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入冬沒啥活，大麗媽現(xiàn)在幾乎天天都在家，看江素娥來借自行車，那是二話沒說就趕緊借了，江素娥推車剛要走，又拉住她。

    江素娥疑惑的看著她，只見對方從口袋里掏出兩張大團(tuán)結(jié)，“剛才事我聽說了，估計去醫(yī)院得要不少錢，這錢你先拿著使?！?/br>
    江素娥看大麗媽平時神采飛揚，此時卻莊重嚴(yán)肅的臉，一時間百感交集，農(nóng)村里頭攢個幾十塊可不容易，自己要置點東西還要前后思量，這東西是不是必要。更何況是毫不猶豫的借給別人。

    但江素娥也不矯情，收下錢就騎車走了，記住這份情，以后一定要還。

    *

    縣醫(yī)院并不很大，只是一幢二層小樓，因為是縣里唯一所正規(guī)醫(yī)院，所以人還是非常多的。

    江素娥一進(jìn)大廳，就看到不少神色焦急的病號、家屬以及醫(yī)護(hù)人員，她趕緊拉個護(hù)士打聽，報了裴老栓的名字以及情況，對方是個年輕護(hù)士，雖然忙的面色緋紅，但記憶力還是挺好，一聽江素娥說的情況，就道，“哦，那個頭破了失血過多，送到二樓急診室了，家屬也在上面?！?/br>
    然后她說著，就指了指上二樓的樓梯方向，告訴她到了樓上急診室怎么走。

    江素娥趕緊道了謝往樓上跑，樓上沒有樓下人多，但也坐滿了走廊的長板凳，她按著指示朝右拐去找急診室，剛走沒兩步，裴永志就迎面走來了。

    “大志，情況咋樣了？”江素娥看他正在撂下胳膊袖子，又問道，“你胳膊咋了？”

    “咱爹失血過多，但血庫的血不夠，就讓我跟小武一塊驗血，血型相同的話，好給咱爹輸血。”裴永志臉色凝重，看來裴老栓這次情況不好。

    她又問裴永志具體什么情況，裴永志也只是搖頭不知，兩人一起去找裴勇武，據(jù)大志說他也是剛抽了血，先出來的。

    兩人到了急診室外，裴勇武坐在一條凳上，兩只手揪著頭發(fā)，低著頭，似乎非常痛苦的樣子。

    “小武，咋回事？”江素娥上前問道。

    裴勇武抬起頭看見哥嫂來了，忙起身，“大哥大嫂，你們坐?！奔痹\室外的長凳倒是就他一家。

    裴勇武雖很擔(dān)心老爹，但到底是個二十多的男人了，倒不至于哭天抹淚，情緒還算可以。

    裴老栓昏迷不醒，在里面急救，兩人的驗血結(jié)果也沒出來，幾人邊等著，江素娥就問起了具體是怎么回事。

    裴勇武這才講說起。

    原來這些天裴老三來找裴老栓比較頻繁，哥兩個沒事就躲屋里不知說什么，裴勇武一進(jìn)屋或是靠近，兩人就不說了。

    其實這事裴家其他人都很無奈，但他們知道裴老栓的性格也不可能狠下心來斷絕跟弟妹的關(guān)系，所以也就不再管。

    裴老栓上次因為弟弟為難大兒子一家，還是挺生氣的，可弟弟來道過幾次歉，又曾經(jīng)為了救他賣掉家里的驢，也算是不錯了，算對的起他這個大哥了，他不能這么絕情，別的本事沒有，幫弟弟點忙還是能行的。

    但他也知道兩個兒子和兒媳都不待見他弟妹了，平時有關(guān)于弟妹的事也就不在孩了隨風(fēng)前提，對方要是找他有什么事也是背著他們說，所以這次的事，裴勇武雖然跟他爹住在一個屋檐下，但卻并不知情。

    原來裴老三自兒子再次相親失敗，就憂愁了，想著自己不知何時能抱上孫子，就打起了房子的主意，他家也是破舊的土坯房，也是一窮二白，哪會有姑娘看的上，于是就想著蓋個新房給兒子，到時他就不信給兒子說不上媳婦。

    但家里太窮，哪有什么錢蓋房子，于是就想著去后面小樹林砍樹去。

    他別看高大黑胖，但卻是這些年懶的，實際并沒有砍樹的能力，所以就想到自己大哥。

    裴老栓一聽去小樹木砍樹，當(dāng)時是搖頭的，“你想啥，那樹雖然是野生的，但那塊地卻是政府的，再說林子進(jìn)的深了可有危險，咱倆老胳膊老腿，哪能成。”

    裴老三急了，“我說大哥哎，不成也得成啊，政府的又咋地，這些年也沒人管啊，你看村委會管過嗎？咱們確幾棵也沒人知道，到時我兒子蓋房子有了，多點還能賣點錢換點材料啥的，這多好的事?！?/br>
    裴老栓嘬了口煙袋，其實他借煙好多年，煙袋里也沒有煙葉，但平時遇到啥難事，還是會嘬兩口，邊嘬邊沉思。

    “大哥，這破煙袋都沒嘴了，你還嘬啥?！迸崂先龘屵^來，煙桿前確實少了一截?zé)熥?，“你就眼瞅著你大侄子這輩子打光棍，感情你是有孫子抱了，你就看著你弟晚景凄涼?！?/br>
    “大哥我可是你親弟，當(dāng)初要是沒我把你背醫(yī)院，賣了家里唯一條驢給你治傷，你能活到現(xiàn)在？”

    裴老栓抬頭看了眼自己兄弟，突然間覺得很是疲憊，沉默良久，嘆了口氣，到底應(yīng)道，“那好吧?！?/br>
    裴勇武其實也并不清楚具體情況，只說當(dāng)時他爹回來就滿頭血了，然后就是一幫人來圍觀，一團(tuán)亂床，他三叔也不見蹤影。

    “醫(yī)生說是撞到硬物破了頭，具體情況我就不知道了?！迸嵊挛浜藓薜恼f，“這事一定跟三叔脫不了關(guān)系，早上有人看到他們一塊趕著一輛不知哪借來的驢車出去的?！?/br>
    江素娥也是恨的牙癢癢，這是出了事躲了，可此時這個情況還是傷者最要緊，等完事再找那老東西算賬。

    不一會兒，驗血的結(jié)果出來了，裴永志的血型跟裴老栓不符，裴勇武的倒是一致，于是裴勇武就跟著醫(yī)生進(jìn)了急診室，趕緊跟自己老爹輸血。

    裴永志看著進(jìn)去的弟弟，捶頭道，“我的咋就不一樣呢。”

    這事江素娥也勸不了，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唄，陪他坐了一會兒，急診室里又有護(hù)士出來。

    “護(hù)士，我爹咋樣？”裴永志急切的問道。

    護(hù)士頭也不抬的在一個夾子上寫著什么，“顱內(nèi)有血塊壓迫了神經(jīng)，要盡快手術(shù)，你們趕緊到一樓前臺交錢。”然后撕了張單子給他們。

    “開顱手術(shù)？”江素娥趕緊接過單子，驚訝的問，這種手術(shù)她們小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也能做？

    “本來這個手術(shù)咱們縣醫(yī)院是做不了的，要去市里醫(yī)院，但是正好明天有專家考察團(tuán)過來，咱們主治醫(yī)生已經(jīng)跟那邊聯(lián)系了，可以做。要不你們還要轉(zhuǎn)院，病人動來動去更容易出事?！弊o(hù)士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解釋道。

    江素娥點點頭，趕緊去了。

    前臺收費處的人直接報了數(shù)字，“押金兩百。”

    江素娥把周身上下的錢都掏了出來，也不夠一百，那收費人似乎見的多了，就直接道，“沒錢趕緊去湊，別耽誤治病，下一個?！?/br>
    江素娥跑去跟裴永志說了一聲，讓他在這盯著，她回去籌錢。

    “你上哪籌？我回去找人借吧?！迸嵊乐倦m然不管錢，但家里情況他也知道，想必是不夠的。

    上次裴老栓住院，關(guān)系好的借了都不少，雖然后來慢慢還了，但這次又出事，誰家都得過日子，哪還能老借。

    兩人都是同時想到這個問題，這時江素娥就想到了自己有靈泉，雖然量很少，但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場吧。

    她堅持讓裴永志先等著吧，自己回去想辦法，不行再說。

    于是她回了家，也不必翻箱倒柜，她家全部家底都在她身上，剩下能賣點錢的就是那幾只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