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臣彈劾大內(nèi)總管太監(jiān)林慶以權(quán)謀私,收受賄賂,濫用職權(quán),請陛下治林慶之罪!” 之后又陸續(xù)有幾個御史臺的人附議,顯然今天是有要有事了。 原本就肅靜的宣政殿此時顯得更加安靜,群臣都低頭垂腦,卻豎著耳朵,心中在想,又一個不怕死的,果然,御史臺的人都是忠直之臣啊,鐵骨錚錚,肝腦涂地。 以權(quán)謀私?收受賄賂?濫用職權(quán)?這些罪名都是輕的,難道御史臺的那些老家伙改變策略了?要讓林慶革職查辦?誒?這樣好像也挺好,林慶要真的進了大牢也不是沒有機會把他弄死誒? 群臣心里的算盤打得霹靂嘩啦響,龍椅上的景惠帝卻黑了臉,沉沉地問道:“愛卿可有證據(jù)?要知道誣陷同僚也是重罪!” 王大人的眼皮抖了抖,剛正不阿地道:“有人親眼看見林公公用大筆來歷不明的銀錢購置了眾多貴重的石料木材等器物,不知做何他用。更有富商贈與其香車寶馬美人,以及私放再囚刑犯,罪證確鑿,請陛下治林慶之罪!” 眾臣耳觀鼻鼻觀心,屏氣以待,林慶依舊目不斜視,恭敬地侍候在景惠帝的身旁,然而景惠帝的臉卻更黑了。 這一個個的成天沒事干就知道盯著林慶不放!林慶那是以權(quán)謀私嗎?那是他為了擴大寢宮內(nèi)殿的浴池而讓林慶偷偷買的材料! 收受賄賂?那還不是都獻給了他!一個個的都將國庫看的賊緊,皇家封地的那些收入又少得可憐,他堂堂大梁的皇帝難道要跟他們哭窮?真是豈有此理! 還有什么叫濫用職權(quán),朕的小舅子在大街上調(diào)戲民女被抓了難道還要一直關(guān)著?這是誠心讓朕的后宮不得安寧! 景惠帝臉色陰沉沉的,還有些白,林慶在一邊給他順了順氣,又為他奉上了杯溫茶,景惠帝的臉色才好了點。 誰知此時林慶卻一下跪了下來,以頭磕低,愧疚地道:“臣有罪,又讓陛下心煩了,雖然王大人所說的一切臣都不知情,但想必王大人必是被什么蒙蔽了,為了陛下,臣愿以功戴罪,為陛下查清此事,以免誤國誤民。” 底下的氣氛又靜了一分,王大人恨不得沖上去直接把那個小人給打下來!沒見過這么無恥的人,照這樣說他不但沒有罪還是個為國為民的忠臣了?實在太無恥了! 這不止是王大人的想法,底下群臣同樣如此,連司徒元囂都做出了牙疼的表情,卻被司徒耀華瞪了一眼他才收斂。 然而景惠帝卻很受用,他覺得還是林慶最知自己的心意,常常是自己想什么他就給自己做什么,群臣不能為自己做的他會為自己做,群臣反對的他也站在自己身邊。 而且他從自己還是一個王爺?shù)臅r候就跟在自己身邊了,忠心耿耿,這樣的奴才他又怎么會舍得怪罪呢?在景惠帝看來,所有的臣子都比不上林慶,就算是他的兒子有時候都會跟他唱反調(diào),但林慶不會。 景惠帝讓林慶起來,然后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看著他底下的臣子道:“此事未知真假,然林慶侍候朕多年,忠心耿耿,從不怠慢,朕相信他,此事勿需再議!” “圣上!” 景惠帝抬手制止了還欲再言的王大人冷聲道:“還有此事就交給緝事府辦理!眾卿家還有何事嗎?” 緝事府不就是歸林慶管著么?群臣的三觀又被景惠帝的寵愛刷了一遍。 王大人憤怒又無奈地退了下去,此時司徒耀華站了出來。 “華兒有何事要說嗎?”景惠帝對這個兒子還是比較滿意的,因此和藹地問道。 司徒耀華恭敬地道:“如今左林衛(wèi)副將一職空缺,孩兒舉薦兵部侍郎常芳擔任,此人勇武有謀,并且忠心,必能擔當此職?!?/br> “臣認為有理”幾個官員附議道。 此時司徒文瑞卻站了出來道:“臣認為刑部主事的公子更加合適,武藝出眾,又是刑部主事的兒子,想來也不會差?!?/br> “臣等附議”,又有幾個人站出來同意三皇子的看法。 漸漸地兩邊的人都多了起來,除了二皇子一派人和那些老滑頭之外漸漸的所有人都表態(tài)了,最后贊同東宮的人占了多數(shù)。 景惠帝看了看人數(shù)后絕定還是準了司徒耀華,畢竟這么多人都認為太子的舉薦不錯,那想來應(yīng)該也是不會有差的。 于是景惠帝道:“朕覺得太子殿下的提議可行,如果爾等沒有異議,那么就是常芳了吧?!?/br> 群臣對看了一眼道:“臣等無異議?!?/br> 這又是太子勝了吧,一些人心中想,而三皇子一邊的人臉色自然不好看。 景惠帝正想下旨,耳邊忽然有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 “臣……有異議?!?/br> 群臣瞬間驚詫地抬頭一看,說話的人正是一直站在景惠帝身邊不出聲的林慶。 第7章 所謂jian佞罪臣 “愛卿有何異議不妨直說?!本盎莸垧堄信d趣地看著他,要知道林慶雖然跟在他身邊時日不短,但對他的決策向來是追捧的,今天竟然有疑意,還真是稀奇。 所有人都覺得林慶是個jian宦佞臣,因為他是九千歲,大內(nèi)總管,是最貼近皇帝的人,而皇上又十分寵信于他,他說的話有時甚至比臣子們的更好用,這在群臣看來是亂政。 除了總管以外他還是緝事府的提督,有監(jiān)察百官,緝拿謀逆的權(quán)利,只要他想就可以直接在皇上面前參他們一本。 這對他們來說是一把刀,還是一把致命的刀,誰愿意讓一把刀整天懸在自己腦門上呢? 還得擔心哪天就會削了自己的腦袋。 而且圣上十分很看重他,信他更甚至于他們這些臣子,什么重要的事都是吩咐林慶去辦,那這還要他們這些臣子做什么? 有時候圣上對他的寵愛連皇子都比不上,所以皇子們同樣不喜歡他。 說到底就是因為你是個宦官所以做什么都是錯的,皇上寵信你信任你依靠你都是不對的,因為你是個閹臣。 閹臣沒有這種權(quán)利,只配當奴才。 不管林慶有沒有做過什么禍國殃民的事他都是錯的,因為他的存在本身就不對。 所以文武百官厭憎他,皇子皇孫痛恨他,他是所有人都想除掉的人,他有罪,是jian佞。 而這些林慶都知道,只是他是林慶,自打景惠帝還是個小太監(jiān)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跟在身邊了,那時候的景惠帝還是一個小王爺,在于眾皇子爭奪皇位的腥風血雨中,身邊充滿了無數(shù)的兇險,是他一步步陪著景惠帝走過來的,經(jīng)歷的得到的自然比一般的大臣多的多,而這些得到的東西也不是他說不要就可以不要的,可笑現(xiàn)在這些人卻因為他是宦官而對他百般刁難。 他所得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他問心無愧,那些人既然不服氣那就讓他們服氣,他是林慶,他有自己的驕傲。 林慶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恭敬地道:“奴才覺得三皇子說的有理,那刑部主事家的公子,奴才也是見過的,那真真是少年英才,年輕有為啊,而且奴才覺著我們的禁衛(wèi)軍就是需要像這樣的新鮮血液,將刑部主事家的公子安排在左林衛(wèi)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群臣一驚,都詫異地看著站在景惠帝身邊的林慶,難道這林慶要站在三皇子那一邊了? 三皇子黨的人則心中狂喜,二皇子一派的人卻是露出了失落的神色,東宮太子的人瞬間苦了臉,司徒元囂忍不住跳出來指著林慶道:“你本是一個閹臣,這里哪有你說話份,請父皇治林慶之罪!” “退下!”景惠帝喝道,他的這個兒子很是不喜林慶,這讓他有點不快,難道朕看中的人會有錯? 景惠帝覺得林慶說得很有道理,將司徒元囂喝退之后道:“林愛卿說的很有道理,如今禁衛(wèi)軍中主將正當壯年,此時讓他帶一帶年輕人正是合適的,況且人總會老,禁衛(wèi)軍中不能都是用一些老人?!?/br> “圣上英明,相信圣上此舉一定會讓禁衛(wèi)軍更進一步,皇城守衛(wèi)定會更加森嚴,護我梁都萬世不朽?!绷謶c感動地道。 “嗯,說的好!我大梁基業(yè)必會萬世長存?!本盎莸垡灿行┘印?/br> “吾皇萬歲,我大梁必將千秋萬代,永世長存!”群臣似乎比景惠帝更加慷慨激昂,不過是真這么激動還是假的就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司徒元囂也跟著麻木地喊道,他看了看自己的大哥二哥三哥也一派平靜的樣子心里好像被什么堵著似的。 司徒元囂正式參與政事的時間并不久,一些出格的場面并沒有見過,所以今天才會有這種反應(yīng)。 這……這真是跟那王什么婆似的,盡管司徒元囂不敢說他父皇的不是,但嘲諷嘲諷這些大臣他還是毫無壓力的。 司徒元囂覺得這簡直是無恥之極,見過不要臉的但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這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你們怎么不把天吹破! 滿朝文武盡是虛偽之人! 目光投向了林慶,林慶似乎若有所感,也將目光投向了他,明明帶著笑意他卻感到了一絲陰寒。 這讓司徒元囂再一次下定決心,這個人必須除掉! 早朝結(jié)束了之后林慶便跟著景惠帝離去了,留下了一殿的文武大臣。 此時司徒文瑞湊到了司徒耀華和司徒元囂的跟前道:“大哥和五弟昨天怎么不去我府上坐坐呢?畢竟我們很久沒有一起聚聚了,我對大哥和三弟很是想念啊,更和況昨日還是小弟的生辰?!?/br> 第8章 司徒元囂 后面那句話是對著司徒耀華說的,司徒文瑞近來春風得意自然想在司徒耀華這里炫耀炫耀,皇子之間除了爭奪皇位之外,平日里也自是少不了各種攀比。 司徒元囂心里本來就不快,現(xiàn)在真想一拳頭直接糊到他臉上去!你那是什么表情?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一個左林衛(wèi)的副將么?禁衛(wèi)軍還有右林衛(wèi)羽林衛(wèi)呢!得意個什么勁! 但若真照實說的話,無論是任何人得到這個職位都難免會不興奮,司徒文瑞會這樣也情有可原。 禁衛(wèi)軍一共有七萬,分為左林衛(wèi),羽林衛(wèi),右林衛(wèi),左右林衛(wèi)共四萬共同守衛(wèi)皇城,而三萬羽林衛(wèi)則直接負責皇宮以及宮墻內(nèi)院的守衛(wèi),三衛(wèi)職責之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今左林衛(wèi)副將之職被三皇子的人所得,三皇子自然是在暗中樂的合不攏嘴。 司徒耀華依舊一派沉穩(wěn)穩(wěn)重地笑笑道:“三弟的生辰為兄自然是不會忘記的,為兄雖然沒有親自去三弟的府內(nèi)為三弟賀壽,但三弟的禮物為兄還是送了的,聽聞昨日三弟府中前來賀壽的人極多,為兄送的禮物三弟想必是忘了吧?!?/br> “哪里哪里,大兄送的禮物三弟如果看過又怎么會忘,應(yīng)該是府里哪個粗心的人特意放在了別的地方使三弟沒有看見罷了,小五的應(yīng)該也是如此,倒是為兄的不是了。”司徒文瑞似乎帶著點歉意地笑著道。 司徒元囂:“……”還有完沒完了?還有雖然他肯定他大哥是送了禮物的,但他……真的沒送啊!司徒元囂默默地想到。 然而這點他是不會點明的,一把拉住司徒耀華的手道:“大哥你找我不是還有事嗎?如果你忙的話我就先走了?!?/br> 司徒耀華瞟了他一眼,司徒元囂頭皮一緊,訕笑道:“我說著玩的,大哥你別介意”說著又不耐煩地對司徒文瑞道:“你煩不煩啊,再沒完沒了的當心我揍你!” “元囂!”司徒耀華喝了司徒元囂一聲,有對著臉色變的有點陰的司徒文瑞道:“三弟,對不住了,五弟打小脾氣就這樣,你也知道有時候他連父皇的賬都不買,三弟別往心里去?!?/br> 說著便笑著跟司徒文瑞道別,拉著司徒元囂離去了,只留下司徒文瑞陰沉個臉地站在那里。 哼,竟然敢給他擺臉子,早晚有一天他會將司徒耀華和司徒元囂都踢下去,司徒文瑞臉色惱恨地想,甩了甩袖子也走了。 東宮,司徒耀華:“說吧,老實交代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司徒元囂似乎對自己頭上的那一塊天花板特別感興趣,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大哥,嘴里一邊道:“沒去哪里啊,就是出去玩玩了。” “去哪玩了?老三府里?” 司徒元囂不看天花板了,老老實實地點頭道:“嗯” 他大哥一向料事如神,司徒元囂也沒必要否認。 “是不是還干了點別的什么事?”司徒耀華的聲音有點沉,司徒元囂心中一緊,咬牙道:“絕對沒有!” “可是據(jù)京兆尹府傳來的消息說,昨晚有人在皇城中斗事,而且規(guī)模還不小,不過這事涉及到緝事府,死的還有不少緝事府的人,所以這事也沒人敢管。但據(jù)我的人所查,這伙人打斗的路線是從三皇子府到千歲府的路上?!?/br> 司徒耀華慢悠悠地道,卻給人一種莫名地壓力。 司徒元囂的眼神有點游移,“老三!”司徒耀華沉聲道:“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你干的!” 司徒元囂仿佛被這一聲激惱了,不服氣地道:“對,就是我干的!但那又怎樣?我殺個閹貨還有罪了?像這種jian佞大惡就應(yīng)該殺之而后快!” 看司徒元囂沖動的樣子司徒耀華有點頭疼,他揉了揉額頭無奈地道:“他雖然該死,但也不是這么個死法,你不應(yīng)該在三皇子府附近動手的,這樣一但殺不了他還會引來更大的麻煩,誰知道他有沒有站在三弟的身邊,他若是文瑞那邊的人如果你把他殺了那我們就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迎來你三哥的報復,到時候最后得利的人還不是你二哥?他要沒死查出是你干的那他還能善罷甘休?總之情況很復雜,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清楚的,林慶不能死,他一死朝堂的局面就更亂了?!?/br> 司徒耀華說得口干舌燥,就是想讓司徒元囂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做事不要那么沖動,以免造成一些不可估量的后果。 司徒元囂潤了潤口,準備再給他解釋的更清楚一點,但還沒等他再開口司徒元囂就冷笑著道:“大哥你說這么些頂什么用?在我看來,如今朝堂中的水已經(jīng)夠亂了,父皇身體欠恙,朝中的勢力以各皇子分為幾脈,那些墻頭草的老狐貍一脈,還有一些想要明哲保身的人,然后就是以林慶為首的閹黨了。 殺了林慶又怎樣,如果更亂那便一并清理了!” 司徒元囂桀驁地道,司徒耀華楞楞地看著司徒元囂,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寒意,眼中的神色不由變深了。 他的這個五弟看來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