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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陰陽錄:虺眼在線閱讀 - 第24節(jié)

第24節(jié)

    “后來我們回到香港,我嫁給你,過上了……呵,我想都不敢想的生活。”說到這里,鄭敏語速驟然加快,“在圣約翰教堂里你說過會一輩子愛我,我居然信了……我真是瞎了眼……”

    “我的確會一輩子愛你?!眴虩樌淅涞?。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

    鄭敏低頭看了看自己一絲.不掛的身軀。

    “你還要我說幾遍?”喬煒的聲音聽起來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但他又似乎放緩了語氣:“如果你順著我,乖乖聽話,我不會這樣對……”

    鄭敏打斷了他的話:“不如你買條狗吧。”頓了頓,“你還記得我們婚禮誓詞的最后一句話嗎?”

    她自問自答,“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br>
    她扭過頭去,看著夜雨中的點點燈火,重復(fù)一遍:“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

    聞言,喬煒先是一愣,瞳孔驟然放大,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危素心中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砰的一聲,鄭敏狠狠把自己的頭撞向了面前厚重的鋼化玻璃。

    作者有話要說:  之所以會寫這個跟家暴有關(guān)的故事,是因為前段時間看到的“王光宇董珊珊案件”,雖然叫“王光宇家暴案”更合適。

    整個案子就是26歲的董珊珊被丈夫王光宇毆打致死,王光宇以虐待罪被起訴,僅僅判處了6年6個月有期徒刑。

    在網(wǎng)上查查案件細節(jié),王光宇對妻子的種種凌虐可以說是令人發(fā)指。本章最后一段,喬煒讓鄭敏脫光衣服趴在窗前,用強光照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也是王光宇曾經(jīng)用來“懲罰”董珊珊的一種手段。

    案子的后續(xù)是2014年年初王光宇刑滿釋放,跟一個23歲的女孩結(jié)婚,婚后繼續(xù)家暴,女孩一提離婚,王光宇就揚言要殺她全家。再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在小說里,不怕劇透的說一句,我可以給喬煒這種渣滓不得好死的下場。

    但現(xiàn)實永遠比小說殘酷。

    ☆、返魂香(08)

    喬煒?biāo)貌⒉话卜€(wěn)。

    事實上,他在這間公寓里鮮有睡得安穩(wěn)的時候,但是鄭敏在這兒,他還是常常會選擇在這里過夜。

    他做了很多夢,一層疊著一層,場景飛快地扭曲轉(zhuǎn)換,光怪陸離。

    他夢見十五歲那年在路上捉到的流浪狗,它沒有尾巴,拖著一條瘸腿,毛被灰塵和雨水黏成一綹一綹的,亂七八糟,唯有一雙眼睛仍是黑亮亮的。

    他和幾個同齡男生把它困在角落里,放肆地大笑著,往它身上砸石頭,踹它的頭和傷腿。

    流浪狗嗚咽著,想逃出去,可每當(dāng)它要突圍的時候,其中一只腳就會狠狠地把它踢回角落里。

    剛開始砸的是路邊撿的石頭,后來他的一位同伴驚喜地發(fā)現(xiàn)附近工地上有很多整塊的紅磚頭,堅硬平整,它們也派上了用場。

    最后,他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拎起書包,討論待會兒吃什么晚餐,最近新上市的游戲,以及班里的漂亮妞兒。

    那條流浪狗應(yīng)該是死了吧,他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它沒動靜了。

    走得遠了,喬煒回頭看了一眼,角落里壘起來的石頭和紅磚仿佛是一座墳?zāi)埂?/br>
    他又夢見十一歲的時候自己燒死的那只老鼠,灰色的,臟兮兮的。

    他抓到它,踩著它的尾巴。那只老鼠吱吱亂叫,拼命往前跑,接著又打著滾,扭過身子死命地咬在他的運動鞋上,但無論怎么做,它都逃脫不了。

    那只老鼠被他淋上汽油,火柴一劃,點著。

    它慘叫著,發(fā)瘋地跑,它那么小,兩只圓溜溜的小眼珠“啪啪”地爆裂。

    皮毛轉(zhuǎn)眼間就燒沒了,火焰吞噬著它的軀體,空氣里彌散開一種令人反胃的rou香。

    可它還在跑,跑到離水溝不遠的地方,一下子栽倒了。

    然后,再也沒動過。

    他頗為失望地走了過去——等等,當(dāng)時他走過去了嗎?

    他記得自己明明是轉(zhuǎn)身就走的,可在夢里,他卻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那團全身蜷在一起的老鼠突然一彈,直立起來,像人一樣站著,血rou模糊,身上還帶著一簇簇燃燒的火焰,兩只眼窩空洞洞的,它看著他。

    它越變越大,遮天蔽日,在他身上投下巨大的陰影,而他卻在不停縮小。

    最后這只碩鼠張大了嘴巴,啊嗚一口,把他吞進了肚子里。

    巨鼠的肚子里是暗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喬煒試探性地伸出手去摸,他以為自己會摸到一手黏膩膩的東西,但是沒有,什么都沒有,他像是被吞進了另一個完全漆黑的空間,沒有聲音,沒有邊界。

    他想說話,張大了嘴巴,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一束光從他背后打過來,仿佛舞臺上的追光燈猛然打亮。

    他看見了面前自己的影子,小小的一枚,稚嫩的,孤零零的。

    喬煒回過頭,原來他身后開了個高高的窗子,窗外有一輪又圓又亮的滿月,光是從那里來的。

    借著那光,他看到了自己的雙手,竟然是一雙稚童的手。

    他忍不住用手摩挲了一下頭頂,頭發(fā)細細軟軟的,一點也不像現(xiàn)在這么粗硬扎手。

    喬煒恍然大悟,他想起來了——這應(yīng)該是他九歲時候的事情。

    放學(xué)后,他被幾個亡命之徒綁架了,關(guān)在某個廢棄的倉庫里。

    “吱嘎”一聲,沉重的鐵門被緩慢地推開了,一個男人走進來,他脖子靠近喉嚨的位置邊有一道顯眼的傷疤。

    他想這個男人的運氣一定不差。

    “打給你老爸?!蹦腥嗣畹溃岩徊亢裰氐拇蟾绱笕谒氖掷?。

    他愣愣地看著對方,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不知道……”

    “你放屁!”男人一巴掌蓋在他臉上,“乖乖的!想活命就趕緊!”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哭,但不敢,九歲的小男孩已經(jīng)會審時度勢。

    他后邊一個獐頭鼠目的男人走上前來,陪著笑:“大哥,別把小孩給打傻了?!?/br>
    “連老爸私人號碼都不知道,說不定他本來就癡線!”他啐了一口,“媽的,張子強都能從李嘉誠那里搞到十個億,我就不信我們從喬家這里搞不到!”

    “說到底,還不是我們自己準(zhǔn)備不周全?!边h處一個矮小精壯的男人陰陽怪氣地說道,“連人家電話都不知道就綁了他小孩,真是搞笑?!?/br>
    “……我知道,”小小的喬煒抬起頭,囁嚅著嘴,“我知道爸爸秘書的電話?!?/br>
    男人走過來,大手一提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大點聲!”

    他被嚇得打了個寒顫,正想重述一遍自己的話,“啪”的一聲,背后的光突然像是被誰一下子切斷了,整個空間歸于一片虛無的陰晦。

    “噔”的一下,這次燈光從前面亮了起來。

    喬煒一眼就看見鄭敏雪白的身體,跪坐在飄窗上,他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這樣瘦,連隆起的脊椎骨都清晰可見。

    他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手臂上莫名其妙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想要站起來,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像是深陷在椅子上一樣。

    鄭敏側(cè)過頭,用一只眼睛看著背后的他,白亮亮的燈光把她的臉映得朦朧不清,連側(cè)臉的線條都模糊了。

    她輕輕張開嘴,冷冷地說了一句話,他一個字都沒聽見,但他知道她說了什么。

    ——“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br>
    “不要?!彼牭阶约亨溃安灰??!?/br>
    然而那個聲音還是響起了,砰——

    震耳欲聾,好像就在他耳邊環(huán)繞,他的大腦一瞬間變成了一座空蕩蕩的山谷,只剩下這道彰顯著鄭敏的決絕的聲音不停地回響。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終于把呼吸平復(fù)了下來。他伸手往額頭上一摸,手心全是冷汗。

    他看向窗外,窗簾的縫隙里透出蒙蒙的白,天快亮了。

    再也沒心思睡下去了,喬煒起床洗漱一番,眼見著時間還早得很,想了想,沖了杯咖啡,打開手提電腦,把房子里的監(jiān)控調(diào)了出來。

    開始他還有幾分漫不經(jīng)心,很快,他死死地盯著屏幕,眉頭皺了起來。

    ————————————

    危素依舊被困在夢境中。

    鄭敏那自戕式的一擊使她頭疼欲裂,她眼前一片血紅,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只聽見兩只耳朵嗡嗡作響,還有自己的呼吸聲驟然放緩。

    她感到自己的身子慢慢向后倒去,突然頓住,而后又往前面的玻璃窗上狠狠撞去。

    不知道從哪來傳來細小的喀嚓聲,她恍惚間懷疑鄭敏的前額骨頭已經(jīng)開裂。

    喬煒終于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慌張地跑到她身后,還差點被地毯絆了一下。

    他用力地掰住了鄭敏的肩膀,制止了她的動作,語氣里充滿了不可置信:“你想死?!你想死……”

    他的話語傳到危素耳朵里時變得緩慢而音調(diào)扭曲,就像是溺水者在水底聽見別人大聲講話一樣,聲音一圈圈隨著水紋擴散開來。

    她很想罵喬煒一句“腦殘”,他居然還擺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鄭敏遭受虐待卻無力反抗,死亡是她唯一能獲得自我解脫的方法,如果不是心如死灰萬不得已誰愿意走到這一步?

    真不知道他是吃什么長大的。

    而鄭敏……難道她是因此而死的嗎?

    危素被撞得亂七八糟的腦子里剛一冒出這個想法,周圍的一切突然間都靜止了,像是放到關(guān)鍵處的電影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窗外的雨滴懸浮在半空中,喬煒從背后抱著鄭敏,鄭敏奄奄一息,臉上的表情是某種奇異的快慰。

    危素也跟著他們倆一塊渾身僵硬,不能動彈。

    她緩緩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強忍疼痛:“可以結(jié)束了嗎?”

    沒人回答,她又問:“……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眼前的玻璃上倒映出鄭敏和喬煒兩個人的身形,過了一會兒,又影影綽綽地浮現(xiàn)出一抹黑影,看不清臉,但危素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了那是誰。

    危素的心砰砰直跳,她分辨不出這道黑影是什么,是鬼魂?還是怨氣?

    周身的神經(jīng)都緊張起來,半晌,她開口:“你要我怎么樣?”

    這一次,她的問話終于有了回應(yīng)。

    “讓他死——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