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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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危素和葉雉正盤著腿坐在地板上,表情嚴肅。 危素的手肘頂在膝蓋上,手支撐著下頷,滿眼血絲,呆滯地望著她和葉雉之間的空地板,那里已經排下了長長一串撲克牌。 葉雉看上去精神狀態(tài)也不濟,但比危素要好得多。 他丟出一張紅桃k,眼睛掃了掃前面的牌,發(fā)現一張黑桃k,然后把兩張k中間的一長串牌都收了起來,擺在自己身前。 “我的牌已經這么多了,還接著玩嗎?”他攤開手問。 “隨你。”危素隨手丟出一張牌,雙目無神地回答道。 秦留歌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詭異的一幕。 她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 秦留歌原本以為客廳傳來的聲音也是出自那些不干凈的東西,沒想到竟然是危素和葉雉兩個人在打牌…… 玩的還是接火車這種弱智游戲。 時鐘撥回前一夜,葉雉把秦留歌從地下室扛回了房間,為防止她出什么意外,他和危素經過短暫的商榷,決定等她醒來后再離開。 過了會兒,他見危素臉色疲倦,就提議讓她睡個覺。 危素十分警覺:“不成!萬一你要是帶著返魂香跑了怎么辦?” “我是這樣的人嗎?”葉雉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故作悵然地感嘆道,“社會冷漠,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蕩然無存……” 她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誠懇地說道:“那你睡吧,我不困,我來守夜。” “不成!”他連連擺手,“萬一你要是偷走返魂香跑了怎么辦?” 老鬼笑了,危素恨不得一記直拳砸在葉雉臉上。 好吧,說實話,她原本的確是這么打算的,現在被識破了,她好心虛。 危素:“行,那我們都甭睡了?!?/br> 兩人沉默下來,大眼瞪大眼,隨著時間的流逝,困意也逐漸升騰起來。 危素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揩去眼角的淚,說:“姓葉的,咱們干點什么打發(fā)時間吧,不然我撐不住了?!?/br> 葉雉用手擎著腦袋,聞言摸了摸下巴,眼神仿佛真的在仔細思考:“干什么?有件事情很適合兩個人干,不過在別人家干吧,也怪難為情的?!鳖D了頓,他補充道,“而且我覺得你不會同意?!?/br> 危素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她沒回話,將心頭翻涌的怒氣用力往下壓了壓,站起身,在茶幾下的抽屜里翻找起來,結果還真讓她找著了一副撲克牌。 她沖葉雉晃了晃手里的撲克:“打牌?!?/br> “兩個人打牌能玩出什么花來?”他把腦袋一抬,看向天花板。 “……接火車。”危素說。 于是就有了秦留歌醒來后在客廳見到的這一幕。 抬眼見著了秦留歌,危素精神稍稍振作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了解脫的意味:“哎,你終于醒了,沒事吧?沒事我走了。” 葉雉則看著她,指了指耳朵,問:“又能聽到那些聲音了?” 她微訝,沒想到這都能被對方一眼看出來,但想起之前葉雉做過的事情后也就不驚訝了,點頭道:“對,本來有段時間是聽不見的,可現在又能聽見了?!?/br> “住進喬家之后開始聽不見,對吧?!比~雉說,“怎么說也是葉家旁支,我表弟家還是處理得很干凈的,再加上請神護佑,邪祟不敢輕易靠近?!?/br> 秦留歌覺得有些諷刺,邪祟不敢輕易靠近? 喬煒本身就是最可怕的邪祟。 葉雉往后一倚,把后背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fā)上,繼續(xù)道,“不過我得先說一句,現在我?guī)筒涣四??!?/br> “沒事,我以后不會再害怕這些聲音?!鼻亓舾钃u了搖頭,言語之中頗為感慨,“經歷過喬煒這樣的人,現在我根本不覺得鬼的聲音有什么恐怖?!?/br> 危素斜了葉雉一眼,嘲弄道:“看你們葉家是怎么管人的,凈出神經病。” 葉雉知道她這是在指桑罵槐,干脆笑了笑,問秦留歌:“現在有三個人了,斗地主不?” 秦留歌:“……” 她想送客。 ———————————— 一天后。 危素眼睛底下掛著兩個大黑眼圈,腳步虛浮地跨進了人民醫(yī)院,像一抹游魂似的在走廊上往前飄。 她一直沒能睡個飽覺,身體全靠意志力在支撐著,現在走路就像踩在棉花團上一樣。 倒是跟在她身邊的葉雉看上去神采奕奕的,走進電梯的時候還對她說:“這電梯前幾天剛死過人,看來是還沒進搶救室就不行了?!?/br> 危素沒有力氣跟他說話,呆滯地點點頭。 醫(yī)院里有人生有人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她不驚訝。 倒是這電梯里干干凈凈的沒有鬼魂,葉雉還能感應到幾天前有人在此往生,讓她越發(fā)覺得這人深不可測。 想到一直以來自己對他的態(tài)度,危素不由得打了個顫。 “?!钡囊宦暎娞蓍T打開,十五層到了。 危素熟門熟路地右拐再右拐,推門走進了謝憑住的那間單人病房。 一位滿臉絡腮胡的大叔躺在病床上,骨折的小腿打了石膏被吊在半空中。 他正全神貫注地一邊看報紙一邊吃香蕉,翻頁時發(fā)現一對風塵仆仆的陌生男女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病房里,小吃一驚問道:“你們是誰?” 危素頓時呆住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是幻覺—— 她的謝憑不見了,取代他躺在床上的,是一個風格粗獷雄渾的中年男人。 葉雉湊到她耳邊低聲問,聲音里難掩驚訝:“這就是……你那位朋友?” “當然不是!”危素回過神來,一瞬間困意全無。 她心急火燎的,大聲問床上的絡腮胡:“原來住在這個病房里的人呢?!他在哪?!” 絡腮胡把香蕉皮往垃圾桶里一拋,沒好氣地說:“我怎么知道?!?/br> 她狠狠跺了一下腳,轉身就想往門外跑,結果砰的撞在葉雉身上,她什么也沒想什么也沒說就一把推開了對方。 “沒關系”三個字愣是在葉雉嘴邊打了個轉,又給他咽下去了。 他略帶無奈地微微聳了聳肩,跟了上去,一出門就瞧見危素兩只手掐著一個碰巧路過的小護士,厲聲質問道:“人呢?那間房的病人哪里去了?!” 小護士被嚇得不輕,抖著嗓子:“轉……轉院了……” “不可能,誰給他辦的轉院!”危素急得眼睛都紅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葉雉見狀大步走上前,把她的手從護士的肩膀上掰下來,“你先把手撒開?!?/br> 一見到葉雉,危素腦子里就好像有什么東西飛快地竄過去了,她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你剛才說電梯里死過人,是不是男的,二十二歲?” 她扭頭死盯著護士,“告訴我,謝憑是不是死了?” 小護士聽了連連搖頭,“沒、沒有,他只是辦了轉院……”把原本拿在手里的病人資料緊緊抱在胸前,她真的被危素的模樣嚇著了。 “你別一下子急糊涂了,冷靜下來,慢慢問清楚?!比~雉把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握在掌心里,希望能對她起一些安撫的作用。 危素深呼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向護士道歉:“對不起?!?/br> “沒事,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護士也鎮(zhèn)定了下來。 “那……是誰給謝憑辦的轉院?” “好像是家里人,證件都挺齊全的?!?/br> “家里人?怎么會,”危素聞言一下子又激動了起來,“他家里人早就不愿意管他了!怎么可能現在又冒出來?” “這……我們也不知道呀。”小護士搖了搖頭,輕輕地往后退了一步,怕眼前這個焦慮極了的女孩會誤傷自己。 “那他轉到什么醫(yī)院去了?”危素接著追問。 “都沒說,也沒登記。” 危素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她不由得低垂下頭,眉頭鎖得緊緊的,過了半晌,猛地抬頭:“對!照顧他那個護工萍姐呢,她去哪兒了?” 小護士連連搖頭:“不清楚,很久沒見著她了,好像、好像也就是病人轉院之后,她就不見了……” 危素連話都說不出來,她只覺得思維一下子停頓了,腦子里一片空白。 這……這意思不就是說謝憑消失了嗎?這叫她怎么找人??? 葉雉見她一臉茫然手足無措的樣子,安慰道:“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的,你想想有什么方式能聯系到他家……” 話還沒說完,危素已經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連日以來的奔波,精神的高度緊張,再加上謝憑失蹤的刺激,她的身體終于支撐不下去了。 葉雉“哎”的叫了一聲,趕緊扶住她的肩膀,又一把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頗為無奈地對小護士道:“不好意思,借個病房用用?” 小護士盯著他的臉看了兩秒鐘,隨即點了點頭,指了間空房給他,還熱心地問:“需要幫您叫個醫(yī)生過來看看嗎?” “不用,她只是太累了?!比~雉微微側頭一笑,“謝謝你啊小美女?!?/br> “不、不客氣?!毙∽o士結巴地回答道,臉頰上浮起淡淡的紅暈,然后一溜煙地跑開,繼續(xù)去巡房了。 葉雉低下頭,看了看危素毫無血色的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上輩子很可能欠了她的錢沒還。 作者有話要說: 謝憑:什么?我失蹤了?我又沒能登場?再問一遍,我真的是男二號? 老鬼(邪魅一笑):不,我才是男二。 #活在回憶和對話之中的謝憑# ☆、返魂香(18) 危素睡飽之后終于醒了過來,她揉著額角環(huán)顧四周,本以為自己在醫(yī)院病床上,沒想到眼前竟然是再熟悉不過的房間——她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意識到這一點,她嚇得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了起來。 因為動作太猛烈,頓時頭昏眼花,感覺眼前一片黑壓壓的小蟲子在蠕動,她又力不從心地倒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