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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春江水暖在線閱讀 - 第113節(jié)

第113節(jié)

    魏闕輕笑一聲,柔柔的看著她:“我給你戴上?”

    宋嘉禾愣了下。

    “可以嗎?”魏闕聲音很輕,泛白的臉色,虛弱的聲音,看起來可憐極了。

    受了蠱惑一般,宋嘉禾起身走了過去,小聲道:“你可別扎到我?!?/br>
    魏闕頓時笑了:“就是扎到我自己,也不可能扎到你?!彼趺瓷岬谩?/br>
    “有些高,你坐下好不好?”魏闕握住她的手,笑著道。

    宋嘉禾睫毛顫了顫,抽出了手,側(cè)身在床頭坐下。

    院子里,關峒刻意加重了腳步聲,還大聲和宋子諫說話。

    宋子諫睇他一眼,果然是忠仆。

    關峒干笑兩聲。

    聽得動靜的宋嘉禾刷的一下坐了起來,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個大步坐回椅子上,還做賊心虛一般將手里的錦盒扔回給魏闕。

    虧得魏闕身手敏捷,一把接住直沖著臉來的的錦盒。他覺得有必要重點‘栽培’宋子諫。

    推門而入的宋子諫目光不著痕的在兩人身上繞了繞:“六妹,咱們出來也有一會兒,該回去了,祖母還在家等著!”

    第117章

    “那我們先走了,表哥好好養(yǎng)傷。”宋嘉禾扶了扶耳畔金釵,佯裝鎮(zhèn)定。

    魏闕笑容里帶出幾分期許:“表弟表妹難得來一趟,不用了膳再走?!?/br>
    模樣看起來竟有幾分楚楚可憐,宋子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嘉禾劇烈動搖起來,偌大王府,只有他一個人,他還受了傷,一個人孤零零的用膳,怪可憐的。

    “王爺受了傷需要靜養(yǎng),我們兄妹哪好繼續(xù)叨擾?!彼巫又G忍著糟心擠出一抹笑:“況且家中還有長輩等著,我們也該回去了?!彼陂L輩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魏闕垂了垂眼,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失落。

    “過幾天我再來看望表哥?!彼渭魏滩挥勺灾鞯馈?/br>
    宋子諫看著瞬間變臉的魏闕,磨了磨后槽牙。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出了靖王府,宋嘉禾就躲馬車上去了,她覺得二哥看他的眼神十足的恨鐵不成鋼,宋嘉禾有點心虛。

    關峒熱情洋溢送二人出來,還奉上一堆回禮,比宋家兄妹拿來的還多。

    宋子諫有點心塞。

    宋嘉卉比宋子諫更心塞。打四月初被禁足在院子里起,她再沒出過院門,就連新君登基這樣的大熱鬧都沒湊上。

    人都有得隴望蜀之心,被關在別莊里時,宋嘉卉想著只要能離開別莊,她就心滿意足了。

    等離開了別莊,她又嫌棄只能在府里活動,至多去去宋家林家給長輩請安,便想著要是能去木蘭圍場湊熱鬧多好。

    結(jié)果倒好,也不知怎么觸怒了父親,連府里自由行走的權(quán)利都沒了。被禁足在這巴掌大的院子里,還不如別莊活動范圍大呢,可讓她回別莊,宋嘉卉又是萬萬不愿意的。

    別莊再大,那也只有她一個人,宋嘉卉總怕待著待著,家里人就忘了她,自己就要在別莊里孤獨終老。

    宋嘉卉煩躁的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彈丸大的地方,她連墻角長了幾根雜草都一清二楚。每日里抄完佛經(jīng)和女四書之后,她都是靠著這個院子打發(fā)時間。

    “……六姑娘及笄后,怕是馬上就要出閣,畢竟靖王爺年歲也不小了?!毙⊙诀哌厭呗淞艘坏氐淖咸倩ㄟ叺?。

    “不能的吧,”身量略小的丫鬟抓著掃帚:“老夫人哪里舍得,六姑娘到底還小呢?!痹绞歉唛T貴女,出嫁的越晚,十七八是常態(tài),鮮少有十五六歲就出閣的。

    被反駁的丫鬟不高興了:“可靖王爺年紀不小了啊,哪里等得了?!?/br>
    “靖王是誰?”驟然出現(xiàn)的喝問聲嚇得兩個丫鬟手一抖,急忙轉(zhuǎn)身,就見宋嘉卉一張臉青青白白,瞳孔微縮,像是聽見了什么駭人聽聞的大事。

    兩個丫鬟被她這反應嚇的噤若寒蟬,呆愣愣的看著她。

    “誰是靖王?”宋嘉卉推開要拉她的丫鬟婆子,大步?jīng)_到兩個丫鬟面前,口水幾乎噴到兩人臉上。無名的恐懼牢牢抓著她的心臟,不詳?shù)念A感使得她透不過氣來,不可能,絕不是她想的那樣。

    “是,是三皇子。”略年長的丫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話,說完就見宋嘉卉的臉唰的一下子慘白下去,一點血色都沒有,著實有些駭人。

    宋嘉卉臉上肌rou不斷抽搐著,顯得份外猙獰,瞪出來的目光,像是要將眼前之人連皮帶骨的吞下去。嚇得兩個丫鬟腿腳一軟,撲通撲通跪倒在地。

    三皇子,三表哥,靖王,六姑娘,及笄,出閣!

    怎么可能,為什么?

    宋嘉卉搖了搖頭,幅度越來越大:“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們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對我!”宋嘉卉嘶喊一聲,沖向門口,她要找母親問個明白,她怎么可以同意這門婚事,她明知道自己喜歡三表哥的。

    才邁出去兩步,宋嘉卉就被丫鬟們七手八腳攔住。

    “放開我!”宋嘉卉氣急敗壞的推打她們,連推帶踹,就像一頭發(fā)狂的牛,橫沖直撞:“你們這群混蛋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娘?!?/br>
    奉宋銘之命前來看守宋嘉卉的陳婆子被宋嘉卉一爪子打到眼里,登時眼淚直流,也怒了,硬邦邦道:“國公爺有令,二姑娘沒有他的允許不許出這個院門,二姑娘想見夫人,老奴給您去請。”宋嘉卉不能出去,林氏倒能每隔三天進來看一次宋嘉卉。

    不過盛怒之下的宋嘉卉哪里聽得進去,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宋嘉禾要嫁給魏闕,又驚又怒又恐,只想去質(zhì)問林氏,她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宋嘉禾嫁給魏闕,她想逼死她是不是。

    林氏正在和管事婆子商量二十八日宋子諫的婚禮,只不過林氏有些心不在焉,娶媳婦自然是大喜事。然那道賜婚的圣旨為這件大喜事蒙上了一層陰影。

    至今林氏都不敢告訴宋嘉卉,她怕啊,卉兒對魏闕的執(zhí)念深的超乎她的想象,當初卉兒只因為捕風捉影就把自己病的起不了身。她要是知道皇帝賜婚了,林氏一個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夫人?!睌壳锛贝俚穆曇魪耐忸^傳來。

    林氏眼皮重重一跳。

    斂秋一臉凝重的掀簾而入:“夫人,二姑娘知道了?!?/br>
    林氏如墜冰窖,霎時四肢冰涼。

    憤怒與不甘幾乎要逼瘋宋嘉卉,她砸爛了眼前所有能拿起來的東西,玉器首飾,花瓶杯盞,棋盤字畫的碎片鋪滿了整個屋子。

    丫鬟婆子俱是心驚rou跳的拿眼看陳婆子,不無心疼之色。

    陳婆子眼觀鼻鼻觀口,如同老僧入定,忽爾耳朵動了動,抬眸一看,就見林氏飛快走來。

    “卉兒!”

    舉著白玉花瓶的宋嘉卉見了林氏,把花瓶往邊上一甩,奔向林氏。不妨一腳踩在珍珠上,當即一個趔趄。

    宋嘉卉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慘叫,重重摔在滿地狼藉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刺痛在場所有人的鼓膜。

    當場就有兩個年紀小一點的丫鬟繃不住翹了嘴角,伺候宋嘉卉以來,她們可沒少受委屈。被陳婆子橫了一眼,趕緊低眉斂目繃緊神情。

    但見女兒雙手染血,疼得一張臉扭曲變形,林氏目眥欲裂,趕忙沖過去。要不是斂秋扶了一把,差一點林氏就要步宋嘉卉后塵,摔在這碎片堆里。

    “卉兒,你怎么樣?”

    疼痛以及發(fā)自內(nèi)心的郁憤讓宋嘉卉嚎啕大哭。

    哭的林氏也跟著落起淚來。

    林嬤嬤皺了皺眉:“夫人,當務之急是給二姑娘包扎傷口。”

    林氏一愣:“對對對?!?/br>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宋嘉卉滿身的小傷口,還有一些碎片嵌進了rou里。也是她自作自受,砸了滿地的玉器瓷具,時下天氣又熱,穿的單薄,這一摔,可不就不得了了。

    林氏暈眩了一下,險些栽倒,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宋嘉卉更是疼得死去活來,趴在床上哭的淚雨滂沱。

    斂秋不敢直接給她脫衣,怕扯到傷口,只得拿了一把剪子,再拿鑷子把一些嵌進rou里的碎片夾出來。期間宋嘉卉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人按著就要滿床打滾。等清理傷口,上藥等一系列動作做完,身下的床單已經(jīng)濕了大半。

    無奈之下只能抬她起來,重新?lián)Q了被褥,又是遭了一通罪。

    等這些事干完,宋嘉卉已是面如白紙,連哭都哭不出來,只能拿著一雙眼,可憐又無助的看著林氏。

    林氏也不比她好到哪兒去,雙眼腫如核桃,虛虛握著她包滿紗布的手,淚流不止。

    “娘,三表哥和宋嘉禾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宋嘉卉開口第一句就是這話。

    林氏神情一滯。

    “你說啊,你還想瞞著我到什么時候?”宋嘉卉激動的大喊。

    林嬤嬤眉頭皺的更緊,二姑娘有必要如此激動嗎?忽爾一道亮光劃過林嬤嬤腦際,她驚疑不定的看著怒不可遏的宋嘉卉,聯(lián)系往事,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卉兒,你別激動,小心牽動傷口?!绷质匣艁y撫慰她。

    宋嘉卉打開林氏的手,不妨碰到傷口,痛的她一個哆嗦,淚花又飛了出來,呼喝:“你快說啊!”

    “放肆!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tài)度?!遍T外的宋子諫忍無可忍,推門而入,古銅色臉上一派陰沉。他一回府就被告知宋嘉卉鬧了起來,林氏趕了過去,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宋嘉卉知道婚事開始折騰了。他過來是放心不下林氏,怕林氏被宋嘉卉攛掇著找父親說些不著四六的話。

    如今父母相敬如冰的局面,大半紛爭都是因為宋嘉卉而起,有時候宋子諫都怕這個家散了,父親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突如其來的厲喝嚇得宋嘉卉一個瑟縮,望著臉色鐵青的宋子諫,宋嘉卉不由自主的往里面挪了挪。

    “你們都下去?!彼巫又G揮了揮手。

    屋內(nèi)眾人連忙魚貫而出。

    林氏不安的看著神色難看的宋子諫:“你meimei她受了傷,她無心的?!?/br>
    “無心就可以對長輩大呼小喝,”宋子諫走近:“娘,您到底想把她慣成什么樣,慣子如殺子。二妹都這樣了,您還要繼續(xù)慣著她,是不是真要等她捅破了天,您才能醒悟過來。”

    林氏嘴唇抖了抖,丈夫怪她,母親怪她,連兒子都怪她,可卉兒已經(jīng)這么可憐了,她心疼她又有什么錯!

    宋子諫失望的閉了閉眼,體會到了父親的那種無奈和疲倦,斂了斂心緒,宋子諫凌厲的目光射向趴在床上的宋嘉卉。

    宋嘉卉心頭一怯,別過臉。

    “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嗎?我告訴你,陛下為三表哥和六妹賜婚?!彼巫又G冷聲道:“就算你再怎么鬧騰,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都來一遍,也拆不掉這門婚事。更別打著逼母親給你出頭的主意,這婚是陛下親賜,漫說母親,就是父親,祖父都阻止不得。

    你逼母親給你出頭,只會加深父親和母親的隔閡。這兩年母親為了你,幾次三番惹惱父親,傷了多少夫妻情分。你睜大眼睛看看,這兩年母親老了多少,都是因為你。宋嘉卉,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該消停下來。”

    宋嘉卉面色更白,逐漸泛紅又泛出青色,她把頭埋進枕頭里,似乎這樣就能躲開宋子諫針一樣的目光。

    林氏五內(nèi)俱焚,嗓子眼里仿若堵了一團棉花。

    宋子諫心里也堵得慌,攤上一個溺愛成性的母親和冥頑不靈的meimei,誰受誰知道。他緩了緩語氣循循善誘:“二妹,你年紀不小,該懂事了。你懂事些,我也好向父親求情,還你自由,你難道想一輩子待在屋子里?!?/br>
    埋在枕上的宋嘉卉若有所觸,嗚嗚咽咽的哭聲傳了出來,傷心之至,聽的人眼眶發(fā)酸。

    宋子諫喟嘆一聲,望她能想明白了,她不過十七,將來的路還很長,委實沒必要鉆了牛角尖。

    問詢過宮里,宋嘉禾在宋老夫人的陪同下進宮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