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所有王悅其實(shí)并沒有什么太多的經(jīng)驗(yàn),他拿著從家中幕僚那兒搶來的冊子翻了幾天,唯一的感覺是這些圖上的姿勢真是極費(fèi)腰力,他一個學(xué)了十多年武的,身體已經(jīng)相當(dāng)柔軟了,那些姿勢他堅(jiān)持下來都很吃力,難以想象世上真有人能把這上頭的花樣玩?zhèn)€遍的,王悅心想這一整套若是堅(jiān)持下來估計(jì)不死也快被玩廢了吧? 王悅伸手替謝景解著衣服,心里有些沒底。 之前問過他家那幕僚這檔子事兒,那幕僚被他堵在墻角,怕他父親王導(dǎo)發(fā)現(xiàn)渾身哆嗦得跟只鴨子似的,只敢隱晦地提點(diǎn)了兩句,說是若是世子第一次玩,世子下手千萬輕著點(diǎn),對方容易受傷,那幕僚還拿了本冊子抖著手給他講了講,王悅一副低頭琢磨的樣子。 那幕僚打死都想不到,王悅壓根就沒想過玩人家,王悅舍我其誰的犧牲覺悟不是開玩笑的。 王悅見謝景蒙著眼睛不說話,莫名有些下不去手,這事兒他干得是有些缺德,他怕真把謝景得罪了。 他索性先脫自己的中衣,結(jié)果因?yàn)樘o張一不留神打了個死結(jié),他扯了兩下,干脆不弄了,他捏緊了手……………… 此處省略四千字,各位自行尋找…… ……謝景低聲道:“睡吧?!?/br> 王悅看著他,抬手抱住了他,低聲沙啞地喊他的名字,“謝景。”他忽然有些顫抖,一點(diǎn)點(diǎn)將人抱緊了。 患得患失這么久,提心吊膽這么久,直到這一刻,王悅的心才忽然定了下來。是他啊。 他低聲喊著他的名字,“謝景?!?/br> 謝景抱著他,手枕在王悅的脖頸下,抬手輕輕摸著他的頭發(fā),眼神漸漸地溫柔起來,“是我。”他低聲道:“睡吧?!?/br> 暗沉沉的夜,王悅抱著謝景,在一片狼藉中,終于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謝景替王悅擦干凈了身體,借著月光盯著他的臉,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他抱著王悅記起些過去的事。 東晉建武元年的除夕夜,那年他外鎮(zhèn)江州不久,忽然聽聞了太子娶庾家小女兒為太子妃的事,他斟酌了許久,終究有些放心不下王悅,于是回建康想看看他,正好在街上撞見喝得爛醉如泥的王悅,那天晚上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王悅穿著身鮮艷的朱衣,抱著盞不知道從誰家小孩手里搶來的兔子燈,吐得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就這樣了,還不忘仰著脖子朝路邊的樹扯著嗓子喊,“你看什么!老子是王長豫!瑯玡王長豫!沒見過?。俊?/br> 罵完不識相的槐樹后,王家小世子抱著盞兔子燈紅著眼回過頭,正好撞見坐在輪椅上靜靜打量他半天的謝景,一下子眼神都看直了。 爛醉的王家小世子當(dāng)下猖狂一挑眉,咻得吹了聲輕佻的口哨,“喲,美人?。?!” 話音剛落,撒酒瘋的王悅就被追上來的司馬紹扯著脖子猛地拽了個踉蹌,“王長豫!”忍無可忍的當(dāng)朝太子拖了這丟人現(xiàn)眼的王家敗家子扭頭就走。 謝景靜靜看著遠(yuǎn)去的兩少年,爭論聲隔了大老遠(yuǎn)還零星地傳來,他聽了一會兒,慢慢低腰伸手從地上撈起王悅丟在地上的那盞兔子燈,拍了下灰。兔子是用最便宜的青紙糊的,這樣子的燈在江東很常見,逢年過節(jié)家家戶戶的小孩都會央父母做這種燈,小孩子的玩意兒,哄小孩挺好使的。 的確還是個小孩。 謝景低頭看著懷中熟睡的王悅,伸手替他理了下額前的頭發(fā)。 二十年,七千個日夜,正是江南好風(fēng)景,落花時節(jié)又逢君。 此生謝逢君。 第43章 驚雷 謝景一夜都沒怎么睡, 王悅睡夢中一直抱著他, 腦袋枕在他臂彎里,他摸著王悅的頭發(fā),不知不覺就醒到了天明。 外頭的天已經(jīng)很亮了, 屋子里卻仍是一片昏暗, 他在王悅睡熟后放下了床帳, 床帳中暗得像是深夜。 王悅睡得很安穩(wěn), 頭埋在他懷中,呼吸均勻。謝景低頭靜靜地看著他,他當(dāng)然記得昨晚的景象, 王悅破碎崩潰的喘息聲似乎還在耳邊, 少年疼得直抓床單卻仍是一遍遍瘋魔似的喊著自己的名字, 喊得他心頭發(fā)熱, 他只能一遍遍耐心地安撫才能讓王悅稍微安靜些,到最后連他自己都在那聲音中紅了眼, 星火燎原,理智燒得干干凈凈。 謝景捏著王悅的手腕,從枕頭邊拾起扯斷的長命鎖,輕輕地給王悅纏回去。昨晚確實(shí)折騰得太過, 長命鎖的紅繩是他親手扯斷的,那時候王悅正將頭埋在被子里嗚咽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抓著王悅的手,在王悅主動回頭顫抖地吻住他的那一瞬間,紅繩被硬生生地扯斷了。 謝景的眸子有些暗了下來, 他看著王悅,慢慢地將長命鎖給他系回去。 剛系好,謝景感覺到一股極為熾熱的視線投在他臉上,他緩緩抬眸看去,果然看見剛睡醒的王悅睜著一雙眼,亮的驚人。 “睡醒了?” 王悅醒來發(fā)覺自己抱著謝景,索性抱得更緊了些,剛睡醒渾身都欠力氣,手勁軟綿綿的,他低頭用力地抵著謝景的肩,過了許久才笑著問了一句,“謝陳郡,昨晚感覺如何?”他渾身酸軟,嗓子都還是啞的,一說話喉嚨隱隱的疼。 謝景低頭看著他,兩人身上蓋著一床被子,而王悅幾乎要把頭都塞進(jìn)被子里去了,他伸手輕輕掖了下被子。 “舒服嗎?”王悅問了句,聲音沙啞而低沉,他的手輕輕地摸著謝景的臉和脖頸,低聲又問了一句,“有沒有覺得很痛快?” 謝景終于回了他一個字,“嗯?!?/br> 王悅伸手抓著了謝景的衣領(lǐng),“謝陳郡,我昨晚可是把你給睡了。” “嗯。” 王悅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他抱緊了謝景,勒著他的脖子低聲沙啞道:“既然我睡了你,那從即日起,你便是我的了,你覺得如何?” “嗯?!?/br> 云淡風(fēng)輕一個字。 王悅從被窩里抬頭看向謝景,正好撞上一雙黑色的眸子,他忽然顫了下手,緩過神后低聲道:“應(yīng)得這么痛快?”他有些不可置信,湊近了些盯著謝景仔細(xì)地瞧。不會有貓膩吧? 謝景任由著他打量,“不高興?” 王悅樂了,“高興!當(dāng)然高興!”他盯著謝景,緩緩伸出手去摸謝景的臉,溫?zé)岬挠|覺讓他忽然一陣戰(zhàn)栗,“謝景。”他低聲喊了他一句,猛地用力將人壓在了身下,他低頭定定地盯著謝景的臉,眼中頓時神采驚人。 “怎會不高興?”王悅扯出抹笑,有些輕浮,又有些邪氣,他慢慢地低下頭去。 謝景覺得王悅有些鬧騰,卻沒制止他,他緩緩地環(huán)住了王悅的腰,在王悅的額頭抵上他額頭的那一瞬間,他終于露出些不易察覺的笑意。 王悅抵著他的額頭,低聲笑道:“想清楚,你既然是我的了,以后我讓你做什么,你便得做什么,我不讓你做什么,你便不能做什么,想清楚了,答應(yīng)嗎?” 謝景神色沒什么變化,手放在王悅的腰上,低聲漫不經(jīng)心道:“嗯。” 王悅的眼神終于變了,他微微顫抖著手摸著謝景的臉,忽然笑出了聲,“那我讓你往東走,你連朝西看一眼都不成,這你也能答應(yīng)?”論得寸進(jìn)尺順桿爬,王悅是出了名的熟練。 謝景望著他片刻,“你覺得自己好商量嗎?” “不好的?!蓖鯋偤苁歉纱嗟厝咏o他一句,很是猖狂道:“沒得商量。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我如今得勢了,和落魄時派頭自然不同。” 謝景聞聲終于輕笑了下。 王悅瞧見他的笑,晃了下神,他從來沒見過笑起來這么好看的人,他死死地盯著輕笑著的謝景,眼中幾乎要放出光來。 要命。 這個人笑起來,真是要命。 王悅心里發(fā)熱,“脾氣這么好?什么都答應(yīng),一下子就給人哄住了!謝陳郡你混朝堂便不怕吃虧?”王悅用力地揪著謝景的中衣領(lǐng)子,低頭望著他笑,他忽然開玩笑般道:“謝陳郡,我們上過床了,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我賞你碗飯吃,絕不虧待你,你別跟別人跑了?!?/br> 這人跟從前一模一樣,沒丁點(diǎn)脾氣,還這么好騙,趕明給人騙走了! 謝景看了他一會兒,輕點(diǎn)了下頭,“嗯?!?/br> 王悅低頭看著他,聞聲頓了下,顫著牙輕輕咬出一句,“該死的!”他忽然有些難以忍受,這么久的心緒難平,這么久的耿耿于懷啊!他用力地扯著謝景的衣領(lǐng),忍不住紅了眼。他原以為,他與這人所有的一切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卻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次喜相逢。 世上沒比他更幸運(yùn)的人了,王悅活過來這么久,頭一次覺得活著確實(shí)是好,人間多少喜事,他才剛剛嘗到甜頭。 他絕不能死,無論多少人盼著他死,他也絕不能死。 謝景看見王悅閉上了眼,他沒說什么,手輕撫著王悅的背,將人擁入了懷中。 王悅拿額頭抵著謝景的額頭,笑了下,“我有些不舒服?!?/br> 謝景聞聲輕皺了下眉,扶著王悅慢慢坐了起來,王悅就像沒骨頭似的賴在他身上,他伸手去按王悅的脈,低聲問道:“哪里不舒服?” 王悅偏頭輕浮地笑了下,忽然湊近了替他診脈的謝景,壓低聲音沙啞問道:“謝景,昨晚我叫得好聽嗎?” 謝景微微一頓,他詫異地抬眸看向王悅。 王悅撐著他的肩膀,盯著他的臉,終于忍不住放肆地笑了起來,“我問你話呢!好聽嗎?” 謝景按著王悅的脈,手僵住了,看著王悅的臉,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該說點(diǎn)什么,“嗯。”他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替王悅診脈。 王悅盯著謝景,又湊近了些,忍著笑意問道:“真的?” “嗯。” 王悅又追問道:“有多好聽?” 謝景終于看了眼手撐著他肩膀的王悅,卻瞧見王悅瞇了眼睛,他看著王悅那一副“我確實(shí)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很想知道”的認(rèn)真模樣,捏著他的手腕沒說話。 王悅環(huán)過謝景的肩,拍了下,“說句話??!” “你想聽我說什么?” “隨便說兩句,什么都可以?!蓖鯋傄荒樀碾S意,“所以我昨晚叫得好聽嗎?” 謝景看著他的臉,一直看了很久,點(diǎn)了下頭,“嗯?!彼o靜地望著王悅的眼睛,低聲道:“好聽。” 王悅撐著他的肩,忽然頓住了,良久,他才挑了下眉,“真的?” “真的?!敝x景說完,伸手重新去按王悅的脈,卻發(fā)現(xiàn)王悅心跳忽然快得驚人,他抬眸看了眼王悅。 王悅從脖頸往下全是青紫痕跡,他抬起左手不停地揉著眉心,望著謝景,終于低下頭輕輕笑了下,耳根發(fā)紅。他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謝景這人確實(shí)有些實(shí)在,實(shí)在得他都有些沒法接話。怎么能實(shí)在成這樣? 這也太實(shí)在了!他看著謝景,啞然失笑。 謝景沒診出什么異樣,低頭看了眼懷中的王悅,怕他著涼,從一旁撈過件中衣慢慢地給他套上了。王悅瞧著一臉的隨意,倒是他自己的手頓了好幾回,他昨晚確實(shí)把人折騰的太過了些,王悅身上有不少傷,有些地方甚至算得上嚴(yán)重。沒再看下去,他披了外套起身走到柜子旁翻出點(diǎn)藥,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王悅正盯著自己瞧。 王悅雖然聲稱自己極不要臉,但其實(shí)他還是要面子的,他自然不會去承認(rèn)他現(xiàn)在腿軟到站都站不起來,他只是看著謝景,輕輕地笑。 謝景拿著藥走回來,見狀終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低聲哄道:“忍著點(diǎn),我給你上藥?!?/br> 王悅點(diǎn)點(diǎn)頭。 簡單梳洗后,王悅卷著袖子坐在屋子里等吃的,都說君子遠(yuǎn)庖廚,可謝景是個古怪的閑人,他可以在廚房待上一整天,而且做出來的東西大都很好吃。如今謝景腿腳不便,王悅拽著他不讓他去弄,可他又確實(shí)想吃謝景弄的東西,最后兩人干脆就在屋子里生火熬粥,窗戶大開著,紅彤彤的火苗把小米粥煮得guntang,炊煙順著風(fēng)往門口飄,謝景就坐在爐子旁撩著袖子慢騰騰地?cái)囍啵鸸庹赵谒砩?,?qū)散了清冷,他瞧著很暖和。 王悅盯著他看,這人跟從前一樣,瞧著冷冰冰的,可摸清他脾性后,便知道這人骨子里其實(shí)溫柔得不像話,吃素的兔子被逼急了都會咬人,謝景不會,他終其一生都是個君子。 這樣的人,王悅沒法不喜歡,世上兩情相悅不易,溫柔相待更是難得,你找到了一個溫柔又深情的人,你還管的上其他? 謝景給支著下巴發(fā)呆的王悅盛了碗粥,攪涼了后,輕輕擱在了他面前。 王悅端起碗喝了口,對著謝景用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好喝!” 謝景聞聲有些失笑,這也太好養(yǎng)活了,他抬手給王悅整理了下領(lǐng)口,“你今日還要回王家?” “嗯,我沒法待太久,最近瑣碎的事太多?!蓖鯋傉f到這里頓了下,“東南那邊情況不是很好,接下來幾日興許會比較忙?!?/br> “荊州?” 王悅略顯詫異地看了眼謝景,忽然又想到謝景本來就是從東南一帶調(diào)回來的官員,了解東南形勢也實(shí)屬正常,他點(diǎn)點(diǎn)頭,“荊州怕是要出事?!?/br> “你有何打算?” 王悅搖了下頭,對著謝景笑了下,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這些事本來就一言難盡。 謝景懂了,沒再追問下去。 王悅開口道:“事處理完了,我晚上過來找你,你給我留個門?!彼酥?,對著謝景輕輕笑了下,非常直白道:“我今晚想和你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