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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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魅(11) 看著趙沿雨漸行漸遠的背影,危素莫名想起在旅館的火盆子旁邊,她挽著凌孝圖的手臂,笑嘻嘻地說自己和男朋友還是在讀大三的學生。 大三,危素算了算,竟然和自己年紀相仿,她不由得生出了些唏噓。 往空地趕去的路上,危素越想越發(fā)覺得青蓮變態(tài),氣不打一處來,腳下步子邁得更快了,她覺得現(xiàn)在劉翔都不一定跑得過自己。 離空地不遠了,前邊有個拐角,她右眼皮跳了跳,一個黑魆魆的人影突然蹦了出來,狠狠地向她撲過去—— 危素忙側(cè)過身,堪堪閃避,定睛一看,竟然是郭逸珣! 如果說之前他的動作神情還有幾分像活人,現(xiàn)在就只是徹徹底底的提線木偶了,姿態(tài)僵硬,面無表情,眼神空洞洞的,看著讓人瘆得慌。 但仔細一想,也沒什么好吃驚的,甚至完全可以說是意料中事了。 青蓮自然是要去對付葉雉的,只是難為它還惦記著派個小嘍啰來牽制自己,如果拋開敵對立場,她應該夸贊青蓮一句心思縝密。 沒等危素緩多久,郭逸珣又躥了過來。 危素這下子是看清楚了,丫手里居然還提著把亮锃锃的菜刀! ——這他媽也太看不起人了! 不要求是個什么仙器神兵,怎么的也不能是把菜刀??! 危素身子一矮,躲過了郭逸珣拙劣的攻擊,然后斜著肘部,猛地向上一擊,正中他的下巴。 俗話說“銅頭鐵臂瓷下巴”,果然他踉踉蹌蹌地往后退了幾步。 要是一個大活人吃了這一下子打,肯定半天緩不過勁來,但郭逸珣已經(jīng)是具尸體了,神經(jīng)傳遞不了痛感,他站穩(wěn)以后,立刻又撲了過來。 “媽的,”危素一腳板踹在他肚子上:“老娘沒空陪你演生化危機!” 也不知道作為cao控者的青蓮有什么惡趣味,郭逸珣突然發(fā)出了桀桀怪笑,笑得危素毛骨悚然。 她忍不住攥起拳頭朝他臉上揮了過去,沒想到這一拳揮空了,她純粹就是打了個空氣,身體沒平衡好,差點摔在地上。 郭逸珣身形一晃,居然在一瞬間站在了她身后,手里還緊緊地握著菜刀,好像那東西就長在他手上一樣。 他舉起了刀—— 她幾乎能聽到自己胸腔里心臟有力的搏動聲。 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急智,危素干脆雙手一撐,向前仆倒在地,顧不上掌心和膝蓋的疼痛,往郭逸珣腳上就是一個掃腿,于是他一頭往旁邊的廂房里栽去,哐當一聲,連人帶木門地倒在了地上,半天沒起來。 危素私以為這是她行路生涯里最完美最精彩的一個武打動作,心里才冒了幾個喜悅的泡泡,還沒來得及為自己喝個彩,兩只腳踝便被什么東西圈住了。 她借著月光一看,是黑棕色的樹枝,另一頭一直延伸到空地上。 暗叫一聲不妙,危素還來不及多做什么,便被一路向樹枝的源頭拖了過去。 右側(cè)臉頰貼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了一陣,疼得危素齜牙咧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曲起手臂把頭護住,希望別磨爛了自己的臉。 “啊——!”危素被拖過小拱門那并不算低的門檻時,疼得發(fā)出了一聲慘叫,手也沒辦法勉強護住頭部了,整個人非常被動。 就在那一刻,她對青蓮的憤怒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奇了怪了,明明在高原上煮水是達不到沸點的,她怎么就聽見自己血管里的血液仿佛沸騰了一般,都在咕嚕咕嚕地響呢。 緊接著,是寒冷入骨的雪地。 危素已經(jīng)身心俱疲,頗有些生無可戀的意味。 她半瞇著眼睛,眼前有什么一塊塊的東西飛快地掠了過去,甚至有些還被她滑動的身體撞開來了。 她被拖行的速度極其快,眼花繚亂地看不清楚,但那濃重的血腥氣和雪的涼意混合在一起,不可忽視地鉆進了她的鼻腔里。 她忽然就反應過來了那是什么,不由得渾身一僵。 危素心里頓時升起了不祥的預感:葉雉不至于那么不濟事吧…… 當這種慘無人道的拖行最終停止的時候,危素甩了甩臉上沾的雪花,暈乎乎地看了一下四周,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她的左眼已經(jīng)失明了,視野非常受限。 更倒霉的是,樹枝牢牢纏著她的上半身,她的下半身則離地至少兩尺,垂下來晃蕩著,沒個著力點,十分難受。 她就以這幅姿態(tài)被桎梏在了青蓮的命脈上,腳邊就是那口井,井口黑魆魆地回望著她。 她暗想,她和樹之間的距離約等于零,難怪老鬼徹底宕機了。 危素不抱希望地掙了掙,樹枝勒得愈發(fā)用力。 垂下頭,往雪地上看去,方才那些飛快掠過眼前的東西,果然是……尸塊。 那些尸塊分布范圍很廣,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有的在襤褸的衣服下掩蓋著,有的直接就是血rou模糊地沖擊著她的眼球,她還看見了一塊似乎是腹部的,肚皮裹不住腸子了,腸子直往外流,軟軟地攤在地上…… 她看得有點作嘔,趕緊抬起眼來—— 不遠處,葉雉正提著古刀,和青蓮對峙著。 青蓮臉上有淡淡的笑,神情仿佛是成竹在胸一般悠游自得。 它手臂上被劃了一道口子,深可見骨,但那猙獰的傷口卻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痊愈著,到最后,竟然連被劃開的衲衣都恢復了原狀。 顯然這一人一魅剛才已經(jīng)動過手了,葉雉臉上也掛了彩,左頰上一道血痕。 他朝她看過來,表情略微有點復雜,她很難用只言片語去描述。 兩個人大眼瞪大眼,相顧無言。 危素率先打破了這令人尷尬的沉默。 她頂著半張被磨得紅酡酡的臉,揚起一個蒼白的笑容:“嗨,我來了。” 葉雉收起了臉上那一言難盡的表情,挑了挑眉:“觸手系啊,口味還挺重?!?/br> 危素剛開始沒反應過來,知道是哪三個字之后氣得直咬牙,恨不能把腳上的鞋子蹬下來甩到他臉上,卻突然渾身一震,如遭雷殛—— 既然目前葉雉還是全須全尾的,那地上的尸塊是……?! 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趙沿雨踉蹌著離開的背影,一陣眩暈又涌上頭來,渾身的氣血都往臉上沖,聲音卻在打飄:“趙沿雨……死了……?” “不是她,”葉雉轉(zhuǎn)頭,緊盯著青蓮,“是她男朋友?!?/br> 青蓮的下一步動作并不是他預想中的攻擊,它只是往身后輕輕甩了甩衣袖,危素的身子便轉(zhuǎn)向了他們的方向,正對著葉雉。 “我佛慈悲,小僧愿意給施主一次機會?!鼻嗌徸旖菑澇鲆粋€詭異的笑,“倘若我說,危施主左胸口背后正是桃木的死xue,你待如何?” 危素驀地僵住了,顯然,青蓮想看他們自相殘殺的戲碼。 葉雉聽了這話,看上去還真的認真考慮了幾秒,遠遠地拿七玄古刀往她左胸口比劃了一下:“你要不要犧牲一下小我,為民除害……” 開什么玩笑,危素瞪大眼睛,斬釘截鐵地拒絕道:“不要!” 隨后語氣微微軟下來,勸道,“你想嘛,哪有這么便宜的事,他一定是騙你的?!?/br> “不試試怎么知道?!彼f著,徑直向她走了過去。 她心里咯噔一聲,畢竟認識了不過數(shù)日,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覺得他骨子里是個仗義的人,然而事實果真是這樣嗎? 你永遠也沒有辦法知道一個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以為的知曉,只是你自以為是的理解,充其量那只是你想象中他的想法。 當然,要危素心甘情愿受死是絕無可能的。 她繼續(xù)勸他:“明知道無濟于事,你還是要下手葬送這樣一個年輕的生命嗎?”她試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拿腔拿調(diào),聲音里充滿了央視名嘴般的造作和煽情。 葉雉嘴上不說話,腳下步子也沒停,只是目光膠她身上。 危素那廂還在掙扎: “我跟你說,我不是沒骨氣,但我不能死!真不能死……” “講真的,你的智商是不是掉線了,你別過來!” “靠,都說到這份上了,你怎么還往這邊走啊。” 最后給她逼急了,口不擇言:“姓葉的,怎么說我們也同床共枕過,一夜夫妻百日恩,做人不能太無情你知道嗎?” 聽了這話,葉雉竟然笑出聲來,半點沒顧及到現(xiàn)在緊張的氛圍。 他氣定神閑地越過了青蓮。 青蓮住在高山之巔,居于雪地桃林,估計平時為了裝樣子也沒少誦經(jīng)禮佛,它一身衲衣負手而立,葉雉和它錯身而過的時候帶起了一陣細細的風,牽動了它的衣袂,乍一看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 而葉雉,則在這陣風里嗅到了一絲血氣和殺意。 眼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危素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比起自己來,明顯葉雉現(xiàn)在處在更危險的狀況里,把后背留給敵人是大忌,他竟敢就那樣背對著青蓮,空門大開,青蓮隨時可以出手…… 到底他在想什么…… 葉雉對著危素抬起了手中的古刀,嘴角勾了勾。 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刀脫手而出—— 危素對自己沒被嚇到閉上眼睛感到略微驚訝,她眼睜睜地看著刀鋒劈開空氣,以一副銳不可當?shù)淖藙莩约猴w了過來。 那刀身薄如蟬翼,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幾乎是一條閃著寒光的銀線,刀刃明亮中帶了一點幽藍的鋒芒,有些晃眼。 她卻吁了一口氣,看刀的飛行軌道,并不是沖著她的左胸口來的。 莫非,葉雉來這一出是另有考量? 顯然青蓮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它急急地把手一揚,它的命脈之木上一根桃枝便從危素身側(cè)穿出來,凌厲地迎了上去,眼看著要擊落七玄古刀! 危素頓時就明白葉雉要干什么了。 她咬緊牙關(guān),把全身的氣力擊中在沒有受縛的下半身,腰一扭,提起右腿就是一個橫踢,硬是把桃枝給踢偏了。 ——刀不偏不倚地釘在了她腦袋上方。 很近,她甚至聽到了刀柄微微顫動發(fā)出的嗡嗡聲。 作者有話要說: 素啊,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 ☆、桃魅(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