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誰不想象著京城的繁華，陽光總有照不到的角落，那驛站和集市雖是破舊，可每年修修補(bǔ)補(bǔ)也還能繼續(xù)用，也就沒人想費(fèi)那么大的力氣去重建。

    沈興淮解釋了一番，旁人仍舊一知半解。

    范先生稱贊道：“你如今初入工部，事事躬行，另要小心謹(jǐn)慎，翰林院清貴，多少沒正經(jīng)入官場，這里頭彎彎道道多，少說，多看，多做?！?/br>
    雖是老生常談之事，只是上了年紀(jì)的人總怕后生誤入歧途，如同老人總是道你要乖一點(diǎn)，從小說到大，可亦是一番關(guān)懷之意，沈興淮笑著應(yīng)了是。

    如今天氣熱了起來，傍晚恰是最舒服的時候，蜜娘家的水閣樓按著蘇州府的樣式，三面環(huán)水，又有水車轉(zhuǎn)動，涼意十足，吃過飯走至此歇息乘涼，把兩個孩子放塌上，任他們自己玩鬧。微風(fēng)襲來，帶來陣陣涼爽。

    團(tuán)哥兒還不會爬，辰哥兒卻是快要滿一周歲了，如今大人牽著已經(jīng)是可以走上幾步了，爬得更是快得很，哥兒兩在一塊兒，就是二重奏，辰哥兒弟弟弟弟地會含糊不清地說上幾句，團(tuán)哥兒還只會亂喊。

    江氏和閔姑姑看著他們，辰哥兒搭著江氏慢慢地站起來，高興地走兩步要去窗戶口子去看，團(tuán)哥兒一瞧哥哥不見了，啊啊急的很，也要起來，閔姑姑笑著把他豎著抱起來，他小腳丫子晃噠晃噠也要去走。

    沈三笑著說：“這小子，以后一定是個身子強(qiáng)壯的，瞧瞧這腿，有力的?！?/br>
    想想他老子好歹出自武將人家，能不強(qiáng)壯嗎。

    范先生可喜歡這小團(tuán)子了，坐在塌上喚他名字，朝他怕拍手，團(tuán)哥兒轉(zhuǎn)過來瞧了幾眼，還是辰哥兒有吸引力，不搭理他了。

    笑罵道：“這臭小子。”

    往那搖椅里頭一趟，先生舒服地瞇起了眼睛。

    沈三復(fù)又道：“等辰哥兒過了周歲，我同你們姆媽要回一趟蘇州府，哎，許久沒得回去，也不知你們爺奶怎么樣了，他們素來報喜不報憂的，我還是得回去瞧瞧，再看看蘇州府的鋪?zhàn)尤绾??！?/br>
    孩子在外頭，老安人和老爺子怎么會不想念，他們最是疼愛不過，可淮哥做著官，老爺子老安人也最不愿讓他們擔(dān)心，常常說些好聽點(diǎn)話寄過來，他們歲數(shù)已高，沈三都做爺爺了，亦是擔(dān)憂得很。

    陳令茹心里頭愧疚，她理應(yīng)回一趟蘇州府的，成親至今，也未去見過爺奶，辰哥兒都快一周歲了，她咬了咬下唇，道：“不若這一回我同辰哥兒也去吧，成親至今，我也未回去拜見過爺奶，實(shí)屬不孝。辰哥兒也都快一周歲了，也應(yīng)當(dāng)讓爺奶見見?！?/br>
    她非常感激這幾個老人，從未要求過什么，時常來信中也是關(guān)懷得很，且不過是在蘇州府那幾年見過幾回面，成婚后卻是再沒去過，陳令茹心中難安。

    她側(cè)頭看了看沈興淮，沈興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該回去一趟?！?/br>
    江氏則是多為擔(dān)憂：“辰哥兒這般小，旅途勞累的，如何受得住。不行不行，辰哥兒不能帶回去?！?/br>
    沈三也不贊成：“要回去以后有的是機(jī)會，孩子小，出了事兒可不好?！?/br>
    兩人皆是勸陳令茹，沈興淮想起蜜娘小時候那一回，也是心有余悸，看爺奶重要，可兒子的安危更重要，道：“那就等辰哥兒再大一些，指不定那時我也能請個假回去了?！?/br>
    陳令茹便也不在堅持

    蜜娘卻是不知自己此生還沒有機(jī)會再見阿嗲好婆，讓他們來京城是不大可能的，她回蘇州府？大抵是沒得可能。

    江垣知她心結(jié)，輕輕握住她的手。

    蜜娘朝他笑笑，心中嘆息一聲，這樣已是很好了，哪里能奢求那么多。

    且是送走了沈三他們，團(tuán)哥兒被哄著睡下了，被乳母抱走了，蜜娘身上奶味重，剛想要去洗漱一番，便是被那廝拉住了。

    江垣摟住她。

    蜜娘自是知他意思，這做爹的，剛才就對著他兒子的口糧虎視眈眈，蜜娘嗔怪道：“你可別的亂來，若是讓旁人知道了，多不好?！?/br>
    江垣嗅著她身上的奶香味，他如同團(tuán)哥兒一般靠在她身上，眼眸含笑：“旁人如何知曉？”

    蜜娘一噎，還是沒那個臉。

    江垣嘆息一聲：“年幼時不得母親疼惜，生下便是交給乳母喂養(yǎng)，滿周歲便是棄我而去……”

    蜜娘雖是知他裝可憐，可還是心一軟，松了這握緊衣襟的手，半推半就地便是被他剝了衣衫，且是這沒臉沒皮的爹，吃的津津有味，發(fā)出那嘖嘖的聲音，蜜娘這渾身都羞紅了。

    他還道：“多謝女施主賞……”

    蜜娘捏住他的臉，恨恨道：“你且敢說一句話……”

    且是被他帶著奶味的唇堵住了后邊的話，咸咸的帶著些腥味，這生產(chǎn)之后的婦人，數(shù)月未得開葷，敏感得很，她的身子同生產(chǎn)前沒多大的變化，最大的變化就是那處還大了些，讓江垣愛不釋手。

    他一寸一寸地緩緩進(jìn)入，蜜娘還是忍不住蹙起眉頭，好在他此番柔和些，若不然當(dāng)真受不得。

    就著微弱的光線，他的身上布滿了汗水，紋理分明，肌rou緊實(shí)，江垣最是受不住她這般望著他，她的雙眼清澈粼粼，此時蒙著一層水霧，被欺負(fù)得可憐得不行。

    江垣抬起她的腿，折過頭頂，她身子骨軟，這樣也絲毫不費(fèi)力，江垣大開大合之下，蜜娘嚶嚶地哭了起來。

    “壞死了?！?/br>
    江垣如同狂風(fēng)驟雨，瘋狂降臨，蜜娘只能攀著他起起伏伏，最后那一剎那，如臨仙境。

    迷迷糊糊間聽聞他道：“明日帶你去莊子里頭可好？”

    蜜娘清醒一些：“怎么突然帶我去莊子？”

    江垣道：“祖母留下一個溫泉莊子，想來還未帶你去過，明日恰是休假，帶你去玩一玩，團(tuán)哥兒，便是別讓他去了，你好好休息一日?！?/br>
    蜜娘心馳神往，生了孩子之后，便是沒得自己玩的時間，道：“想來就一日，那便不帶他了吧?！?/br>
    江垣笑。

    蜜娘滿懷期待而去，腰酸背疼歸來，什么休息一日，這休息還不如不休息了！那溫泉是好溫泉，莊子是好莊子，一道去的人卻不是好人！

    工部忙碌得很，金大人一有事情便是吩咐沈興淮去做，沈興淮日日跑好幾處，每日歸家，那衣衫都是濕透的，另一邊又是心急水泥之事，終于李壯來找他了。

    沈興淮也是顧不得什么，帶著石灰和黏土就過去，他之前試驗(yàn)了一下，三比一和四比一混合最好，但沒煅燒過，還不是最終結(jié)果。

    李壯就看著那大人拿著土過來找他，說是要燒土，更是摸不清頭腦，還是幫著他弄了，放入窯爐里頭，讓人轉(zhuǎn)著。

    沈興淮幾乎是心提在嗓子眼了，先讓人煅燒了一刻鐘。

    窯爐熱的很，待是冷了一些，水泥倒出來，再加入石膏攪拌混合。他心飛快地跳動，忙是找了一塊空地，壓平整，然后倒上水泥，用滾軸滾過。

    沈興淮呼了口氣，對李壯說：“這個地方不要讓人踩，我明日再過來看?！?/br>
    李壯點(diǎn)點(diǎn)頭。

    第二日，沈興淮先去報了個道，急匆匆地就敢往窯爐那邊，李壯守在那兒，激動地說：“大人，那兒干了！可結(jié)實(shí)了呢！”

    第122章 122

    沈興淮忙是過去一看，那灰撲撲的，已經(jīng)凝結(jié)了的，沈興淮恨不得趴在地上狠狠地兩口，他蹲在地上，撫摸那個堅硬的質(zhì)感，他澆得還不夠厚，干得快，昨日嘗試性地?zé)艘恍?，只能說可以形成水泥，但不一定是最穩(wěn)定最堅固的，若是想燒出最堅固的水泥，還需要進(jìn)行嘗試。

    不過能夠制造出來就不怕以后沒得改良，水泥在以前也是被人偶然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的人也都是胡亂配比的，水泥好形成，但要做出一個配方，需要許多次試驗(yàn)。

    昨日用滾軸壓過還算平整，沈興淮壓了壓，還算緊實(shí)，他站起來踩了幾下，就鋪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地方，只夠一個人踩腳。

    李壯如今再看不出來這是用來做什么，他修這么多年的路也就白瞎了，他搓著手，滿眼敬佩地望著沈興淮：“大人是如何知曉這個法子的！如果真能用這個修路，那可比石板路快多了！”

    李壯當(dāng)真是滿心地服氣，起初他還不知這神神顛顛的大人來做什么，上頭的大人哪個不是要什么直接讓人吩咐一聲，李壯也是后來才知道原來這沈大人是個探花郎，竟是這般和氣，說話也客客套套，待人也沒那等子高傲，就憑這個，李壯之前雖是不知他弄什么，也樂得替他忙活。

    這大人果真是有一手，他修了這么多年的路，京城里頭大大小小的路他都修過，就是沒有想出來過這種法子，讀書人當(dāng)真是不一樣，李壯心里頭想著，以后一定要讓自個兒兒子好好讀書，不求考個探花郎，好歹也知道的多一點(diǎn)。

    沈興淮溫言道：“在老家那邊偶然見過有人這般燒制，不過并非用來筑路，是用來糊墻，我便試試看能否筑路?！?/br>
    李壯恭維道：“大人神思妙想，小的們就是想不到?！?/br>
    沈興淮讓他把這一初護(hù)起來，然后把另外一些水泥也燒了，他請各位大人們來看看，李壯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

    沈興淮連忙趕回工部，金大人真是尋他，劈臉就是一頓說：“你又跑得那兒去了，如今真是忙，你這般如何行！老是偷懶，能做的什么事兒！”

    饒是沈興淮脾氣再好，被他這般說亦是沒能忍住脾氣，這些日子里頭，哪件事不是他在外頭跑，他本不是愛同人爭執(zhí)的性子，念著年輕多做些事便多做些。他眉眼一下子就冷淡下來，“大人何出此言，下官何時偷過懶？還請大人一一指明！”

    那頭另一個新來的同進(jìn)士脾氣暴的很，他是這一屆的同進(jìn)士，沒得入翰林院，便進(jìn)了這工部，且是懊惱到了腸子，本就不喜這上司，瞧著這些日子沈大人這般忙忙碌碌，竟是還得個偷懶的名號，再是忍不住，憤憤道：“金大人此言可當(dāng)真是戳心戳肺，沈大人日日在外頭跑著，大伙兒都是有目共睹的，沈大人事事親力親為，最是辛苦不過的人兒，大人一句話便是抹殺了全部……”

    且是見他越說越氣憤，沈興淮忙是暗中踢了他一腳，金大人畢竟是上司，若是給他穿小鞋就夠他吃一壺了。

    旁人便是打岔稀泥：“哎呀，盛大人別那么激動，沈大人的辛勞大伙兒都瞧在眼里，金大人也是一時找不著沈大人，急的，是吧，如今咱們?nèi)耸植粔?，沈大人一個人能頂好些個，能者多勞。”

    金大人得了個梯子，僵硬地扯了扯笑了笑，也就下來了：“咱們恰是這般忙碌，總是尋不著你的人影，上頭又有事情下來了。”

    沈興淮便也就當(dāng)此時揭過了，道：“下官今日先去看了看路，再是去工匠部，下官亦有事要稟告?！?/br>
    大伙兒瞧兩人又和好了，便繼續(xù)各忙各的，近日忙碌得很，一個人當(dāng)兩個人用。

    金大人問道：“何事？”

    沈興淮簡潔地說了一下，“下官發(fā)現(xiàn)一種可以用了筑路的新材料，不用石板子，昨日在造物府試了一試，今日成了型，想請大人們過來瞧一瞧，可否用此材料鋪路，可縮短時日?！?/br>
    金大人恍然這小子常常往那頭跑是這個原因，暗暗地不舒服，既是有此事怎么的不早些上報，想來也是個想獨(dú)占功勞的，金大人拉住他：“你先去辦事情，我先去那邊瞧瞧，若是不成再叫大人們來瞧，豈不惹了笑話。今日事情多，你得盯著些熱河路那邊……”

    沈興淮領(lǐng)了差事，又是出去了。

    金大人忙是趕往工匠部，那頭李壯正是在要燒制第二回，金大人一聽，便是要看一看。

    “這是土？”金大人看了看灰色的水泥。

    這是已經(jīng)從窯爐里頭拿出來的，李壯在拌石膏，一邊攪拌一邊道：“我瞧著沈大人是拿石灰和土拌一拌，然后放爐子里頭煅燒，燒好后再拌石膏，再鋪上去，過了一夜便是成了?！?/br>
    金大人沒想到竟是這般簡單的工序，而且過一夜便成了，可比那石板路、青石路又快又方便！他看著那一團(tuán)水泥，猶如看著一大片金子，稱贊道：“好！好！你做的很好，你先別鋪，我請其他幾位大人過來一道看一看?！?/br>
    金大人沒想到這般快捷，哪像石板還需要打，這東西好啊！以后筑路，可方便多了，造出來的還平整結(jié)實(shí)，金大人激動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在工部已經(jīng)六七年了，可算是能升一升了。又忍不住有些嫉妒那個小子，運(yùn)道竟是這般好，之前辦那什勞子報紙，滿京城的清名，如今又弄出了這個新材料。

    金大人里頭百般不是滋味，再如何能干，還不是他下頭，金大人叮囑道：“此事先不可聲張，我去請大人?！?/br>
    方大人一聽是筑路的新材料，踩上去和踩在瓷磚上一般，忙是放下手里頭的東西，同金大人一道過來看。

    李壯按著昨日沈大人的做法，先鋪上一層砂礫，然后再鋪上去，這一回做的比之前一次多，澆了一長條，和昨日的連起來，應(yīng)是能夠成一條小路。

    方大人在昨日那一塊上踩踩踏踏，胖乎乎的臉一是因?yàn)闀瘢浯问羌拥?，紅的像喝了酒了，胡子亂飛，“哎呀，可真平整！”

    金大人道：“大人，可要請尚書大人前來一觀，若是可行，再是請皇上批閱?！?/br>
    方大人不放心地問道：“此物當(dāng)真只需土和石灰就可？”

    土地上多得是，石灰也容易，可比石板路好用多了，這可是一個大功??！

    金大人認(rèn)真地點(diǎn)點(diǎn)頭：“下官親眼看著做出來的?！?/br>
    方大人大喜，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好啊，定是要報上去的，定是有你一份功勞。”

    得此言，金大人砰砰然。

    方大人攜尚書大人再來看，工匠部又稱造物府蓬戶生暉，一日之間見這般多的大人物，皆是由李壯接待的，李壯那黑黝黝的臉上都洋溢著光彩，羨煞旁人。

    鄭尚書把此地給封了起來，不讓人進(jìn)來，打算立即入宮上報，讓金大人把制作方法寫下來，金大人滿面紅光。

    沈興淮忙碌至傍晚欲去工匠部瞧一瞧，誰知那處封鎖了起來，李壯不知這官場彎彎繞繞，還興奮地同沈興淮提及今日接待了不少大人們。

    沈興淮便知是何等回事了，且是心中發(fā)笑，金大人這吃相不要太難看，支開他怕是他來搶功勞，有些意興闌珊，更是失望幾分，他本就無意獨(dú)占功勞，他愿意告訴他，本就想著大伙一道分這功勞，若不然，他何不直接同方大人鄭尚書說。

    同李壯囑咐了幾句，便是走了，此時落日西沉，沈興淮心緒有些低落，他本以為盡心盡職地做事，又小心翼翼謹(jǐn)防得罪人，便可相安?？扇诵碾y測，有時候誰又能說得準(zhǔn)呢？

    嘆息著搖搖頭，自作聰明，反被聰明誤，他以為那是普通的泥土嗎，混合比例也不知，且是看他如何做出來。

    沈興淮心里頭那惡劣的性子又是不免出來了，心情舒暢幾分，騎著馬歸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