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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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初雪口中知道銀歡逝世的消息后,他沒有再上課,只是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關(guān)了整整三天。 見初雪來了,裕王抬起頭:“初雪,你今天,是要出府給銀歡掃墓嗎?” 初雪輕聲道:“是?!?/br>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痹M踺p聲道:“我夢見一只蝴蝶在御花園的牡丹叢中飛來飛去,我想把它撲下來,卻怎么也夠不著,這時,天上突然下了一場大雨,蝴蝶被打濕了翅膀,墜落在樹梢,很快就被飛過的雀兒叼走了——銀歡,她就是那只永遠也不會屬于我的蝴蝶?!?/br> 黯然良久,裕王又道:“告訴我,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是——是無意中落水而亡的。” 裕王嘿了一聲:“初雪,你以為我這個王爺只是個擺設(shè)么?我是問你,值得她舍命的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初雪心頭一緊,暗想銀歡名震京華,那日湖邊定然有認(rèn)得她的人,所幸林潤無人識得。 于是答道:“聽她身邊的丫鬟說,那男子是她自幼青梅竹馬的鄰家哥哥,一個趕考的窮書生,如今已經(jīng)回鄉(xiāng)下去了?!?/br> 裕王唇部微微起了嘲諷的笑:“窮書生!在她心中,那窮書生可是比我這個皇子尊貴一萬倍!” 說完,他仰起頭,長長對天吁了一口氣,指了指書案上的一張銀票:“這里有三千兩銀子,你拿去,將她的墓地修一修,再給她好好做場道場,超度一下她的亡靈吧?!?/br> 說完,他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進了內(nèi)書房。 初雪拿起那張銀票,出了王府,坐了馬車,來到了西山銀歡的墓地。 此時天色尚早,日頭尚未升上樹梢,初雪以為自己是第一個來墓地憑吊的,誰知,一到墓地,就看見林潤瘦削的身影,一動不動地站在墓碑前,剛升起的太陽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分外凄涼。 低聲囑咐了小月幾句,初雪走上前去,輕輕叫了一聲:“林潤!” 林潤緩緩地轉(zhuǎn)過頭來,他的面容又憔悴又疲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 初雪看了一眼墓碑,突然怔住了,只見碑上用朱紅色的油漆寫著兩行正楷,正中一行赫然寫著:“愛妻林門柳氏銀歡之墓”,旁邊是一行小字:“夫林潤立。” 看著這兩行字跡,初雪心中一酸,眼淚緩緩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銀歡,你看見了嗎?林潤不但記住了你,而且正式以你為妻,你看到了嗎? 林潤沉默著,蹲下身子,打開了地上的一個包裹,將里面的十幾卷畫軸全取了出來,初雪看見,每一副畫卷上,都畫著一個舞姿翩翩的銀歡。 林潤晃亮了火折,那些畫卷點燃,盯著熊熊的火光,一字一頓道:“這些畫,都是我與她重逢之后,回到我自己家里畫的,她不知道我畫了這么多的她——我以為我天天畫她,只是因為欣賞她的舞姿,我以為我和表妹的情分永遠不會變?!?/br> “可是——我不知道,我沒有想到,她死了,我會那么的痛,痛得恨不得隨了她去——“他的喉嚨啞啞的,像是滲了血。 初雪默默地聽著,她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眼前這個傷心欲絕的人。 “如果時光能倒流,初雪,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一定會選擇正視自己的心,我一定不畏懼人言,一定寧愿讓表妹傷心,可是,再也沒有如果了,再也沒有了,我連說一句我愛她的話,都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绷譂櫟穆曇舻统亮讼氯?。 看著那些畫卷燃為灰燼,隨風(fēng)飄舞而去,林潤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地道:“如果你心里有自己真正愛著的人,一定要要讓他知道,初雪,在他還能聽見的時候,告訴他,不要再重復(fù)我的悲劇了!” 說完這句話,林潤大踏步地去了。 初雪卻猛地怔在了當(dāng)場,初夏的風(fēng)撲在臉上,暖意融融,她卻覺得一股涼氣自腳底彌漫到了全身。 林中一片寂靜,只聽見偶爾的幾聲鳥鳴,而山坡上的野花,正開得如火如荼。 那天夜里,初雪也做了一個夢。 已經(jīng)很久沒夢見張居正了,不像前兩年,幾乎每個月都要夢見幾次,她曾經(jīng)以為再也不會夢見了,可是,夢里,他還是來了。 依舊是那身青衫,是點心房的院子里,她第一次見到他的那身,也是王府花園里,她睜著模糊的淚眼看著他遠去的那身。 夢里,她又回到了家鄉(xiāng)的稻田埂上,那天剛下完大雨,田埂上滿是泥濘,她的繡花鞋上滿是泥巴,每走一步,就帶上更多的泥巴,她的雙腿越來越重,像是灌了鉛,再也走不動了。 而前面青翠的竹林里,卻是陽光和煦,鳥語花香,張居正一身青衫,站在竹林里向他招手。 她心里一喜,不知哪來的力氣,脫了鞋子就要往竹林里跑,這時,不知從哪里飛來一支利箭,噗地一身,貫穿了張居正的整個胸膛。 她心頭大震,狂奔了過去,她要告訴他,她一直是愛他的,就像他愛她那樣,可是,遲了,張居正已經(jīng)咽了氣。 她的心痛得喘不過氣來,他怎么可以死呢,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怎么可以就這樣去了? 抱著他的尸體,初雪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世界全都黯然失色了,活著,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張居正死了,整個世界也都跟著死了。 昏沉中,有人猛烈地?fù)u晃她,初雪聽到有人大聲叫:“小姐!小姐!你怎么啦?快醒醒!” 她睜開眼,猛地坐起身來,只見小月一臉關(guān)切地望著她:“小姐,您是不是做噩夢了,叫得好嚇人。” “我都叫了些什么?” “您又哭又叫,別死,我不許你死,我還有話跟你說!” 初雪伸手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夢中的情形此刻依舊清晰無比,心底到現(xiàn)在還是隱隱做痛。 “小姐,您是不是夢見銀歡姑娘了” 初雪不答,半晌方道:“去給我倒杯茶來?!?/br> 小月倒了茶來,聞著茶杯里陌生的茶香,初雪突然問:“那一年,咱們在點心房里的時候,張大人曾經(jīng)送過咱們一罐子茶葉,是個雨過天青的瓷罐子,里頭的茶葉是越陳越香的?!?/br> “是啊,您還說過那茶叫雪魄寒香,味道特別好聞,就放在隔壁柜子里,我現(xiàn)在就去給您拿?!?/br> 稍后,小月就把那個雨過天青的汝窯瓷罐捧了過來。 初雪揭開密封的罐口,燭光下,罐子里的茶芽飄出縷縷幽香,依舊如碎金般閃閃發(fā)亮,并沒有隨著時間而褪色。 初雪伸手入罐,撮起幾片茶芽,放在滾開的茶水中,漸漸地,房中的香氣越來越濃郁,初雪揮了揮手,讓小月退下,自己披著衣衫,獨自坐在桌邊,一杯又一杯地細(xì)細(xì)品著雪魄寒香,一直坐到了天光大亮。 第二天,小月推門進來,見初雪依舊披著衣衫坐在桌邊,便道:“王爺早上不會過來,您再上床睡一會吧?!?/br> 初雪搖了搖頭,氣定神閑:“快去廚房傳早點,吃完了我?guī)愠鋈ァ!?/br> “小姐,您要去哪兒?” “去找一個人?!?/br> “找誰?您在京城除了娘家和銀歡姑娘之外,還有熟人么?” “我要去找一個早就該找的人。” 小月不敢再問,只好去廚房傳了早點,看著她吃完了,就要去叫馬車。 初雪卻道:“不必叫府里的馬車,咱們今天去街上雇一輛車子去?!?/br> 小月更是聽得云里霧里,不過,她跟了初雪幾年,深知她的性子,知道凡事只要小姐愿意說,自然就會告訴她,不然問也是白問。 吃完早點,初雪打開了塵封許久的衣箱,那里裝的,都是當(dāng)年在點心房時,王妃賞賜她的衣服,雖然不算寒素,可是跟她現(xiàn)在的服飾比起來,自然是云泥之別。 初雪仔細(xì)挑選了一件衣裙,換到了身上,又拔掉了頭上那許多珍貴的首飾,只留一支珠花,一根造型簡樸的金簪,洗凈了臉上的鉛華,這才帶著小月,出了王府。 到了街上,先找車行,雇到了一輛馬車之后,初雪便對那車夫道:“去秋遠居?!?/br> “秋遠居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呢”小月心里暗暗嘀咕著,隨著初雪上了那輛青布帷幕的馬車。 第73章 冰釋 秋遠居的一切,還是老樣子。 朱紅色的宅門,油漆很新,那副寫著秋遠居三字的金色匾額依舊在太陽下閃閃發(fā)光,仿佛它的主人從未離開過京城一樣。 心墨端了一杯雨前龍井,來到書房里,見自家公子拿了一卷書讀得入神,便道:“公子,咱們是要在京城常住下去了么?” 張居正抬頭看了心墨一眼:“怎么突然問起這個話來了?” “奴才的意思,若公子這次還打算在京城常住,咱們是不是該買幾個丫頭婆子來伺候公子日常起居呢?”心墨盡量把話得委婉些,伺候公子的王嬤嬤和竹兒都隨著夫人回南邊了,他一個小老爺們,端茶送飯的事兒確實做不慣。 張居正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心墨也就不敢再問了,自從回到京城之后,公子的心情好像就沒好過。 這時,外邊看門的小廝進來回道:“公子,外面有位女客求見?!?/br> “女客?”張居正微微蹙起眉頭,他交往的都是男子,哪里會有什么女客?莫非是高湘聽說自己回京城了,又陰魂不散地纏上了? 想到這里,那小廝又道:“那女客說,她姓李,是公子的故人?!?/br> “姓李?”張居正的心顫栗了一下,略一沉吟,放下書卷,站起來就往外走。 大門外,停著一輛青布帷幕的馬車,馬車邊,一個女子亭亭而立,裝扮樸素,面容清麗,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李初雪。 一時間,張居正有些恍惚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初雪會來找自己,要不是日頭明晃晃地耀人的眼,他真想掐一把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初雪上前幾步,來到他面前,輕聲道:“我來的冒昧,是不是沒想到?” “啊——不是,怎么會,你——還是進來說話吧。”張居正有些語無倫次,想到自己此刻遲鈍的樣子,他有些生自己的氣,可是沒辦法,他在見到這個女子的一剎那,心就亂了。 初雪抿嘴一笑:“你這里的園子景致很好,要不,你陪我到園中走走吧?!?/br> 張居正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邊,給她引著路。 一路上,誰都沒用說話,張居正其實很想開口問一句:“你來找我做什么?”可是,他的喉嚨就像是被塞了一把棉花,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來。 初夏的風(fēng)暖意融融,和著園中花香鳥影,極是幽靜,靜得張居正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劇烈跳動的聲音。 角落里的那片茶園,現(xiàn)在是一片綠油油的景象,初雪站定了,彎下腰,摘了一片茶樹葉子在手里把玩著,低聲道:“還有幾個月,茶花又要盛開了?!?/br> “你到秋遠居來,就是為了看這些茶樹的?” 初雪搖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縷哀傷:“銀歡死了,你知道么?” 張居正點了點頭:“我昨天才去探望過林潤,他傷心得快要瘋了?!?/br> “你知道他為什么那么傷心么?” 他沉聲道:“自然知道,和心愛的人陰陽兩隔,永遠也不能夠再一起,那種痛楚,豈是常人所能體會。” “你錯了,不光是這個,林潤最痛苦的不是陰陽兩隔,而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深深愛上了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卻聽不到了,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了!”初雪顫聲說著,晶瑩淚水蒙住了長長的睫毛。 努力使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之后,初雪又說:“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被人用箭射殺了,那一刻,我拼了命的想要告訴你,我心里是有的,就像你心里有我一樣,可是,你再也聽不見了,再也聽不見了……” 她的聲音微弱了下去,淚水似成串的珍珠,滴落在青翠的茶樹葉子上,然后墜落在腳下的塵土中。 張居正整個人是徹底的呆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是冬日冰封的土層突然蘇醒解凍,然后,百花齊放,春意盎然,一股暖流自心底汨汨流出,他的整個靈魂,徹底地有了活力,有了生機。 見她伸出手背,不斷地揩臉上的淚水,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覺得什么言語都無法表達他內(nèi)心的喜悅和激動,于是,他雙臂一伸,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里。 她小聲地抽泣著,卻沒有掙脫他的懷抱,而是丟了樹葉,用自己柔軟的手臂蛇一般纏住了他強壯的腰聲,纏得那么緊,仿佛一輩子也不愿意松開。 “初雪,你知道嗎?我本來心如死灰,是你這番讓我活過來了,徹底的活過來了”他哽聲道:“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告訴?你為什么要離開我,為什么要嫁給裕王,為什么?” 初雪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是高湘,她來找我,威脅我,讓我離開你?!?/br> “什么?高湘”張居正放開了她,迫不及待地盯著她的眼睛問道:“高湘憑什么威脅你?她又是拿什么威脅你,迫你就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