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就不用了，人家也沒空，你們給她多發(fā)點(diǎn)工資就好。”

    他頓了會兒，“第二，我要搬出去住?！?/br>
    陳時(shí)嶼壓著火氣，“為什么？給我一個(gè)合適的理由。”

    “家里有我不想看到的人。”陳默毫不客氣地掃向溫妍。

    靜默了片刻，溫妍終于受不住，淚水涌上眼眶，“你對阿姨真的這么大意見？阿姨哪里做得不對，你說出來，阿姨可以改……”

    “你趕走了我媽。”

    一句話，飯桌徹底僵了。

    “你給我適可而止?。?！”

    陳時(shí)嶼驀地起身，怒不可遏，“你媽又不是她趕走的，你一個(gè)小孩子懂什么？！有什么資格對大人的事指手畫腳?。∧慊貋砗?，你阿姨忍你讓你，夠卑微了吧，你別他媽的不知好歹！”

    陳默反唇相譏，“嗬，法院又沒把我判給你，你有什么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衣領(lǐng)被人一把揪住。

    溫妍紅著眼眶：“小默，不要這樣跟你爸爸說話！”

    “還有你……”陳默攥緊了拳頭，燒紅的目光游移在溫妍臉上片刻，再挪回來，死死盯著他的父親，牙關(guān)微微發(fā)抖，“你們兩個(gè)……”

    “陳默！”

    朱盛喝止他接下來的話。

    溫妍將拭淚的紙巾很夸張地砸在桌上。

    “好，我走！小默年紀(jì)還小，不能在外面住，我搬出去！”

    “你少添亂！”陳時(shí)嶼攔住她。

    他手一松，陳默跑了。

    等他想去追兒子，溫妍又掩著面哭啼啼地去了包廂的洗手間。

    朱盛給自己也點(diǎn)了根煙。

    他不怎么抽煙，除非特別心煩意亂，或者，不知所措的時(shí)候。

    而今兩者俱齊。

    一桌子沒怎么動的飯菜，兩個(gè)男人在吞云吐霧中醞釀著情緒。

    “崔念現(xiàn)在還好吧？”

    “在美國?！?/br>
    “男孩子青春期，就這樣的，你要忍一忍。當(dāng)年我們不也是這么過來的么？”

    “沒他這么不知天高地厚?！?/br>
    “小默這倔脾氣像崔念。”朱盛傾身靠近他一點(diǎn)，“你們這個(gè)家庭情況，順著他一些也好，別把父子關(guān)系搞得太緊張了?！?/br>
    陳時(shí)嶼翻了個(gè)白眼，“慣的，得治?！?/br>
    “治，怎么治？小時(shí)候不管，你現(xiàn)在還打得過他嗎？”

    “……”陳時(shí)嶼無言以對。

    朱盛聳聳肩，“等會兒把他的nao帶回去吧。”

    陳默出了白港飯店，外面下起了雨。

    他坐著陳時(shí)嶼的車來，沒想過要帶傘。

    陳默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離他與朋友們約定出去玩的時(shí)間還早，可他又不想等在白港飯店——

    他抬頭望了望天。

    雨不算大，帶著秋的涼意悠悠。

    陳默瀟灑地邁步走進(jìn)了雨里，準(zhǔn)備去路邊攔一輛車。

    驀地，他發(fā)現(xiàn)公交車站的一頭，一抹熟悉的側(cè)影。

    她拎著一個(gè)購物紙袋，沒有穿校服，而是套了一件比校服更肥大的白色外套。

    外套下緣到了她的大腿中間，那不合時(shí)宜的尺碼讓她看起來更加單薄，煢煢孑立，幾乎嵌在了這灰白的天色里。

    陳默凝視著她，忘了淋著雨。

    謝嵐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陳默？”

    8、第八章 ...

    “沒帶傘么？”

    公交車站人聲嘈雜，汽笛鳴響，將她的聲音淹沒。

    “什么？”

    “你淋雨干什么？進(jìn)來躲一下吧?！?/br>
    “哦，忘了……”

    這也能忘？

    他是真的腦子突然放空了，方才那一瞬。

    陳默撩了一把滴著水的額發(fā)，躍過一灘積水，兩步跨到她身邊。

    水珠順著他的眉心落下來，黑色連帽衫基本上完全濕透。

    “入秋了，淋雨會生病的?！敝x嵐遞來一張紙巾，“你要回家么？”

    “嗯……不回?！?/br>
    “那你去哪兒？”

    陳默拿紙巾胡亂地揩了下眼睛鼻子上的水：“不知道。”

    她回頭望了一眼身后不遠(yuǎn)的白港飯店。

    高大氣派，卻又與眼前這個(gè)雨中少年格格不入。

    “下午不是和馬一川他們約了出去玩么？”

    陳默想說“你還記得啊”，話到嘴邊，又變成：“不去了?！?/br>
    與此同時(shí)，他掏出手機(jī)，發(fā)了條短信過去。

    【下午沒我，你們玩。】

    “你呢？你不是要看書？”他一邊問，眼睛掃了下她手中那個(gè)“白港城”的購物袋。

    謝嵐微紅了臉，“我沒說啊，我只說有事?！?/br>
    “你搞地下工作的哦？”他彎下腰，臉貼近她耳邊，“反正我沒有傘，要不你就讓我……”

    “車來了?！敝x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了出去。

    陳默二話不說，一起跟著上了車。

    他沒公交卡，搜了半天也搜不出零錢，還是謝嵐替他投了兩元錢解圍。

    “你跟著我干什么？”

    “誰說我跟著你了，公車只許你一個(gè)人坐啊?！?/br>
    “……不許沒帶錢的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