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她說自己不舒服,不想?yún)⒓泳鄄?,現(xiàn)在正獨自待在酒店房間休息! 第52章 烈火 趙亦亂糟糟做著夢。 一會兒夢見爸爸和mama, 模樣很年輕, 就像家里那些老照片, 快樂地同騎一輛自行車。一會兒夢見柏鈞研和mia, 手牽著手,在夕陽下走過浪漫的烏本橋。還有小雅和肖湛,老師和同學,以前工作過的同事, 大家都很快樂,畫面里沒有她。 她一個人留在黑暗中。 奔跑, 埋頭奔跑,試圖尋找一束光,等到光真的出現(xiàn)了,她又不敢往那個方向去, 停下腳步站在遠方, 眼巴巴地看。 直到光徹底消失。 別走, 她在黑暗中奔跑,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聲音。她被徹底拋棄了,留在一個黑而悶熱的地方,仿佛地獄深處, 燒著熊熊的烈火, 將望不到邊際的黑暗都一并燒得紅熱, 仿佛即將融化一般。 趙亦咳嗽著醒來, 發(fā)現(xiàn)不是夢, 周圍濃煙滾滾, 是真的著火了。 手機沒電,臨睡前忘記充電,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窗外黑的,煙從外面進來,初步判斷外墻著火,樓道興許還沒燒起來。 棉被裹上身,沖進浴室從頭到腳淋濕,毛巾淋濕捂住口鼻。手背貼向門把手試溫,不燙,腳尖抵住門下方開門,暫時沒有熱氣流,還好,也許跑得出去。 她在四樓,但愿消防通道還暢通。 趙亦彎腰出了門,電已經(jīng)斷了,外面一片漆黑,她憑記憶摸向樓梯方向,周圍發(fā)出轟然的悶響,空氣開始嗆人,溫度也在升高,火勢正在往里蔓延。 老房子燒起來很快。 她磕磕絆絆往外走,總算找到了樓梯,下面一片暗紅,或許已成火海,但她無法再后退,這是她唯一的生路。 她將毛巾多疊了幾層,一頭扎進熱浪之中。 確實燒起來了。 越往下溫度越高,下一層已經(jīng)看得到明火,沿著走廊的毛毯和掛畫,摧枯拉朽似的一口氣燎向樓梯。建筑結構開始變形,趙亦趔趄了一下,沿著歪斜的樓梯摔向下一層,火幾乎一下子燒到腳邊,煙熏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眼淚不停往外冒,她坐在地上,掙扎著爬起來,繼續(xù)往下走。 已經(jīng)快到極限。 高溫、驚嚇和幾乎無法睜開的刺痛雙眼,讓她像盲人一般憑本能向下摸索,空氣越來越稀薄,她知道不能移開毛巾,卻快要忍不住。 絕境。 guntang的絕境中,心里忽然閃過微涼的念頭,如果她葬身火海,誰會覺得難過。 這么一想,就蹲在那里沒再動。 火焰像蝴蝶翅膀在頭頂飛舞,盤旋,燒塌的屋頂開始墜落,她蹲在那里,似乎陷入夢境,又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想,是幻覺,這個人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下午他剛將她放棄。 然后她便落入了一個懷抱。 堅強有力,帶著她迅速往外撤離,還往她臉上套了一個簡易防毒面具,在她耳邊大聲說:“趙亦,呼吸。” 眼前紛紛揚揚墜落火,墜落煙,他從天而降,帶她離開硫磺地獄。 …… 當?shù)叵啦块T行動緩慢,新聞部門倒是全球速度,聽說酒店有住客英勇無比,穿起消防隊的備用消防服就沖進火海,救出困在樓梯上的一名女孩,都想采訪那個無名英雄。 “無名英雄”在忙著安置搶救出來的劇組物品。 搶救出來的人,基本脫離了危險,因為自救得當,呼吸道保護得很好,所以基本沒什么大礙,已經(jīng)在臨時搭建的帳篷里歇下。 她從來便是如此。 電梯事故中第一次見面,就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仿佛什么困境都能平靜以對,什么問題都能自行解決,賺得了錢,抓得了蛇,男人在她面前很容易覺得自己毫無用武之地。 但他想起那個酒會的夜晚,她被侮辱被損害,無動于衷好像一切與她無關,如果不是曾經(jīng)見到她在大雨中崩潰痛哭,可能他也會被她瞞過。 要經(jīng)歷怎樣的苦痛,才會讓她變成這樣一個不哭不鬧、能打能扛、單刀走千里的獨行俠?每往深處一想,他心里就有一塊地方變得疼痛柔軟,像被粗糲的砂紙一遍遍打磨過,讓他很想回到過去的某個時間對她說,我來疼你吧,讓你長成一個任性的小姑娘,理直氣壯作天作地。 他那么喜歡現(xiàn)在的這個她,卻又希望這個她從來沒有存在過。 可惜他來得太晚。 …… 趙亦在黑暗中睜著眼。 山城,入夜之后空氣清涼,她輸了液,于是身體也清涼,只剩肺里還有些燒燎感。 還有心里。 他穿過烈焰出現(xiàn)的時候,她忽然想起那個寂靜無人的山中黃昏,她不慎落了崖,他便跟著跳下來,沒有半點遲疑。他將她拖出火場,跪在地上檢查她的全身,壓不住的慌張失措,又讓她想起了那個大雨夜。 趙亦睜著眼,帳篷的門沒有拉嚴,外面?zhèn)鱽磉b遠的人聲和光影。大家都來看過她,讓她好好休息,然后各自散去,而他遠遠站在人群背后,從救她脫險到現(xiàn)在,再沒有靠近過半步。 一股前所未有的沖動突然占據(jù)了她的身體。 想跑出去找到他,給他看她的心,想站得筆直對他告白,像士兵立下軍令狀。 正要動作,帳篷的門簾被人拉開。 微朦光線中,男人輕聲走到床邊,她立刻閉上了眼。黑暗讓她的感官變得敏銳,感覺到他的氣息,他的視線,他溫暖的手幫她塞好被子,又探了探她的額頭,巨大的沖動讓她忍不住顫抖。 放在她額上的手掌一頓,下一秒,已經(jīng)被一雙發(fā)抖的小手緊緊抓住。 她一直在想那個問題。下午在小溪邊,他冷著臉問她的那個問題。 “我不要?!?/br> 她閉著雙眼,滿臉通紅,以為自己說得很大聲,其實在他聽來,只像奶貓發(fā)出的嗚咽。 他立刻俯下身,又仔細摸了摸她的額頭:“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沒有回答,只是突然伸出雙臂,緊緊箍住他的腰,差點將他拖倒在床上。 跌跌撞撞站穩(wěn),黑暗中踩到帳篷邊緣,幾乎要把帳篷撞倒,她全然不管不顧,只是牢牢摟住他不放。 “我不要!” 她將頭擱在他的胸口,悶聲悶氣又說了一遍。這次他聽清了,卻沒有聽懂,她摟他摟得那么緊,身體止不住顫抖,像在拼命抗拒什么,讓他想起她崩潰哭泣的冷雨夜。 伸出雙手想將她抱緊,最終卻只輕拍了她的背,撫慰式的拍法,像是怕將她驚醒。 一邊輕順她的頭發(fā),一邊輕哄:“不要什么?是不是做噩夢了?沒事的,別害怕,醒一醒,趙亦。” 她的雙手又緊了緊,腦袋頂著他胸口的肋骨,簡直勒得他喘不過氣。 “我不要你和別人在一起!” 這一句幾乎耗盡了趙亦所有的勇氣,再往下,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再說出口了。柏鈞研愣住,似乎處理不來這句簡短話語中所包含的信息,透明天窗透著微光,照著那個埋在他懷里的小腦袋,發(fā)絲間露出一道殷紅的耳廓,從來沒有見過那么甜的色彩。 “那你要什么?”他輕聲道。 “要……要……”她揪緊他的衣服,臉深深藏進他的懷里,因為說不出想說的話,害羞得幾乎要哭。 “要我嗎?”最后他幫她說。 點頭。 “喜歡我嗎?” 點頭。 “那么喜歡我嗎?” 用力點頭。 小腦袋不斷磕在他的胸口,摟在他腰上的手臂漸漸放松。他將她緊扣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將自己從她的禁錮中解脫開,又改伸手握住她的腰,略一施力,將她在他面前高高舉起。 趙亦發(fā)出一聲輕細的叫喊,整個人被他轉(zhuǎn)到天窗的方向,光亮照著她的臉,她驚慌地掙扎著要下地。 “別動,別動,”他低聲哄道,“讓我看看你?!?/br> 她拼命左右轉(zhuǎn)著臉,他便抱著她左右轉(zhuǎn)著尋找光源,這樣的姿勢,讓她完全閃躲不能,最終只好閉著眼,一動不動任憑他看,看她剛剛袒露出的內(nèi)心——一直被藏在硬殼之下,從來未曾對外袒露過。 只對他一個人。 許久,他終于看夠,將她慢慢放低。 溫熱的鼻息拂在臉上,她驚得睜開眼,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飽含笑意。太近了……她伸出雙手撐住他的肩膀,想要阻止下落的速度,卻又被他故意放低了一些,鼻尖堪堪相碰,她倒抽一口氣,掙扎著想躲,已經(jīng)被輕輕含住了唇瓣。 身體變成易燃物,呼啦一下全都燒了起來。 …… 柏鈞研看著縮在自己懷里一動不動的姑娘,有點好笑又有點無語。 他做什么了?淺嘗了一口,幾乎都不能稱為一個吻,就被她驚慌失措踢了一腳,腳法精準,落點精確,正是脛骨最疼的那一截,幸虧她腳下留情,要是上了膝蓋…… “趙亦?!彼p聲叫她。 小姑娘不肯抬頭,半天才“嗯”了一聲,奶貓似的聲音,和剛剛施展防身術的女英雄判若兩人。他心里軟得一塌糊涂,同時還有些難以置信,是夢嗎?她現(xiàn)在正在他的懷里。 “真的喜歡我嗎,趙亦。”聲音卻是冷的,興師問罪的意思。 懷里的小貓終于動了,爪子撲上他的胸口,認真得近乎驚慌:“真的,是真的!” 立刻不忍再逗她,揉揉她的腦袋:“那還踢我?!?/br> “疼嗎?”她歉疚地問。 “可疼了?!彼室獍欀?。 她慌里慌張,探下去摸他的腿,手指柔細,比那個淺嘗輒止的吻更讓他心癢難耐。 “其實也沒那么疼?!彼话炎阶∷氖郑貋?,放在自己胸口,“這里更疼一點?!?/br> 她以為他真的受了傷,立刻抬起頭來查看,卻被他捧住了臉。 “趙亦?!?/br> 他叫她的名字,嘆息一般,是滿足的語調(diào),不含任何**,卻讓她再次臉紅。她輕輕喘了口氣,視死如歸閉上眼: “來?!?/br> “……什么?” “……重來……”聲音由細轉(zhuǎn)無,“不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