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疼，之前看你太沖動, 故意那么說?！彼p撫他的頭頂，安撫炸毛的男人。

    他握住她的手親吻, 神情愧疚之極：“下次不會再讓這種事發(fā)生?！?/br>
    “不是你的錯?！?/br>
    “如果不是因為和我在一起……”

    趙亦想說，如果沒有和你在一起, 我至今還沒走出泥潭，可能已經(jīng)窒息在一片名為“周銘誠”的沼澤地。但她不善言辭, 羞于剖白，干脆抬起他的臉，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

    是他期待許久的“主動吻”。

    來得毫無預(yù)兆, 輕軟香甜, 似有若無, 剛淺淺挨上就立刻飄走, 讓他忍不住伸手捉牢，吻實，輾轉(zhuǎn)深嘗。

    懷里的小姑娘從來沒有這么乖過。

    仿佛知道他心中惶恐，亟待安慰，一動不動任他索取，任他雙手游走于光潔脊背，一路向下，越過絲薄的屏障，去往隱秘之處。

    從來沒有吻得這樣……羞人過……

    趙亦在深吻的間歇輕喘，空氣進(jìn)來一些，腦子清醒一些，感官便更敏銳一些。他們身高懸殊，漸漸她就離了地，被他抱起在半空，不得不伸腿環(huán)住他的腰，否則容易跌落。于是她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昂揚，想逃，逃不了，被他抵住身體磨蹭，動作直白熱烈，他想要她，非常。

    這座公寓的暖氣，比程小雅那老房子里的，熱太多了，趙亦暈乎乎想。

    蠶絲被褥卻是微涼的——一片混沌中，忽然寫入這樣一條信息。

    趙亦一激靈，睜眼便發(fā)現(xiàn)自己被放在床上，睡衣被推高，男人正俯身吻她鎖骨，輕緩溫柔，是怕弄疼她的傷口，反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撩人……她在紛紛墜落的腦火花中聽到間歇的輕微呻吟，嬌甜細(xì)軟，不能相信是自己發(fā)出來的聲音。

    眼睛羞得不能睜，迷糊，沉浮，忽然覺得肩頭一冷。

    再急急睜眼，燈還亮著，卻見一抹嫣紅閃過，消失在男人口中。他居然還抬頭看她，目光筆直，完全不懂羞恥二字如何書寫，迫得她敗下陣來，匆匆再閉上眼，任憑他行孟浪之事。

    躲是躲不掉的。

    越躲，調(diào)弄她的人便越孟浪，做盡她不敢想象的難堪事，吻到她肚臍時，趙亦喉音都帶了哭腔，或許因為過于羞窘，又或許因為慢慢攀升到云端卻始終無法釋放的**。而他始終耐心，嗓音低軟，手指輕柔，哄著她放松身體，保證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

    這陌生的新世界，在她貧瘠的認(rèn)知當(dāng)中，神秘又罪惡，甜蜜又引人入勝。

    最后她在他的唇舌間激烈釋放，哭成了一個淚人。

    趙亦很少哭，別說哭成一個淚人，實在這種體驗生平未有，太過沖擊她的底線。柏鈞研緊張萬分，將她重新穿好裹嚴(yán)，抱在懷里輕哄，問她哪里不舒服。

    怎么答？因為太舒服？她羞恥心爆表，臉埋在他懷里不肯抬頭，眼淚一時半會收不住，是遲到的恐懼，和終于回到安全港的有肆無恐。她從前沒有人疼愛，身上便沒有半點嬌氣，如今自動自發(fā)學(xué)會了矯情，因為貪戀他溫柔的聲音和手掌。

    又慢慢哄了許久，眼淚是收住了，羞恥還繼續(xù)累積，真不明白這道貌岸然的男人怎么能坦然做出那種事，不但做了還要問，一直問到底哪里不舒服，他下次好繼續(xù)改進(jìn)。

    “沒有下次?！彼涞槪槄s紅得驚人。

    “當(dāng)然有。我是新手，需要經(jīng)常練習(xí)?！彼?jīng)臉。

    臭流氓……

    干脆閉目不理，他也不再說話，輕撫她的頭發(fā)和后背，明顯是哄睡的手法。

    困意來得洶涌，沒幾秒她就陷入黑沉睡夢，這漫長疲憊的一天。意識渙散之前，她試著回憶這一整天發(fā)生的事……很奇怪，之前那些血腥恐怖的場景，本該濃墨重彩，留下深重的烙印，卻被剛剛那一場極樂的煙火全數(shù)掩蓋。

    她想他是有意為之。

    在任何陰影來臨之前，他已經(jīng)在，她便可以無所畏懼。

    ……

    凌晨時分阿湯來敲門，他很少如此不知深淺，猜測必有要事發(fā)生。趙亦還兀自沉睡，柏鈞研替她掖好被子，悄悄來到門外。

    “來、來找趙小姐?！?/br>
    阿湯結(jié)結(jié)巴巴，指一指站在玄關(guān)的客人，軍裝醒目提神，瞬間驅(qū)散了柏鈞研的睡意。

    “抱歉打擾，請問趙亦是否在？”來人開門見山，禮貌地出示證件，“她父親找不到她，有些著急?！?/br>
    “伯父在哪里？”

    “樓下?！?/br>
    “……稍等?！?/br>
    柏鈞研喚醒趙亦，小姑娘一骨碌爬起來，沖進(jìn)自己房間換衣服，很快一身整齊端正走出來。瞧著還挺冷靜，鞋子卻穿反了，柏鈞研蹲下，幫她將鞋子換正。

    “別緊張，我陪你一起?！?/br>
    就是你陪我一起才緊張啊……

    趙亦成年也有快十年，居然有種早戀被家長抓包的忐忑，不，她這屬于未婚同居，臨睡前還舔了一口禁果，罪過大了。

    “我自己下去吧。”她央求。

    “我陪著你。”柏鈞研給她穿好外套，再戴上帽子，牽小朋友一樣牽她往外走?！摆w亦，我身家清白，未婚未育，相貌端正，帶給爸爸看一下，不丟人的?！?/br>
    站如松的警衛(wèi)員同志忍不住看了一眼柏鈞研，居然發(fā)現(xiàn)還真挺有說服力……

    大明星想見家長的愿望很美好，可惜難以實現(xiàn)。

    下樓便看到幾輛車停在單元門口，小區(qū)物業(yè)管理嚴(yán)格，機(jī)動車從來禁止入園，這次不但進(jìn)了，值班經(jīng)理還恭立一旁。剛出單元門，柏鈞研立刻被兩名警衛(wèi)攔住，只容趙亦靠近車旁，他無奈，對趙亦溫聲道：“去吧，我在這里等你，幫我在爸爸面前說兩句好話?！?/br>
    心里多少有點沮喪。

    趙亦在他手里被人劫走，初回面試，失分大項。

    趙亦上了車，乖順服帖，明知故問：“爸，您怎么來了。”

    趙參謀長不言語，先打量她，再從窗玻璃看不遠(yuǎn)處挺拔筆直的男人，鼻子里哼一聲：“你手機(jī)呢？”

    醒來時就不在身上，估計在方玉隆那兒。她爸能找到這兒，可見東窗事發(fā)，就不知道發(fā)到什么程度。

    “被偷了，沒來及補(bǔ)卡。”她最小程度透露信息，同時避免了撒謊。

    趙參謀長冷哼，下巴指了指窗外：“什么人？”

    能找上門，肯定什么都知道了，趙亦也不閃避：“我男朋友，剛在一起不多久，沒來及跟您報告。”

    趙參謀長開始瞪眼，她估摸著他就要說，剛在一起就住一塊？干脆主動全盤招認(rèn)：“最近遇到點事，之前投資也不太順，房子賣了，沒地方住?！?/br>
    趙鐵夫不說話，上上下下看她。衣著風(fēng)格可愛，人也圓潤許多，一圈白絨毛領(lǐng)圍著瑩潤臉蛋，眼神柔軟濕潤，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有點陌生。

    養(yǎng)閨女這么多年，直到此刻他才突然領(lǐng)悟到，他養(yǎng)得是個閨女。

    對著這樣一雙眼睛，竟然有點發(fā)不起來脾氣。

    “我來北京出差?！卑肷?，趙參謀長道，“順路接你回家?！?/br>
    “……我還有工作……”

    “公司都倒閉了，還工什么作！跟我回南京，給你在大學(xué)找了個教職！”

    “您知道我不會同意的?！?/br>
    趙亦面色轉(zhuǎn)冷，看起來立刻有了點小時候倔頭倔腦的熟悉樣子了，于是趙參謀長也毫不含糊地拿出他得心應(yīng)手的專政態(tài)度：

    “從小你就主意大！都依著你，結(jié)果呢？搞什么投資，搞得一塌糊涂！交這么個男朋友，惹來一大堆麻煩！”

    “我能解決?！?/br>
    “行！你自己解決！不要在外面說你是我趙鐵夫的女兒！”

    “從來就沒對人說過?！?/br>
    “也別回家！就當(dāng)沒生過你！混賬東西！”

    ……

    趙亦冷著臉下車，背后一排黑色奧迪絕塵而去，柏鈞研快走幾步握住她的手，她搖了搖頭：“沒事，回去吧?！?/br>
    冬夜凌晨，風(fēng)寒徹骨，趙亦邊走邊打了個噴嚏，若無其事擦了擦眼角。

    回到大堂發(fā)現(xiàn)，居然角落的沙發(fā)一直坐著個人。

    帽子扣得很低，但那身皮衣看著眼熟，趙亦走近，彎腰看看帽檐下的臉，果然是顏忱書，塞著耳機(jī)閉著眼，似乎在打盹。

    她伸手將他拍醒。

    “怎么不回家？”

    少年清澈的眼白爬滿了血絲，他越過趙亦，直直看向柏鈞研。

    “找柏師兄還有點事。”

    柏鈞研送趙亦回樓上睡覺，再下樓和顏忱書說事。原本他就頭緒萬千，需要好好厘清接下來的攻伐步驟，他今天對方玉隆下了重手，就沒做還能善了的準(zhǔn)備。

    “今天的事，非常感謝?！彼粥嵵睾蜕倌甑乐x。

    顏忱書不語，似失水植物，形態(tài)萎靡，很久才開口，卻是道歉：“今天的事，其實都因我而起，非常對不起?！?/br>
    柏鈞研大驚。

    顏忱書與他細(xì)細(xì)講來，從那張他發(fā)給鄒燕的孟欽合影開始，或許還應(yīng)更早，從vivi當(dāng)初如何落入方玉隆的眼里開始說起。

    “是鄒燕將她叫到周公子的生日宴，我猜想她占有欲如此旺盛，如果知道你有秘密戀情，必然會想辦法拆散。我給她發(fā)照片，只是想拆散你們，并沒有想到，最后會變成……真的對不起?！?/br>
    少年滿臉頹唐。

    “所以這次，也是鄒燕？你有證據(jù)？”柏鈞研說。

    “沒有。直覺。但人只要做事，必然留下痕跡，順著去查，總有收獲?？傊@個女人，別再讓她靠近毛毛姐?！?/br>
    柏鈞研沉吟，拿手機(jī)發(fā)出幾條指令，心里已經(jīng)堵上一團(tuán)冰。假如屬實，今日之事也有他的責(zé)任，是他一直以來的疏忽和姑息。

    “另外，我和方玉隆的仇怨，從今天開始正式翻上臺面。顏師弟，今后可能無法再合作?！卑剽x研默了默，道，“沒考慮過離開方氏影業(yè)？”

    一語驚醒夢中人，顏忱書一路渾渾噩噩，此時才領(lǐng)悟到自己今日的行為，與背叛無異。

    “我……合同在方氏……簽了很多年……”

    柏鈞研點頭，不再多勸：“要是想好了離開，來找我。也許沒你想得那么可怕，所有腐朽都會被新生代摧毀，他的時代已經(jīng)結(jié)束，而你還這么年輕。”

    第70章 冰島

    方玉隆在醫(yī)院蘇醒, 鼻骨斷裂，牙齒缺損, 渾身打滿石膏, 醒來后第一件事是要找人把姓柏的小子挫骨揚灰。

    助理安靜如雞，等老板發(fā)完脾氣才開始火上澆油——他早預(yù)料到自己每一句話都是高純度汽油，卻又不能不說，每說一句, 往后退上半步。

    “方總，暫時騰不出人手?！?/br>
    “晶宮被查封了，其他幾家店也要停業(yè)整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