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大邱說:“他也是你們易城人,姓宋,今天早上他女婿給送過來的,說是讓老人家好好享受新山莊,不過他女婿把人送過來安頓好以后也沒說什么就走了?!?/br> 沈連華?他會有這么好心把宋立民送來享受?估計他是嫌伺候宋立民太累,又不能對他再次動粗,干脆就將宋立民給送了過來,還能落下一個大方孝順的形象。 “哦?!彼渭盐⒈鞠雴査瘟⒚褡≡谀?,正好看見章竟?jié)捎弥骄康哪抗饪此龜肯卵鄣椎牟▌?,換了另一種說法套話:“那他一個人,他女婿也舍得給他租下一整套別墅?” “哪能??!”大邱直腸直肚,絲毫不曾去探究宋佳微的話?!坝绣X也不是這么鋪張浪費(fèi)的,宋老爺子住在酒店,但他女婿也確實(shí)有心,還給他專門安排了兩個人保鏢保護(hù)安全,還請了一保姆伺候起居飲食。” 保鏢?保姆?呵呵,不過是沈連華的移動監(jiān)控而已,他是怕宋立民再惹出事端毀掉他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來的孝子形象。 “確實(shí)孝順?!?/br> 正文 第63章 劉太太持刀行兇 是夜,宋佳微吃完晚飯趁著大家聊得起勁的時候悄悄抽身離開。 她到商場搜尋宋立民常常抱在懷中的那個娃娃,找了半個多小時幾乎走遍整個商場才找到一模一樣的,娃娃有著一頭棕黃色的大波浪卷,和前生的她很像。 宋佳微走到酒店,打算按照大邱說的房間號去找宋立民,但苦于能用什么辦法甩掉沈連華安排的兩個保鏢。 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以往每年新年宋立民都會放下手上的所有工作應(yīng)酬,把時間全交給她安排。 現(xiàn)在他沒有了言旗集團(tuán),其實(shí)也算是落得一身輕松。 她按亮電梯上行按鈕,手里提著白色紙購物袋,袋子里正是要送給宋立民的新年禮物。 “叮?!迸赃叺碾娞萋氏鹊诌_(dá)一樓。 她準(zhǔn)備走過去搭乘,電梯里的人正在往外走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看見了宋立民,以及在他身后緊緊尾隨的兩個保鏢。 “我的泳褲沒拿!”宋立民看著空蕩蕩的雙手,驚呼。 一個保鏢按下他的雙手,用著哄小孩的語氣說:“不怕,溫泉那邊有泳褲出售,我們給你買一條好看的。” 宋立民拍拍保鏢的胸膛,似是撒嬌的語氣:“你說的啊,可不許騙我,我要有花的!” “行,你要多少花的我都買給你?!北gS轉(zhuǎn)動他的身子,讓他繼續(xù)往前走。 宋佳微漆黑如墨的眼珠一轉(zhuǎn),忽然一計涌上心頭。 她提著購物袋,轉(zhuǎn)身離開酒店。 從酒店到天然溫泉需要經(jīng)過剛才宋佳微買娃娃的商場,她提前一步抵達(dá)商場,站在大門旁透過玻璃門往外看。 宋立民邊走邊向后警告兩個保鏢離他遠(yuǎn)點(diǎn),說他們兇神惡煞的樣子太嚇人,保鏢只得和他保持三米距離,盡量讓他留在視線范圍內(nèi)。 宋佳微算好距離,伸手將洋娃娃伸出玻璃門外。 還在遠(yuǎn)處的宋立民一眼就看見了探了出來的娃娃,興奮地說:“佳微,娃娃,娃娃?!?/br> 然后寄他忽然張開腿狂奔起來,朝著洋娃娃沖去。 兩個保鏢頓時反應(yīng)過來,在后面追著宋立民。 宋佳微躲在玻璃門后用娃娃將宋立民引進(jìn)商場,把娃娃塞到他的懷里拉起他的胳膊就跑,身旁最近的是一家大型超市,宋佳微毫不猶豫地拉著他跑了進(jìn)去。 超市里人潮擁擠,許許多多剛來山莊的游客在購置生活用品,也有已經(jīng)在山莊住下了的客人正在挑選著零嘴,貨架一列列陳列填滿了超市,貨品琳瑯滿目,形成一道道屏障隔斷了保鏢們的視線。 宋佳微帶著宋立民在超市繞來繞去奪過保鏢的視線,最終從另一個出口離開超市,離開商場。 宋立民見過她一次,記得她,而且她還送他娃娃,因此他毫無戒備地由著宋佳微拉著跑,單手將娃娃抱在懷里,生怕弄丟了或者弄壞了。 跑出商場,宋佳微放慢了腳步,宋立民畢竟上了年紀(jì),體力大不如前,不稍片刻便氣喘吁吁的。 她帶著宋立民走到一家東北飯店,點(diǎn)了兩份驢rou火燒,一份餃子,兩碗rou湯。 每年新年宋立民總會親手給她包餃子,下湯圓。 他坐在她的對面,把娃娃端正放在大腿上靠著他的胸脯,說:“佳微,你看你朋友請爸爸吃餃子,今年你老公把爸爸扔到這里度假,沒法給你包餃子了,我們就先湊合著吃,等到家了爸爸再給你包餡兒多的,保管你吃個夠!” 宋立民面前有兩個碗,一個是他的,另一個是他懷里的“佳微”的。 他夾了滿滿一碗的餃子放在“佳微”的碗里,然后又把自己的rou湯倒了一半進(jìn)去。 “不好意思,佳微喜歡吃湯餃,她怕干。”宋立民說。 他的老年癡呆還沒到瘋癲的地步,只是有些事不記得了,有些人不認(rèn)得了,就比如現(xiàn)在,他以為懷里的娃娃就是他女兒宋佳微。 宋佳微溫和柔情地笑起來,拿起味碟盛了些辣椒,倒了些陳醋,端到宋立民面前:“你喜歡吃醋辣醬?!?/br> 宋立民用筷子攪拌均勻辣椒和陳醋,眼里揉進(jìn)了寵溺的光芒:“你怎么知道?哦,一定是佳微告訴你的,你們是好朋友嘛,對不對,佳微?” 他低頭問著懷里的娃娃,唇畔是明媚溫柔的淺笑。 爸爸,爸爸。 宋佳微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喊著,臉上卻只能不動聲色,云淡風(fēng)輕地夾了幾個餃子放進(jìn)rou湯里。 驢rou火燒端了上來,宋佳微跟服務(wù)員說了聲謝謝。 她拿起一個驢rou火燒,倒些陳醋進(jìn)rou里,然后用鐵湯勺背面沾了些辣醬均勻地伸進(jìn)面皮下涂抹。 “這樣吃也是佳微告訴我的。”她把驢rou火燒放在宋立民碗里,從小到大替宋立民的驢rou火燒加料,都是她親自加的。 宋立民笑嘻嘻地拿起驢rou火燒大口咬了起來:“佳微是個乖孩子,孝順!” 宋佳微只是笑著,沒有說什么,繼續(xù)給另外一個驢rou火燒加料,宋立民每年過年都能吃上兩個,而她不愛吃,總是靜靜地給他加料,心滿意足地看他大口大口吃完。 吃過屬于父女兩的年飯后,宋佳微帶著宋立民重新折回商場,保鏢們應(yīng)該去了第二處找人了,現(xiàn)在商場反而是最安全的。 重生前宋佳微脖子上戴了個玉佩,是宋立民在她出生的時候給她挑選的,一直戴了二十多年,如今脖子上空蕩蕩的,她很不習(xí)慣。 難得現(xiàn)在有機(jī)會,她就讓宋立民替她挑選一個新的玉佩。 不得不說宋立民對玉的眼光和識別能力真的很好,他替宋佳微挑的是一塊白玉,玉佩是特殊的蓮花狀,以白玉雕成特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也有蓮花的嬌嫩感。 “佳微的朋友,你長得這么好看,心地又善良,白蓮最適合你了?!彼瘟⒚袷沁@樣說的。 宋佳微當(dāng)下就把玉佩戴上了,摸著溫潤透亮的白蓮玉,向來平靜如水的心里泛起了微微漣漪。 她好想這一切都是夢,好想一覺醒來她還是言旗宋佳微,宋立民還在廚房給她包著餃子,煮著rou湯。 時間不早了,縱然再舍不得,她還是要將宋立民給送回去。 爸爸,你等我,等我把沈連華趕出言旗,咱們就回家。 入夜有些涼,宋佳微給宋立民買了條深淺灰間隔的圍巾帶上,走在山莊的林間小道里,已是十點(diǎn)時分,小道上只有三三兩兩的人走過。 “佳微,你這個朋友對爸爸真好,看這圍巾好看不?是爸爸喜歡的灰色?!彼瘟⒚耠p手高舉洋娃娃,興致高昂地說。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自由過,自從患上老年癡呆以后,他一天天被鎖在那偏遠(yuǎn)冷淡的養(yǎng)老院里,即使義工和院長們也都盡心盡力地照顧每一位老人,但那始終不是家人。 “叔叔開心就好?!彼渭盐⒄f。只要宋立民高興,她做什么都可以。 兩人有說有笑地并肩行走,宋立民還心情極好地摘下路邊的一朵小花,戴在了娃娃的頭上。 “好看?!彼麧M意地說。 “嗯,好看?!彼渭盐⑼熳∷氖直郏滤忸欀赐尥薇唤O倒,此時宋立民已然對她完全信任,并沒有絲毫抗拒她親密舉動的意思。 “我……佳微的朋友!”宋立民大驚失色地看著倒下的宋佳微,單手抱住她不讓她跌倒在地,掌心流過溫?zé)岬囊后w,那是身體里流淌的血。 一個打扮得像極了的貴婦,手中高舉著明晃晃的小刀,小刀上沾染了宋佳微的鮮血,宋佳微的后背,就是她捅的。 她跟了宋佳微整整兩個小時,才等來了現(xiàn)在的機(jī)會,小道上人煙稀少,就是她一直等待的下手時機(jī)。 “你是誰……”宋佳微強(qiáng)忍住后背尖銳的疼意,抓緊了宋立民的手臂。 她又一次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她害怕,整個人瑟縮成一團(tuán),她能感覺到后背的傷口正緩緩流血,這種熟悉的絕望就像那天在車上,等待著汽車爆炸的絕望。 “滴,滴,滴。”鮮血滴落在地面上的聲音,一如車禍那天汽油一滴一滴落在冰涼地面上的聲音。 “宋佳微,我要?dú)⒘四?!你為什么不老?shí)認(rèn)罪!為什么要害我丈夫的弟弟!”女人是劉鑫源的妻子劉太太,她無父無母從小和孤兒院的劉鑫源惺惺相惜,最終珠聯(lián)璧合,她一直把劉鑫磊當(dāng)做親生弟弟,這些年來和他們兄弟兩相依為命,她一無所有,他們便是她的全部。 如今劉鑫源和劉鑫磊雙雙入獄,她一個人孤苦伶仃,便把所有的錯都怪在宋佳微頭上,如果她沒有那些證據(jù),劉鑫磊就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她身邊至少還有個弟弟。 可如今,她什么都沒了!沒了! 都是她,都是宋佳微! “那是他們罪有應(yīng)得!”宋佳微用盡渾身力氣抵抗著,她憑什么要當(dāng)劉鑫磊的替罪羔羊? “罪有應(yīng)得?我看現(xiàn)在的你才是罪有應(yīng)得!”劉太太高舉小刀,紅著眼撲上去扎宋佳微。 “佳微!”宋立民驚恐萬狀地欺身上前,緊緊地將宋佳微攬入懷中?!鞍?!佳微,爸爸好疼!” “該死的老頭!”劉太太拔出小刀,繼而又往宋立民身上插了幾刀,刀刀直中要害,最后一刀插在了宋立民的頭頂。 宋立民吃痛地瞇上眼,再也無法睜開。 宋佳微最后聽見的,是他無力的低喃:“佳微……佳微……” “爸!爸!” 正文 第64章 好久不見,宋佳微 “住手!”保鏢終于找到了宋立民,但眼前的狀況……完了,他們一定會被沈連華削死! 一腳踢掉劉太太手中沾滿鮮血的刀刃,反手把她擒住摁在地上,另一位保鏢則報警,讓警察將人帶走。 劉太太仍是不甘心,倒在地上不斷罵罵咧咧:“宋佳微,你會有報應(yīng)的!早晚會輪到你家破人亡!讓你也嘗嘗失去親人的痛苦!” 宋佳微忍著疼起身把宋立民抱在懷里,他雙眼緊閉,鼻腔里已經(jīng)失去了呼吸,懷里的娃娃掉落在地上,娃娃的臉上、身上沾滿了他的鮮血,如同春日里爭相綻放的嬌艷玫瑰。 意識一點(diǎn)點(diǎn)渙散,宋佳微暈倒前雙手仍牢牢抱著已經(jīng)消逝的宋立民,仿佛這樣就不會失去他。 她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在夢里,她坐在后花園的秋千上,秋千的兩根繩索攀滿艷麗的花卉,與翠綠的葉子相交成藤,清香的花香撲鼻而來。 她歡樂地笑出聲,夢里的她無憂無慮,一如純潔的孩子,身后是穿著西裝面容慈祥的宋立民,他一下一下地推著秋千,口中是溫和的呼喚。 她多想一直不醒過來,就這樣和宋立民在夢中度過。 可再長的夢終歸是夢,總有醒來的那刻。 她睫毛微顫,撲朔撲朔幾下迷離的眼睛睜了開來,映入眼簾的是暗棕色的天花,淡黃色的床頭燈,身上蓋著的是帶著消毒液氣味的潔白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