

    “你可知這樓上吹蕭的人是誰？”穆之恒輕聲問道。

    顧凡雙搖了搖頭，“不清楚，但是此人蕭吹的甚好?！?/br>
    “此人是東秦的丞相言寰?！?/br>
    顧凡雙先是一驚，當即便明白了，“多謝之恒兄！”

    穆之恒微微一笑，低聲道：“不用謝我，，虧你談的一手好瑟。我原不打算淌這渾水，也許只是機緣巧合，或者是上天注定，竟能有此造化也是萬中無一，既然你有幸與這位大人相識我便將他的身份告知你?！?/br>
    言寰此人在東秦威望頗高，也是東秦皇十分信賴之人，當年若是沒有他在皇上即位初期時力挽狂瀾，東秦如今也未必是這幅摸樣。他是大義之人，若顧凡雙想要輔佐宇文翊奪下儲位，他必然是顧凡雙要結(jié)交的之人。

    “此人生性孤傲又頗為自負，而且此人信奉的舊禮?！?/br>
    “大哥的意思是，他希望立長立嫡？”

    穆之恒點點頭，見顧凡雙皺著眉，“他是宇文琦的人？這么說宇文琦在朝中威望也是頗盛？”

    “這宇文琦原本就是東秦皇唯一的女兒，宇文翊未現(xiàn)身時，東秦已然是將他算做東秦唯一的儲君，只可惜宇文翊的出現(xiàn)打破了如今的局面?！?/br>
    說話間有侍者敲門，低聲道，“二位公子，我家老爺有請，懇請二位公子樓上一聚?！?/br>
    “我們今兒出來的匆忙，還有事在身若是有緣他日一定可以相見的?！鳖櫡搽p出聲拒絕道。

    穆之恒理不清思緒，便出聲問道，“這是多難得的機會，你為何就這么放棄了？”

    顧凡雙起身道，“之恒兄可知人都有一個毛?。恳姴坏?、求不得、才會讓人想念?！?/br>
    此番若是同這言寰相見怕是時機不對，或許會給人攀附之嫌,好在這頭開的好，他厭煩不了自己，畢竟以張翼遙的身份在東秦怕是沒有一個不想宰了他的，所以保命為先。

    想到這顧凡雙便在桌案上用酒寫下了一個字，轉(zhuǎn)身便和穆之恒離開了這家酒樓。

    待到言寰親自登門拜訪時這屋里已然是人去樓空，只是留在桌上的那個字當真是讓這位東秦的老臣十分欽慕，左邊如行云流水，右邊收筆卻大氣豪邁，僅僅一個‘好’字竟可以看出此人的出身決計不凡。

    “你們?nèi)ゲ椴樽罱┗械降子惺裁慈藖砹?？?/br>
    “聽聞國學(xué)府近日有一場策辯，是不是來了什么儒生？”

    言寰經(jīng)人提醒才想起有這檔子事兒，“你去查查凡是在冊的儒生、士子都交人提給我，我無論如何要找到此人?！?/br>
    “屬下這就去辦！”

    第194章 初入東秦（下）

    東秦是原是邊陲小鎮(zhèn)，千年前，秦主不過是當時炎黃的一個馬夫，終日養(yǎng)馬為生，久了開始過著隨肥美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東秦的開國君主的出現(xiàn)，在他的帶領(lǐng)下，才讓這個彪悍的民族一步一步走進東部正統(tǒng)氏族的視野之中。興文教，開商貿(mào)，發(fā)展農(nóng)耕，百年來的積淀之下，昔日的異族政權(quán)已經(jīng)退去，顯露的是這個國家獨有的厚重和莊。曾經(jīng)的不毛之地，也在東秦人的手里一點點擁有了自己的味道和底蘊，并且，相比于懦弱的其他諸國，東秦更顯示出了一代強國應(yīng)有的大氣和莊重。

    歷代秦主都對權(quán)利有著異常的渴望，甚至對廣闊的土地一直保有擴張的野心，他們想蛇一樣一點點吞下周邊的小國、鎮(zhèn)、村，一點點的將所有的文化融合，讓東秦的文化和各處一點點滲透，慢慢的形成一個包容、燦爛的文化局面。

    東秦的文化更為開化，因其自由的天性，以及對生育的崇拜，女子在其國的地位更是被受推崇。女子可以入女館學(xué)習(xí)，可以參加考試登朝堂為官，男女之間更是相對開放，無須多余禮節(jié)。

    只是這東秦君主即位之后對宮中男女或者男男之間也設(shè)的諸多條款，但也僅僅是對待宮中以及官宦之家。

    此時此刻，城中的煙火之地內(nèi)，一亭臺之上坐著一個身著青袍的男子。

    那男子不過二十左右，面容生的極為俊美，一雙眼睛入浩瀚星月，鼻梁高挺入松山，一頭烏黑的頭發(fā)，竟如夜色令人迷醉。他靠著廳內(nèi)微坐，幾本棋譜散落在一旁，一壺盛著葡萄美酒的夜光杯，放在手邊。

    男子手如白玉，十指修長，他緩緩端起夜光杯，舉至唇邊，卻并沒有喝下去，眼眸如星，淡淡微瞇，看也沒看，聲音淡淡的說道：“怎么那棋局還未有人破解？”

    “皇子妃的棋局怎么是那些俗人破的了的，放的越久，這城中對你仰慕欽佩的人就越多?！闭f話之人異常的諂媚，完全一副哈巴狗的摸樣。

    “放的越久，我就越不安，他何時能夠出現(xiàn)？”

    那棋局是同顧晏下的最后一局，勝負未分如今卻天人永隔，擺在那不過是聊以慰藉，亦或許……當年雖被宇文翊斬殺，可是他的尸體卻不知所蹤，段益言心里盼著顧晏沒死，自己也許就不會這么內(nèi)疚。

    “如今城中的棋士都對皇子妃是十分仰慕，都以能與皇子妃對上一局而倍感榮耀?！?/br>
    “沙參將都來了這么久，就出來吧！”男子壓低了聲音道。

    “段先生是越來越厲害了，我站的如此遠，你居然也能聽見？”男子低沉的聲音響起，從亭下上來一個武將打扮的人，“每次見你都與以往不同，看來麒麟血對你的滋養(yǎng)是頗有成效?！?/br>
    段益言揮了揮手，將站在一旁侍奉的人都趕了下去，“你這又是奉了誰的命來監(jiān)視我的？”段益言冷聲道。

    “亦要不敢，我此番僅僅是按公子季的吩咐來協(xié)助皇子妃。”

    “別想蒙混過去，當初我答應(yīng)公子季的話今日我就會做到，無論宇文翊是生是死，我都會守著他?！倍我嫜源瓜骂^，皺眉望著眼前的男子，眉頭不由得輕輕皺了一下。

    一場大戰(zhàn)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當初知道宇文翊和張翼遙雙雙跳崖時，段益言恨不得也隨著去了，心中得而復(fù)失的痛苦實在令他痛不欲生。好在當時公子季的先天演算，帝王星雖弱可是并未隕落，那時的他如同抓著一根救命稻草，活著，就可以等他回來。

    “皇子妃對大殿下的真心可是連老天都會動容，我想不久大殿下就會回來了?！?/br>
    段益言露出欣喜之色，聲音當即軟了許多，“當真？他何時回來？”

    “應(yīng)該就這幾日，只是他會帶回來一個人，公子季讓我告訴你早做準備?！鄙骋嘁鲅蕴狳c道。

    段益言原本因欣喜而雙頰微紅的面色，瞬間冷了下來代替的是一陣青白，“只要公子能活著回來，我什么都可以忍?！?/br>
    “只怕公子能忍，對方未必會忍吧，你也知道大殿下對他的心，連懸崖都可以一起跳的情分，怎么會容的下你呢？”

    “連懸崖都跳的情分……是啊……”段益言喃喃自語道。

    “其實你想想大殿下殺了顧晏，以張翼遙對顧凡雙的心意你猜他會真心對待大殿下嗎？”

    “你說的對，他不會好好待殿下的，他想要害大殿下，對不對？”段益言心里慌得很，可是他也清楚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宇文翊。

    “會不會害大殿下此事還請皇子妃自行斟酌才是。那張翼遙畢竟是大梁人，東秦和大梁的慘劇，可不是說忘就能忘的?！?/br>
    段益言點點頭，“若是那張翼遙敢做傷害大殿下的事情，我絕不會放過他?！彼哉J天下間再也沒有誰可以比自己更愛大殿下，他什么都不需要，他只要宇文翊活著，就像當初在南楚國時那般永遠陪在他身邊。

    “皇子妃，大事不好了，你的棋局被人給破了！”

    “破棋局的人是何人？多大年紀！”

    “是個九歲孩童！”

    顧凡雙伸手把一包糖心的小饅頭塞到秋禾的手里，“獎給你的！”

    “不是說好了，破了棋局的金子我們對半分的嗎？”秋禾瞄了一眼糖包，裝出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他歪著頭道：“你不能欺負小孩?！?/br>
    “是這樣的你看我們相遇也是緣分，我最近總餓……吃不飽還缺錢，在韓王府時你就幫過我，你那五百金算是你借給我的，我給你算利息，肯定不會賴賬的。”顧凡雙一副苦苦哀求的模樣，企圖用他拙劣的演技打動秋禾的心。

    秋禾看著顧凡雙那張企圖霸占他五百金的臉，他小腦袋一撲棱，“我不要利息，你給我立個字據(jù)，若是你沒錢還我，就把你肚子里的小弟弟給我當媳婦！”

    房基站在一旁，半天沒說話，暗地里嘆道：“小主子就是機靈?！?/br>
    “你說說你，小小年紀長得又俊俏，應(yīng)該多讀書，將來做個有用于天下的人。他日什么樣的媳婦沒有啊，我肚子里的是好是壞你都不知道，別耽誤您的錦繡前程?！鳖櫡搽p叨叨著，企圖花言巧語的蒙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