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是呢,誰成想這平常看著嬌怯怯的福笙郡主,竟會動用這么粗俗的手段?!睏顕揽嘈Α?/br> 他唯恐損傷公主清譽,故而原是把崔華予心悅虞楠裳的消息故意透露給福笙郡主,想借刀殺人來著。但這借刀殺人也要殺的干凈利索永無后患。他明明已經(jīng)給福笙郡主鋪好路子了,她照著走就是了,保準讓那虞氏小女子乖乖入甕,翻身無望。 豈料福笙郡主走了這么一條野路子! 這下可好,等狀元公回過神來,怕是第一個就要懷疑上公主。畢竟,福笙郡主那邊的結親之意還沒跟狀元公透露,而公主這邊是知曉了郡主這意思特意搶在了前邊去找狀元公——這樣想想,這福笙郡主到底是真蠢呢,還是假蠢? 楊嚴額頭出了一層細汗。 “你再去打探消息,盡一切可能挽回事態(tài)。”公主扶額道。 “是?!睏顕雷窳疃?。心中卻想,已經(jīng)過去了一整夜,這落入虎狼之手的小小女子還焉有安好的道理?只愿劫的遠遠兒的,別再讓狀元公瞧見了,否則若是一見之下刺激大發(fā)了把人刺激壞了可怎生是好? 豈料打探的人回報,那虞楠裳還真好好兒地回到了虞家。 第26章 入v二更 這漫長的一夜終于結束。風雪止息,太陽升起,虞楠裳從噩夢中掙脫睜開眼睛,就見滿室的晨光里,一個魁梧男子咧著口大白牙朝她笑:“虞姑娘,你醒啦!” 虞楠裳下意識地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往后躲:“滾開,滾開!” “虞姑娘,虞姑娘,你看仔細,我不是壞人,我是成輝碧,成輝碧!”那人忙道。 成輝碧?虞楠裳的腦子如有漿糊黏住,好半天才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她潰散的目光慢慢凝聚,小心翼翼地轉(zhuǎn)眸看過去——眼前這張臉,的確是曾經(jīng)有過兩面之緣的北衙校尉成輝碧。 成輝碧看她似是認出了自己,于是靠近她一點:“虞姑娘,記起我來了嗎?” 然而虞楠裳又是一聲尖叫。 成輝碧被她這尖叫驚的頭疼,不由得往后退,豈料虞楠裳反敏捷地蹂身上前,伸手緊緊攫住他衣襟:“大人救我,救我!有壞人,有壞人!” 她激動之下手勁兒極大,成輝碧覺著自己都沒法呼吸了,他趕緊安慰她:“沒事沒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虞姑娘,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安全了,壞人已經(jīng)不在了?!?/br> 虞楠裳不敢置信地轉(zhuǎn)頭看看四周,臉上慢慢浮起驚喜的笑容:“是你?是你抓了壞人救了我?謝謝你謝謝你……” 她這才漸漸回過神來。想起昨天受到的磨難,她又幾乎要哭出來。 她頭發(fā)凌亂,面上給摔得鼻青臉腫的,嘴唇因上火燒的殷紅,一雙大眼睛也失去了光澤,霧蒙蒙地撲閃著,好不可憐。成輝碧看了她這樣,只覺憐惜之情充斥胸襟,頓時英雄氣概滿溢,下意識就道:“沒錯,壞人已經(jīng)被抓起來了,你不要害怕了。有我在,沒人再敢害你。” “嗯!”虞楠裳哽咽著點頭。緊張的情緒此刻才略松弛了些,眼睛里也多了些神采。她仰慕地看著成輝碧,如同看著救世英雄一般。 成輝碧就讓她給看的有些飄飄然。 一會兒虞楠裳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這樣和一個非親非故的男子獨處一室很是不妥?!拔?,我要回家,我爹爹一定擔心死了?!彼龗暝肫鹕?。 “你身上受了傷,不要亂動?!背奢x碧按住她:“我已經(jīng)叫人去找馬車,一會兒我送你回家。” 路上虞楠裳料想著,自己不見的這一夜,爹爹該是如何煎熬。又想等會相見了爹爹會是極高興的。 卻不料回到家中,家中空空蕩蕩,爹爹并沒有在。 她的情緒已然支撐不住,帶著哭腔問傅晏:“爹爹呢?我要爹爹!” “他出去找你了?!备店桃舶崔嗖蛔⌒闹屑な?,幾乎就要不顧暴露身份站起把她抱入懷中。 虞楠裳先一步撲入他張開的臂膀中,緊緊抱著他,像抱著根救命稻草似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她身上還有一個小包袱,蘇子從背后抱住她也跟著哭。 “蘇子,別哭了,去準備茶水招待外面的恩人?!备店踢€顧得吩咐蘇子這么一句。 “哦?!碧K子抽抽搭搭去了。 她一走,傅晏長臂一動,就把虞楠裳整個人抱起,把她整個人都抱進自己懷抱中。 冷了一整夜的心肺,總算重新察覺暖意。 外面被留下來看門的宣叔對著成輝碧連連作揖,百般感謝。 成輝碧叉著腰揚著頭:“這不值什么不值什么,護境安民這是咱們的本分,虞姑娘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待虞梅仁一干人等聞訊趕回來,也對著成輝碧千謝萬謝,連連口稱救命恩人之時,暗中的玄初開始不爽起來。 真好大臉皮,人哪里是他救的! 原是昨天,玄初按著傅晏的指示行事,果然就打聽到有傅晏所說的那么一架馬車從青龍門出城。于是他一路邊打探邊追。也虧是他這種受過嚴苛訓練的人,才能夠從路途中蛛絲馬跡中辨別出這輛馬車的去向。追了半響,終于在浮云山腳下聽到動靜找到了人。 彼時情形已然危險的很。那賊子已抓了虞楠裳要動殺機,玄機還離的遠遠的足有數(shù)十丈,情急之下他拋出自己武器,把那賊子穿了個透心涼。 虞楠裳受驚昏迷了過去。玄初查檢處理了一番賊人的尸體,帶著虞楠裳往回走。因她昏迷不醒,回程速度就比較慢,等到了京城,時已下半夜,京城九門皆閉。這對玄初來說沒什么,身為頂級暗衛(wèi)的他自是來去自如的。但是帶上虞楠裳就不行了。 他于是帶了虞楠裳去京郊一個村子里。在那里,村邊上居住的一個孤寡老婦,是他們安置的一處暗樁。 豈料剛到就碰上官兵封村搜查。 “是北衙官兵,還好應對?!崩蠇D道。 玄初點點頭。思索片刻,如此這般吩咐了老婦。然后自己藏匿了起來。 等那北衙官兵搜來,見到昏迷不醒不成樣子的虞楠裳,老婦便應對道:“這可不干老婦人身的事!原是今兒下午天擦黑的時候,老婦人從山上砍柴回來,看到這姑娘倒在路上,便好心救了回家。老婦人看她模樣,怕是給拐子從城里拐來的,原想著明兒個一早就去城里報案,好讓她找到家人,老婦人許也能得些銀錢……” 這些官兵并不耐煩管這樣的小事。不過來里面有成輝碧,他認出了虞楠裳,差事完結之后便回來接管了人。 玄初不知對方底細,且是個精壯男子,哪里敢把虞楠裳留給他!便一直在暗中守護。因分身乏術,他也無法向傅晏傳遞消息。 …… 身為暗衛(wèi),玄初一切為了主人的觀念根深蒂固。便如這次救下虞楠裳,他也自覺地認為是這功德該記到傅晏頭上。 豈料給這么個厚顏的貨色截了胡! 他想告訴傅晏,但是傅晏一直在安慰虞楠裳,不得空。 虞梅仁心急火燎地走進臥室之時,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情形: 虞楠裳八爪魚一般巴在傅晏身上,死活不肯撒手。傅晏給她勒的面紅耳赤,但動作極輕柔地拉她,試圖讓她松手:“哪里傷著了?先讓我看看。先放開一下下好不好?先看傷要緊……” “不要不要,囡囡好怕,囡囡好冷……”虞楠裳緊閉著眼只一味驚慌叫嚷。 此時虞梅仁也顧不得別的了,看到自己的女兒好好的,他的眼睛頓時騰起了一層波光,幾要落下淚來?!班镟?!”他大喊一聲。 虞楠裳睜眼一看,立時動如脫兔地蹬開傅晏向她爹撲去:“爹爹!” 虞梅仁一把接住虞楠裳,如幼時抱她那般把她抱在身上連轉(zhuǎn)了幾個圈圈:“我的心肝兒寶貝囡囡噯!” “爹爹!爹爹,囡囡以為再也見不到爹爹了!”虞楠裳好不容易給傅晏哄停了的淚又嘩嘩地流。 他們父女情深,傅晏也只能獨自撫摸被虞楠裳踹到的傷口,回味那一點殘余的溫軟。 這小沒良心的。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庇菝啡实挂埠帽哿?,抱著這么大一人還能空出一只手來,捧了閨女小臉細看:“這臉上怎傷成這樣?疼的厲害吧?” “身上更疼?!庇蓍驯庵∽斓溃骸斑€有這里?!?/br> 她伸展左手、拉開袖子給虞梅仁看:纖細白皙的手上胳膊上,數(shù)條長短不一雜亂無章然而入rou極深的血痕觸目驚心。又有像是人掌捏出來的瘀痕…… 傅晏也轉(zhuǎn)眸看過去,他久經(jīng)沙場,原是看慣血腥的。但是這樣的傷出現(xiàn)在這樣的小人兒身上,卻讓他很有殺人的沖動。 虞梅仁也和他差不離。“爹、爹給你上藥?!彼烬X哆嗦著,輕輕地把閨女放回炕上,拔腿就往外跑,跑了兩步復又慌張折返回來:“身上還疼?還有哪兒傷著了?快給爹爹看看?!?/br> “哪哪兒都疼?!痹儆H昵虞楠裳也不好叫她爹看身上的:“爹去請個女大夫來吧。” “哦哦。你且忍耐下,爹這就去請?!庇菝啡识哙碌母鼌柡?,好好地往外走竟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 外面馮檀落后虞梅仁一步趕回,正在替虞梅仁招待成輝碧,以及聞聽虞楠裳脫險過來探望的各方人等。見虞梅仁這般不成氣色地出來,忙迎過去問:“meimei可還好嗎?” “須得請個女醫(yī)來給她看看?!庇菝啡实吐暤?。 馮檀聽了這話,再看虞梅仁神色,臉色如虞梅仁般灰白起來:“我、我這就派人去請?!?/br> “不,我親自去找認識的妥當人,才能放心。”虞梅仁道。 出院門時卻差點和一個人撞到一起。 “虞、虞先生?!眮碚叻鲎∷骸拔覄偮牭较⒄f虞姑娘出事了……” 是崔華予。他從上到下一身嶄新又隆重的錦衣華服,襯得他玉面修容,更加風流倜儻。卻是與這滿院子折騰了一晚上疲倦不堪的眾人不同。 虞梅仁此時看了他只覺得煩心,只淡淡道:“現(xiàn)下已尋回,無事了?!北悴辉倮頃掖叶?。 里面傅晏得了這空,低聲對虞楠裳道:“過來,我再抱抱,再抱抱就不疼了?!?/br> 第27章 入v三更 虞楠裳抹把眼淚,動了一下要往傅晏那兒去的樣子,突然又停住了,別扭地扭過頭道:“你不是不要理我的嗎。” 顧得上記仇了,看來她的情緒已經(jīng)放松了下來?!拔义e了?!备店陶\摯認錯,并向她伸過手去。 虞楠裳握住他的手,給他拉到懷里去。“這是怎么傷的?”他捧了她的手臂問。 “是我自己劃的,因為壞人給我下了迷藥……”提及那兩個歹人,虞楠裳又是一陣哆嗦:“他們還,他們還……”她的面色突然一陣蒼白,她推開傅晏一個翻身爬起,下炕向外跑去。 她哪里知道自己這似是而非的話在傅晏心里引起多大驚濤駭浪。那兩個賊子到底還對她做什么了!傅晏額上青筋暴起,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暗中的玄初見傅晏這般動怒,不得不冒險現(xiàn)身請罪:“屬下救護不力,請殿下責罰?!彼吐暤?。 這內(nèi)里詳情,非一言半語能解釋完。傅晏只以為他根本沒救到虞楠裳,故而請罪,他現(xiàn)在心情極差,故而聲音便有些冷:“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你且退下?!?/br> 玄初默默退下了——他覺著有點委屈……不過身為頂級暗衛(wèi),不該產(chǎn)生委屈這種情緒的。他眨眨眼,面容依舊是從無變化的冷漠。 外面正堂里,崔華予馮檀等一干男子皆是心急如焚,卻又不好入內(nèi)室。便把成碧輝團團圍住了,催他講述事情經(jīng)過。崔華予給這眾星拱月的,心中愈發(fā)的膨脹,又識得馮檀、崔華予等人身份顯赫,便順著眾人的話,把五分假話說成了十分:“原是我奉命至京郊辦差,見到一輛可疑馬車,便攔下盤查,誰知就見虞姑娘給他們綁在里面。我便和他們打斗起來??蓯蕾\子狡猾,使陰招暗算了我,這才讓他們逃脫……” 便在此時虞楠裳從內(nèi)室跑了出來。沒曾想外面這么多男子,她愣了一愣,思及自己現(xiàn)在儀容不整,便捂了臉愈發(fā)快速地往自己房間跑。 “meimei!”“楠姑娘!”馮檀和崔華予見了她模樣,皆是五內(nèi)俱摧,也都產(chǎn)生了不小的誤解。 馮檀極想抓住她細看看,可畢竟男女有別,這么多人面前,他身為侯府世子一言一行都必須規(guī)矩慎重。于是忍了又忍,只得高聲喚道:“蘇子快去看著你家姑娘!” “哎!”蘇子應一聲,慌慌張張跟上去。 虞楠裳一口氣跑回自己房間,跟蘇子道:“給我端水來洗漱?!?/br> “哎!”蘇子急急端了溫水來。只見虞楠裳掬了水使勁兒地搓洗面龐,又連連飲水漱口。 “jiejie,你臉上有傷,你輕點搓?!碧K子從沒見她這樣,不禁有點害怕。 然而虞楠裳置若罔聞,只對蘇子道:“換一盆水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