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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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妖答道:“我……我不知道?!?/br> 莫日根與李景瓏左支右拙,應(yīng)付唯艱,那玄女的寒風(fēng)實(shí)在太厲害,根本近不得身,四處盡是飛射的冰刺與暴雪,而鴻俊,就像冰雪里的魔王般大開殺戒。 幸而真正的劉非恰好就在那時回轉(zhuǎn),以風(fēng)劍召喚起墳地中長眠的將士,莫日根又不顧凍傷,與玄女拼了一記,玄女受傷退走。緊接著李景瓏以心燈斷開了陸許對鴻俊的cao縱…… 鴻俊驀然想起,自己在夢里頭只見電閃,不聞雷鳴,興許那頻繁的閃光,就是心燈。 “然后呢?” “然后陸許就消失了。”鯉魚妖說,“臨走時還放狠話來著?!?/br> 鴻俊睜大了雙眼。 “你命中注定,總有一天會死在他的手下。” “魔種既已找回,接下來的日子,就等著備受煎熬罷?!?/br> 第61章 疑竇叢生 鴻俊呼吸急促,睜大了雙眼, 鯉魚妖馬上說:“你別想多了, 鴻俊,他們說那不是陸許?!?/br> 接著,李景瓏經(jīng)過一番苦戰(zhàn), 終于將鴻俊喚醒, 蒼狼則載著他們, 往西北面飛奔。鯉魚妖與莫日根本打算就近尋醫(yī)問藥, 李景瓏則提及曾聽鴻俊說過,他在瓜州一帶, 還有親人。 “為什么?”鴻俊又問。 鯉魚妖說:“莫日根說, 在親人、愛人的身邊, 噩夢就會遠(yuǎn)離,果然, 到了玉門第二天以后, 你就醒了?!?/br> 鴻俊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醒來后,再次陷入的睡眠里, 倒是沒有再做夢了。 “陸許又是怎么回事?” 鯉魚妖遲疑半晌, 最后說道:“長史猜,他被他們抓走了, 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br> 鴻?。骸埃。?!” 鯉魚妖說:“再見面那會兒,他是不是穿著一身黑?” 鴻俊想起來了,城門處的衛(wèi)兵說,陸許離開時穿著白色的斥候服, 但他本來就有兩身,這代表不了什么。 “所以,劉非回來也是……”鴻俊從碎片般的信息里猜到了關(guān)鍵。 “這可不是我說的??!”鯉魚妖忙擺手道,“我什么也沒說!” 劉非半路上載著陸許,不知在何處遭到了襲擊,于是陸許被抓走了!再接下來,玄女控制住了陸許,進(jìn)而控制住了鴻俊。 “他就是白鹿?!”鴻俊幾乎是喊了起來。 鯉魚妖沒回答,縮進(jìn)桶里,鴻俊心中頓時如一團(tuán)亂麻般,若陸許就是莫日根一直在找的白鹿……可,妖怪們又是怎么控制住了他,再把他黑化的? “鴻俊?”李景瓏在門外問道,“好些了么?” 鴻俊聽到李景瓏的聲音,瞬間又想到了夢里遭受的痛苦。 李景瓏走進(jìn)房內(nèi),在他面前跪坐下,擔(dān)心地打量著他。 “你在墳地里夢見了什么?”李景瓏問到。 就連鴻俊自己,一時間竟也無法確認(rèn),夢中的一切,有多少是真實(shí)的,萬一是黑化陸許為了cao縱他,蓄意灌輸進(jìn)來的噩夢呢,他的腦海中已是一片混亂。 鯉魚妖不悅道:“不是讓你別來鬧我們家鴻俊么?” 李景瓏皺眉道:“我是擔(dān)心他!” 李景瓏全身疼痛,先前被鴻俊那飛刀傷得實(shí)在太狠,只是繃帶都包在里頭,不間斷的疼痛之下,會讓人脾氣變得極其焦躁,說話時也不自覺用上了嚴(yán)厲的語氣。 鴻俊突然問道:“景瓏,小時候,你家是不是住在……輔興坊?” 李景瓏一怔,說:“我說過?對,離崇福寺不遠(yuǎn)?!?/br> 鴻俊觀察李景瓏雙目,試探著問道:“你家院子里,種了一棵石榴樹?!?/br> 李景瓏笑了起來,說:“你怎么知道?夢見我小時候了?” 鴻俊聽到這話時,心里卻隨之猛地一沉。 “九歲那年,你記得發(fā)生過什么事嗎?”鴻俊又問。 李景瓏皺眉,說:“鴻俊,你究竟夢見什么了?” “回答我,景瓏?!兵櫩≌f。 李景瓏不解地打量鴻俊,從那天被陸許cao控之后,鴻俊仿佛就變得不一樣了,有了許多心事,也不再是無憂無慮的模樣。 “根據(jù)我與莫日根的猜測。”李景瓏答道,“陸許應(yīng)當(dāng)就是白鹿,擁有入夢之力的神,但他被妖族抓走了,現(xiàn)在已不再是咱們所認(rèn)識的陸許?!?/br> 鴻俊“嗯”了聲,避開李景瓏的目光,尋思道:“咱們?nèi)ゾ人???/br> “得等你病好?!崩罹碍嚨囊暰€卻一直沒有離開過鴻俊雙眼,追問道,“白鹿一被妖族控制,散發(fā)出的黑氣,就能讓人墜入噩夢,這噩夢不是真的,告訴我,鴻俊,你夢見了什么?” “景瓏?!兵櫩≌f,“我的身體里住著一只妖怪?!?/br> 李景瓏:“……” “你都知道了?”李景瓏震驚了。 “不是我說的!”鯉魚妖馬上撇清關(guān)系。 “就在這兒?!兵櫩≈噶艘恢缸约盒呐K之處,“與趙子龍無關(guān),是我自己感覺到的。” “那只是個夢?!崩罹碍囌f,“一個夢而已,鴻俊!” 鴻俊胸膛劇烈起伏,李景瓏又說:“相信我,你的身體里沒有什么妖怪!鴻??!” 他伸出手,緊緊抓著鴻俊的手腕,鴻俊下意識地想掙開,然而一股溫暖而光明的力量滲透了他的經(jīng)脈,注入他的全身。 李景瓏手掌中發(fā)著光,漸漸地浸潤了他,讓他想起許多快樂的事,驅(qū)魔司里的初秋,陽光下梧桐葉沙沙作響,白雪里的溫泉,漫天雪花一落在池中,便化作了虛無。 鴻俊漸漸平靜,只聽李景瓏認(rèn)真道:“不要想東想西的,好么?” 鴻俊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李景瓏放開手,沉吟片刻,而后道:“九歲那年,我爹去世了,我大病一場,那一年的許多事,記憶已模糊不清,九歲以前的事兒我鮮少記得。你既問到,我回頭自然會再想想?!?/br> “現(xiàn)在,鴻俊?!崩罹碍囌f,“告訴我,你究竟夢見了什么?是不是夢見了爹娘的死?” 鴻俊心中猛地一抽,怔怔看著李景瓏,只不作聲。 李景瓏眼中帶著不安與焦慮,說:“信我,鴻俊?!?/br> 鴻俊剎那想起了夢里,李景瓏手持智慧劍,被那金光武士附身時的一刻,那時他的眼神就如現(xiàn)在一般,痛心、內(nèi)疚、難過,又有著不安。 鴻俊猶豫再三,此刻賈洲卻敲了敲敞開的門,說:“打擾你倆了,綢星,一起用晚飯?” 賈洲的妻子十二年前因難產(chǎn)而逝,母子皆亡,多年來未有續(xù)弦,也不愿回到中原,膝下無子,再見外甥時,自有種掩飾不住的激動與親近。一時似有許多話想說,顧及外甥剛醒,又是病后,想想終歸忍住了。 “這可好多年了?!?/br> 用飯時,賈洲朝鴻俊笑道。 這世上大抵不會有人,無聊得來亂認(rèn)親戚,鴻俊見到賈洲那一刻時,心里還是非常難過的。只是太多紛繁錯雜之事,沖淡了他的重逢之喜。 “難為你上河西來,還帶了東西給舅舅。”賈洲又笑道。 東西?鴻俊正一怔,李景瓏提醒道:“長安市上買的,自己給忘了?” 鴻俊被這么一提醒,終究想起來了,出發(fā)前李景瓏買了一盒茶餅、胭脂,真絲與珍珠釵子。當(dāng)時鯉魚妖還嘲他要男扮女裝來著。 “可惜你舅娘走了好多年?!辟Z洲說,“過得幾日,我?guī)闳タ纯矗瑹o她?!?/br> 鴻俊點(diǎn)頭,說:“生老病死,枯榮更替,乃是天意,總有一天將重逢?!?/br> 小時候重明曾說過這句,那時他還不懂,如今卻是懂了。 賈洲笑道:“看到你,我就總是想起你爹來。當(dāng)年你爹是位名醫(yī),沒想到你長大后,卻成了驅(qū)魔師,該不會是從小被他灌藥,灌得天賦異稟罷?” 鴻俊便答道:“是我爹的弟兄,后來收養(yǎng)的我,再教了我些驅(qū)邪的法術(shù)。” 賈洲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孔宣來西涼那年,也曾露了一手,替我收復(fù)妖魔……” 李景瓏一直對賈洲之言心不在焉,觀察鴻俊臉色,這時莫日根突然問:“什么妖?” 賈洲想了想,答道:“忘了,是一隊(duì)士兵,在雅丹自相殘殺。孔宣便認(rèn)為有妖作祟,親自前去除妖,那一年后,便再沒有出過事兒,直到今歲妖魔作亂,沒等到孔宣,卻等來了你?!?/br> 賈洲身具勞困之色,多年來鎮(zhèn)守邊關(guān),未得提拔,全因其父也即鴻俊外公乃是上上任節(jié)度使副使,如今哥舒翰掌權(quán),幾任前舊部將不是歸鄉(xiāng)就是調(diào)任京官,唯獨(dú)賈洲守在玉門關(guān)前。哥舒翰敬重他行軍打仗之能,卻也不愿提拔他。賈洲本并無念想,只打算在此地守著與妻子的記憶,了此余生。 鴻俊答道:“舅舅,長史會把這次的事兒順利解決的,您別太擔(dān)心。” 賈洲想了想,卻道:“綢星,老實(shí)說一句,你當(dāng)真要做驅(qū)魔師嗎?非得以這官職糊口?” 鴻俊被這么一說,倏然無言以對,李景瓏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賈洲又朝李景瓏說:“李景瓏,孔家我是不知道,可賈家,經(jīng)這么多年,便傳下綢星這么一個。” 李景瓏官職與賈洲平級,彼此都是武官,然則循大唐不成文的慣例,守衛(wèi)邊疆的武官,在平級時總壓著京官半頭,賈洲雖然一直客客氣氣,談到鴻俊時,態(tài)度卻顯露無遺。 “我看你們這么四處抓妖,打仗?!辟Z洲說,“也不缺我外甥一個,這會兒又病得這么重,路上險(xiǎn)些魂兒也丟了,不知你們碰上甚么妖怪……不如就待我修書一封,上呈太子,求他賣我個老臉,讓星兒在玉門先將養(yǎng)著如何?” 李景瓏眉頭一皺,換了個人,定會說敢情你家三代單傳,我就兄弟成群不成?但自己與鴻俊論弟兄,總不可頂撞了長輩。 “看鴻俊自己吧。”李景瓏想了想,說。 “不行?!兵櫩〈鸬?,“我還得去救陸許呢?!?/br> “再說罷?!辟Z洲又道,“想想你爹,再想想你娘,當(dāng)年你娘,倒是想過過安穩(wěn)日子,你這么四處奔波,來日總不能讓你媳婦兒也跟著你奔波,是不是?若當(dāng)年聽我一言,如今也不至于你這孤苦無依的,來日你也得想想你的孩兒……” 賈洲雖對孔宣表示了敬仰,但鴻俊不難感覺出,對母親之死,賈洲總是歸咎于父親。 鴻俊突然說:“舅舅,其實(shí)不關(guān)我爹的事,他待我娘很好,也疼我,歸根到底,爹娘都是我害死的?!?/br> 聞言所有人頓時色變,莫日根現(xiàn)出震驚表情,李景瓏怒道:“鴻??!你說什么呢?!” 賈洲聽到這話時,方意識到自己這小外甥身上背負(fù)了多少重?fù)?dān),內(nèi)心深處有多少黑暗之境,是有多渴望救贖。 “怎么能這么想呢?”賈洲放下筷子,來到鴻俊身邊,伸手將他攬住,安慰道,“你娘說,這輩子最樂的事兒,就是有了你,我不知他們發(fā)生何事,但你一定得記得,就像你自己說的,生死有命,緣來緣去,過了就是過了,這不與你相干,更不是你的錯?!?/br> 鴻俊聽到這話時,五味雜陳,險(xiǎn)些一起涌出來,默默以衣袖擦了把淚,忍著不哭出聲,賈洲望向李景瓏時,眼中頗有責(zé)備目光。李景瓏看在眼里,只是焦急,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dāng)夜,李景瓏站在廊前觀察天色,陰陰沉沉,一副暴風(fēng)雪欲來的氣氛。 “玄女妖力不發(fā),就是尋常雪天?!崩罹碍囌f,“看來你那一下把她傷得夠嗆?!?/br> “我現(xiàn)在只擔(dān)心陸許?!蹦崭f道,“那孩子被捉去后,不知現(xiàn)在怎樣了。” 李景瓏安慰道:“既已落在玄女與瘟神手中,想必他們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不至于有危險(xiǎn),我只擔(dān)心,他們究竟是如何控制住陸許的,趙子龍所言,那黑衣陸許,究竟又是什么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