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而且要是通不過朝臣們罵的不僅是司禮監(jiān)恐怕還會捎帶上他,就算明著不罵暗地里還是會指責他的,而曾錢二人將此事推給他讓他去與司禮監(jiān)那幫子殺才溝通也怪不到他們頭上,畢竟他們又不是內(nèi)閣說話的人。 最近的事已經(jīng)夠讓他鬧心的了,林賢現(xiàn)在真的是一口氣憋在喉嚨里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一把年紀的他感覺自己快被逼瘋了,而且對于他增加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的事景惠帝就好像沒有聽過一樣,理都沒理! 林賢拿著手里的奏章抖啊抖的,臉色陣白陣青,一旁的曾錢二人看得是心驚膽跳,正要關心的詢問之時,林賢突然一把將奏章扔在案牘上,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似乎身體里的力氣一下子用完了,疲憊地將外面的門房叫了進來,然后道:“將這奏折給司禮監(jiān)送去,并告訴林千歲前些日子的事都是一場誤會,林賢給他賠不是了?!?/br> 曾錢二人拿著另外奏疏的手都抖了一抖,斜眼偷偷地瞟向了林賢。 這……國舅爺是在服軟? 雖然這服軟蘊含著一股子不服不忿之氣,但這也已經(jīng)是林賢的底線了,再讓他給林慶低幾分頭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無論從哪方面來說。 國舅畢竟是國舅,國舅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全然的大公無私,所以他也做不到為了一個折子而犧牲自己這幾十年的老面子的事。 雖然那折子承載著十萬西北將士們溫飽的希望。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武將們可能比文臣更在乎一些,然而朝中當政的確大多是文臣。 在結(jié)果還沒有出來前他們可能會為了那些將士們爭一爭,結(jié)果出來后若如意便罷了,若不如意也只是群情激奮地罵幾句,之后也便不了了之了。 而這個過程還是會表現(xiàn)的激烈一點的,正當朝臣們都猜測林慶肯定會拒絕而擺出了正義的嘴臉準備彈劾他的時候。 林慶盯著擺在案桌上的奏疏輕輕地笑了,然后像無意一樣對身后的月一道:“從西北回來的就只有這一件東西嗎?” 月一和小蓮子聽出了千歲爺語氣里隱藏的小期待,不約而同地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帶著的相同的苦澀。 千歲問的這話他們該怎么回答呢?明知道回答得不好他們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可是他們真的沒有更好的回答了。 二人同時沮喪著臉想說卻不能說,西北的消息一發(fā)到京城,緝事府的人便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甚至是西北的折子剛往上遞的時候他們便已經(jīng)知道了這回事,更是將其中的所有東西都打聽得清清楚楚,但月一已經(jīng)查過了,從西北傳來的除了折子什么都沒有??! 二人支支吾吾地不說話,然后林慶的臉便黑了,司禮監(jiān)內(nèi)堂里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而此時王岳也坐在他的對面,感覺到氣氛突然奇怪了下來之后,王岳不自覺地看向了林慶,看見林慶面前擺著的折子之后,然后明白地笑了笑道:“千歲莫不是為了這折子而惱火,您也不必生氣,他們遞便遞了,國庫里的情況他們不知道咱們還不知道嗎? 今年國庫收繳的稅銀因為春末跟匈奴的那一場仗還沒有填平,朝中的工事又花了許多,各地賑災的銀子,朝廷來年對百姓的救助等等這些都需要錢,朝中拿不出銀子了這也怪不得咱們??! 我們不如將折子準了去,之后到了陛下手里就不關我等的事了,朝中的那些人又能如何?有本事他們自己籌銀子去,我們只管看著便是了?!?/br> 小蓮子和月一看著王岳的眼神很佩服,但這仍不能阻止他們額頭冒下來的冷汗,心情就像那蕩過頭了的千秋一樣,有如蕩到了半空只要一個用力就會狠狠地被拋出去,忐忑緊張到顫抖。 王公公,雖然您說得很好,可是這與千歲心中所想毫無關系啊! 林慶陰得快滴出水來的臉色突然恢復了平靜,甚至是有如春風拂面般的溫和,在小蓮子和月一驚恐地目光中笑著道:“公公說得極是,但我們身為陛下最親近的近臣,怎能不為陛下分憂呢? 西北的將士們?yōu)榱舜罅涸谇熬€拼死拼活,和匈奴血戰(zhàn)疆場,我們怎么忍心讓他們餓著肚子上戰(zhàn)場呢?所以我們一定要為西北的將士們將這筆錢籌到,您說是吧王公公?” 王岳大張著嘴,吃吃地看著林慶憂國憂民地樣子道:“……是,是……” 林慶臉上露出贊同的神情又道:“國庫是沒有銀子,可是我朝中還有眾位憂國憂民地忠臣們啊,只要眾臣們齊心協(xié)力慷慨解囊,區(qū)區(qū)西北的三十萬石糧草一定可以很快湊齊?!?/br> 王岳:“……” 林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又回頭笑著對月一和小蓮子道:“你們兩懈怠公務,今晚就自行回去緝事府和司禮監(jiān)堂部各領三十鞭,誰敢耍滑定不輕饒!” 月一小蓮子:“……”(ㄒoㄒ) 千歲爺,夫人沒有給您捎消息回來與我們公務有什么關系?。?! 第115章 爾等真的不愿? 王岳癡癡地看著林慶,眼神中散發(fā)著光,當然這光很迷茫,還帶著絲絲的凌亂。 沒錯,王岳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xiàn)幻覺了,否則就是自己還沒睡醒,否則怎么會有看見林千歲如此憂國憂民忠君愛國的那一天呢?對,一定是看錯了。 招了招手,然后將不遠處的一個小內(nèi)侍喚了過來,然后伸出了兩根手指在他的面前道:“這是幾?” 小內(nèi)侍恭敬地回他道:“老祖宗,這是二。” 啪! 王岳又甩了小內(nèi)侍的額頭一下,然后瞇著眼睛問道:“疼嗎?” 小內(nèi)侍不知道王岳是什么意思,只好紅著額頭委屈地對王岳道:“老祖宗,不疼。” 于是王岳迷茫地喃喃道:“難道我真的還沒睡醒嗎?” 在所有人心目中,林慶的形象恐怕不是青面獠牙那么也會是滿臉邪惡,令人恐懼又痛恨的,可是現(xiàn)在這個一臉憂國憂民,口中滿是忠義,為西北將士籌錢籌糧良善得幾乎讓人仿佛看到萬家生佛的人是誰? 這畫風不對??! 他們是jian臣,不是應該跟那些滿口忠直的家伙對著干的嗎? 王岳打了一個抖,莫名覺得有點涼,寧愿相信自己還在夢中的他叫人給他拿了一條毯子,然后繼續(xù)做著自己在夢中所要做的事…… 至于林慶,不久之后則回到了在自己皇宮里的寢居中,然后在月一小蓮子等人的目光下面色一派平靜地關上了自己的房門,許久不見動靜。 正當門外的月一和小蓮子等人困惑的同時,屋內(nèi)終于傳來了砰的一聲碎響,然后林慶陰柔的聲音低低地傳到了屋外心驚膽顫的眾人耳中。 “誰都不許進來!” 千歲爺?shù)穆曇艏攘鑵栍直?,立刻將門外的月一和小蓮子等人震懾住了,立馬忍住了差點被嚇得沖進去的腳步。 而屋內(nèi),林慶又抓起了一個精致的青瓷擺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又是砰的一聲響起,仿佛不過癮一樣林慶又再次地瞄向了屋內(nèi)其他的東西,一時之間屋中乒乒砰砰之聲不絕于耳,連綿不絕,如那怒濤一樣一浪又拍著一浪。 很充分地展示了九千歲此時的心情,如怒波狂吼啊。 林慶覺得那人是故意的,整整兩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給他傳來,這是將他忘了嗎? 雖然心里也記掛著卻又不肯主動給她帶消息,明知道這樣她便能知道他想她,可卻又希望她能主動先寫信給自己,林慶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心思,可他就是想這樣做。 放著捷徑不走,偏偏就是想讓她的注意力始終在自己身上。 等發(fā)xiele一通之后,林慶也明白自己大概是矯情了吧。 西北是個什么局勢他也清楚,可是他心中就是不舒坦,就算軍營里的事再多,她有必要兩個月連一封信都沒有傳回來給他嗎?! 林慶自打回來以后便立刻派遣人手盯住了西北的事,緝事府的財力和物力也不要錢似的往西北大大小小的城池小鎮(zhèn)撒,只為了更好地掌握一切關于西北的情報。 可是她呢?到現(xiàn)在一點消息也沒有傳給他! 難道這是真的快要將自己忘掉的節(jié)奏? 林慶冷笑了一翻之后屋子的門又打開了,一臉溫和地將月一小蓮子叫進去,然后吩咐小蓮子道:“去搜羅手藝好的廚子還有管家傭人等的奴才,等到大軍押送糧草的時候一齊將他們送到西北去,就說是本千歲送給趙府的。” 月一和小蓮子急忙領命,然后又忍不住問道:“千歲還有什么話要帶給夫人嗎” 月一不知死活地多了一句嘴,雖然屬下的忠心很可嘉,但林慶仍舊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嚇得他立馬閉嘴了。 千歲爺?shù)男乃济看我慌龅脚c夫人相關的事情的時候就變得非常古怪,不按常理出牌,他怎么就這么傻的去多嘴呢?! 月一心中沮喪地想。 而在所有朝臣已經(jīng)做好了為西北的將士們狠狠地向景惠帝參林慶一本的打算下,在所有人都預料不及的情況下,第二天早朝的時候林慶便主動突然地向景惠帝提起了為西北籌集糧草的事。 清楚林慶脾性的朝臣有點疑惑,他們記憶中林慶什么時候?qū)@種事如此積極了,像這樣的難事如果處理不了,每次林慶一般都會擱置好幾天,然后朝臣們便會因為他的行為在家里激動地寫好奏折,然后第二天大義凜然的在金殿上大罵林慶jian賊誤國,然后一邊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憂國憂民的忠心。 不僅罵了林慶還為自己掙足了名聲,可是那個jian賊今日是怎么了,眾朝臣呆呆地看著在景惠帝身邊,以一個內(nèi)臣的身份似乎含蓄地為景惠帝分憂解難的林慶,這幅場面怎么越看越不對啊。 那jian賊這時候后不是應該因為罔顧西北軍情而被他們大罵彈劾嗎? 否則何以表現(xiàn)林慶jian臣的一面,又怎樣突顯他們的忠直? 甚至是林賢都滿懷疑惑地盯著那個站在帝位身旁的人,眼中充滿了疑惑,這狐貍究竟想干什么? 然后林慶畢竟是林慶,林慶想做的事情他們也無法預料和阻止。 而當林慶談到西北的艱難與國庫的現(xiàn)狀時,眼神似乎無意地掃了他們一眼,讓一直仔細關注著情況的朝臣們眼皮不約而同的同時一跳,心中冒起一股不妙的情緒。 這jian賊,今日要起妖啊! 果然在眾人惶惶不安的注視下,林慶在景惠帝跟前低言道:“陛下,不管是眾大臣還是奴才都不忍心看著大梁的將士們吃不飽飯,他們是大梁的將士,他們保護的是陛下的江山,無論如何我們不能讓他們空著肚子去打仗。 此舉不但不義,對作戰(zhàn)不利,還會寒了眾將士的心啊?!?/br> “那愛卿可有什么注意嗎?”景惠帝無奈地看了林慶一眼道。 景惠帝心中也是苦惱啊,朝中要用錢的事多,這些年來為抵御匈奴大梁的軍費消耗得也越來越多,花出去的銀子此那流水還快。 景惠帝不但心疼還rou疼,皇宮的內(nèi)庫中雖說還有一點,可是景惠帝會將這筆錢拿出來嗎? 怎么可能?笑話! 皇帝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就應當享受天底下最好的對待。 說以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內(nèi)庫中的錢是絕對沒有人動得了的。 景惠帝帶著點期寄的眼神看著林慶,看看這個總是可以讓他滿意的奴才會不會說出什么讓他滿意的注意。 要知道落到匈奴人手里基本就已經(jīng)被判定為一個死人了,可是林慶不但逃出來了,還領著部下干出了那么大的事,因此景惠帝心中希望他能再帶給自己驚喜。 在景惠帝的期待中,林慶緩緩地給景惠帝施了一禮,然后恭敬地道:“奴才身為內(nèi)臣本不應該插手朝政之事,但心中實是不忍心看著陛下為難,因此左思右想暫時為陛下想出了一個注意?!?/br> “愛卿快快講來!”景惠帝激動地道,要知道此次若要籌夠糧草,光是從各縣之中調(diào)派肯定不夠了,因此他們也只好用銀子向一些商賈購買。 可盡管官府向商賈狗糧他們會給予一定的折扣,但所需銀錢還是巨大的,現(xiàn)在國內(nèi)又是一個太平盛世,朝廷又總不能向那些低賤的商賈們打白條吧? 景惠帝覺得那是在打他的臉,所以那樣的事他是不會允許別人去干的。 林慶臉上漾起了一絲微笑,然后道:“陛下,如今我朝這樣的情況以前很多的朝代也有過,陛下可知他們是怎樣度過的?” 景惠帝的臉色漸漸黑了下來,這難道是讓他自己出錢。 見景惠帝的臉色異樣,林慶又謙卑地立即道:“陛下,朝廷拿不出銀子,可是我們可以自籌啊! 我朝有無數(shù)為陛下分憂解難的臣子,這么多的人只要每人出個千百兩銀子還愁湊不出銀子嗎?各位大人真心為國,想必這區(qū)區(qū)的千百兩銀子一定可以很快湊夠的,各位都是我朝的忠臣??!” 語畢,文武百官已經(jīng)很確定了,那個狡詐如狐老謀深算的jian佞在起妖,而且還沖著他們來的。 什么忠臣?什么忠臣?!忠臣就一定要掏銀子嗎?! 所有人都快要跳起來了,錢!林慶竟然將注意打到了他們的腰包上,自古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林慶要對他們腰包動手絕對不能忍了! 一干大臣立刻跳了出來,指責林慶如何如何的不靠譜,他們又是如何如何的清貧,怎能拿的出這么多的銀子,要他們的銀子還不如要他們的命呢! 看著朝下群情激憤的朝臣們,林慶目光略帶委屈地看向了景惠帝,景惠帝的目光又幽幽地看向了朝下的眾臣道:“爾等不愿意?” “臣實在是沒錢……” “臣等沒錢,拿不出這么多的銀子,陛下贖罪?!?/br> “說了這么多就是不肯出錢了?!绷謶c失望的目光又轉(zhuǎn)向了景惠帝,然后大公無私地對景惠帝忠心地道:“陛下,臣愿為西北血戰(zhàn)沙場的將士們出一萬兩銀子,以表臣對陛下的忠心?!?/br> 此言一出,所以人都呆了一呆,他們沒有聽錯吧?這個jian佞竟然會為了西北而出這么一大筆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