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他發(fā)了話,梁太妃便安了心。 梁王服侍梁太妃喝了藥,叮囑呂嬤嬤好生照顧后離開。 一到書房,梁王就召了幕僚前來商量對策,這種事越早處理越好。約莫一個時辰之后,梁王派人去請柯大老爺過來。 柯大老爺并沒有離開,一些事梁太妃一個婦道人家到底做不得主,故而要等梁王回來決斷。 二人在書房里待了半個時辰,出來時,柯大老爺神情復雜難辨。 兩日后,梁王府兩個丫鬟一個侍衛(wèi)被推到了集市上處以極刑,罪名是突厥細作,之前的流言就是三人在興風作浪,意圖敗壞王府名聲,擾亂人心。 隨后米家人開始哭訴,自家女兒因為這些流言蜚語已經病倒了,外頭那些嚼舌根的是要活生生逼她去死?。?/br> 緊接著柯家扶著柯世勛的棺木離開梁王府,一些和柯家有舊,前來送行的人發(fā)現(xiàn)柯夫人雖然有些哀毀過度,但神智清明。 柯大老爺還痛批那些以訛傳訛之人,利用一個已經亡故的人挑撥離間,其心可誅。 如此一來,流言平息了不少。慢慢的一些人開始說,魏閎作為王府世子,什么樣的美人沒有,何必要去招惹米氏,米氏她又不是什么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魏閎到底有著二十年翩翩君子,清雅貴公子的美名在,在坊間頗有名望。輿論一經引導,漸漸偏向他。 王府內的魏閎大大松了一口氣,這一關總算是過了,他知道肯定有些人在暗中猜疑,然而于這他也無能為力。只能日后想方設法彌補此次損失的威望,魏家越顯赫,威望對他而言就越重要。 想起這一次跌的這一跤,魏閎就咬牙切齒。很快,他差點咬的牙齦都要出血了。 這事得從京城說起,當今天業(yè)帝昏聵無能,親小人遠賢臣,朝廷之上烏煙瘴氣,以至于民不聊生。使得藩鎮(zhèn)割據(jù)的局勢愈演愈烈,到如今,已是號令不出京畿。在許多地方,朝廷成了擺設。 天業(yè)帝不以為然,或者該說知道回天乏力,所以更加隨心所欲的窮奢極欲,朝政完全把持在俞家手里。 這一次事情就出在俞家身上,天業(yè)帝突然覺得京城不安全,北方群雄盤踞,還有突厥虎視眈眈。他想遷都南陽,幾年前他大興土木耗數(shù)萬民夫在南陽建了一座極樂宮。 天業(yè)帝不稀罕京城,俞家卻是稀罕的,京城除了充足的糧草兵械外,更寶貴是它的政治意義。 奈何天業(yè)帝不為所動,執(zhí)意要遷都南陽,朝中部分文臣武將也贊同。俞家氣惱不已,結果就是天業(yè)帝暴斃,四歲的七皇子登基。 這下子各方諸侯可坐不住了,紛紛打出清君側誅小人的旗幟,直奔京城。 這樣的機會,梁王自然不甘落于人后。 魏閎也不想錯失這個建功立業(yè)的機會,攻下京城的功勞,足以挽回他此次失去的顏面,也能穩(wěn)固他的地位。 然而梁王拒絕了他的主動請纓,美名其曰讓他坐鎮(zhèn)后方??晌洪b很清楚,這是梁王對他的懲罰。 魏閎去不得,魏闕卻是要去的,甚至還被委以重任,魏閎五味陳雜,他讓父王失望了,魏廷亦然。 他已經查到米氏那邊是魏廷在搗鬼,并且把證據(jù)交給了父王。 此次南下,魏廷也去不成,他們兩敗俱傷,瞧著是魏闕漁翁得利了。 魏閎知道自己這想法有些小人,魏闕不是魏廷,對他向來恭敬,他雖戰(zhàn)功赫赫,但是從不結黨,可他控制不住內心的不安。 第64章 魏閎不安,然而在魏闕面前,他親熱地拍了拍魏闕的肩頭,就像一個對弟弟寄予厚望的好兄長:“我在家里等著三弟凱旋歸來,此次出征,三弟務必六留神,萬事以安全為上?!?/br> “借大哥吉言,大哥放心,我省的?!蔽宏I抬手一拱。 魏閎看著他,輕輕一嘆:“為兄實在羨慕三弟可以馳騁沙場,男兒當如此,可惜我無能啊。” 魏闕忙道:“大哥何必妄自菲薄,自古行軍講究的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此次出征最終如何,還有賴大哥在后方調度?!?/br> 魏閎心下熨帖,面上笑意更濃。一場戰(zhàn)役,最出風頭永遠都是沖鋒陷陣的將領,沒幾個人會記得后方輔助人員的功勞,卻不知若是沒他們供給調度,前方部隊寸步難行。 “三弟只管放心,缺了誰的,也不會短了你的,你只管在前頭立功,不必有后顧之憂。” 魏闕作了一揖。 魏閎馬上扶起魏闕。 望著兄友弟恭的二人,猶帶著病容的梁王妃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們兄弟倆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魏闕應景的笑了笑。 躺在床上的梁王妃招手讓魏闕過來,拍著他的手道:“此次出門,建功立業(yè)雖重要,但最要緊的還是你自己的安全。刀劍無眼,萬萬要當心了。說實話,我是寧肯你不去冒險,安安全全待在我身邊的,這樣我安心。可我知道你父王對你寄予厚望,你自己也是有雄心壯志的,所以我也不攔著你,只是你切記要保重自己?!贝饶钢谋M在話語中。 魏闕動容:“母妃放心,我會保重自己,您也要好生保重?!?/br> 梁王妃寬慰的點了點頭,又問他行禮都收拾好沒。 魏闕回都收拾好了。 梁王妃突發(fā)感慨:“你這屋里沒個人,連個收拾行李的人都沒有。等我好了,得好生替你尋一個名媛閨秀,你喜歡什么樣的?” “一切由父王母妃做主!”魏闕淡笑道 梁王妃看了看他,也笑:“ 行,我會留意著的,你要是遇上喜歡的記得說出來,只要是家世清白的好姑娘,我總是依著你的?!?/br> “多謝母妃?!蔽宏I作揖。 梁王妃笑:“這孩子,咱們母子倆還用得著客套嗎?”又說了幾句體己話,梁王妃便道,“出征在即,你怕是有一堆事要忙,且去忙吧,我這里不用你cao心?!?/br> 魏闕便行禮告退。 他走后,梁王妃臉上慈愛的表情一點一點的收了起來。 梁王對魏閎無比失望,要不是流言剛剛平息,不想節(jié)外生枝,兒子少不得要脫一層皮,也正是因為不能動家法,王爺這口氣消不了,反倒梗在了心里。 原本她年初那會兒就跟梁王說好了,下次再有戰(zhàn)役就讓魏閎帶兵出征。魏閎的確對行軍布陣這一塊不通,可有那么多經驗豐富的老將領在。魏閎掛一個主帥之名,坐鎮(zhèn)帥帳,旁的事交給下頭人去辦就行,這都是司空見慣的鍍金手段。 魏閎作為嫡長子,沒有軍功到底是一大弊端,梁王猶豫再三也答應了。此次南征,多好的機會,可眼下都成了泡影。 差可告慰的是魏廷也吃了掛落,弄得灰頭土臉,梁王也沒讓魏廷領兵出戰(zhàn)。于這,梁王妃是松了一口氣的,兒子損了威望,要是魏廷再立功,此消彼長之下,魏廷必然氣焰高漲,這是梁王妃無法忍受的。 可這樣一來,魏闕就脫穎而出了,他本就戰(zhàn)功彪炳,要是再立大功,無論是軍中還是民間的威望都要更上一層樓。 這些年她冷眼看著,這兒子安分守已,一門心思都在打仗上,對旁的事都不上心,除了那幾個同袍,也沒拉幫結派,和文官那邊更是沒有來往。 對她和魏閎也是恭敬有禮,可梁王妃這心還是不踏實,大抵是不親近的緣故吧。還是得給他找個親近自己的媳婦,如此也能讓他更死心塌地的輔佐魏閎。 大軍開撥在即,宋嘉禾也忙活的很,這一次,宋銘和宋子諫也是要出征的。她知道兩人會凱旋而歸,可事關至親,哪能不擔心。且她還有一層隱憂,那么多事與她記憶中不同,生怕這里也出個岔子。 放心不下的宋嘉禾就攛掇宋老夫人去朧月庵求個平安,這想法與宋老夫人不謀而合,祖孫倆當即就吩咐人套了馬車。 出發(fā)時被宋子諺撞了個正著,他被關了好幾天不許出門,一看架勢,抓著宋嘉禾的衣擺就不撒手了,可憐巴巴的看著宋嘉禾,跟條小奶狗似的。 坐在馬車上的宋老夫人可見不得小孫子這可憐樣:“阿諺也一道去吧,給你爹和二哥祈福?!?/br> 宋子諺歡呼一聲,麻溜的爬上了馬車,還朝著下面的宋嘉禾招手:“六姐,你快上來啊!” 宋嘉禾搖頭失笑,踩著繡墩上了馬車。 求神拜佛后,宋嘉禾拿著明惠師太親手畫的平安符帶著宋子諺心滿意足的離開,讓宋老夫人安心和明惠師太講經。 宋子諺仰頭看著宋嘉禾,眼神閃閃發(fā)光,就像是逃出了牢籠的小鳥:“六姐,我們去哪兒玩?” 宋嘉禾背著手彎腰看著他問:“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边@可憐的孩子都被關傻了。 宋子諺雙眼更亮,激動的小臉發(fā)紅:“阿記說那個瀑布好玩,可以抓魚。” 宋嘉禾捏了一把他的嫩臉蛋,豪氣一揮手:“那走吧!” 宋子諺歡呼了一聲,興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宋嘉禾笑瞇瞇的看著他,一動不動。 跑出一截,宋子諺回頭一看,宋嘉禾還站在原地不動,不由大急:“六姐!” 宋嘉禾挑眉,抬腳邁向反方向:“你走錯路了?!?/br> 宋子諺臉兒一紅,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臉,趕緊跑回來。 路上,宋子諺就問宋嘉禾會不會抓魚。宋嘉禾信口胡謅,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走著走著,一陣難以描述的香味傳過來,宋嘉禾一下子就聞出來了,這味道嘗過一次絕對忘不了。 宋嘉禾面露糾結之色,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就此離開,可是她的腳不聽使喚啊! 宋子諺可比她誠實多了,小家伙深深吸了一口氣:“好香,這是什么味道,六姐?” “應該是烤rou吧!”宋嘉禾裝模作樣的回答。 “什么rou?”宋子諺垂涎欲滴。 宋嘉禾沉吟了下:“我哪知道,我又沒看見?!?/br> 青書和青畫默默看著宋嘉禾。 “那我們去看看?!闭f著宋子諺就拉著宋嘉禾循著味道跑過去。 宋嘉禾心安理得的跟上,不是她要去的,是宋子諺要去的。 片刻后,宋子諺驚喜的大叫:“三表哥!”放開宋嘉禾一個箭步沖過去。 被拋下的宋嘉禾望著空出來的手,很嚴肅的在考慮一個問題。宋子諺這么激動的跑過去是因為魏闕還是因為烤鹿rou,如果是后者,她覺得還是可以原諒這小子的。 飛奔過去的宋子諺剎不住腳,一頭撞進了魏闕懷里,宋子諺嚇了一跳,抬頭見他笑容溫和,頓時放了心,嘿嘿傻笑兩聲:“三表哥怎么在這?” 走過來的宋嘉禾也在納悶,她看一眼周圍,只有魏闕一個人,哦還有兩堆骨頭,兩堆?所以說人是走了,能勞動他大駕的,難道是無塵大師? 果然就聽見魏闕低沉的聲音響起:“和我?guī)熓寮s了見面?!?/br> 宋子諺連忙四處張望:“三表哥的師叔是不是特別特別厲害!” 魏闕點頭。 隱在暗處的關峒面無表情地抽了抽嘴角,又拿無塵大師騙小姑娘,真不要臉??丛谶€沒消化的鹿rou份上,他就不揭穿他了。 “三表哥!”宋嘉禾走近后行禮。 因為宋子諺趴在他懷里,故魏闕不便起身,他抱歉地朝宋嘉禾抬了抬手回禮。 “無塵大師已經走了?”宋嘉禾隨口問道,目光不受控制的往架子上的鹿rou上飄,雖然用了那個調料后她烤的鹿rou也很好吃了,但是和眼前的鹿rou一比,宋嘉禾覺得自己做的就是垃圾。 魏闕心下好笑:“師叔剛走。”見宋子諺眼巴巴的看著剩下的半頭鹿,魏闕隔了一片用芭蕉葉裝了遞給他,低頭叮囑,“當心燙?!?/br> 捧著rou的宋子諺笑逐顏開,大聲道:“謝謝三表哥?!?/br> 魏闕抬眼看向宋嘉禾,宋嘉禾笑的矜持又優(yōu)雅。 “表妹要不要嘗一點?”魏闕含笑問她。 宋嘉禾努力讓自己的嘴角別翹得太高,道謝之后,在魏闕對面的木樁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