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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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道:“沈少俠,你同她情深義重,想必根本不能眼看著她毒發(fā)吧?!?/br> 殷佑微再次被死亡所帶來的恐懼支配。 那把劍的劍鋒已經(jīng)劃破了她脖上的皮膚,只要再深一點,或是她再多動一點,就會割破她的喉嚨。 老二道:“你看,她顫抖得這么厲害,嘴唇都白成這樣了,你就忍心嗎?” “住手!”沈樊成紅了眼。 老大嘆了口氣:“我們自然也不想傷她性命的。只不過是想求沈少俠辦件事而已?!?/br> 殷佑微不敢亂動,唯有朝沈樊成拼命眨眼。 沈樊成舔了舔干裂的唇。握劍的手愈來愈緊,可以看見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發(fā)白的骨節(jié)。 他沉默片刻,最終道:“什么事?” 殷佑微的眼淚在這一霎終于決堤。 盡管知道哭泣無用,但她此刻看著他,還是無法抑制住內(nèi)心洶涌而來的悲哀與酸楚。 他低頭了。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堅強,已經(jīng)足夠冷靜,她在短時間內(nèi)推測出了那么多重要信息……可她終于還是拖累了他。 老大道:“我們想請沈少俠找兩個人?!?/br> “誰?” “花面雙煞。沈少俠可曾聽說過?” 沈樊成皺眉:“不曾?!?/br> “沒聽說也沒關(guān)系,只要能找到就好,或者,有任何他們的最新消息也行?!?/br> 沈樊成道:“就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br> “好,我答應(yīng)。你們把她放了,把解藥拿出來?!?/br> 老大搖了搖頭:“放自然是要放的,但是解藥不行。給了解藥,你哪里還會辦事呢?” 沈樊成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那沒有解藥,她若是……!” “所以說,沈少俠……要盡快呀。”老大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沈樊成的瞳孔忽而一縮。 兩個男人身后的屋頂上,突然出現(xiàn)了刀烈春的身影。 刀烈春一揚手,一顆石子精準地砸在了老二的劍面上,將那把劍砸得一歪。 老二登時一愣。 沈樊成當(dāng)即抓住了這個空當(dāng),寒刃攜著勁風(fēng)襲來,禍水一挑,便挑開了老二的劍。 他伸手一拉,便將殷佑微圈入懷中。 殷佑微連忙開口叫道:“我真的解毒了!你信我!” 沈樊成低頭看她,她眼中尚帶著淚,眼神卻堅定而又急迫。 “動手?。∥覜]事的?。 ?/br> 沈樊成心中一蕩,抿緊了唇,一手抱著她,一手劍招飛快,幾乎只能看見劍影紛繁。 老二被他刺中幾處大xue,跌倒在地血流不止,老大多抵抗了一會兒,卻也終究敗在了禍水劍下。 老大捂著肚腹,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急轉(zhuǎn)直下。 直到刀烈春跳下屋頂,撿起老二的劍,一把插.進了他的心室。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老大含恨道:“你果然……” 殷佑微看沈樊成眼神一變,急忙道:“她不是和他們一伙的!” 刀烈春看了沈樊成一眼,又給老大補了最后一劍。 然后丟掉了手里的劍。 她疲憊地坐下,手再次覆上肩膀處崩裂的傷口:“她吃過解藥了,我給的?!?/br> “怎么回事?”沈樊成不由道。 殷佑微從他懷里掙出,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正要開口,卻被沈樊成止?。骸澳愕鹊取!?/br> 他扯開嗓子道:“殷公子!進來!” 在這座廢舊小院外等候多時的殷俊終于推開大門心驚膽戰(zhàn)地奔了進來。 他和沈樊成沿著追蹤粉一路追到這里,沈樊成讓他獨自在門外等著,自己先從墻上翻進去探一探。誰知這一進去就動了手,殷俊在外面急得滿頭大汗,又不敢進去,唯恐自己成了累贅。 現(xiàn)在他終于得了令跑進小院,看到完完整整的殷佑微時,鼻子一酸,又看到她脖子上的血痕時,眼圈登時紅了。 “三妹!”他心里大痛,手伸在那里,卻不敢碰她。 沈樊成道:“你衣服比我干凈些,快撕點布條下來給她包扎?!?/br> 殷俊手忙腳亂地去撕衣服,然而他那身衣服質(zhì)量太好,一時半會哪里撕得破。沈樊成便一劍刺了下去。 “坐好,別動?!?/br> 他蹲下身來,扶了扶殷佑微猶在發(fā)抖的肩膀,手法熟練而輕柔地給她包扎著傷口。 殷佑微吸了吸鼻子。 他這么近,這么近。 他臉上明明很臟,可她卻忍不住想去觸碰。 她還想親吻那雙干裂的唇。 她最終還是垂下眼,眼淚靜靜地掉在他手背上。 他動作一頓,輕聲道:“很疼嗎?” 殷佑微道:“心里……疼?!?/br> 沈樊成沉默了。 殷俊也在她身邊蹲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忍住了眼底的淚意:“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殷佑微握住殷俊的手:“二哥……我……我……”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币罂∨滤嗾f傷心,道,“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好不好?!?/br> 殷佑微拉住他的手不放。 沈樊成包扎完畢,靜靜地后退一步。 殷俊掙開被緊緊拉住的手,伸開雙臂,輕輕擁抱了殷佑微一下,然后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給你買你最喜歡的糖藕。” 轉(zhuǎn)身的那一刻,他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 刀烈春看了那三人一眼,起身。 她在小院里轉(zhuǎn)了半圈,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刀。 她抱著刀走回去,在沈樊成旁邊站定:“我說幾句話,說完就走?!辈坏人貞?yīng),便自顧自說下去,“那些人是若愚閣的人?!?/br> 沈樊成一頓。 “我也曾是若愚閣的人?!?/br> 沈樊成終于抬頭看她:“你是若愚閣的人?” “嗯。”刀烈春飛快道,“公子絕想招攬你,所以派我一直跟著你打探情況。后來發(fā)現(xiàn)你不受招攬,便暫時放棄。但之后他再次要求我跟著你,他沒說為什么,我也沒問。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當(dāng)是想讓你替他找花面雙煞。若愚閣和暗館有聯(lián)系,在暗館接單的每個人都有記錄,他大約是看了資料,覺得你最合適做那個替他找人的人吧?!?/br> “若愚閣能人那么多,都找不出那什么花面雙煞,我又如何找得出?” “正因為若愚閣里沒人找得出,所以公子絕不得已才求助于其他江湖人。” “若愚閣只要出個懸賞榜單,我相信花面三煞都能被找出來?!鄙蚍舌偷馈?/br> 刀烈春搖頭:“不是的。公子絕想秘密地找人,至于找他們干什么,卻也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畢竟花面雙煞是二十多年前出名的殺手,銷聲匿跡了這么久,連是死是活都沒人知道,公子絕突然要找這么兩個人,我亦困惑?!?/br> 沈樊成看著她:“你今天突然跟我說這么多,是何意?” 刀烈春頓了頓,道:“我已經(jīng)叛出若愚閣了。我……覺得還是把事情告訴你比較好?!?/br> “叛出若愚閣?”他不禁道,“我竟然都沒聽說過還有人會叛出若愚閣?!?/br> “你當(dāng)然沒有聽說過?!钡读掖狠p聲道,“因為這么做的人,都死了?!?/br> 沈樊成便沒有再說話。 “我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了,你以后碰到若愚閣的人,自己小心。哦對了,他們喂給殷姑娘吃的毒.藥,應(yīng)當(dāng)是莊槿煉的,那藥不殺人,只是發(fā)作時樣子比較可怕。他們給殷姑娘吃這個,大約只是想唬你。我身上恰好有莊槿從前送我的幾味解毒丸,殷姑娘已經(jīng)吃了,應(yīng)當(dāng)沒有大礙,不過你最好再找個大夫確認一下?!彼称鸫蟮?,“言盡于此,我走了。” 沈樊成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的蕭條背影消失在院子之外。 殷佑微不由喃喃:“她背叛了那個什么若愚閣……會死嗎?” 也許會吧。沈樊成心道。 但她和他并沒有什么情分,值得他去救她。她也沒想讓沈樊成救她。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得自己去走完。 這個江湖向來如此。 沈樊成把目光轉(zhuǎn)回到殷佑微身上。 半晌,聲色喑啞道:“對不起。” 他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她卷入江湖是非中去。 殷佑微的眼淚又啪嗒啪嗒掉下來。 她昨夜一個人待在那陰暗的囚牢里時都忍住了沒哭,此刻卻根本止不住眼淚。 面前這個人,總是能輕易牽動她的心弦。 哪怕他…… 沈樊成突然將她擁入懷中,哽咽道:“對不起……我從前對你說過很不好的話,是因為我害怕這么一天會發(fā)生?!?/br> 殷佑微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