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孩子，一切都是空想。而她，偏偏這么多年，都沒有懷上。

    反倒是對門那個賤人，皇上不過去了幾次就有了。

    小佟佳氏攥緊手，閉上眼又徒然睜開：“來人！”

    在有自己的孩子前，她要先將四阿哥抓住。

    時間進了八月，康熙才慢騰騰的回來了，直接進了乾清宮。

    太后按耐不住，親自去乾清宮探望，剛好去給她老人家回話的云荍也一并被帶去了。

    “皇額娘，您怎么來了，該是朕去給您請安才是。”聽說太后來了，康熙親自迎出門外，看得出來，他的身體已經(jīng)好了大半。

    “參見皇上?！?/br>
    “淑嫻也來了，起來吧?！?/br>
    云荍起身，與康熙一左一右扶著太后進去，太子帶著胤祉胤礿也躬身見禮。

    “你身子不適，就不要跑來跑去了。哀家這把老骨頭還能走得動，就來看看你?！碧笳f道，然后又滿臉擔(dān)憂的問，“哀家聽說你病的嚴(yán)重，可好透了？聽到消息可把哀家嚇壞了，怎么就那么不小心?！闭Z氣似有責(zé)怪，也是愛之心切。

    康熙自然懂，當(dāng)下認(rèn)錯道：“累皇額娘擔(dān)憂，是朕的錯。不過是水土不服，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再休息幾日便沒事了?！?/br>
    “那就好，這次可要好好養(yǎng)養(yǎng)，可別又一頭扎進折子里。你啊，就是平日里太勞累了，所以才會身子骨差了些?！碧笞?，拉著康熙的手道，“那些折子，怎么看都是看不完的，再說，這不是還有太子嗎。哀家看太子就很好，你不在的這段日子也沒出什么差錯，合該叫他替你分分憂?！?/br>
    康熙表情不變，含笑道：“皇額娘說的是，朕經(jīng)此一遭，也知道平日做的不妥，往后會更加注意，不再叫皇額娘替朕cao心?！?/br>
    太子也是上前道：“皇瑪嬤放心，孤會替皇阿瑪分憂，不叫皇阿瑪再如此勞累?！?/br>
    太后滿意的點點頭：“太子是個孝順的?！?/br>
    “皇額娘說的是，太子確實是個孝順的?！笨滴蹩涞?，而后話鋒一轉(zhuǎn)，“老三老四也不錯，此次侍疾有功，想要什么賞賜，盡管說。”

    胤祉拱手道：“侍疾乃為人子的本分，豈能討賞。能得到皇阿瑪?shù)目洫?，兒子便心滿意足了?！?/br>
    “三哥說的是，兒子們不過略盡本分，何來有功。”胤礿附和道。

    康熙贊賞的看他們一眼：“好，仁義禮智孝，禮與孝你們已得其二，看來書沒白念。不過有功就要賞，此次侍疾多有疲累，朕便放你們兩天假，如何？”

    胤祉與胤礿當(dāng)下大喜，這簡直是不能拒絕的誘惑。

    只要是學(xué)生，就沒有不想放假的，更何況他們這種一年只放六天半的。

    “謝皇阿瑪！”

    康熙當(dāng)然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些什么，笑罵道：“口是心非的臭小子?！?/br>
    “嘿嘿?！眱扇藫项^憨笑，就算被罵，也不要把這份賞賜推回去。

    “有功就是要賞。”太后笑瞇瞇的道，“一會兒去皇瑪嬤那兒，皇瑪嬤也賞你們?！?/br>
    眾人都看得出這是老太太想找個樂子，自然樂的配合，胤祉胤礿更是齊聲道：“孫兒謝皇瑪嬤！”那急切的表情仿佛害怕太后后悔似的。

    太后成功的被他們逗樂了。

    笑了一場后，太后道：“皇上即是無事，哀家也就放心了。想來皇上還有事要忙，哀家這便回去了?！?/br>
    “朕送您?！笨滴醺鹕?，想要扶住太后，卻被拒絕了。

    太后搭住云荍的手，和藹道：“皇上不用忙，有貴妃送哀家就好。”

    康熙也確實有事，見此不在堅持：“也好。淑嫻，照顧好皇額娘。”

    “是，妾遵旨?！痹魄J笑著應(yīng)道，這大概是她進乾清宮以來說的第二句話。

    康熙對她的表現(xiàn)很是滿意，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時候該說話，什么時候不該說話。

    這個聰明的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不枉他這么多年來的寵愛。

    而且，還生了幾個好兒子，于國有功。

    康熙視線掃過跟著太后出去的胤祉胤礿，再看看身邊的太子，眼中晦暗不明。

    太子敏銳的察覺到了這股視線，抬頭笑道：“皇阿瑪可是有事跟兒臣說？”

    “恩?！笨滴跏掌鹨暰€，轉(zhuǎn)身往御書房去，“這段時間你做的不錯，先把這段時間的事跟朕說一遍?！?/br>
    “是?！碧痈系?。

    不管怎么樣，這是他精心教導(dǎo)了十幾年的太子，而他也沒有辜負他的教導(dǎo)，長成了一個令人滿意的太子。

    前后兩次監(jiān)國，不僅沒出差錯，還頗得大臣們的贊揚。

    這證明，他的選擇與決定都沒有錯。

    雖然有些微瑕疵，不過再打磨打磨就好了。

    第173章

    康熙的出師不利，仿佛預(yù)示了什么，前線傳來的消息，讓康熙的臉色陰沉無比。

    常寧所部在烏珠穆沁敗于噶爾丹。

    康熙當(dāng)即下令，命常寧速與福全會師，以集中兵力，同時命康親王杰書率兵由蘇尼特地方進駐歸化城，以斷敵歸路。

    噶爾丹似有所覺，率勁騎2萬，屯兵于烏蘭布通，并駐守烏蘭布通峰頂，于峰前布設(shè)“駝城”，嚴(yán)密守御。

    福全匯合常寧后，稍作整頓，便率軍向烏蘭布通發(fā)起進攻，連戰(zhàn)3日，大敗噶爾丹。

    就在眼看要生擒噶爾丹之際，卻被噶爾丹反殺一記，而后跑掉了！

    噶爾丹最終率余兵千余，逃脫到科布多，修生養(yǎng)息。

    可大清這邊，卻是在最后關(guān)頭損失了上千士兵，幾乎將前頭取得的勝利都打消了。

    消息傳回京城，朝堂上一片討伐之聲，明明過程如何還無人上報，眾人卻已經(jīng)認(rèn)定是福全貪功冒進才會被噶爾丹得機，要康熙招福全回京問罪。

    康熙自是不能如此輕易的定福全的罪，何況這來勢洶洶的指責(zé)，若說沒有人指使，那才是怪了。

    所為的，不過是福全的將軍之位罷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噶爾丹現(xiàn)在不過是喪家之犬，若能將將軍之位拿到手，那功勞簡直是躺著就賺了。

    只不過，福全身為主將，此次噶爾丹逃脫他責(zé)任重大，康熙只得下旨，令福全回京自辯。

    即是擔(dān)責(zé)，當(dāng)然不能只招福全一人，此次出征的將軍，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回來。一時間，出征軍隊的高層幾乎全被召回，大軍當(dāng)然也不能在行動，只能回撤張家口一帶。

    福全等人風(fēng)塵仆仆的趕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進入十一月，而此時，康熙也早已拿到此次戰(zhàn)爭的詳細密報，這自是他養(yǎng)得密探的功勞。

    康熙最后看一眼密報，然后將之湊到火燭上，燒掉了。

    “裕親王一回來，便叫他來見朕?！笨滴醴愿赖?。

    梁九功應(yīng)是，心道，皇上果然與裕親往感情甚篤，這一回來就私下召見，擺明是要保裕親往啊。

    福全也是如此想的，何況此次之事他雖有責(zé)任，卻不是主因，他也相信皇上肯定早知真相，在朝會之前召見他，也是放出訊號：皇上仍舊信任他。

    “臣叩見皇上，此次讓噶爾丹逃脫，有負圣望，臣有罪。”福全進來后便納頭就拜。

    他不蠢，甚至，他還相當(dāng)聰明，即使康熙信任他，他也必須要擺出個態(tài)度來，這樣康熙要保他也會更名正言順。

    “二哥請起，你我兄弟無需多禮?！笨滴跤H切的道。

    這更讓福全心中溫暖，也更讓他覺得愧疚：“皇上封臣為撫遠大將軍，便是對臣的信任，臣卻辜負了皇上的信任，讓噶爾丹那個賊人逃脫，請皇上責(zé)罰。”

    福全為了保險，還是用了以退為進，自己請罪，康熙總會看在面子罰的輕一些。

    康熙瞇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再如開始一般親切，而是道：“此次究竟為何致使噶爾丹逃脫，細細道來。”

    “是。”福全應(yīng)道，當(dāng)下將其中之事娓娓道來，中間對于某些事還采取了春秋筆法、避重就輕。

    “原來如此?！笨滴趿巳坏狞c頭，一點都看不出他是早知其中之事，好像真的是第一次聽福全說一樣。

    這一日，福全在御書房足足帶了兩個時辰才離開，據(jù)說離開的時候低垂著頭、精神恍惚。

    不少人私下嘲笑，道肯定是皇上狠狠將他責(zé)罵了一番。

    虧他們一開始還擔(dān)心康熙會回護福全，現(xiàn)在看來，完全就是多余的。

    明珠和索額圖卻不這樣看。

    “你說什么？”明珠此時驚訝起身，完全忘了在他面前的是一國皇子。

    此時他們正是在胤禔的府邸，雖說是因罪被召回京的，可康熙的用詞是讓他們回京自辯，自然就不可能真的像罪犯一樣將他們關(guān)起來了。還是讓他們各回各家，只不過派了一個人看著罷了，而胤禔是康熙的親兒子，那跟著的人也不敢放肆，早叫胤禔打發(fā)到一邊去了。

    好在胤禔此時也沒有在意這些，而是頗為緊張的問道：“叔祖，現(xiàn)在該如何是好？福全他進了宮，皇阿瑪肯定知道了?！?/br>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明珠此時頗有些氣急敗壞，若不是還顧忌著胤禔的皇子身份，他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教胤禔做人了。

    實在是這消息太出乎預(yù)料，要知道之前要把福全召回京問罪還有他出的一份力，現(xiàn)在胤禔卻來告訴他，噶爾丹能跑掉，卻是全拜了他所賜，這叫明珠如何不氣不急。

    明珠和索額圖等一干參贊軍務(wù)的大臣是跟著康熙行動的，是以康熙生病回京之后，他們也跟著一塊回來了，所以前線的許多消息他們都不甚了解。若不是胤禔告訴他，他還真以為是福全驕傲大意，放跑了噶爾丹呢。

    “你為何不提前送信與我！”明珠恨鐵不成鋼的道，若是他能提早得到消息，布置一番說不得就能躲過去，可現(xiàn)在福全都進宮了，明天早上就要早朝，做什么都來不及了。

    胤禔辯解道：“這一路上沒找到機會?！睓C會不容易找確實是事實，雖然他是皇子，來的人壓根不敢對他怎么樣，可他也不敢讓那些人知道此事?，F(xiàn)在知道此事的人還很少，除了福全，就只有他身邊的幾個親衛(wèi)，其他幾個主將當(dāng)時兵分幾路，都不知道。而當(dāng)時為了救出胤禔，福全和他身邊的人幾乎都死光了。

    “你說除了裕親往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是不是？”明珠停下動作，眼珠不錯的盯住胤禔問道。

    胤禔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老實答道：“是?！?/br>
    “索額圖?！泵髦橥蝗惠p嘆一聲，胤禔疑惑的看他，不明白為什么忽然提起索額圖了。

    “算了，此時顧不得他，即使知道又如何。”明珠喃喃一聲，當(dāng)即對胤禔道，“今晚，你去拜訪裕親往，記住，是侄子拜訪叔叔，務(wù)必要誠心請求，請裕親往祝你度過這一劫。”

    此次之事決不能在朝堂上翻出來，雖說肯定不能要了胤禔的命，就是貝勒丟了也不用太在意。但他以后想要再插手軍權(quán)就難了，也難以令下頭的軍官區(qū)服，這對儲位的爭奪是不利的。

    太子有明旨冊文，天下尊崇正統(tǒng)的文人天然是站在他一邊的。胤禔若想要異軍突起，只能從軍隊出手，而作為正統(tǒng)的滿族人，明珠也更信奉武力的力量。當(dāng)年，大清可是憑著騎兵贏了天下，而不是靠一群嘴炮的文人。

    索額圖當(dāng)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這兩年一直再跟明珠賽著往軍隊里安插人選，此次胤禔若是出事，那老狐貍肯定使計讓他再也回不來。

    “可是，皇叔他能答應(yīng)嗎？”胤禔有些猶豫，求他在路上肯定是求過的，可是那時候裕親王就說一切交由皇上定奪，“皇叔肯定已經(jīng)告訴皇阿瑪了，這時候求皇叔幫忙也來不及了吧?！?/br>
    “不急，等裕親王從宮中出來，就知道來不來得及了?！泵髦樨撌值溃b望皇城的方向。

    此事，最重要的還是皇上的態(tài)度。

    是夜，一人影輕車簡從停至裕親王府側(cè)門，很快便被人請進去。

    一個時辰后，那人影出來上了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福全呆坐在書房內(nèi)，半響后，苦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