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我和阿強(qiáng)本來是一對有情人,只礙于世人眼光無情,無奈只好一路逃到了大梁,碰巧相爺想招些武藝高強(qiáng)的下人,所以我們暗中一直被安排在下三房伺候,主管給各屋燒洗些洗澡水?!?/br> 張翼遙卻只是一笑,盯著他道:“燒洗澡水的下人?“說話間他仔細(xì)的瞧著阿一的手,一雙手滿是老繭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傷痕,倒是也吃了不少苦。 “那你可看見把你關(guān)在這的人了?” 阿強(qiáng)全身發(fā)抖,顫顫巍巍的邊磕頭邊道,“三少爺饒命!饒命!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晚上那男人突然進(jìn)來,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臉,他綁了阿大把我關(guān)在這柴房里,說明兒一早一定會有人放我出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彼ε碌陌侵鴱堃磉b的褲腳,滿臉驚恐。 看來那人把他嚇的不清,”我說你怎么乖乖的呆在這,看來若不是阿大被人抓走了,你也不會乖乖呆這兒!“ “鳳哥,帶他去醫(yī)治……既然阿大在那個人手里,那人讓你如何你就如何,無須顧忌。” “那人只告訴我一切都要聽公子的安排,否則阿大性命不保?!?/br> ”那就繼續(xù)做相爺?shù)墓?,替他好好盯著我!對了……若是青娘讓你給我吃什么好吃的,切記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好好的吃下去的。“ 顧凡雙聽聞什么浴佛節(jié),他便知道青娘弄出這一出是給自己安排的,她想要將張翼遙送進(jìn)安府,只有想辦法把自己弄出去才好動手,這張辰祈一心想把翼遙送到安家,這青娘一心想要霸占相國夫人的名分,有趣……當(dāng)真是有趣! 鳳哥看著張翼遙的嘴角微微一笑,目光卻異常的冰冷。 ”公子,莫不是有人盯上我們了?“ ”他愿意盯就盯吧,只是我們平日里小心一點(diǎn),此人若是能大大方方的進(jìn)來我的別院,那也就能悄無聲息的進(jìn)我的屋子,防不勝防!” ”少爺,那我們該如何?“鳳哥著實有些擔(dān)心。 “既然防不了就隨他,但是我想此人絕不會是想要害我,他綁走了阿強(qiáng),好像就是為了保護(hù)我,只是不知此人目的為何?” 顧凡雙第一次覺得這個偷偷將阿大抓走,又把阿強(qiáng)綁起來的人,特別能勾起他的興趣,他好奇這個看不見的人,他竟然能有這么大的本事在自己的眼皮低下做手腳。 張翼遙思慮著,閑來無事便一個漫無目的的在別院來回逛,過了長廊途經(jīng)假山,就聽見一個女人悲慘的哭泣聲,”相爺,你看我該怎么辦?若是這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我怕是藏不住了!“ 張翼遙一聽,心中一動……便駐步不前。 ”穎兒,你放心我決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只是如今家里亂做一團(tuán),我實在不好和青娘提及此事!” 這說話的是張自清啊……想不到這老狐貍居然在家里養(yǎng)起了嬌花。 “老爺你還是讓我住在外面吧,若是青娘發(fā)現(xiàn)了,指不定怎么害我呢!” 張翼遙腳步一頓,順勢望了過去,果然看到張自清與一個丫頭正坐在假山之后,那丫頭像是故意穿著打扮了一番,眉眼間俏麗可人,頭上插的都是些破爛首飾,看她那委屈的模樣張自清倒是頗為憐惜。 看來他們在一起也有許久,他瞧了那女子一眼,心中暗想:“青娘如此詭詐怎么可能沒有發(fā)現(xiàn)?實在不可思議……若說別人或許可能,青娘心思如此縝密,絕不會傻到這個地步。” 只見他們溫存了許久,張自清見四下無人便悄悄先行離去,那丫頭隨后也從假山后繞了出來。 “你是哪兒的丫頭,在這個地方做什么?”張翼遙這突然來了一聲,原本就心慌意亂的丫頭就嚇的差點(diǎn)跌倒。 那丫頭被張翼遙一板一眼冷眼冷臉的表情嚇了一跳,趕忙低聲回道:“我叫穎兒,原來伺候張老爺子的丫頭現(xiàn)如今在顏夫人手下當(dāng)差?!?/br> 張翼遙心中一動,此女子面色無滑,無半點(diǎn)血色,唇白無血,四肢纖細(xì)羸弱。他忽然一把抓住這個丫頭的手腕,緊緊的拉在手里,嚇的半天沒有說話! “三少爺……你這是干什么?男女有別……“那丫頭死命的掙扎,就在她要大喊時,忽然張翼遙嘆了一口氣:”你若是盼著肚子里的孩子早死盡管喊!“ “啊……”穎兒聽完嚇的連忙閉上了嘴巴,默默的低聲哀求道:“求求你千萬不要告訴青娘,否則奴婢一定會被打死的?!?/br> 張翼遙松開了手,嘆了口氣,“有了身孕就多吃點(diǎn),只當(dāng)為了你肚子的孩子!” “多謝……三公子!”那女子唯唯諾諾毫無心機(jī),竟不知張翼遙的嘆息是何意義。 也罷,這孩子即便出世想必她的母親也護(hù)不了她,與其讓他跟翼遙一樣痛苦孤苦,倒不如就這樣不知不覺中離開也好,因為剛剛那一握,張翼遙便斷定穎兒的孩子怕是已經(jīng)胎死腹中了,年紀(jì)輕輕就要經(jīng)歷喪子之痛實在可憐,只是她年輕力壯怎么孩子會突然胎死腹中呢? ”穎兒jiejie,你最近可吃過什么東西?“張翼遙有心提醒道。 ”青娘最近一直給各方的丫頭們熬些清補(bǔ)的湯藥,我平日里也都有喝,只是最近一喝完就肚子疼……“說到這她也還只是懵懵懂懂的樣子。 青娘她深知藥理,那些湯藥怕是尋常女子喝下無事,可一旦這府里的女子誰懷了身孕,孕婦身體本就比尋常人燥熱再喝上她那些所謂滋補(bǔ)的湯藥……想到這,張翼遙沒想到青娘竟然可以如此歹毒,想是很久前這胎兒便已經(jīng)死在了她母親的腹中,只是這穎兒丫頭初為人母并不知其中原委,這胎兒日久留在體內(nèi)怕是連母親的性命也有危險。 ”穎兒jiejie,明兒是浴佛節(jié)……你和我們一起去,你不用告訴父親我知道這事兒,我們先不說……待到瓜熟蒂落我?guī)湍阆蛱笄笠粋€名分如何?“ ”真的嗎?“穎兒連忙跪倒在地,不住的磕頭,她抬起頭笑著說道:”奴婢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感謝少爺……我什么都沒有,只有這個孩子……無論如何請少爺幫我!“ 張翼遙苦澀一笑,輕輕地點(diǎn)點(diǎn)頭。 顧凡雙騙了一輩子的人,第一次覺得騙人這么可恥,眼看一個花季少女如今竟然成了這惡宅之中的犧牲品,這孩子是留不住了,只希望這孩子能在臨走之前幫他娘親一把! 第74章 安撫 大梁國主奉佛為國教,每年的佛誕日舉國奉行八戒,戒殺生,戒偷盜,戒yin邪,戒妄語,戒飲酒,戒著香華,戒坐臥高廣大床,戒非時食,沐浴更衣,焚香禱告。 從顧凡雙有印象起,大梁女子入宮非死不能出宮門,所以每年太后都會借著上山禮佛出來透透氣見見自己的孫兒,此前張翼遙的身體一直不好,加上張自清總是阻攔太后與孫兒相見,所以一年之中真正能與祖母相見的時候也就只有這浴佛節(jié)。 其實有時候太后也并非非要出宮,只是心中念及自己無母的外孫,所以無論浴佛節(jié)天氣如何,自己身體如何,她都會上山。 有一次張自清謊稱翼遙身染頑疾,不能來見,太后竟然大怒……一氣之下病倒在山上,嚇得梁皇特意囑咐無論如何也要抬翼遙來見,無奈之下這張自清竟然真的連人帶床將翼遙抬上了九天玄山。 往年的浴佛節(jié),府里面都是張自清帶著翼遙兩人和幾個下人,見了太后就回的??山衲?,張家卻意外的隆重,府里面除了青娘和顏夫人,其他女眷也都跟著。 ”這未免人多了些吧?”鳳哥低聲問了句。 “你還不知?聽說今年的浴佛節(jié)幾位皇子也會去,適才太子還特意派人傳話,說要與我們一同去呢!”阿大一說完張翼遙趕忙使了個眼色,他便悄悄的站到自己的身邊假裝監(jiān)視自己。 “太子也會去?怪不得張辰祈一大早就站在門口守著,就是盼著他能來!”他冷冷的一笑。 “可見還是位高權(quán)重的好,還能有人盼著來!” 張翼遙一驚,他回頭一看竟是四皇子蕭錦奕,幾時他站在自己身后的? “四皇子既然羨慕大可也學(xué)太子一樣獻(xiàn)身于朝堂或者征戰(zhàn)于沙場,到那時位高權(quán)重,盼著你的人何止一個?!睆堃磉b言語調(diào)笑道。 蕭錦奕一頓,眉頭間微微一緊,好像自言自語道:“可是我真的進(jìn)入這是非之地,我怕……” “你到不像是會怕的人,以你和大將軍王的交情,應(yīng)該宮里的幾位主子怕才是!” 蕭錦奕的表情疏離且淡漠,只輕輕的道了一句:“我是怕你會離我越來越遠(yuǎn)。” 張翼遙忽然間腦子一懵,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便轉(zhuǎn)過頭去再也不看他。 蕭錦奕當(dāng)真是不知道哪兒里說錯了,只是無奈苦笑了一下。 “沒想到四弟這么早就來了?昨兒他還和我說想見翼遙了,這當(dāng)真是真的想見了!”太子蕭錦辰笑著道。 “大哥……說笑了!” “昨兒傳話的人可說了,顧遙會來……可是如今他人呢?” 跟在太子身邊的張辰祈聞言笑道:“怕是已經(jīng)在九玄山上等著太子殿下了,要不我們還是趕緊啟程!” 張翼遙聽完便笑道:“顧遙要來?二哥是如何知道的,我怎么沒聽顧遙說起,我記得顧遙可是最討厭聽經(jīng),最不喜歡聞焚香的味道。” 這自然是張翼遙信口胡說的,他見太子臉色暗沉,似乎有些怒意但礙于眾人又不便發(fā)作,心里一瞬間竟得意的很! “說到底還是張二公子厲害,這男男之間論起喜歡行事怕是他最會猜想,搞不好這顧遙當(dāng)真改了品性也說不定!”太子看似在化解尷尬,實則恨透了他這種行徑,假借各種名義,不過是想為他自己謀劃一個前程,口口聲聲說什么一輩子,不過是只看眼前利益的小人! “太子說笑了!”張辰祈一轉(zhuǎn)身心里暗自狠狠地瞪了張翼遙一眼。 “說笑?豈敢?。 碧永浜咭宦暁獾霓D(zhuǎn)身上了馬車。 在門口等了一會,一行人陸陸續(xù)續(xù)的上了馬車,輪到張翼遙時只見張辰祈忽然將他們二人攔下道:“翼遙,你身體不好,還是上車歇著吧!”說著他伸出一只手示意要扶他上車。 “二哥掛心了,這幾步我還是走得的。”張翼遙并未伸手,只瞧見張辰祈的手停在半空中甚是尷尬。 張辰祈面上有些掛不住,他這般殷勤可張翼遙卻如此不識抬舉,他看了一眼站在他不遠(yuǎn)處的蕭瑾辰,竟然絲毫沒有在意自己被人當(dāng)眾羞辱。 他強(qiáng)忍怒氣說道:“四皇子還是和太子一輛車輦,我和翼遙同坐一輛就行!” “我今兒倒是特別想和翼遙一輛車輦?!彼故侵毖圆恢M,說的理所當(dāng)然。 “我可是喜歡一個人清凈,我看你們還是和太子一行,否則若是四皇子有什么損傷我怕是不好交代?!睆堃磉b自然知道張辰祈的用意,怕是他想提前動手了,張辰祈如今只想迅速的了解他和安家的婚事,他在害怕夜長夢多。 可是……青娘卻是魚和熊掌都想得到!一方面她想要得到相國夫人的位分,另外一方面他又想綁了翼遙代替辰祈辦這冥婚之禮,可是這天下哪兒有這等好事! 張辰祈聽他們這么一說忙輕聲道:”你看你們說的,好像會有什么危險似的。“ ”是嗎!我又說會有危險嗎?” 張辰祈面色一陣浮動,心中一懸,強(qiáng)扯著笑容道:”我就是開個玩笑,這一路都是官道,怎么會有危險呢!“ “不過說來也奇了……這翼遙平日里都呆在府里,這幾次露面哪兒一次不是驚心動魄的?!笆掕磔p聲笑著說道。 張翼遙歪著腦袋看著他,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回他,現(xiàn)如今自己還真是到哪兒哪兒死人。 “辰祈,就讓他們同乘一輛……我正好有話和你說?!碧訌埑狡硖羝鸷熥?,冷聲道。 張辰祈聞言,只好道:”那你們啟程吧!“ 張翼遙只能無奈的聳聳肩一腳瞪上了車輦,回頭一轉(zhuǎn)身一只手遞到了蕭瑾奕的面前,“上車吧,四殿下!” 蕭瑾奕伸出右手輕輕的搭在張翼遙的手上,他嘴角微揚(yáng)……眼睛一動,當(dāng)下便趁翼遙不備一把將他拉進(jìn)車?yán)铩?/br> 張翼遙臉色微變,慌忙間低聲道了一句,“你……這是干嘛?” 蕭瑾奕呆呆的看著他道:“坐車?。 八僖庋b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故意笑道:”難不成你以為我會對你在這車?yán)镒鲂┦裁矗俊八桓辈豢芍眯诺哪印?/br> ”我……只是剛才靠的太近一時有些慌亂!“張翼遙被虧的有些心虛,畢竟剛才他腦子里確實冒出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一時慌亂?想不到你小小年紀(jì)你懂的似乎有點(diǎn)多??!“蕭瑾奕歪著腦袋看著張翼遙通紅的小臉,一本正經(jīng)的得意起來。 顧凡雙一時間恨不得將頭埋在自己的大腿里,明知道蕭瑾奕詭計多端,自己還如此大意,這下好了……真不知道他會把張翼遙想成什么樣的人! 這邊太子和張辰祈同坐一輛馬車,只是車內(nèi)靜的有點(diǎn)嚇人。 蕭瑾辰忽然開口道,”翼遙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我?guī)状巫屇憷瓟n他可是又如何呢?若不是你們平日里做了許多過分的事兒,以翼遙的個性以你的手段會是你拉攏不來的,何苦跑來求我給你嫡子的名分,只是你們想不到他也會有今天。” 張辰祈面色沉穩(wěn)的嗯了一聲,”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早就不如他了!“ 蕭瑾辰看了他一眼,見他似乎并不想說話,心里喟嘆一聲,蕭瑾辰并不想張辰祈對張翼遙有什么誤會,畢竟讓他嫁給一個死人已經(jīng)夠難為他的了,若說他對張辰祈無情,倒也不盡然,畢竟他可是唯一一個讓他動心的男子。 動心?是啊……所以才會不舍。 張辰祈輕輕的閉上眼睛,淚一瞬間都流進(jìn)了心里,說到底權(quán)衡利弊,自己是被舍棄掉的,就像是一個籌碼,即便他心里喜歡可是始終不夠愛,是自己太愚蠢了。 “瑾辰,你可真心待過我?”張辰祈寒心之下不得已才說問出這句話。 蕭瑾辰一楞,低聲言道:”那是自然,我待你一向真心……雖然嫁到安家委屈了你,不過你放心,若是他日我登基為皇我一定會把你接到我的身邊?!?/br> 張辰祈撇了撇嘴,時至今日蕭瑾辰還在誆騙自己,原本他對太子還有所留戀現(xiàn)如今他已經(jīng)死心了,接到身邊?連句承諾也不肯輕言許諾。 “太子嚴(yán)重了……我張辰祈一生一世都會效忠太子殿下的,你若是要我嫁,我嫁便是……還是那句話,我要嫡子的名分!” 蕭瑾辰皺了皺眉,嘆了口氣道:“知道你要說這個,昨兒我已經(jīng)懇請父皇將你過繼給死去的鳳儀姑母,加上母后從旁說和,此事你無須擔(dān)心。出嫁之日本太子親自相送一定讓你風(fēng)光無限?!?/br> 張辰祈絲毫沒有高興的模樣,俊美的容顏依舊冷落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