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明天就要走了,不如我們今天出去走走吧。”宋謹瑜半響憋了這么一句話。 蔣浩然眼神滑到他的臉上,說了句好。兩人穿著同款羽絨服,圍著圍巾出門了。轉(zhuǎn)悠了半天吃了不少小吃,宋謹瑜才像是終于找到了不錯的地點,停了下來。 蔣浩然抬頭一看,海洋館…… 宋謹瑜對他招招手,笑瞇瞇的走在前面,買了兩張票兩人就走了進去。 現(xiàn)在還在放寒假,所以海洋館還是有不少學生、家長帶著小孩,當然也不乏情侶了。 海洋館里四處游動著各色的魚兒,隔著玻璃觀賞它們的模樣,越往前走,人就變得少了起來,大部分去各個館里看不同的魚類了。 “喜歡魚?”蔣浩然側(cè)過頭看著宋謹瑜白皙的臉問道。 誰知道宋謹瑜搖了搖頭,“聽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所以它們每天都很快樂的在水里生活,無憂無慮的?!?/br> 蔣浩然皺起眉頭 ,宋謹瑜看著里面游走的魚停留在身前,指尖戳了戳玻璃,“但我希望,你對我的記憶,不止七秒。” 像是變戲法一樣,宋謹瑜從兜里拿出一串木質(zhì)手串,和蔣浩然送給自己的幾乎一模一樣。 宋謹瑜張了張嘴,有些不好意思的抿著唇,把手串套在蔣浩然的手腕上,“玲瓏骰子按紅豆,入骨相似知不知……” 最后的話停在彼此相接的唇上,也虧的這里人少,不然少不了被人指指點點。雖然蔣浩然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就是了。 送完東西的宋謹瑜明顯松了一口氣,后面的行程就簡單多了,和蔣浩然一起去游樂園玩了一遭,雖然天氣冷,但好歹沒下雪。 直到天色快暗的時候,宋謹瑜才讓司機帶著他們又回到了那棟家屬樓下,順著樓梯往上看,那扇熟悉的窗戶一直黑洞洞的,看來還沒回來。 宋謹瑜悵然若失的嘆了一口氣,或許這也證明他們沒有緣分吧。 “走吧,我們回去吧。明天就要坐飛機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鳖j喪了一會兒,宋謹瑜又重新打起精神說道。 蔣浩然自然同意,他發(fā)現(xiàn)宋謹瑜對這里也有一種懷念的情緒,那家人…… 兩人往路邊走去,因為地上結(jié)冰的關(guān)系,他們走的也很慢,迎面就看見一家三口從馬路對面往回走,看樣子是才拜訪完親戚,手里還拿著禮品盒。 看著熟悉的面孔,宋謹瑜不禁愣了一下,蔣浩然也跟著他停下往過看去,天色較暗,他倆站的位置又是拐角,對面的三人竟然沒發(fā)現(xiàn)他們的身影。 宋謹瑜的眼光落在他mama隆起的肚子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生,是弟弟還是meimei??粗倌甑淖约汉图胰瞬蹇拼蛘?,逗樂了母親,宋謹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 “我們走吧。”蔣浩然不喜歡他現(xiàn)在的眼神,帶著點茫然和無措,只想讓他抱住他叫他別害怕。 宋謹瑜輕聲應(yīng)了一下,眼神還是舍不得離開要走進去的三人,也自然沒錯過路邊突然亮起的車燈,刺眼的長燈亮起,讓人短暫的失去了光明,一片黑暗襲來。 車子的發(fā)動聲讓宋謹瑜立馬反應(yīng)了過來,甚至來不及思考就甩開了蔣浩然的手,往前面跑去。 在車子要碰上這家人時,宋謹瑜猛地推開了他們,車子擦著他們沖到了身后的樹上,砰的一聲,被猛地推開的宋母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墊在下面的宋父趕緊把妻子扶起來。 他們身邊只有那個呆愣的少年傻傻的看著他們,一看就是他救了他們。 宋父把宋母扶了起來,看見兒子還躺在地上,想扶起他,才發(fā)現(xiàn)兒子竟然緊閉著雙眼昏迷了過去。 “謹瑜,謹瑜,兒子,快醒醒,你怎么了?” “救、救護車!”宋母捂著肚子看著兒子這樣,情緒波動過大肚子也隱隱作痛,按著丈夫的手臂說出這話。 兒子昏迷了,妻子肚子也疼了,宋父急得滿腦門汗。沒想到旁邊的少年直接抱起兒子叫道:“宋謹瑜?宋謹瑜!……” 蔣浩然腦袋里一片漿糊,剛才發(fā)生了什么?謹瑜是鬼,車就沒碰到他,他怎么不見了?明明救了他們,可為什么一眨眼就不見了? 蔣浩然有些茫然的看著懷里相似又有些陌生的臉龐,宋謹瑜,謹瑜,是你嗎?胸口悶的快喘不過氣,眼眶也澀澀的,讓他根本沒法把思緒理清楚。 你還在這里的對嗎?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攤手,都是你們逼我虐,可我深深愛著主角! 明天見! ☆、十年 漫無邊際的黑暗迎面撲來, 宋謹瑜甚至忘了自己是因為什么來到了這里,只能看見前方的那點亮光,小小的,黑暗中唯一的一個亮點。 他不知疲倦的往前跑,跑累了就歇下來走走,走完了繼續(xù)跑, 似乎人生的意義就是追逐那抹亮光。 不知走了多久, 宋謹瑜才來到亮光處, 畫面像是被整齊切割開來, 左右兩邊的情形都是車禍現(xiàn)場。 排山倒海般的回憶盡數(shù)涌進腦里,宋謹瑜有些遲疑的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有些遲疑不定。 “宋謹瑜……”一道慵懶清亮的男聲突然叫道。 宋謹瑜眨眨眼, 蹙起眉頭左右看了看,“你是誰?我怎么沒看見你?!?/br> 當死亡終于來臨, 宋謹瑜覺得自己非常平靜, 但是心底也悵然若失, 終于到了這天, 所以這里就是陰曹地府了嗎?可以看見自己的前半生? “我?我在你身體里啊?!蹦新曊f完,宋謹瑜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個古代男子,一身白色寬大衣袍襯得他姿態(tài)飄逸。 宋謹瑜謹慎問道:“什么意思?你也是鬼嗎?”他的身體就是鬼, 哪里還能再住一個鬼。 男人無聊的翻了個白眼,“我就是你身上的那道印記,你忘了嗎?玉器有靈,我就是器靈。你先前要死了, 和我認主之后我就帶你到這里了,不過你也知道了,你不能和這個世界的你碰觸的。現(xiàn)在你也只能繼續(xù)保持這個狀態(tài)了?!?/br> 宋謹瑜嘴巴微微張大,他倒沒想過竟是這個器靈帶著自己來到了這里,那是不是說明,他還能再回去? 似是知道宋謹瑜在想什么,男人右手一揮,帶著宋謹瑜到了他畢業(yè)的那一天,宋謹瑜躺在醫(yī)院,旁邊的朋友們都紅了眼等在急救室外面,還有的忍不住哭出了聲。 “現(xiàn)在,你想回到哪里?”男人轉(zhuǎn)身問道。 這問題還用考慮嗎?雖然對不起這些難過的朋友,但他也舍不得蔣浩然,他想回去那里,那里有他! 男人微微笑起來,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別急著回答。你的情況想必你自己也清楚,穿到另一個平行世界,并不是完全沒有后患的?!?/br> “最重要的是,你準備好了嗎?” 一陣頭痛欲裂,宋謹瑜捂著昏沉的腦袋坐起身,鼻尖聞到濃烈的消毒水味,旁邊立馬有人扶住了他。 “說送你回去,你非要自己走,要不是我們不放心回去看了你一眼,伯父伯母可真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了。”熟悉的男聲讓宋謹瑜立馬想到這是屬于誰的。 “翟同濟!你少說兩句,謹瑜沒事就好,一會兒人都來了你就別說了?!?/br> 宋謹瑜睜開眼睛看著身旁的兩名好友,漸漸想起昨天的事,畢業(yè)散伙飯,回去的路上遇見了車禍,雖然被另一輛車及時擋住了,人還是摔倒把頭給磕了。 “我躺了幾天了。”宋謹瑜艱難的說著話,感覺嗓子干渴的厲害,抿抿唇,一杯溫水遞到眼前。 翟同濟生氣道:“你都躺了三天了,醫(yī)生說你就是有點腦震蕩,但就是不醒過來,伯父伯母一直守在這里,剛被我們勸回去歇著了。得,現(xiàn)在又得把人叫回來?!?/br> 翟同濟也不想生氣的,主要這氣也是氣自己,當時就該跟著宋謹瑜一起把人送回去,看著宋謹瑜茫然的睜著眼睛頭上還裹著紗布,特別脆弱的樣子,他就氣自己。 花志尚拍了拍翟同濟的肩膀,朝宋謹瑜道:“你別介意,這幾天同濟一直往醫(yī)生那跑,就怕你一直不肯醒過來,他就是太擔心了?!?/br> “誰擔心了?!钡酝瑵励喿幼煊驳馈?/br> 宋謹瑜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抵著自己的眉心,感覺忘了點什么。 “這回你真該謝謝那個司機,要不是他擋了那么一下,大貨車要是……你可就真醒不過來了?!被ㄖ旧姓f道。 “司機?”宋謹瑜腦子亂哄哄的,根本沒法思考任何事,只是本能追問道。 “是的,這人人真好,這幾天一直過來看你,每次來都帶著吃的,要不是確定你不認識他,我都懷疑這人是你哪個朋友呢?!?/br> 花志尚說完門板就被輕輕敲了幾下,宋謹瑜順著聲音看向了門外,連花志尚說的‘就是他,你的救命恩人’都沒聽清。 男人漆黑的眸子一直定定的看著他,英俊的眉眼,完美如同雕塑的容顏,高大挺拔的身材,氣勢驚人。 而現(xiàn)在,這個男人正用沉沉的眼神看著他,宋謹瑜眨眨眼,心底產(chǎn)生一股熟悉的感覺,這感覺來的莫名,但不妨礙他對他表達謝意。 “謝謝你,是你救了我嗎?我才醒,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謝你才好?!彼沃旇蠐夏?,有些不好意思道。 真的很奇怪,他記得所有的事,但是車禍的細節(jié)卻忘記了,看著男人熟悉的眉眼,眉頭越皺越緊,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叫蔣浩然?” 男人沒有言語,雙眼卻迸發(fā)出強烈的熱意,像是打破了什么桎梏,肆無忌憚的…… “我記得你,好巧,你還記得我嗎?那年冬天我和我爸媽要回去的路上,差點被車撞到,是你救了我!后來你怎么都沒出現(xiàn)了?不過每年我都有收到你送的生日禮物,謝謝你了?!彼沃旇げ缓靡馑嫉溃橆a也起了一層緋色。 男人,蔣浩然垂下眼瞼,唇線緊抿,周身散發(fā)出強烈的悲戚之意,像是丟失了心愛之物,神色沉寂下來,讓宋謹瑜心底一緊,酸酸疼疼的五味雜陳。 “你沒事就好?!钡统寥缤筇崆侔愕纳ひ艟従徴f道,抬起平靜的黑眸說道:“我現(xiàn)在不叫蔣浩然了,我叫夏子墨。” 兩人對視時那種奇怪的氛圍讓翟同濟和花志尚都有些別扭,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個電燈泡了怎么辦? 夏子墨自嘲的笑笑,看宋謹瑜依舊呆愣的看著他,又露出那副悲傷的眼,對他說道:“再見?!?/br> 看夏子墨說著就走了,宋謹瑜心糾結(jié)在一起,他不想男人走,可是為什么呢?心口茫然不已,身體比思維更快,直接從床上翻了下來就想追過去。 但是好幾天沒有吃東西只是打營養(yǎng)針,四肢綿軟,才下床就跌倒在地,嚇得翟同濟趕緊把人扶起來。 “你在搞什么鬼,什么事這么急非要下來?你真是要氣死我。等伯父伯母來了,你看我怎么和他們告狀!” 花志尚剛才在另一邊沒有及時扶住,搞不懂好友這是得了什么失心瘋,莫名其妙的就掀了被子起來。 “我……我,”宋謹瑜說不出來,他只是不想讓夏子墨走。“我想出去走走?!?/br> 這理由讓翟同濟深深懷疑這腦子不會磕出什么毛病了吧? “你這身體走什么走,等醫(yī)生看完你實在想出去,我推個輪椅過來帶你去樓下轉(zhuǎn)轉(zhuǎn)。”翟同濟看不得宋謹瑜這幅黯然的模樣,以為他覺得這里悶想下去走走,折中道。 重新被安置到床上的宋謹瑜躺了一會兒,忍不住困倦的睡著了,過往的那些回憶星星點點的回到他的體內(nèi),讓他睡得越來越深。 對話聲越來越清晰,宋謹瑜想靠近點挺得更仔細,聽到自己說道:“準備什么?” “宋謹瑜,你準備好,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了嗎?” 宋謹瑜猛地睜開雙眼,坐起身,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病房里只有走廊處還亮著燈,身邊坐著宋父,他正側(cè)躺在陪護的病床上睡覺。 這是他熟悉又陌生的父親,可宋謹瑜再次確認,他是真的徹底和這具身體融合了。 拿起放置在病床邊小桌上的手機,劃開頁面,看了眼時間——一夢十年…… 看來那個器靈沒有騙自己,他是真的徹底蘇醒了,那時候那個男人告訴他,想要在這里留下惟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回到自己的身體內(nèi)。 這話聽著挺繞,但意思就是,他要把自己的魂魄一起留在這個宋謹瑜身上,從而避免法則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一個世界又怎么會有同樣的兩個人呢?包括兩具同樣的靈魂,所以這次選擇留下也是有風險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會漸漸和宋謹瑜的意識融合,只是多了那些關(guān)于蔣浩然的記憶,但是同樣的,契機也在這次同樣的時間點上。 如果不能徹底的融合,那他將會陷入無盡的輪回,也就是孤魂野鬼了,沒有自己的意識,停留在車禍現(xiàn)場,一遍遍的溫習自己死亡的那刻,直到徹底消失。 好在他賭對了,也醒了。 他也記起了這十年的回憶,從他消失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盡在眼底…… 蔣浩然,呵,現(xiàn)在改名叫夏子墨了。宋謹瑜彎起眸子唇角帶著甜笑,心口卻酸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