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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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外面的世界早就跟他們無關(guān)了。 她的視線拉得更遠(yuǎn), 看見遠(yuǎn)處的夕陽已經(jīng)落在了山后,只剩下余光給山巔的薄雪邊沿鑲了一層金邊。 玉龍山的雪一年比一年少了,現(xiàn)如今只有冬天才能看見大雪封山。 懷金芝不由得輕輕喟嘆了一聲。 走入室內(nèi),拉木家和沙家的主事人都已經(jīng)在了。懷金芝對著他們微微點(diǎn)頭示意, 拉木沿和沙克兩人也同時頷首,喊了一聲“大奶奶”。 “我想,今天我們?nèi)司墼谝粔K兒,要商論什么事情,兩位大概都心里有數(shù)吧?!睉呀鹬ピ谥魑簧下渥饧?xì)的指甲叩了叩木桌,說道,“那就開門見山吧。” “懷家的小子究竟是個什么打算?”拉木沿問。 “他想放出大虺,然后……我們搬?!睉呀鹬ヮD了頓,補(bǔ)充道,“搬出玉龍山。” 拉木沿今日聽聞懷必帶著他的meimei回來,心里早就料想到會是眼下這么個情況,也不過分驚訝,垂下眼睛道,“這有違祖訓(xùn)?!?/br> 他說的是事實(shí),懷金芝面色淡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確實(shí)。但如今大虺的封印松動,或許不日便要出來,我們只有兩條路可以走?!?/br> 她眼角微光一閃,說道,“一,放出大虺,我們舉族離開,或者,想走的走,愿意留下的便留下,二,趁大虺還在懷然眼睛里,殺了她,一了百了……不過嘛,懷必說了,倘若他meimei死了,他也不會獨(dú)活,我們懷家這代就他這么一個男丁,所以,第二條路,我話就先放這兒了——我不贊同?!?/br> “砰”的一聲,沙克的厚掌猛然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桌上的茶水頓時從杯盞里濺出來幾滴。 “懷必這小崽子……”他聲音里隱隱透出被壓抑的怒氣,“大奶奶,您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擺明了想走第一條路么?我話也擱這兒了,我不同意!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就是祖宗答應(yīng)了,龍神也不會答應(yīng)!” “沙克,”懷金芝晲了他一眼,“在座的,沒有一個人是愿意離開的,你這副臉色,不必擺給我們看?!?/br> “哦?”沙克像是被激怒了似的,“大奶奶,您難道不想走嗎?”那個“您”字被咬得極重,含嘲帶諷的,聽起來沒有半點(diǎn)尊重的意味在里頭。 懷金芝不怒反笑,“我無所謂,他們年輕人愛如何便如何。” “我倒是覺得您沒有表面上這么豁達(dá)。”沙克傾著身子,把臉湊在懷金芝面前,咧嘴一笑,露出被煙草熏得發(fā)黃的牙齒,“或許您也期盼著離開,或許……您早就想出去找你的情郎了?” 懷金芝被戳中了心里隱秘的痛點(diǎn),終于有些端不住了,她臉色微變,抬高聲音道,“別拿你那齷蹉的心思來猜量我?!?/br> 她跟沙克早年間本來是族中公認(rèn)要成婚的一對兒。當(dāng)然,這并不是因?yàn)樗麄z兩情相悅,只是適齡適婚,身份地位又相當(dāng),所以長輩們都想把他倆送作堆。 后來,她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對神山發(fā)誓此生不嫁,而沙克偏偏那時候正打算要向她求親,鬧得場面頗為難堪,因此這些年來他們之間相處得都不太好。 其實(shí)她心里很清楚,沙克壓根不見得有多么喜歡她多么惦記著她,只是被下了面子,多年來始終耿耿于懷,逮著機(jī)會就要刺她兩句。 沙克有些得意,“怎么?難受了……” 拉木沿打斷了他的話,勸道,“老克,說話注意點(diǎn)分寸?!?/br> 懷金芝看向沙克,眼神里是一片坦坦蕩蕩,“不管最終的決定如何,我不會踏出山門一步,死也會死在這里。你呢,你愿意嗎?” 沙克頓時不說話了,他從鼻孔里哼了一聲,轉(zhuǎn)向拉木沿,問道,“你又怎么看?該不會是也想走吧。” “這……我暫時沒法做出決定。”拉木沿性子向來溫吞,猶豫了半晌,遲疑著說道,“而且,這事兒也不是光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還得去問問咱們拉木家的人,看看他們都是什么想法?!?/br> “所有人都問個遍?我可沒那精力。”沙克說道。 主事人嘛,不就是用來決定所有大事小事的,哪里還用得著問族里其他人的意見,族人聽話照辦就可以了——沙克向來是這么想的。 懷金芝笑了笑,“你該去問問的,不想搬離玉龍山,說不定只是你一廂情愿罷了,你的族人未必跟你一樣?!?/br> 說到這,她臉上的笑容突然摻進(jìn)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惡意,“話說回來,沙克,你該不會是……害怕接觸外面的世界吧?” “胡說八道!”沙克梗起脖子,“大奶奶,您倒是想想,現(xiàn)下,我沙家不同意搬離,而拉木家的沒法做決定,您懷家又說無所謂,那事情到底怎么辦?咱們這個商議算不算是白商議了?” 懷金芝不緊不慢地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茶潤喉。 她說了一句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話,“祭典快要到了。” 拉木沿和沙克聞言,不由得對視了一眼。 —————— “到了。” 玉龍雪山主峰的山腳底下,劉三胖子一腳踩下剎車。 葉雉揉了揉眉心,對沙月華說,“現(xiàn)在帶我們進(jìn)去吧?” 不成想對方聳了聳肩,回答道,“不行。” “外人不能進(jìn)去,帶你們進(jìn)去,我是要受罰的?!闭f完,沙月華動作利落地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終于回來了,她望著不遠(yuǎn)處連綿的山巒,深深吸了一口氣。 山頂?shù)陌籽?,山麓的蒼綠松林和衰黃草地,那是她熟悉的一切。 她說不清為什么自己會這么篤定地認(rèn)為懷必回了玉龍雪山,或許,是因?yàn)樗X得他跟她一樣,除了這里,再沒有別的去處。 劉三胖子搖下車窗,沖著她吼了一句,“小沙同志你太不講義氣了!” 玉龍雪山有369平方公里,這么大的面積,要是沙月華不肯帶路,他們要找到猴年馬月才能把那不知道藏在哪個旮旯里的寨子翻出來?。?! 謝憑也皺起了眉,這丫頭,難道是在耍他們玩兒不成。 沙月華回過頭,狡黠地一笑,“但是——” 她拖長了尾音,直到三個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才接著說了下去,“如果我是孤身回來的,壓根不知道你們在跟著我,那就算你們進(jìn)了寨子,誰也怪不得我,不知者無罪,不是么?” 葉雉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挑了挑眉,懶懶地應(yīng)道,“是啊,是我們跟蹤你的,怎么能怪你呢,你完全是無辜的?!?/br> 劉三胖子沖她豎起了大拇指,夸贊道:“上道!” 沙月華揚(yáng)起了嘴角,卻又在一瞬間斂起得意的神色,故作惆悵地?fù)u了搖頭,“一會兒說我不講義氣,一會兒又夸我上道,唉,男人心海底針……” “姑奶奶,我給您賠不是?!眲⑹叵ɑ鹣铝塑嚕ξ貙λ傲斯笆?。 “好,我原諒你啦。”沙月華拍拍他的肩膀,語氣顯得十分大方。 語畢,她轉(zhuǎn)身就走,留下一句話,“對了,你們要是沒跟上啊,也怪不得我?!?/br> 謝憑立刻跟在了她背后,葉雉轉(zhuǎn)過頭,對劉守說道,“胖爺,您就別跟著我們一塊兒進(jìn)去了,在外邊吃好喝好玩好,這兒可是麗江,美好邂逅等著你,啊。” 最后一個“啊”字充斥著某種勸哄低齡兒童的意味,劉守登時感到忿忿不平,質(zhì)問道,“為什么我不能進(jìn)去?!這又不是啥龍?zhí)痘ue!” “這個嘛……”葉雉摸了摸鼻子,解釋道,“我們這次是悄悄地進(jìn)村打槍的不要,但你體積比較大,我怕你太引人注目?!?/br> 劉三胖子:“……” “老葉,你就不能說是因?yàn)閾?dān)心我的安危嗎?”他痛苦地捂住了臉,“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你直說不行嗎?” “可這樣不是顯得很虛偽么,難道你喜歡?”葉雉反問道。 “……媽的,你這小破嘴說話還挺有道理?!眲⑷肿釉谒缟陷p輕搡了一把,“去吧去吧,去把你家危素帶回來?!?/br> 葉雉對他后半句話的遣詞感到很滿意,他嘴角翹了翹,應(yīng)道,“好?!?/br> ☆、石脈鬼燈(08) 葉雉和謝憑兩人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沙月華背后, 她帶他們走的這條路樹木很密,繁茂的枝葉遮住了太陽的點(diǎn)點(diǎn)余暉, 使得光線十分晦暗。 地勢還算平坦, 但地面上厚厚地鋪著一層正在腐爛的枯黃落葉,腳踩上去便嚓嚓作響, 樹脂的清香和爛葉的腐臭混合交雜在一起, 蒸騰起一股股怪異的味道。 在快要靠近寨門的時候,沙月華突然轉(zhuǎn)過身, 低聲對后面的二人交待道,“正門你們肯定是沒法走的, 太招搖了。你們在這兒等著, 我先進(jìn)去, 等夜深了以后,帶著你們從偏門溜進(jìn)去?!?/br> 謝憑有些懷疑,“那要是你不出來呢?” 他覺得沙月華這姑娘性情不好捉摸, 說話做事全隨自己開心,說變就變, 他不太信任她,怕她一進(jìn)去寨子就不出來了。 “你都跟到這兒來了,不信我又能怎么樣。”沙月華瞟了他一眼。 “不用擔(dān)心?!比~雉開口對謝憑說道。 然后, 他低頭看了看手表,看向沙月華,道,“九點(diǎn)半之前, 你得出現(xiàn),否則我跟他就踹開大門闖進(jìn)去?!闭f完,他還假裝彬彬有禮地征詢了一下對方的意見,“這樣可以吧?” “……十點(diǎn)?!鄙吃氯A按捺住心里微微翻涌的火氣,“十點(diǎn)之前我一定把你們帶進(jìn)去,別沖動,要是真踹門闖進(jìn)去,你們就等著被打死丟在山里喂蛇吧?!?/br> “那成?!比~雉挑了挑眉,“別?;^?!?/br> 沙月華急著回去驗(yàn)證自己的想法,懶得回嘴,點(diǎn)點(diǎn)頭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她的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到最后幾乎是狂奔進(jìn)了寨子里面。 坐在家門前擇菜葉的老阿婆,小路上用扁擔(dān)提著兩桶水的青年,還有路邊樹下抓蚯蚓的小孩兒……幾乎每個人都看見沙月華像一陣風(fēng)一樣,從自己面前飛快地掠過去,直奔懷必家。 不過,他們早就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瞇著眼睛望了一小會兒她的背影,很快便繼續(xù)干自己的事兒。 沙月華來到懷必家門口,腳步頓了頓,便繞過照壁,踏入正房主廳。 一進(jìn)去,她就跟里面的危素撞上了視線。 四目相對間,沙月華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受,她猜對了,憑著她對懷必這么多年來的了解,他果然選擇了把他的meimei帶回玉龍山。 雖然沙月華知道危素的長相,但危素之前卻沒有見過她。 乍然見到一個陌生人闖到自己面前,危素不由得戒備起來,她騰地一下子站起身,問道,“你是誰?” 沙月華輕吸一口氣,緩了緩波動的心緒,然后在危素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是你嫂子?!彼龘崃藫崛棺由系陌欛?,說道。 危素:“……” 她怎么覺得這話有點(diǎn)不太可信呢。 “你在這兒做什么?”沙月華問。 危素有些不滿,奇道,“這話該我來問你才對吧?!?/br> “我找懷必?!鄙吃氯A不跟她擰巴。 “哦,他出門去了,你改天再來吧?!彼f,“等他回來我會告訴他的?!?/br> “……他去哪里了?”沙月華不太喜歡危素這副懷家女主人的模樣,畢竟在她無數(shù)次的想象中,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應(yīng)該是自己才對。 “大概是去找那位,呃,大奶奶了。”危素還是叫不慣這個稱呼。 危素其實(shí)只見過大奶奶一面,就是剛到這個寨子,懷必帶著她去見懷金芝的那一次,她一直很努力地假裝自己還處于被催眠的狀態(tài)中。 懷金芝給她留下的印象只有一個,滿身沉重的暮氣。 后來聽?wèi)驯卣f起大奶奶的年紀(jì),她著實(shí)吃了一驚,然后頓時又明白了過來,為什么懷金芝會同時擁有一張尚算年輕的臉龐,以及一身沉甸甸的暮氣。 “他去找大奶奶做什么?”沙月華嘀咕著問了一聲,也沒真的指望危素能回答得上來。 沒想到危素想了想,說道,“他說大奶奶去找另外兩家人商議事情,現(xiàn)在估計商量完了,他去探探口風(fēng)?!蓖瑫r她在心里默默補(bǔ)充道,九成九是商議怎么處理我這個棘手玩意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