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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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這次應(yīng)該回家看看他們。” “左沁!”甘茹的嗓門又粗起來。左沁識趣地閉上了嘴。 他們的馬車進城了,踏上繁華熱鬧的大街。夕陽灑在飛檐瓦墻上,勾出一道道金邊。身邊是粼粼而來的車馬和川流不息的行人,處處流露出老牌霸主之國的洋洋自得。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屋,熟悉的話語……顏沉熟悉這里的一切,別離一載,忽然歸來,一切竟然都沒有改變。 可是王宮的丑聞和慘劇,被弒的先王,被屠殺的公子公女,被迫改嫁先王弟的夏姬,還有那個傳聞中逃出的公女——這些血跡未干的傷口,只過了半載就被人們遺忘了嗎? “王宮與民間本就殊途。民只在乎三餐溫飽,安居樂業(yè),只要君主能讓世間物阜民安,沒人會在意他姓誰名何,更不會去管他王座之下墊了多少尸骨。說白了,君不愛民,民必怨君;君若愛民,民心中無君。” 看著繁忙的市集和悠閑往來的庶眾,左沁似乎也想到了同樣的事情,于是發(fā)出這段感嘆。 顏沉不由得看向他,問道:“依你之見,姬遲是個挺不錯的君主?” “看這街市之景就知道是個有為之君。唉,苦了那無辜慘死的先王,民眾對他肯定記不久了?!?/br> 顏沉沉默了,猛然間覺得自己如果沒有遇到林瑯,或許也是左沁嘴里說的“民”。 “顏大人肯定見過魏王吧?”左沁問。 顏沉點頭。在姬遲被封為東陽公前,他見過幾次,是個陰郁又沉默的人。 “那這個魏王是個怎樣的人呢?”左沁果真問了。卻把甘茹的火氣又問起來,厲聲說:“馬上就要見到了,還有什么可問的!” 甘茹這一聲吼,把顏沉從煩亂的心緒中叫醒。他默默抬起下巴,決定先把那些事情暫且放下,等完成西周君交給自己的任務(wù)之后再做打算。 宮城前,魏王已經(jīng)派人等候,是戴叔。戴叔跟顏沉的父親顏芮相熟,比顏芮大二十多歲,是魏國名符其實的老臣。在顏芮辭相以后,替了相國之職,卻還沒有相國之名。 “顏沉啊,你可回來了?!?/br> 戴叔一看到顏沉從車上下來,就親親熱熱地叫起來,昏花的老眼中含了兩汪熱淚。 顏沉激動地小跑過去,在老者身前行了跪拜大禮。顏沉非常尊敬,甚至喜愛戴叔,二人間的情誼從顏沉兒時就開始了。 戴叔急忙把顏沉扶起來,二人紅著雙眼互道寒暖。等顏沉把甘茹和左沁介紹完后,戴叔領(lǐng)著他們走入王宮。 魏宮中森氣臨人,每隔一段路就有重兵把守,若沒有戴叔引領(lǐng),顏沉三人的腦袋只怕在第一道門就被削掉了。 他們穿過層層殿閣迭迭廊房,來到魏王批覽奏折處理政務(wù)的巒嶂堂前。這時戴叔放慢腳步,扭頭對顏沉三人小聲說:“魏王就在里面?!彪S后又快步走起,率先進入堂內(nèi)。 巒嶂堂內(nèi)四壁珠璣,一屋威嚴,明明點著燈,卻處處透出陰冷。大堂北邊墻壁上嵌著巨幅“巍峨群山戲日圖”的木雕屏風,南面是魏王日理萬機之處,那姬遲就盤腿坐在寬大的書案之后。 姬遲臉頰消瘦,額頭飽滿,細長的眼里好像全是黑色。他頭戴十二顆五彩玉皮弁,上穿細白衣下著素色裳,腰前系張黑色蔽膝,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戴叔身后的顏沉。 戴叔把西周來的三人介紹完后退了下去。姬遲還是沒說話,定定打量他們,一盞茶工夫后他站了起來,朝顏沉慢慢踱去。 “你是顏芮的叔子,顏沉?” 是的。 顏沉本該這樣回答,可是他沒有出聲,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上。 佩劍是貴族男子的裝飾品,很鈍,也不會隨意拔出鞘??墒蔷驮谧蛲?,顏沉鬼使神差地把佩劍拔出,并且磨鋒利了。 此刻,他腦子里又鬼使神差地冒出了那個念頭—— 如果他現(xiàn)在把姬遲殺了,林瑯是不是就能夠回到他的身邊? *** 熊悅不露聲色地打量著坐在客堂對面的人。 此人是個粗人,穿著灰色土布短打,頭發(fā)雖然綁起,但是亂糟糟的,加上他硬邦邦的絡(luò)腮胡須,渾身上下都給人一種臟兮兮的感覺。 侍女端茶上來,熊悅終于露出一絲明顯的笑容,手微微一抬,“請用茶?!?/br> 粗人誠惶誠恐地端起熱茶,一邊小心留意熊悅的神情,一邊把茶杯慢慢靠到嘴邊,吸溜一聲喝進一大口,咕嘟咕嘟咽下,最后意猶未盡地“哈——”了一聲。 熊悅眉頭微微一抽,和氣問道:“你是從洛陽來的?” 粗人見高貴人說話了,立刻放下茶杯,雙膝一曲跪在地上,用發(fā)抖的聲音喊道:“回大人,賤民正是從洛陽逃難來的!” 熊悅被他的聲音震得往后靠去,忍了片刻,問道:“一個月前,我聽聞趙王果真出面命令秦國不準攻打周國,不知此事成了沒有?” “成了!” 粗人又喊道。他還要說話,被熊悅及時制止住:“你且起來,慢慢說,小聲說?!?/br> 粗人連忙爬起,清了清嗓子,開口時仍在發(fā)抖,但聲量正常了。 “回大人,此事成了。趙王出面后,秦王果真不敢再打周國,可是沒過多久秦王給洛陽和鞏都派去了使者,想邀請兩個大王去見他?!?/br> “有這事?”熊悅輕笑起來,調(diào)侃道,“只怕東西二周君不敢應(yīng)召吧?!?/br> “秦王的邀請誰敢去??!幾條膽子都不敢!”粗人說著興奮起來,“但是大王找半天沒找到拒絕的理由,最后老臣宮他說造一個理由出來?!?/br> 熊悅點頭讓他繼續(xù)說下去。 “宮他說要派人去大梁,然后跟魏王這樣講:秦王召見周君,是想讓周攻打魏國的南陽。大王為何不出兵河南呢?這樣周君聽說后,就可以以魏國進攻周國為借口不去見秦王了,而且周君不去見秦王,秦王也一定不敢渡過黃河去攻打南陽。” “此計很妙。可有些險,要看見魏王的說客本事如何?!毙軔偟呐d致也起來了,一邊摸著下巴一邊問,“然后呢,計成了嗎?” “成了!”粗人不知怎的更興奮了,兩手一拍,大聲說:“大人說的對,此計要成,說客很重要!大人知道派的是誰?好像跟還是大人認識的?” “你接著說,不用問我?!?/br> “派的就是鞏城來的顏沉!顏沉單槍匹馬去了大梁,三言兩句就把魏王說服了!魏王片刻不敢耽擱,派出百萬大軍挺進河南,揚言要攻打周國!秦王一見是這架勢,果真不再召請二位大王了!” 這番話說的十分夸張,但可以看出此計最后完成得非常漂亮,并且顏沉又立下了一個大功。 “顏沉這人原來這么有本事。當初我結(jié)識他的時候怎沒看出來?”熊悅奚落道。 粗人又激動起來,“大人,顏沉顏大人可真了不得!最開始是他提議東西二周聯(lián)手抗秦。后來秦軍攻下伊闕,又是他提出陰合趙國,當時朝中一片反對聲,但他堅持己見,整三天都不動搖,最后終于說服了大王,不然洛陽早被秦軍踩爛了!” 熊悅邊聽邊點頭,慢慢站起身,問那人道:“你還知道什么事嗎?” 粗人遺憾地搖起頭來,“魏軍壓境之后,洛陽難得平靜下來,賤民就帶著家口跑來這兒來了。后頭又發(fā)生了什么事,賤民不知道了?!?/br> “好吧?!毙軔倧奈萃饨衼硪粋€小廝,對他說:“把他帶下去吧,賞些吃的用的,再賞些銀錢給他?!?/br> 粗人喜得不能自已,又是下跪又是磕頭,語無倫次地感謝著。小廝好不容易把他拽下去,客堂終于安靜下來,但粗人許久沒洗澡的臊臭味還在空氣里飄蕩。 熊悅站在原地緩了緩,轉(zhuǎn)身走到擺在東墻前的屏風邊,他抓住屏風框往邊上一推,躲在后面的人出現(xiàn)了。 林瑯一直坐在屏風后聽著熊悅和粗人的對話,雙手交疊放在已經(jīng)隆起的肚子上,呆呆地看著某個地方。 “都聽見了?”熊悅皮笑rou不笑,譏諷道:“你的男人有本事了?!?/br> 林瑯木訥地點頭,眼珠微微震顫起來,忽然嘆息一聲,帶著隱隱的哭腔低聲呢喃道: “顏沉……” 第63章 害怕 早已入夏, 世間一片欣欣向榮。 庭中綠意蔥蘢,花香襲人,景致十分嬌美??墒窍s聲聒耳, 給人不勝苦熱之感。 林瑯身穿一件輕羅單裙, 皓白的手腕從寬袖口中露出一截,輕抱在小腹上。她兩頰紅云叆叇, 美目微垂,唇角淺翹, 美麗得像朵盛開的茉莉花。 然而熊悅并不懂得欣賞美景, 眼睛只要一瞄到林瑯隆起的小腹上, 就會皺起眉頭挖苦一句:“你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到時候可別真管我叫父親?!?/br> 林瑯微微一笑,“只要我還在, 這孩子就不會認錯父親?!?/br> 熊悅生氣了,指著她說:“我只答應(yīng)帶你走,你卻給我搭上一個老的和一個小的!你把我當什么了!” “可不許這樣說玉姐,她幫你的還不夠多?” “不就教了我些博術(shù)嗎?!?/br> “你看不上就別學(xué)了。” “你這樣跟我說話, 不怕我趕你走么?” 林瑯閉上嘴,心中泛起小小的委屈,可一下子就被顏沉的消息沖淡了。 熊悅看到她又笑起來, 知是在想那個男人,哼了一聲,問道:“就算他來了,看到我們現(xiàn)在的樣子會如何作想?” “顏沉會來嗎?”林瑯只聽到前半句, 眼神頓時迷惘了。 “不然他為何如此賣力?不就是想在謀士中嶄露頭角,好來我大楚求聘嗎!” 林瑯不敢相信地看過來,“你是說顏沉真的會來找我?” “你若是想高興一下,盡管這樣想好了?!毙軔偝芭?。 林瑯眼中的火光滅了,默默地低下頭,剛剛還覺得無比嬌艷的庭中景色,此刻已蒙上一層暗淡的霧。 “就是呢,我對他做出這般絕情的事,怎可能還來找我。” “說不定是來找你報仇的?!毙軔偪謬樀?。 “真的?”林瑯又看過來,臉上白了一層。 “若是換做我,管你去哪里都要挖出來報仇雪恥!” 林瑯嚇得后退半步,捂住心口喘起氣來。 熊悅越發(fā)覺得有趣,走過去繼續(xù)嚇唬道:“其實你也不用太害怕,顏沉心好,對自己的孩子應(yīng)該不會出手,但是對你定不會輕饒?!?/br> “你說顏沉只要孩子不要我?”林瑯更加害怕了,臉上已沒了血色。 熊悅篤定地點頭,“至少在生下孩子之前,你是安全的?!?/br> 林瑯哀泣一聲,捂住臉痛哭起來。 熊悅心情大好,想等她哭半個時辰再稍稍安慰幾句??墒沁€沒等他轉(zhuǎn)身,就有一串嗤笑從林瑯的指縫中跑了出來。 林瑯放下雙手,已然變成另一種臉色,剛才的緊張、害怕、悲傷,全都是裝出來耍熊悅的。 她輕蔑地看了眼一臉愕然的男人,傲慢地說道:“在新城的永別,我從沒后悔。至于顏沉要做什么,已經(jīng)與我沒有半點干系?!?/br> 熊悅從驚愕中反應(yīng)過來,指著林瑯的鼻子粗聲說道:“你這女人品行太差了,顏沉看上你是他眼瞎!” 林瑯朝他跨出一步,冷聲說:“我勸你以后不要再試探我。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我并沒有矮你一等?!?/br> “哼,落魄公女有什么地位可言,把你扔到街上連乞丐都不如?!?/br> “我現(xiàn)在沒在街上行乞,就已證明我比乞丐厲害很多。” “那是因為我心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