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宋嘉禾嗔他一眼:“油嘴滑舌?!毙睦飬s美得不行。 魏闕順手刮了她一個鼻子,輕輕笑了一聲。 “阿諺的腿怎么樣了?”魏闕問道。 宋嘉禾:“已無大礙,再固定一個月就能拆木板,小孩子恢復(fù)力好?!?/br> 魏闕含笑點了點頭,狀似隨意道:“那位救了阿諺的蘇姑娘呢?” 宋嘉禾眉心輕輕一皺,馬上又舒展開,含糊了一句:“恢復(fù)的不錯?!?/br> 魏闕笑笑,轉(zhuǎn)而說起旁的話題來,有此一問,他是想知道她對蘇清月的態(tài)度。宋家這邊的意思,他知道幾分。宋太后的想法,他也知道。 較之魏瓊?cè)A,他覺得還是蘇清月更合適。魏瓊?cè)A不是個好脾氣的,長期相處,保不濟鬧出矛盾來。魏瓊?cè)A身份擺在那,終究是個麻煩。不過魏瓊?cè)A那目前還只是宋太后一廂情愿,以他對魏瓊?cè)A的了解,她未必愿意吃這回頭草。 反倒是蘇清月,一個無根無基的繼母對宋嘉禾兄妹幾個而言,最好不過。想來宋家也更偏向于此。 可他瞧著,宋嘉禾似乎不慎滿意蘇清月,難道她有問題? 不一會兒,就到了宋子諺跟前,小家伙果然喜得眉開眼笑,抱著魏闕送的小弓箭樂得見牙不見眼。 魏闕和宋嘉禾陪著宋子諺說笑片刻,兩人便要離開。 宋子諺嘟著嘴,老大不樂意,在宋嘉禾看過來的時候,又小大人一般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倒像在趕人:“我知道的,你們?nèi)グ??!?/br> 祖母說了,jiejie以后要嫁給三表哥的,所以他不能老是占著jiejie的時間,不讓jiejie和三表哥相處。 你知道,你知道個什么?。克渭魏陶嫦雴枂査?,她搖了搖頭,現(xiàn)在的孩子都成精了。 離開后,宋嘉卉帶著魏闕去梅花林里轉(zhuǎn)轉(zhuǎn),深冬時節(jié),西邊的臘梅陸續(xù)開了,黃澄澄一片。 另一廂,宋老爺子去了溫安院找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一見他這模樣,就坐正了身子。 丫鬟上過茶,便被老爺子抬手打發(fā)了出去。 宋老夫人神色鄭重起來,聽宋老爺子說完,宋老夫人沉默良久:“其實,要是老二愿意,我也不會反對。這些年他過得著實不容易。”正如宋嘉禾說的,只要宋銘喜歡就好。女子都講究個一嫁從父,再嫁從己呢! 若是兒子真的喜歡,宋老夫人愿意認。這么些年,宋銘就守著林氏過日子,哪怕林氏再糊涂,她兒子也沒納妾蓄婢。說他喜歡林氏,宋老夫人是萬萬不信的,這么個糊涂人,哪里喜歡的來。只不過是對他而言,不是心里那個人,誰都一樣。 老二如此遷就林氏,以至于把她慣壞了,就是覺得虧欠她,所以補償她。 都是當母親的,這會兒,宋老夫人能理解宋太后的心情,這當母親的,都盼著兒女過得幸福,其他旁的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尤其到了他們這年紀,看得更開了。 “其實吧,清月也沒咱們想象的那么單純?!彼卫戏蛉税烟K清月散布流言還有倒藥的事情說了一遍。 宋老爺子不妨還有這么幾茬事兒,不禁搖了搖頭,可他沒宋老夫人那么想得開:“不是蘇清月,也不能是瓊?cè)A!”這丫頭聲名狼藉,老宋家丟不起這人。 男人浪子回頭,可以馬上走回正道上,旁人還要夸一聲迷途知返??膳耸腔夭涣祟^的,魏瓊?cè)A要是嫁別人,宋老爺子只有高興的。外人和外甥女,當然是外甥女重要??蓴R自己兒子上頭,當然是自家的名聲要緊。 這門婚事一成,他們宋家還不得讓人在背后笑死,他丟不起這人。 宋老爺子定了定神:“你先找?guī)准曳蛉税言蹅円柑K清月的意思給透出去,隨后你再進宮去看望太后,太后要是不提,你也別說。她要是說了,你就大大方方把這婚事說出來?!闭f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便是太后也不能強人所難。 “她的傷不是能治好的嗎?”宋老夫人抿了抿唇,她對蘇清月是真的存了偏見。 “治不治得好是一回事,救了咱們諺哥兒是另一回事。既然已經(jīng)對她說了,就沒收回來的道理?!彼卫蠣斪右怀蹲旖牵骸霸僬f了,這病能治好,那都是梁御醫(yī)說的,他是宮里頭的人。除了他,旁的郎中都說懸。保不準就是忽悠人的?!彼卫蠣斪訉λ翁笥袔追至私獾?,這種事還真的是她能做得出來的。 至于蘇清月那點小心思,在宋老爺子看來都不叫事兒。蘇清月想抓住老二的心思,他能理解。小打小鬧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是過分了,想收拾也就是一句話的功夫,不足為懼。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防著宋太后,萬一宋太后鐵了心要促成這門婚事,那才叫麻煩。 宋老夫人垂下眼,之前她是沒想過這一茬,粱御醫(yī)身為御醫(yī),醫(yī)術(shù)比旁的郎中更高超,理所當然。可知道宋太后的心思之后,宋老夫人也開始懷疑了這其中有蹊蹺了。 “這事給鬧得。”宋老夫人嘆了一口氣,簡簡單單一樁事變得越來越復(fù)雜。 三日后,宋老夫人進宮請安,宋太后狀似隨意的問起了蘇清月。 宋老夫人也用一種十分尋常的口氣將婚事說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她什么都不缺就缺一門好親事了,嫁到外頭,她無根無基的,難免要受委屈,正好家里人都喜歡她,就是幾個孩子也跟她親近。老二也是同意的,就等他出了妻孝辦事?!?/br> 宋太后眼角微微繃緊:“她這出身可有些低了,委屈了阿銘?!?/br> “咱們家深受皇恩,還有您在,沒必要再和那些高門大戶聯(lián)姻了?!彼卫戏蛉诵Φ?。 宋太后瞅了瞅她,端起茶喝了一口。 再說了會兒閑話,宋老夫人退后,宋太后沉了臉,問道:“長公主到哪兒了?”不過是個口頭之約罷了,想推翻有的是法子。 第166章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灑下來,在官道上鋪了厚厚一層。 白茫茫的道路上,一駕華麗莊重的馬車緩緩前行。 魏瓊?cè)A躺在毛茸茸的狐裘毯上昏昏欲睡,直到咯吱一聲,馬車驀然停下。 打著瞌睡的魏瓊?cè)A睜開眼:“怎么回事兒?”沙啞困頓的嗓音中帶著nongnong的不悅。 “回殿下,前頭有人翻了馬車,擋了去路。”雪天路滑,難免有幾個粗心大意的。 “嚴重嗎?”魏瓊?cè)A隨口問了一句。 “殿下稍等,老奴去瞧瞧。”不一會兒,老嬤嬤回話:“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并不要緊?!?/br> “我怎么聽著你聲音有些怪。”魏瓊?cè)A漫不經(jīng)心的道。 回話的老嬤嬤,臉皮抽了抽,可真夠敏銳的。她過去時看見了被攔在對面的隊伍,是宋家人,打頭的坐在馬上的就是宋銘。她伺候魏瓊?cè)A二十幾年,遂知道自家主子跟衛(wèi)國公早年那段舊事兒。 “嗯”馬車里傳出上揚的尾音。 老嬤嬤不敢再隱瞞,硬著頭皮道:“老奴瞧見衛(wèi)國公府一行人也在?!?/br> 馬車里有一瞬的靜默,忽然傳出一聲嗤笑。 今天是林氏的周年祭,遂宋銘和宋子諫特意請了一日假,一家人前往皇覺寺為林氏做法事。 不想,從昨天開始一直在下雪,路上積了厚厚的一層,不僅行路艱難,還遇上了一樁事故,所幸無人員傷亡。 宋銘派了侍衛(wèi)上前幫忙,引得對方千恩萬謝。 不經(jīng)意間,他看見了對面的馬車。 目光一凝,隨即若無其事的轉(zhuǎn)開。莫名想起之前宋老夫人和他說的話,心頭無奈,太后姑母可真是異想天開,老小孩,老小孩,誠不欺人。 宋嘉禾也發(fā)現(xiàn)了對面的馬車,一眼就認出來那是長公主的車輦,在這個時辰,往京城方向去的,也就只有魏瓊?cè)A了。臨近除夕,她也該回京過年。 目光又移到了馬背上的宋銘身上,脊背挺直,猶如一棵蒼翠古松,凜然挺拔。 說來,一直以來,宋嘉禾對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有那么點疑惑。可細細觀察,又沒什么特別之處。 倒在地上的障礙終于被清理走,道路恢復(fù)通暢。 遇上了,也沒有假裝視而不見的理。 魏瓊?cè)A倚在窗口,笑盈盈的說話:“這大雪天兒的是要去哪,倒是好雅興?!?/br> 宋銘淡聲道:“今日是亡妻周年祭?!?/br> 魏瓊?cè)A笑容頓收:“倒是我失禮了,衛(wèi)國公與先夫人果然是情深意重,鶼鰈情深?!?/br> 宋銘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不知怎么的,宋嘉禾聽著是有點怪怪的。 魏瓊?cè)A笑了笑:“那我就不耽擱你們了?!闭f著放下的簾子,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待她的馬車經(jīng)過之后,宋銘才說了一聲:“走?!?/br> 嘚嘚馬蹄聲中,一行人抵達皇覺寺,方丈親自迎了出來。 魏瓊?cè)A也回到了京城,沒回公主府,徑直去了皇宮。她是為了宋太后的病回來的,結(jié)果進了皇宮一瞧。她娘歪在椅子上,腳邊跪了兩個小宮女在捶腿,面前一群人在唱小曲兒,吹拉彈唱,好不快活。 魏瓊?cè)A瞬間沒了脾氣,有這么欺負人的嗎?好歹也裝裝病啊。 宋太后抬了抬眼皮:“可算是回來了,哀家還當你忘了慈安宮的大門往哪開呢?” “您這話說的,我就是忘了哪兒,也不會忘了您啊。”魏瓊?cè)A無奈道:“您想我回來,直說就是,犯得著咒自己病了,何苦來哉?!?/br> 宋太后冷笑一聲:“哀家要是不裝病,你能這么快趕回來。能在三十那天回來,就算你有良心了?!?/br> 魏瓊?cè)A訕笑,這還真說不準。因為魏家和南邊幾家一直都是針尖對麥芒的關(guān)系,所以她都沒敢去南邊玩。就怕去了被人家扣下當人質(zhì)。好不容易皇帝打下南邊了,她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江南水鄉(xiāng),吳儂軟語,有著與北地迥然不同的風(fēng)貌,她正玩的高興,就收到了宋太后送來的急信。否則真有可能連年都不回來過了。 “哪能?。 蔽涵?cè)A眼皮都不帶眨的反駁。 宋太后哼了一聲:“少在這糊弄人,傻子才聽你說瞎話,趕緊去洗洗,哀家有正經(jīng)事和你說?!钡降资怯H娘,知道外頭天寒地凍。 魏瓊?cè)A忙不迭奉承,宋太后沒搭理她。魏瓊?cè)A也不在意,想著回頭做小伏低幾天,總能把老太太哄高興,這老人和孩子是一樣的,都要哄。 待她沐浴梳洗罷,唱曲的伶人都已經(jīng)退下。 覷著上首宋太后端凝的臉,魏瓊?cè)A心里一突,瞧著像是有大事,她仔細想了想,自己最近沒捅婁子吧! “我在南邊得了兩匹綢緞,是那邊新出的料子,柔軟的很?!蔽涵?cè)A開始賣好。 宋太后興致缺缺:“行了,別拿那些東西來忽悠哀家,真想讓哀家高興啊,你趕緊找個人嫁了,哀家比吃了長生藥還高興?!?/br> 魏瓊?cè)A覺得這天沒法聊下去了。她打了一個唉聲:“這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這一茬來了?” 宋太后冷哼:“要是你早點把這茬結(jié)了,哀家用得著老調(diào)重彈嗎?” 魏瓊?cè)A撐著額頭,無奈嘆道:“不都說好了嗎。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就別cao心了。” 宋太后瞪她:“養(yǎng)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要是可以,你以為哀家愿意搭理你?!?/br> 魏瓊?cè)A靜默了一瞬,就聽見宋太后徐徐道:“前兩天,你大舅母進來跟哀家閑話,提了阿銘。阿銘馬上就要出妻孝,她的意思是,要是你愿意的話……” 臉不紅心不跳的睜眼說瞎話的宋太后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魏瓊?cè)A,只要她有一分意動怎么著,她也得把這事兒給辦成了。 魏瓊?cè)A瞠目結(jié)舌,不敢置信的看著宋太后,突然眨了眨眼,笑起來,笑得前俯后仰,眼淚都飆出來了。 宋太后被她笑的上火:“笑什么,有這么好笑嗎?” “哎喲,我的親娘哎,您就是扯謊也扯得靠譜點呀?!?/br> 魏瓊?cè)A擦了擦眼淚:“就我舅那性子,他能樂意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