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節(jié)
緊接著,只聽著踩草擦樹之聲大作,腳步之聲大作,不知有多少人從山林深處沖出,如狼似虎般殺向著遼軍騎兵! “有埋伏!撤退!” 還活著的遼軍騎兵發(fā)出震驚憤怒的呼喊,臉上流露出恐懼的神情,拼命地拉動疆繩,想要掉轉(zhuǎn)馬頭逃跑。 他們以為自已中了祥符國軍隊的埋伏。 一百多人從山林里沖了出來,有的人穿著普通的棉衣,有人穿著綢衫,有人農(nóng)夫打扮,部分人是武者打扮,反正沒有一個人穿著祥符國軍隊的服飾。 …… …… 鐘三河把那名帶隊的遼軍指揮使從馬上砸到地面,然后健步上前,雙手一翻,沉重的砍刀在空中畫了一道弧線,狠狠地砍在此人的脖頸上。同時伸出右腳踩住那名遼軍騎兵的身體,左手抓著這名遼軍指揮使的頭顱,割了下來。 這一整套動作都非常流暢熟練,想來他已經(jīng)重復(fù)過很多次。 旁邊其他人在收集自己戰(zhàn)利品的同時,都是一臉羨慕的看著他,今天他們這一游擊隊,就鐘三河的收獲最大,光是這一指揮使的腦袋就值五十個尋常遼軍士兵的賞金和善人榜積分。 …… …… 他們把身上的口糧留了一半給村里的難民,然后畫了張簡易的地圖,告訴他們在西北十九里外,有朝廷設(shè)置的一處臨時衙門,負責收攏難民撤退和負責登記每個義軍軍功。 做完這些事情后,他們拉著二十幾匹沒有受傷的馬,離開了村莊。 距離此處百里外,一片樹林中有一個極為隱秘臨時營地。白滄??催^最新情報,里面提到了各地義軍情況,白滄海忍不住說道:“這些義軍雖然只能sao擾追襲,但至少可以讓那些遼軍不敢太過放肆,銀州的百姓也能少受幾分荼毒。他們發(fā)揮的作用不比我們特種大隊差?!?/br> …… …… 蕭格多嫡系部將呼和特帶著一個千人隊沖在河口縣東邊一條河邊停了下來。 騎在被汗水打濕了毛皮的愛馬背上,呼和特眺望著西北方。稍遠一點就是這一回的目標河口縣城,看著遠遠比不上銀州城的雄偉,從平坦的地面上升起的墻體,似乎只比一些尋常軍寨稍高一點。 看看天色,再耽擱些時間,可就來不及扎營了。而且自從進入祥符國銀州境內(nèi),基本上就沒怎么歇過,打草谷也好,打仗也好,都是縱馬奔波。雖然呼和特帶了三匹馬來到祥符國,可戰(zhàn)馬的體力消耗不少,需要稍事休整。 喝水休息,接下來就是一鼓作氣,將這座縣城給攻下來。呼和特望著城墻,心里想著。接著又遺憾起自己不是前鋒,排在后面的結(jié)果,就是先行出動攻城的絕不是自己。 不過也不錯。呼和特寬慰著自己。萬一前面的幾部沒能攻下來,輪到自己時,說不定正好能碰上被消耗了太多的守軍支持不住的情況。那時候可就是要立下直通太后的大功了。 祥符國皇帝在河口縣中,蕭達格聽了室肪的話,通報了全軍,以眼前滅了整個祥符國的滔天大功成功提升了遼軍上下士氣。 蕭達格是第一批從銀州城撤離的,并不是他喜歡身先士卒,而是這一回近三萬大軍先后來到河口縣附近,他不可能留在后方,必須坐鎮(zhèn)在大軍之中。 一名專責傳令聯(lián)絡(luò)的將領(lǐng)騎馬奔來,“啟稟大王,河口縣方圓十里之內(nèi)村鎮(zhèn)的水井都沒有填,可全都倒了糞尿進去?!?/br> 果不其然的印證了心中猜測,蕭達格低低罵了一句,然后立刻下令:“傳令下去,切不可去喝井中的水?!?/br> 這名將領(lǐng)應(yīng)聲行禮,轉(zhuǎn)身上馬走了。 第808章 銀州城的反應(yīng) 蕭達格臉色更加陰沉,甚至氣得心口疼。這比用石頭、沙土填起來更麻煩。填起來的井不難重新掘開,但被污染的水井就不可能再利用了,甚至聯(lián)通的水脈都會被污染。從現(xiàn)在的情況看,十里之內(nèi)別想找到干凈的水源了。十里之外倒是有條河,可是一來一回又要費一些功夫。并且去河邊取水人少了很可能會被那什么特種大隊和義軍偷襲,人多了又分散兵力。 前些天攻打銀州城時,周圍的村里面,村民不過是將水井用土石給填塞起來,就是在葉塵的《陷敵于百姓之汪洋大海之中指揮書》中也是這么寫,白紙黑字的許諾,填了多少口井,官府等到將遼賊趕出去后便會幫著打出多少口。 當時蕭達格和室肪只是在感嘆祥符國的財大氣粗,“甚至都不要親自派人去挖,一眼井補償個十個銀幣就已經(jīng)很多了,最多不過十萬兩銀子而已,比起一場勝利又能算得了什么?祥符國朝廷花得起!”室肪當時是這么說的,不過兩人都沒放在心上,雖然他們沒錢,可手下有幾萬精壯,一起動手將填起的水井挖開來也不會太費時間。 “祥符國皇帝葉塵果然非凡人,隨便一手冊,給我們的大軍便帶來無數(shù)麻煩。糧草、輜重被劫燒,一路sao擾,打草谷難度更是提升十數(shù)倍不止。這些都是葉塵的那撈什子指導(dǎo)書害的。”蕭達格咬牙暗恨不已。 “不對,葉塵的手段難道就僅此而已?”蕭達格和室肪更不敢斷言。葉塵以堂堂帝王之尊,硬是以己為餌,他的計劃和手段會就這么簡單? “大王,怎么辦?”幾名將領(lǐng)已經(jīng)先一步聚了過來,沒了水解渴,人人火氣上頭的模樣,“這水沒得喝,可是能要命的。” “人還好說,大部分水囊里還有些水,忍著個一天兩天沒問題。但馬可不行,那不是駱駝?!?/br> “什么怎么辦?”蕭達格怒聲道,“水在哪里,糧草在哪里,我們就去哪里!” “但那可不近……” “再遠也要先喝水!” 但是就算為了水食往外退,也不可能放棄已經(jīng)控制的城外村鎮(zhèn),必須在城下放上一支隊伍,否則還沒開仗被一番折騰,士氣就完蛋了。 室肪深吸了一口氣,他看看左右,說道:“大家換個想法想一下,葉塵既然做了這么多準備,連城外污染井水的下三濫手段都用上了,可見是為了拖延我們攻城時間,由此也可看出河口縣城內(nèi)必然空虛,兵力人數(shù)應(yīng)該就是我們所打探到的不到四千兵力。葉塵越是想拖延,我們便越要抓緊時間攻城?!?/br> 蕭達格精神一振,肅然說道:“室相公言之有理,的確要盡快攻城,不能再耽擱了?!?/br> 將領(lǐng)們聽明白了,深感室肪言之有理,紛紛點頭。 蕭達格突然斷然道:“今夜就攻城?!?/br> “夜攻?大王,這可不容易!” 好幾個將領(lǐng)搖頭,白天攻城都難得很,更別說夜里了。 “對河口縣守軍來說更不好守!并且他們也想不到我們會夜間攻城?!笔掃_格雙眼掃過麾下戰(zhàn)將,在他的威嚴之下,沒人敢于反對,室肪也是欲言又止。 “把馬先牽走就食,人留下?!笔掃_格說道,人能忍饑挨餓,能耐著渴,馬不行,而且馬匹對攻城沒有太大的作用。逐水草離開,甚至還能給河口縣守軍以錯覺。 “今夜不但要攻城,而且還要破城!”蕭達格的語氣更加堅定。 …… …… 玄武軍團副軍團長黃東秋一步兩階,大步流星走上城頭。 銀州知州徐克剛提著官袍的衣角,緊隨在他身后但體力不足,跨上最后一階的時候,卻已經(jīng)是呼哧帶喘一步?jīng)]踩穩(wěn),木底的靴子便在帶著青苔的磚石上一滑,人就向后摔了下去雙臂揚在空中,慘叫聲剛要出口,后背便被穩(wěn)穩(wěn)的托住。 重新站穩(wěn)了腳,差點從城上跌回城下的徐克剛心有余悸的回頭,一名三十多歲軍官正伸手扶著他。 “王旅長,多謝了”徐克剛沖著那名軍官點了點頭,出聲道謝。 “下官不敢當,只是伸伸手而已?!蓖趼瞄L語氣平淡,并不為賣了知州大人的一個人情而興奮,因為他知道在祥符國不比宋國和遼國,文官對于軍隊升職任免是根本插不上手的,文武兩個系統(tǒng)分得很清楚。 王旅長見徐克剛站穩(wěn)了,便收回了手,視線也越過徐克剛,投向了已經(jīng)站在雉堞后黃東秋背上。他這幾天將陛下的《陷敵于百姓之汪洋大海之中指導(dǎo)書》認真的進行了學(xué)習(xí)研究,無比佩服陛下的同時,心中老想著帶一支隊伍出城打游擊,但副軍團長黃東秋一直猶豫不同意。 徐克剛得了提醒,連忙轉(zhuǎn)身往黃東秋那邊去,王旅長也跟了過去。 來到黃東秋的身邊,扶著城墻的雉堞向外望去,有一樁顯而易見的事實出現(xiàn)在徐克剛、黃東秋和王旅長的面前。 銀州城外已沒有了之前幾日的喧囂,雖然還能看到契丹騎兵的活動,但數(shù)量明顯減少了許多。 之前就算是分頭去鄉(xiāng)里打草谷,也沒見城外的遼軍少于萬數(shù),依然是旌旗招展,人馬如海??墒乾F(xiàn)在,就像是收割過了的麥田,變得稀稀落落起來。 “遼兵當真退了”猶喘著氣的徐克剛一下挺直了腰,驚喜到忘了闔上張開的嘴,想不到當真不是誤報。 只是徐克剛的喜悅沒有傳給他的同伴,黃東秋臉上看不見分毫喜色,向著城外的一處瞇起了眼,聲音依然低沉:“沒走干凈?!?/br> 幾處城門之外,依然有著為數(shù)不少的契丹騎兵盯視可以說,銀州城還是處在被監(jiān)視之中,以城中的軍隊數(shù)量,若是白天的話,不付出大的代價,還是很難突破這樣的封鎖。 王旅長適時說道:“下官這幾天已經(jīng)仔細看過,最多五千到六千人的樣子?!?/br> “好歹是少了太多了?!毙炜藙傂χf道,圍城的軍隊少了就是少了,作為銀州知州,銀州城只要不陷落,此次他便立下了大功。 黃東秋卻仍沉著臉、鎖著眉,心事重重他左右回顧,周圍官兵們的臉上都是一幅如釋重負的神情,與徐克剛一模一樣他輕聲一嘆,終究還是少有人能多想一想。 在黃東秋的眼中,徐克剛在銀州府的治政其實也能算得上中上水平,不過遼軍一來,便把他不擅應(yīng)對兵事的缺點給暴露出來了,舉措多誤,無力安定人心,現(xiàn)在都沒看出來遼人離開究竟是為了什么。 黃東秋嘆了口氣,說道:“遼賊是奔河口縣而去,而陛下在河口縣?!?/br> “什么?”徐克剛的神色陡然一變,一下愣住了。 黃東秋望著城外:“遼賊移動的方向是西南方向,如果僅僅是打草谷,不會出動這么多人,更不會集中在一個方向。如今銀州境內(nèi)對于遼賊來說,除了陛下再沒有比銀州城更重要的了?!?/br> 徐克剛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臉色慘白的望向黃東秋。他如同從天堂落到了地獄。以他的才智其實應(yīng)該早就能看得出來,但遼軍主力的離開,仿佛是搬走了一塊壓在他心頭的巨石,放松之余就只剩下一份狂喜了。 現(xiàn)在回過神來,頭腦重運轉(zhuǎn),終于發(fā)現(xiàn)局勢不但沒有好轉(zhuǎn),甚至是更為險惡,遼人既然肯定是為了陛下而去,陛下若是出事,整個祥符國很可能都會瞬間分崩離析,更不用說銀州城了。 “徐大人不用太過擔心?!秉S東秋眼瞳中閃爍著光芒堅定如鋼,“這是陛下故意將他們引走的。” “為何如此說?”徐克剛連忙問。 黃東秋一笑:“以陛下之英明神武,豈能將自己陷于死敵?!?/br> 憑借蛛絲馬跡,黃東秋幾乎可以確認,遼人之所以會舍棄銀州而去,完全是皇帝陛下是拿自己做餌,硬生生的把遼軍給吸引走的。 徐克剛的心情平復(fù)了一些,但黃東秋的又一句話,又讓他難受起來:“但陛下以自己為誘餌,先不說打仗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有意外出現(xiàn)。再說,事后我們將遼賊趕走,你我在銀州城內(nèi)坐看陛下以自己為魚餌,地不動于衷,即使陛下不會怪罪于你我??墒牵?、右兩位宰相大人,大將軍,檢察院李大人,安全部胡大人和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連大人,以及宮中三位娘娘,乃至我祥符國四百多萬百姓會怎么看我們,會怎么說我們?!?/br> 徐克剛剛剛平復(fù)的臉色,再次變得一片慘白,他是文官,更是清楚和看重被千夫所指,萬民所唾,百官所惡、臭名遠揚,甚至遺臭萬年的后果,那比死還要難受。 不過徐克剛能夠成為銀州知州,心志城府還是有些的,再說既然已經(jīng)想通其中關(guān)鍵,補救還是來得及的。 何況在一群武夫面前,他也不想太丟文官的臉面。 “副軍團長,屬下愿意帶一營官兵出城,前往河口縣救駕?!蓖趼瞄L適時說道。 黃東秋搖了搖頭說道:“你留下守城,我?guī)б磺顺龀侨ズ涌诳h附近打游擊?!?/br> 王旅長一臉的不甘,但在黃東秋的目光之下,只能服從命令。 第809章 徐克剛之子徐博文 徐克剛心想這是你們軍隊對陛下表忠心,可我的忠心還遠遠不夠。 想到這里,徐克剛一咬牙說道:“本官長子徐博文平時喜好武藝,天天嚷著要棄文從武,如今陛下被遼賊圍于河口縣,本來是本官親自帶人去救駕,但本官身為銀州知州,有守城之大責,只能讓本官長子徐博文代本官去救駕?!?/br> 說著話,徐克剛深深的看著黃東秋,其中蘊含的意思黃東秋豈能不明白,當即說道:“徐大人放心,令郎安危我會照看著的。” 徐克剛心中松了口氣,但面上卻是一臉正氣:“黃將軍豈能因私費公,陛下安危在前,本官之子又算得了什么?!?/br> 黃東秋是從宋國那邊投誠過來的,對于文官的虛偽德行早有領(lǐng)教,卻也不以為意,點了點頭,說道:“徐大人言之有理,本將明白了?!?/br> …… …… 星河流轉(zhuǎn),夜?jié)u漸的深下去了,如銀州這樣的大州城池,豈能是遼軍五千人就能封鎖得了的,想要偷偷潛出去一千人并不難,更何況是在夜間。 黃東秋帶領(lǐng)一千玄武軍團大軍,再加上練過武功的銀州知州徐克剛之子徐博文從西門潛出,沒有驚動駐扎在東面的五千遼軍,鉆進了黑暗荒野之中。 玄武軍團騎兵都被軍團長展熊武帶走了,留下的都是步兵,所以這一千人是一路步行趕路的。這一路上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徐博文沒有叫過累,反而顯得很激動興奮。一口氣行進了十里路,黃東秋下令在一個村莊邊上樹林里面停下休息,喝水方便。徐博文給黃東秋說了一聲,便去找沒人的地方去上大廁去了。黃東秋想了一下,讓一名親兵跟了上去陪著。 徐博文雖然出身官宦世家,但是并沒有一般世家公子的傲氣凌人,毫無架子的和拿著火把的這名親兵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正往前走著,有一道人影從前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