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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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嗯了一聲,方道:“你府中上下幾百口人,不可一日沒有主母,昨日,你皇祖母還特意找我商議,再給你——” “父皇!”不知哪里來的勇氣,裕王突然打斷了父親的話:“香玉尸骨未寒,寶兒還日日哭鬧著要娘親,兒臣實在不忍續(xù)弦?!?/br> 說完,他攥緊了手心,垂了頭,再也不敢去看父親的臉。 誰知嘉靖卻不以為忤,只微微嘆息一聲:“你顧念結(jié)發(fā)之情,固然是很好,可是,堂堂大明皇子,總不能被人笑話是個鰥夫吧?” 裕王咬牙道:“當日,兒臣曾在香玉靈柩前立下重誓,定要為她守喪三年,方能續(xù)娶,兒臣不想做那背信之人,還望父皇成全。” 見兒子語氣神態(tài)如此執(zhí)著,嘉靖有些意外,同時心中突然有些欣慰之感,這孩子打小沒什么主見,可如今到底是大了,曉得順著自己的心意來阻止事態(tài)的發(fā)展,對于一個皇儲來說,這當然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里,他微笑道:“原本我和你皇祖母還想著把采蓮扶正,給你做媳婦,可你既然對香玉立下了如此重誓,那就只好委屈采蓮,再等上三年了。” 裕王心底暗暗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采蓮在兒臣府上,可沒人敢給她的氣受?!?/br> “不給她氣受就對了,陸家門第不低,卻把給嫡女給了你做妾,我心里一直覺得挺過意不去的,采蓮那孩子,原也配得起王妃的身份。” 見兒子默然不語,嘉靖突然想起一事,又道:“寶兒如今怎么樣了?” “寶兒年紀還小,前些日子要娘親鬧得厲害,這幾日卻好些了,兒臣正想著,在后院找個人代香玉養(yǎng)育他。”裕王見父親轉(zhuǎn)了話題,知道他是依從了自己,心中登時松快了起來,采蓮那驕橫的性子,做個側(cè)妃都能把王府鬧得雞飛狗跳,若是真扶正做了正妃,只怕連自己都要被她牢牢挾制了,那可怎么得了。 見兒子說要給孫子找養(yǎng)母,嘉靖眼中精光一閃:“你打算找個什么樣的人撫育他?” “兒臣有一小妾,是個極周到妥帖的性子,伺候兒臣也甚為勤謹,所以,就打算讓她充當養(yǎng)母之職?!?/br> 嘉靖微微瞇縫起了眼睛:“伺候你甚為勤謹那也就是說,平日里頗得你的寵愛了?可是那姓李的美人?” 裕王見自己后宅之事父皇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由得詫異非常,輕輕說了聲:“正是?!?/br> 嘉靖搖了搖頭,緩緩道:“她不能撫育寶兒,換個人吧!” 裕王心中大急,忙道:“可是采蓮的性子太急躁,對小孩兒家恐怕更加沒有耐心?!?/br> 嘉靖嘿了一聲,沉聲道:“采蓮比那姓李的女子更加不合適!你后院里不還有個楊美人么?就讓她做寶兒的養(yǎng)母吧!” 楊美人?裕王登時目瞪口呆,不解地望著父親。 嘉靖沉聲道:“糊涂!父皇問你,你是不是常年累月不進楊美人房中歇息?” 裕王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生下孩兒了,能不把寶兒當成命根子一樣么?” 裕王這才恍然大悟,隨即暗暗感慨父皇一片愛孫之心,思慮果然長遠周到,可隨即又想起楊美人被陸采蓮暗地里cao控一節(jié),面上立刻又顯出憂色。 見兒子一副優(yōu)柔寡斷之態(tài),嘉靖心中陡然生出些許不耐,厲聲道:“身為皇子親王,若是連內(nèi)宅里的女人都管不好,今后如何治理國家?那楊美人不過一個妾侍,難道還有膽子反你不成!” 裕王身子微微一震,吶吶道:“父皇說得極是,兒臣受教了?!?/br> 帶著被父親的訓斥所激起的怒氣,裕王回到青云閣,便吩咐五福:“去準備一條三尺白綾,裝在盒子里,隨我去望梅軒!” 五福嚇了一大跳,難以置信地望著裕王。 裕王喝道:“你是沒聽見我的話么?還不快去!” 五福忙一路小跑而去,不多時便捧了一個烏木匣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在裕王身后,到了望梅軒。 楊美人正坐在窗前繡花,見裕王也不叫人通傳,滿面寒霜地走進房內(nèi),不覺驚立而起:“王爺,您這是?” 裕王盯著她的臉,眼神中透出的寒意令她渾身直哆嗦,半晌方迸出一句:“王爺,您到底是這么了?” 裕王緩緩道:“我想讓你撫養(yǎng)寶兒,做他的養(yǎng)母,你可要好好照顧他?!?/br> 楊美人大驚失色:“這——臣妾無能,不配照顧哥兒,王爺還是重挑人的好。” “我說你能,你就是能,此事,你不必再推脫了,寶兒是我嫡長子,你只要好好養(yǎng)育他,將來自有你一番錦繡前程,若是照顧得不用心——” 裕王的聲音猛地一沉:“五福,把盒子捧給她看!” 五福把烏木盒子遞到楊美人面前,只見一條白綾赫然躺在盒中,楊美人差點背過氣去。 耳邊又響起裕王冰冷的聲音:“寶兒好,你和你的家人就好,寶兒若不好,這白綾就是你的歸宿!” 第61章 猜測 裕王不立繼妃,一心為發(fā)妻守喪三年的事跡,在朝野民間迅速流傳了開來,所有的人都一邊倒地大贊裕王仁厚,有上古賢者之風,裕王因此事風評大好。 而景王這些年陸續(xù)納了十幾房小妾,景王妃又嫉妒成性,景王后院的妻妾拉幫結(jié)派,斗得你死我活,一派烏煙瘴氣,連原先拜倒在景王門下的幕僚都公開說,長此以往,景王終究難成大器。 在裕王妃逝世后整整兩年零三個月之后,在言官和大臣們前仆后繼不斷的上書下,嘉靖皇帝終于下定決心,讓景王離開京城,去藩地就藩了。 就藩的事情一旦塵埃落定,景王是藩王而非太子的身份也就是鐵板釘釘,這就等于向全天下的人宣告,景王絕不會被立為太子了。 余下的問題,根本就不再是問題了,嘉靖只有這兩個兒子,太子之位當然非裕王莫屬。 整個春天,裕王的心情都非常之好,多年夙愿,眼看就要實現(xiàn),簡直是看什么都覺得順眼。 兩年多了,他一直老老實實地在書房里攻讀他的圣賢書,夜里輪流在初雪和陸采蓮的房里歇息,不要說再納妾,他連齊側(cè)妃和楊美人的房中都絕足不前,甚至書房里那些伺候他的丫頭們,裕王都沒有收用過一個。 裕王自己就曾經(jīng)很自豪地說過,他不是個好色的男人。 這天傍晚,裕王又是早早就來到了閑云閣。 剛邁進房門,就聽見屏風里傳來初雪的聲音:“荼蘼,到小廚房里看看那鍋魚皮羹可燉好了,王爺就愛吃燉得爛爛的那種。” 聽了此言,裕王心中登時泛起一陣暖意,幾年了,初雪雖然是個妾,可是照顧自己穿衣吃飯上頭,比妻子還要貼心賢惠。 荼蘼走出屏風,見到裕王,忙行禮道:“見過王爺。” 裕王擺了擺手,進了臥房,見初雪穿了一件繡著淡粉色折紙臘梅的月白色薄綢衫子,站在書案前練字,一張俏臉不施脂粉,烏油油的發(fā)髻上只別了支綠寶石發(fā)簪,兩只小巧的耳朵下面也垂著兩顆綠寶石耳墜,越發(fā)顯得粉白黛綠,光艷逼人,不覺贊道:“你這不打扮起來,倒是更加素凈好看了。” “王爺便是愛開臣妾的玩笑,臣妾跟您這么些年了,可用不著您這樣哄了呢!”初雪白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筆。 裕王哈哈一笑:“我說的是大實話,你這般容貌,采蓮是萬萬及不上你的,能與你一比的,也只有——” 說到這里,他突然頓了口,指著炕桌上一碟還在冒著熱氣的雪白的包子問:“這是剛出鍋的么蟹黃包子么?給我拿一個!” 初雪上前拿起一個包子,又用嘴輕輕吹了吹,方遞給裕王。 裕王三口兩口吃完之后,用手撫摸了一下她光潔的臉蛋,柔聲道:“日日給我做這些美味的點心,也該犒勞犒勞你了。” 初雪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裕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紅木盒子:“打開來看看。” 初雪依言打開,只見里面是一顆比大拇指還要大上幾分的明珠,晶瑩皎潔,光芒四射,似一泓明亮的月光,映照得滿室生輝。 “這是產(chǎn)自南海的月光明珠,價值連城,市面上根本就買不到,前兒福建布政史派人給我送來的禮物里頭,我瞧也就這個不錯,就給你挑出來了。” “這些人往日里跟咱們再無往來的,怎么如今都爭著給您送貴重禮品了?” 裕王曬然一笑:“天上的風向一變,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不都是跟著往那邊倒么,老四去藩就國,太子之位,再無懸念,如今可都是擠破了頭在我跟前邀寵呢!” 初雪聽了,沒說什么,只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放在梳妝臺上,那這些朝政大事,不是她一個小妾能插得了口的。 裕王順著她的動作往妝臺上一瞧,只見除了疊放在一起的幾個首飾匣子之外,臺上還放著一本插畫書。 上前拿起一看,原來是一頁一頁的連環(huán)圖畫,每頁上都配有淺顯的文字說明,畫著些孔融讓梨,鑿璧偷光,大禹治水的故事,不禁失笑道:“你都多大了,還看這個?” “這是臣妾在書庫里翻了出來,打算拿給寶兒看的,他不是已經(jīng)開蒙了么?!?/br> 裕王這才想起兒子年初已經(jīng)開蒙認字了,想起早逝的妻子,他有些歉然:“此事,是我忽略了,難得你有這份心意,不枉你jiejie生前對你好了一番,不像那兩個沒良心的?!?/br> 初雪淡淡一笑:“楊jiejie對寶兒也是精心養(yǎng)育,只不過她不識字,沒辦法給他找這些書罷了?!?/br> 裕王嘆息了一聲:“初雪,你原也配當我的王妃,可惜咱們認識得遲了幾年。” 小月拿了一把熏香,進房來熏被子,聽見裕王這句話,心頭一震,隨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顆心登時雀躍起來,只是裕王在場,沒有她說話的份,,于是強壓下心頭的喜悅之情,熏了繡被,便出門找林嬤嬤說話去了。 第二日清晨,裕王走后,小月和林嬤嬤來到初雪房里,林嬤嬤進房之后,還特意關(guān)上了房門。 初雪坐在妝臺前,正等著小月給她梳洗,見此情狀狀,禁不住有些好笑:“你們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把簾子放下不就成了?干嘛還要關(guān)門這么神秘兮兮的?” 林嬤嬤一臉鄭重,來到妝臺前:“小姐暫且不要忙著梳洗,奴婢只問您一句話?!?/br> “嬤嬤你說?!?/br> “您到底想不想當王妃?” 初雪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窗外,見院子里沒有人,才回過頭來嗔怪道:“這樣的話,豈是亂說的!” “王爺方才都親口跟您說了,可惜他沒早認識你幾年,不然你就是王妃,那么,現(xiàn)在王妃去了也快三年了,要立繼妃的話,他難道不會想到您?”林嬤嬤話語中透出熱切的期盼和喜悅。 小月也在一邊喜滋滋地附和:“小姐你知道不?“現(xiàn)在府里頭還多人都在猜你以后會被扶正做繼妃呢?在這府里當差的,哪個不是心明眼亮,誰都能看出來,王爺寵您是真寵,對抱月軒的那位,多半是瞧在她娘家上頭?!?/br> 第62章 情勢 見林嬤嬤和小月兩人都是容光煥發(fā)的模樣,初雪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王爺不過是隨口一說,你們居然也當真了,有抱月軒的那位在,你們以為我會坐上正室的位置” 林嬤嬤正色道:“正因為有抱月軒的那位在,您才要更加需要謀取那個位置!” 初雪默然,她自然明白林嬤嬤話里的含義,這兩年來,因為裕王對她的寵愛,她自己又深居簡出,絕少與采蓮碰面接觸,才沒有興出什么風浪。 采蓮一旦做上正妃之位,作為小妾,她必定要日日去正院給她請安,而自己日常的吃穿用度,銀錢開支,更是完全掌握在正妃的手中。 想到這樣,初雪便道:“我是上過冊子的美人,再怎么著,王府也得養(yǎng)著我,總不會缺衣少食吧?!?/br> 林嬤嬤搖了搖頭:“您還是太年輕,不知世路,您當上美人以后,父親和弟弟雖說已經(jīng)過上了好日子,可是,冊封時賞賜的那些銀錢卻用不了幾年,三百畝地,供應兩家人的食用,雖然豐衣足食,可是卻也只能如此了。 要想李家興旺發(fā)達,您要么能保證王爺一輩子寵您,可男人心海底針,再說王爺不日就要身登大寶,到時三宮六院美人如云,世上哪有年過四十的寵妃?要么,就是做上正妻的位置了。 說到這里,林嬤嬤頓了一頓,又拿眼看了看她的反應,才接著道:“就算您安于平淡,不怕失寵,難道你沒聽說過漢高祖戚夫人的故事?就算您不為自身安危著想,難道就沒有考慮過娘家人的安危?您一旦被廢,那三百畝田地可都是要收官的!” 初雪心頭一震,猛地睜大眼睛,瞪視著林嬤嬤。 綠葉慘死的情形,此刻又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際,以陸采蓮的性子,他日一旦坐上正宮之位,手握權(quán)柄,會對自己如何?到時候,爹和弟弟又會如何? 想到這一節(jié),她的衣袖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她不是什么圣人,也達不到參透生死的境界,她自己的命,以及爹和弟弟的命,她都看得很重很重。 林嬤嬤握住了她的手,輕聲道:“小姐,您以為自古以來,宮中妃嬪爭得是權(quán)位富貴嗎?錯了,她們爭的是活在這世上機會啊!” “可是嬤嬤,我出身卑微,就算要爭,也不會有人幫我啊!”初雪茫然道。 林嬤嬤呲之以鼻:“出身?我朝歷代以來,十個皇后,就有九人出身平民,□□皇帝當年遺言,皇后還偏要在小戶人家選,就是怕外戚亂了朝政,您這副容貌,就是您最好的出身,王爺?shù)膶檺?,就是您最大的后臺!” 初雪低了頭,細細品味著林嬤嬤的話,長久地沉默著。 林嬤嬤知道她從未動過做王妃的心思,此刻被自己這般抽絲撥繭地分析了一番,她難免心亂如麻,便沖小月使了個眼色:“其中利害,您自己不妨好好琢磨琢磨,就算世人笑你貪戀富貴權(quán)位,可是,這嘲諷比起自己至親家人的性命來,孰輕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