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考試成績也很快出來,這回比王修高了五分。 “讓我?”許鶴一眼看穿了王修的小心機(jī)。 王修有些揣揣,生怕讓的太過分, 傷了許鶴自尊心,“許鶴,我不是故意的?!?/br> “我知道,五分而已, 我不會在意的?!彼肓讼? “咱們家新到的家具似乎還沒擦, 你把它們擦擦擺正放好?!?/br> 王修:“……” 許鶴這個小氣巴拉的, 又開始記仇了,指揮他干這干那, 三天才好。 考完試就是放假, 他們開學(xué)晚, 放假也晚, 快過年了才開始放假。 天太冷, 每天上班下班成了最痛苦的事,許鶴索性辭了酒吧工作,專心直播,另外開始做投資。 這段時間每天給王修處理文件沒白處理, 他看問題越來越透徹,有毛病的地方一眼看穿,所以做的投資也有百分之八十能賺錢,區(qū)別在于賺多少。 許鶴喜歡這種不用出門就能上班的感覺,對于宅來說簡直是福利,當(dāng)然如果沒有王修纏著會更好。 王修什么都好,做飯,洗衣服,拖地什么都干,但是有一點,他非常黏人。 許鶴在看文件,他就看許鶴,許鶴在吃飯,他就吃許鶴,許鶴睡覺,他就睡許鶴。 許鶴表示壓力很大,但是事事都有雙面性,如果沒有王修,他就要自己洗衣服,做飯,拖地,做家務(wù)什么的,對一個懶宅來說,還不如讓王修粘著呢。 王修也在給他意見,他當(dāng)老板不是一年兩年,眼光很好,看中的項目十有八九都有潛力。 許鶴能辭掉酒吧工作,在家躺著,最高興的莫過于他了,可以天天看著許鶴,但是他很快高興不一樣,因為許鶴又有了小情人。 每天盯著項目進(jìn)度,全天都在尋找新的投資項目,稍微有空了也會去直播,剩下時間也都在睡覺,根本沒空跟他說說話之類的。 這就好像你跟男朋友面對面,但是男朋友卻在玩手機(jī)一樣。 王修一怒之下摔了許鶴的電腦,摔完當(dāng)場就后悔了。 許鶴當(dāng)時愣了很久,過后一言不發(fā)穿衣服要走,王修攔在他面前,“許鶴,我知道錯了,我給你買新的,你不要生氣。” 許鶴目光微冷,“讓開。” “許鶴,你不要這樣,這事你也有錯,工作是做不完的,但是我只有一個。”王修緊緊抱著他,“我比工作重要。” 許鶴掰開他的手,冷冷道,“在我眼里還是工作更重要。” 王修手一下僵了,許鶴沒怎么用力就推開了他,關(guān)門離開。 夜晚的風(fēng)格外冷,許鶴走的匆忙,什么都沒帶,身上只有一百多塊錢,夠他住一晚的賓館,但是遺憾的是他沒帶身份證。 回家會被他爸媽問怎么突然回來了?去張楠生那里會被王修逮到,許鶴用一百多塊錢打了個的,去他爺爺奶奶家。 他爺爺奶奶現(xiàn)在住在鄉(xiāng)下養(yǎng)老,宅子很大,住他一個不成問題。 許鶴半夜回去,驚動了二老,大晚上起來前前后后的給他忙活,許鶴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爺爺奶奶先去睡吧,不用管我,也別告訴我爸媽,我來這里沒告訴爸媽,怕他們擔(dān)心。” 許鶴解釋道,“其實我就是想你們了,想吃奶奶做的水餃,所以過來看看?!?/br> 他這個借口找的好,二老心花怒放,大過年的,對于老人來說,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兒孫回家看看他們。 “想吃我做的水餃還不簡單,以后經(jīng)常回來,奶奶天天給你做?!彼棠唐甙耸畾q了,還精神的很,披著衣服拉著老頭子要去廚房給許鶴包餃子。 家里自己手工搟的面,手工包的餃子,可香可香,許鶴想到那個滋味,想吃,又不忍心讓二老這么晚折騰,哄著拉著也把人推上了樓。 二老一邊夸贊孫子真懂事,一邊開開心心去睡了。 許鶴也終于安靜了會兒,躺在二老的隔壁睡。 他爺爺奶奶有六個孫子,許鶴是第三個,本應(yīng)該最不受寵,但是六個孫子里數(shù)他長的最好看,又是最懂事的那個,爺爺奶奶自然疼他。 小時候許鶴想出去玩了,就給爺爺奶奶打電話,讓爺爺奶奶過來,或者接他去鄉(xiāng)下,在鄉(xiāng)下爺爺奶奶可寵他了,不讓他彈鋼琴,拉小提琴。 許鶴小臉一委屈,立馬全依著他,可以說爺爺奶奶算是他的后盾,連他爸都拿爺爺奶奶沒辦法。 他也喜歡待在爺爺奶奶家,只是長大后知道不能那么任性,漸漸回來的次數(shù)也少了,他爺爺奶奶每年都打電話問他,什么時候回來?什么時候回來?一年能問好幾十遍。 許鶴躺在床上,打開窗戶朝外看去,農(nóng)村的月亮沒有白云遮擋,又白又亮,他在城市里待的久了,都快忘了月亮什么樣? 也就上輩子每天看,每天看,都快看膩了。 許鶴突然想瞧瞧上輩子的那個院子,他在那里躺了三年,聞的三年的花香,嘴里喝著花茶,心里一片平靜。 城市的生活太壓抑,快餐一樣,急匆匆的來,急匆匆的去,每天都感覺睡不好,吃不好,壓力大。 一顆心也越來越沉,總擔(dān)心會突然碰到無理取鬧的人,吵你罵你,或者出門發(fā)生意外。 每天上班,上學(xué),回家,三點一線,腦子里一直有個聲音叫囂著。 “你活著這么累是為了什么?” “不如死了算了。” “看,又有人說風(fēng)涼話?!?/br> “他們說你是被包養(yǎng)的,說你是窮光蛋,欠了這么多錢,要是他們早就去死了。” “死了一了百了?!?/br> “你聽到了吧?剛剛那兩個人說男朋友那么有錢,為什么還要出來打工?” “他們覺得你當(dāng)小白臉才是正道。” “你想像王修的父親一樣,當(dāng)個上門女婿小白臉嗎?” “王修說他最討厭他父親,你要是這么做了,他也會討厭你?!?/br> “他嘴上說著不在意,其實你要是真的做了,他指不定怎么看你呢?!?/br> “沒有了豪門背景,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你連自己做個飯都不會。” “你看看你這么廢,為什么還活著?” “死了多輕松,死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聽不到,多輕松?” “為什么你還要堅持,為什么你還不死?” 因為不能死啊,如果死了,爸媽怎么辦?如果死了,王修怎么辦? 王修那么依賴他,說不定會跟他一起死,所以他不能死。 他一直在跟抑郁癥做抗?fàn)?,但是得了這病之后思想大多數(shù)都控制不住,經(jīng)常突然而然發(fā)作。 也許看到某樣?xùn)|西,毫無預(yù)兆流下淚來,也許吃著吃著,突然想拿刀試試流血的滋味。 刀切在手腕上的時候,那種爽快感,仿佛所有壓力都將離去,跟他毫無瓜葛,他可以輕輕松松的走,不留半點遺憾。 但是每次那刀還沒落下,都會突然止住。 因為他不放心王修,不放心父母,如果真的要死,也要處理好他們的事之后才能死。 許鶴開始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標(biāo),還完債再死,但是發(fā)現(xiàn)時間太久,他等不了,沒有耐心等,心里恐慌不安,無故焦慮。 仿佛不死,他就會這么一直懸著一樣,就像囚場的死徒,知道自己要死,頭頂?shù)牡兑搽S時會落下,他在等著結(jié)果的那一刻,結(jié)果那刀跟逗他玩似的,遲遲不落下。 其實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的煎熬。 許鶴等不了了,放棄了還完債再死的想法,那么唯一剩下的牽掛就是王修,只要安排好了王修,他就可以一身輕松的走,沒有半點壓力。 他在說出分手的時候其實渾身都在顫抖,有解放,也有難過,只是王修情緒波動太大,沒注意到他而已。 許鶴一直記得,那天他說約王修出去吃飯,王修那得了寶的表情,結(jié)果許鶴約他出來并不是為了吃飯,單純是來分手。 王修整個人愣住,眼睛當(dāng)場赤紅,淚水在眼里打圈,卻瞪大了眼不讓它流下來。 許鶴別過頭沒忍心看,王修突然起身,說了聲去上廁所,回來再聊就跑了。 過了好長時間才回來,眼睛更紅,不過人也冷靜下來,質(zhì)問他為什么分手? 許鶴說的直接,“因為我看你看煩了?!?/br> 王修剛擦干的眼淚瞬間又占據(jù)了眼眶,他掩蓋一樣拍在桌子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你看我煩了,我也看你煩了,整天擺那張臭臉給誰看?每次都說話不算話,欠了我那么多債,還有你身上穿的用的,吃的住的,哪樣不是我掏錢?你倒是還我??!” 情侶之間最忌諱這種事,分手的時候談這些,妥妥的傷和氣。 許鶴深吸一口氣,“我都會還你的。” “還我?”王修冷笑,“還有我的青春費、精神損失費,時間精力費,你怎么還?” 許鶴一時說不出話。 王修覺得還有緩和的機(jī)會,語氣軟下來,“許鶴,你不要這么擅作主張好不好,分手是兩個人的事,不能你一個人說的算。” 他加高籌碼,“你要是不談分手,我就什么都不要了,今天的話我也當(dāng)沒聽見,以后要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你就說,我一定改?!?/br> 許鶴越發(fā)沉默。 他以為許鶴不說話是理虧,沒想到許鶴突然解開手表,放在桌子上,然后是項鏈,領(lǐng)帶,外套,襯衫,折好了壓在外套上。 沒了衣服,許鶴蒼白消瘦的胸膛瞬間坦露出來,引得無數(shù)人關(guān)注。 許鶴還不停,修長漂亮的手又去解褲子的扣子。 王修終于明白他要做什么,嚇的趕緊制止,“我不要了,都不要了,你不要再脫了!” 他指著桌上的衣服,“你穿回去,不然就別想分手?!?/br> 許鶴遲疑了一下,又重新把衣服穿了回去,不過只穿了一件襯衫,其他還是原樣放著。 王修坐在他對面,抖著手端杯喝了口咖啡,過了好長時間才重新說話。 “如果這是你的想法,我尊重你的選擇?!?/br> 他似乎接受了要分手的事,眼睛赤紅赤紅,“但是你要把你的東西都搬走,我不想觸景生情?!?/br> 許鶴心里其實不想搬,也懶得管,以前那些東西人都死了,還要它干嘛? 但是他住的是王修的家,確實要搬,于是只能答應(yīng)下來,第二天如約去找王修。 他在王修家里住的時間長了,留下很多東西,搬起來很費勁,正趕上夏天,王修還沒開空調(diào)。 許鶴出了很多汗,恰好王修給他遞了一杯水,他想也沒想喝了,喝完就開始暈暈乎乎想睡覺。 再醒來就在板車上。 他自從得病后記憶力差的厲害,當(dāng)時腦子又迷糊,忘了談分手的事,發(fā)現(xiàn)身邊情況不對,第一件事就是喊王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