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不過是一件小裳,便是半分疼痛也是擋不住的,老大偏不許留,這不過是一點兒臉面也不肯留的意思。 燕月褪下這件小裳,將長褲也自腳踝處褪下,放在一側,跪直了身軀。 是不是這樣打起來,就更趁手,更解氣。燕月到現(xiàn)在也不能完全明白小卿的性情,有時明明很寵著你,也很隨和,哪日忽然便翻臉,便是一點兒小錯,他也要打爛你的皮。 天威難測,比師父還要令人驚懼。這就是大師兄的威風,當師弟的只能受著,不能有一點兒違逆,也不能委屈。 “帶三分內力,你自己打?!毙∏浒烟俟鬟f給燕月:“不見血,不許停?!?/br> “師兄?!毖嘣绿ь^看小卿:“若是師兄有傷在身,打不疼燕月,何不請含煙師兄過來降責?” 小卿揚手,一個耳光“啪”地打下來,燕月的唇邊就見了血。 “跪好?!毙∏淞嘀俟?,點到燕月的腰上:“受罰的姿勢,也用我重新提點你嗎?” 燕月見事已至此,果真不用再指望著師兄憐惜了。雙手撐在地上,將那似乎陌生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姿勢,做得完全標準,燕月的臉早已是沒了血色。 藤棍帶著風聲一下咬進rou里時,燕月險些呼痛出聲。似乎真是太久不曾挨打,幾乎要忘記這種令人膽寒的疼痛了。 搜神指的疼痛是遍布全身、不可觸摸的,但是藤棍抽在rou上的疼痛卻是那么清晰,那么具體,臀上的皮rou繃緊了,又被抽碎了。 燕月咬了唇,撐緊了地,硬挨。 藤棍帶著風聲一下下抽進皮rou里,生疼。 十幾下打過,燕月的臀上已經青紫腫脹,綻開了數(shù)條血口。 小卿打燕月,比之剛才打小莫和玉翎,不知又重了幾倍。 洶涌的痛楚,幾乎完全淹沒了燕月。果真是太久不挨打了,忍耐力和承受力都降低了。燕月只覺得似乎有淚流到嗓子里,燙得嗓子也痛。 小卿的藤棍再打下去,燕月已是忍不住顫抖,唇邊也滴出血來。他痛得幾乎無法凝聚功力護住心脈,搜神指帶來的痛楚成倍地漲上來,燕月痛得心都抽搐了。 小卿終于停手。 “跪起來。”小卿的聲音依舊清冷,似乎沒有絲毫怒氣。 燕月緩了氣,暗暗擦去唇邊鮮血,勉力跪直身體。 額上冷汗涔涔,燕月幾乎無法遮掩眸中升騰的霧氣。師兄到底還是最不喜歡自己,便是一句話惹怒了他,便會如此不留情面地虐責自己。 “知道為什么被打?”小卿依舊站著,看跪著的燕月。小卿身上的傷實在是痛得緊,今日并不是收拾燕月的好時機,只是趕上了,就一并解決了。 “燕月觸怒師兄?!毖嘣逻@一句,又讓小卿怒火中燒。 “到了現(xiàn)在,還敢執(zhí)拗?!毙∏湟荒_踢過去,在燕月未爬跪起來前,踩了他的背,手里的藤棍一下下只往他的臀腿上抽落,青紫腫脹,再到鮮血淋漓。 燕月實在忍痛不過,竟是用力一支,從小卿腳下翻滾了出去,翻身而起。 小卿冷冷地看著他。 燕月被師兄目光逼迫,到底還是膽寒,只得再屈膝跪了下去:“燕月愚鈍,請師兄提點?!?/br> “唐、溫兩家藥田被毀,是你所為?”小卿語氣平淡:“你對唐小豆和溫小寶,做了什么?” 燕月咬了唇不語。這事情師兄既然提過,就絕不會輕易罷休,可是師兄之命,燕月實在無法應承。 溫小寶和唐小豆心屬燕月,又曾被燕月所救,唐、溫兩家一意要與燕月結親,燕月不僅不為所動,還威脅兩個小姑娘,再敢糾纏,直接賣到“挽香閣”去。 兩個小姑娘回家告狀,燕月又派人毀去唐、溫兩家藥田百畝,既是警告,又表明立場,想讓我娶你們兩家的丫頭,沒戲。 只是燕月到底是小覷了唐、溫兩家,這兩家不僅都是百年的江湖世家,更世代與傅家交好。 燕月再強,終究也是傅家弟子,上有尊長管束,想要收拾燕月,又何須與他硬碰,只抬出“忠孝節(jié)義”四個大字,便可處處占盡先機。 “就算沒有唐小豆和溫小寶,你與蕭蕭也不可能一世一雙人。”小卿的目光透過燕月:“這因果,還需我再提嗎?” 蕭蕭是燕月?lián)磹?,但是卻因先天殘疾,無法生兒育女。 “無效有三,無后為大。”小卿的目光,落在燕月身上,心里也不無一絲疼痛。 本是那樣俊朗、鋒芒畢露的少年,放在手心呵護,猶嫌不及,如今卻只能帶著一身棍傷,跪落塵埃。 “燕月無后,父母何知?”燕月出聲辯駁。 小卿揚手,藤棍帶著風聲抽過去,燕月悶哼一聲,身形一歪,才勉強重新跪正,他的左臂上,立刻現(xiàn)出一道青紫的檁子,便是骨頭都覺陣陣鈍痛。 燕月父母已亡,小卿曾親口應承燕月之母,會善待燕月,教他成人。 回廊無風。燕月被捆了手,倒吊在回廊上。 小卿并不曾喊人來觀刑。燕月卻依舊緊密雙目,羞憤難當,那重重落在身上的馬鞭,仿佛抽爛的也不是他的皮rou。 小卿扔了帶血的馬鞭。燕月終于昏死過去。小卿走到燕月身前,蹲身,撫了撫他早已被冷汗浸透的頭發(fā)。起身,轉去前廳。 蕭蕭在屋子里陪方夜夜聊天,香玉過來請她。“小卿少爺吩咐你過去呢。”香玉臉色煞白,像是受了驚嚇。 “怎么了?”方夜夜好奇。 “小卿少爺把燕月少爺掛在回廊下,打昏過去了?!?/br> 方夜夜嚇了一跳:“什么?”她猛地站起,忽覺腹部一痛。 第24章 后果嚴重(上) 方夜夜忽覺腹痛,香玉和蕭蕭連忙都過來扶住了她。 “你去看看燕月,我沒事?!狈揭挂勾叽偈捠挕?/br> 蕭蕭點點頭,慌忙地就跑了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磕銈冃∏渖贍斊膺@么大?”方夜夜坐下,一邊喝安神的果茶,一邊問香玉。 “婢子不知。”香玉上次得了教訓,這次可是不敢亂告自家少爺?shù)臓盍恕?/br> 方夜夜喝了茶,依舊腹痛。 “我去請小君姑娘過來看看吧?!睍嬤M來奉茶,覺得方夜夜臉色不好。不能大意。 蕭蕭幾乎是施展輕功,穿廊繞亭,直接跑到喜悅居的后門處,略緩了氣,她穿過影壁和拱橋,直接自高廊下躍落,進了小卿的院子,穿過拱門,就驚立當場。 倒吊在回廊下那個一身是血的少年,是燕大哥嗎?是那個英俊瀟灑、桀驁不馴、武功高強又溫柔體貼的燕大哥嗎? 蕭蕭根本不敢近前。 “燕姑娘,你僭越了?!毙∏湟灰u藍袍,冷冷地出現(xiàn)在廊下,擋在燕月身前。 “你,你憑什么?”蕭蕭氣得手腳冰涼,指著小卿:“你不過是他的師兄,你……” “就憑我是他的師兄?!毙∏浣刈∈捠挼脑?。 “你就算是他的師兄,他又有何大錯?” 小卿答非所問地道:“唐小寶和溫小豆兩位姑娘,要隨軍去西木草原,燕姑娘反對嗎?” 蕭蕭一時恍然,手足冰涼。 “還請燕姑娘多勸著點這個蠢東西,對唐、溫兩位姑娘,以禮相待?!?/br> 蕭蕭咬了咬唇,猛地擰身跑了出去。 “師兄,何必……”燕月忽然咳出了血。 小卿咬了唇。小卿想讓蕭蕭明白,燕月也是破不得已。蕭蕭若是有怨有恨,就讓她怨恨我這個不近人情的師兄吧。 小卿還想勸燕月,你既然惹上了那兩個小丫頭,溫唐兩家絕不會善罷甘休,若是鬧到師父那里,也是這個結局,你再擰著,怕是連蕭蕭都不保了。 只是這些,小卿都沒有說。 “這次去西木草原,你可以帶著蕭蕭,但是溫小寶和唐小豆也去。若行事有一點偏差,便還是今日這般打法,你若不怕自己沒臉,盡管擰著?!毙∏浣K于只是這般冷冷地道。 “傅云卿!” 小卿只聽見這一聲斷喝,尚未來得及稱呼,一個狠辣的耳光已經“啪”地呼在他的臉上,小卿踉蹌了一下,撲通跪落于地。 “五叔?!毙∏鋭傄雎暎埿怯质且粋€耳光迎面又打了下來。 小卿只覺面前一黑,幾乎被打撲在地。 “你個小畜生!”傅龍星指著小卿:“你好大的威風。” 小卿只覺得臉上熱辣辣地痛,心臟差點停跳了,他忙跪直身體,垂下雙手:“五叔息怒,侄兒知錯了?!毙∏浠碳钡貞e。 “五叔息怒?!薄拔迨逭埵窒铝羟椤!彪S后趕到的玉麒、含煙、燕文、燕杰等師弟,也都嚇得跪落于地,為小卿求情。 “五叔……救救……月兒……”燕月呢喃。 “解下來?!饼埿沁澈?。 燕文和燕杰忙過去解開燕月腳踝上的繩子,燕文已經脫了長袍,包裹住燕月,扶著燕月跪在一側,燕月雖是痛得一陣陣眼前發(fā)黑,卻還是勉力保持著跪姿。 小卿跪在地上惶恐不已,不知五叔為何如此氣怒。龍星平素冷峻,罰侄兒們比這重的時候暢游。前些日子便因了玉翎和燕杰練劍時嬉鬧,也曾將玉翎和燕杰倒吊在回廊上打得皮開rou綻。 “你打燕月是打死還是打活,都隨你喜歡?!饼埿抢淅涞乜粗∏洌瑖樀眯∏渲倍哙?。 燕月本還想掙扎著謝謝五叔相救,聽了五叔這話,才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敢情五叔并不是特意來救自己的,唉。 “小卿不敢?!毙∏涫钦媾挛迨澹樕习さ倪@兩巴掌,痛徹心扉,臉腫得老高,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你去大嫂那里饒得什么舌?”龍星用腳踢小卿:“若是驚了大嫂的胎氣,看你有幾層皮夠打的?!?/br> 小卿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不由更是害怕:“小卿該死,師娘,師娘可……無礙嗎?”小卿的聲音都哆嗦了。 “幸好無礙?!饼埿抢淅涞兀蹇〉哪樤谠律麻W閃發(fā)亮。 小卿從心底里舒了口氣:“侄兒該死,侄兒該罰,請五叔重責?!?/br> “衣衫褪了,自己吊這兒?!饼埿鞘忠粨P,將廊上的繩子切斷,接了,扔到小卿身前。 “五……五叔……”小卿差點沒嚇暈過去。 燕杰本想去請三叔救命的,哪知轉過轅門便看見大哥燕文立在廊下,燕杰這慌慌張張的神態(tài)盡被大哥看了個正著。 “大哥。”燕杰強穩(wěn)了心神,欠身為禮。 “今兒不是輪到你在老大的院子當值嗎?慌慌張張地要去哪里?”燕文斥責道。 “我想去三叔的院子看看?!毖嘟芘阈Φ?。 “三叔、四叔在師父的院子里議事,還不曾回來。” “那大師伯呢?回房了?”燕杰不由擔心起玉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