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姜言照例捧著碗走進廚房,她看到某人就跟牛皮糖樣的跟著她,隨口問了一句,“你今天怎么在家,不用上班么?” 溫順的流水從她的手里滑過,涼涼的。 他溫潤又好聽的聲音就這樣和著流水聲而來,他說,“我有話跟你說,想一大早跟你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跟你說?!?/br> 姜言把碗里的水瀝干,把洗凈的完穩(wěn)穩(wěn)地放在櫥柜里,然后擦干凈手,牽著他一起坐下,“好了,現在說吧?!?/br> 聽他的語氣似乎是什么重要的內容,姜言端坐著,等著他開口。 她的“說吧”就像一個開關,顧盛寧想了一晚上的話便傾巢而出。 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輕輕摩挲,一雙漆黑透亮的眼眸鎖住她,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司機,特別是晚上要出門的時候,我就是你惟一的司機?!?/br> “不要打車,也不要坐熟人的車,你出門的時候就是我要出門的時候,哪怕是一小段路,你也要叫上我一起。如果……如果我們不在同一個城市,那么就不要出門,或者找一個同伴,不過我希望這個同伴不會出現,陪在你身邊的,一定會是我?!?/br> 姜言雙唇輕啟,正要說什么,他的話音落下又響起,“不要怕會麻煩到我,不要怕我會沒有時間,也不要怕我會厭煩。我的時間首先都是你的,然后才是為了你做的其他,比如工作,比如休息,如果沒有你,這些都不可能順利進行。兩個人在一起,本就是互相麻煩的過程。換句話說,如果是我生病了,我有麻煩,你會坐視不管嗎?” 姜言搖頭,往他的懷里鉆了鉆,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身,他還有話沒說完,自己只要認真聽就好了。 這次是從頭頂來的一聲嘆息,他說:“我相信這世上好人比壞人多,我也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女孩,可是我不能用你的安危去賭意外發(fā)生的幾率?!?/br> “你永遠不知道當你站在太陽下笑得燦爛的時候,會不會有一雙陰冷的眼睛對你有惡意的企圖。你可以用最溫暖的笑容對每一個人,但是我不忌以最壞的惡意揣測別人。” 我愿你一心向陽,滿心光芒,可與此同時,我會用最嚴格挑剔的眼光看待與你接觸的所有人。 你可以放下一半對這世界的防備,因為這些都由我接管,剩下的一半,你要用來防備我。 這些話,他放在心上就好,不必說與她聽。 顧盛寧抱緊懷里的姜言,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明白,或者她有沒有聽明白。 他相信她的自立,但是有他在,她可以不用使用這種能力。 能依賴一個人,是你對這世界的惡意少了一半的防備,因為總有一個人在負重前行。 他的盔甲,在遇到你的那一刻就重了。 姜言的頭頂正挨著他的下巴,她點頭的時候,下巴上毛絨絨的觸感消失了, 點過一下之后,那感覺又回來了,很奇妙。 姜言說:“我記住了,每一句話我都記住了?!?/br> 顧盛寧頓感欣慰,“那從頭背一遍給我聽聽。” ……你能記住我就服! 姜言總是不知道怎樣處理嚴肅之后的沉默,可每一次他說了長串的話,最后都能輕松過渡過來,然后神色如常,然后插科打諢。 但是又都知道,這些話沒有白說,說的人走了心,聽的人也會牢記。 顧盛寧把下巴穩(wěn)穩(wěn)地擱在她的頭頂 ,“現在輪到你說了,昨天是怎么回事,我要聽未刪減的?!?/br> 未刪減的啊…… 于是姜言把事情又說了一遍,尤其是師傅滿口的保證和與之相反的事實,說著說著,姜言似乎還能感覺到當時的憤怒和失望,氣得直咬牙。 顧盛寧給她順著背,遞了杯水,但沒有打斷她,她現在需要傾聽。 姜言說完那人的惡行,就著他的手抿了口水,伸手一抹,“算了,就當沒有這件事吧,以后遇到這種我絕對毫不猶豫換車了?!?/br> “還有以后?看來剛才的話要重新背一遍?!?/br> 姜言自知說錯了話,兩只手討好地爬上他的手臂,“我是說,換成顧師傅的車嘛?!?/br> 她果然還是很慫…… 給她一個“那還差不多”的眼神,他隨口問了句,“還記得那人的車牌?” 姜言點頭,打開手機的截圖給他看,“喏,就是這輛車?!?/br> 她當時氣極,打算記下車牌號然后撥起人生中第一個投訴電話,可今天一早起來,又覺得其實沒什么事,那個投訴的念頭再也沒能激起什么大浪。 顧盛寧掃了一眼屏幕,問她的意見,“打算投訴嗎?” 她搖頭,“現在不想了?!?/br> 他的手順著她的發(fā)絲往下,動作輕柔,可眸色疏冷。 算了嗎?可是他并不打算就這樣算了呢。 *** 不要怕麻煩他,不要怕他沒有時間…… 然后是什么來著?! 姜言在路上努力回想他的每一句話,真的太帥了,帥到飛起,每一句都像打在她心尖上,像喝下一罐蜜糖,甜甜的。 她回到寢室已是滿員,喜滋滋地掏出老太太給的小包。 三人眼睛發(fā)亮,“又有??!” 姜言笑著點頭,開始分食。 陶子一邊咧開嘴啃一邊說:“給外婆打call,就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腌牛rou!” 相比之下宣宣的吃相是好看了那么一點,不過比起平時那講究的樣子差遠了,疑惑著說:“好吃是好吃,不過怎么好像比之前少了點?” 這個…… 姜言開始想借口了,誰讓她一時感動就分了大半給顧師兄呢 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宣宣就自己給出了答案,“一定是外婆最近太忙了?!?/br> 姜言底氣不足道:“對,好像是有點忙?!?/br> 勞模顧老大今天遲到了?。?! 雖然還沒在整個工作室宣揚開來,不過已有捕風捉影的消息傳出。 八卦擔當周琴琴在半道上截住助理于軒,打算問個清楚。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下巴指向顧盛寧的辦公室,“聽說,老大今天遲到了?” 于軒從她的魔爪中掙脫出來,反問道:“我怎么知道?” 她富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誰還不知道你于公公,工作是助理,生活是保姆的,老大的動向你會不知道?” 當面說起這個外號,于軒不高興了,“反正我不知道,你也別亂講,小心我讓老大扣你工資!” 這威脅,怎么就跟讀書時候的小心我告老師一個套路。 “不說拉倒?!敝芮偾俨戎吒吡?。 于軒回想起今天早上的事,詭異,還是詭異! 自從老大有了情況,好多事都變得詭異起來。 比如今天早上,他在家吃早餐的時候接到了老大的電話,硬生生把半個包子一口咽下,“老大,咳,有什么事嗎?” 對方似乎沒什么精神,“嗯,我今天要晚點來上班,跟你說一聲?!?/br> “好的,知道了,我不會亂說的?!标P鍵時刻于軒倒是很靠譜。 “還有,我恐怕要找你幫個忙。” 于軒當時渾身一個激靈,幫忙啊,顧老大讓他幫忙啊,多榮幸的事啊。 “老大你說,我一定……”一定了一會,他爆出一句:“咱比上刀山下油鍋輕點行么?” 顧盛寧笑了,“放心,不讓你獻身?!?/br> 于軒本想糾正他獻身的雙重含義,不過顧忌著溫情暖暖的氣氛還是作罷,“是什么事???” “來了再說吧?!彼f。 收線之后,于軒的小腦袋飛快轉動著,剛才老大笑的那兩聲,怎么讓他有種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其實他知道自己不是很聰明,也不是很能干,而且經常賤到讓顧老大想動手修理他,可就是看起來對他很不愛惜的顧老大,當時只有他愿意給自己一份工作。 顧老大常說明天你就會看到我的新助理,可他的地位從來就沒有人撼動過。 像現在,來晚一點也會跟他交代一遍,從來不會找不到人,其實給他減少了好多工作量。 現在的好多助理,還要處理老板的私事,還要為了工作上的請示找遍整個a市,還說不定找不找得到人。 由是,回想一路來顧老大對他的照顧,于軒覺得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有勇氣了。 可是沒有,他最后并沒能做那么偉大的事,顧老大不過是向他問了他哥的電話。 是他親哥,不像他那么隨遇而安,他哥有抱負多了,人民警察,負責a市的交通,因為自己一次聚餐的時候喝得爛醉,和顧老大有過一面之緣。 可是,顧老大為什么要他哥的電話呢…… 莫非是違章被罰了?不不不,如果是這事兒像老大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聲張的。 于軒想不出來,決定從他哥那邊找突破口。 電話打過去,他哥竟然什么也不說。 奇怪,真是奇怪! 辦公室里,顧盛寧放下手機,剩下的就看那人的造化了吧。 他不會無故給人定罪,只讓于遷多留意一下這輛車,他為了接生意恐怕免不了違章。 成天在路上跑的人,怎么可能不會犯一點錯誤呢? 拜托于遷的時候,他特意說明是私人請求,不用顧忌于軒的關系,若是不方便也不必勉強。 對方豪邁地說:“怎么會呢,每一位民眾的意見我們都會考慮,要是這個人真的有問題,那就是漏網之魚,我還要謝謝你呢。” 顧盛寧這才放了心。 幾天之后,顧盛寧接到了于遷的電話,開場白就是:“我看得好好謝謝你了?!?/br> 顧盛寧不明所以,謝他? 于遷笑著解釋道:“我們照著你給的車牌盯了兩天,你猜怎么著?那大叔直行轉彎道,違章停車,嘿,全是些好習慣?!?/br> 他說得起勁,完全停不下,“以前沒被抓可能顧忌著監(jiān)控收斂了,巧了,我們前些天在偏僻點的地方增設了一批電子監(jiān)控,還沒來得及通知下來,這用處就來了?!?/br> 最后他說出結論:“現在駕駛證被扣下了,估計有一段時間上不了路。” 顧盛寧安靜聽完,笑著說:“那真是湊巧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