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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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范先生到堂屋,一家子都在了,江氏在喂小蜜娘喝粥,其他人都沒動。 范先生自覺愧意,坐至上首。 福嬸端著菜過來:“好嘞,老爺夫人可以了?!?/br> 范先生心里稍安,原是菜沒好,若是專門等他,可真是罪過。見沈家餐桌上的早點,也不過是尋常人家的白粥和下味菜,花生米,腌黃瓜和炒蘿卜干,那炒蘿卜干剛炒好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范先生咽了咽口水。 老夫人道:“范先生嘗嘗,雖是小粥小菜,這腌黃瓜是我女婿的姆媽做的,清爽可口,最是開胃?!?/br> 范先生笑著應道:“老夫人客氣了,這已是極好了。” 范留內(nèi)心詫異,原來那黑心女婿有爹娘,怎得同岳母住一塊兒?上門女婿?也非,這孩兒都是同他姓的。 待那小黃瓜隨著粥入口中,那酸酸甜甜伴隨著脆脆的口感,當真是令人食欲大開,炒蘿卜干也極為香甜。 一家人也沒多同范留客套,就如同平常一般在餐桌上嘮家常,讓范留并無不適。 “范先生,昨日多有得罪,還請勿怪罪。犬子就有勞先生了?!鄙蛉Φ靡荒樅蜌?,就好像昨日互不順眼的不是這兩人。 提起這事兒范留就牙癢癢,咬著咯嘣脆的黃瓜,咯吱咯吱。 范先生就在這沈家住下了,沈興淮停了私塾的課業(yè),范先生待他頗為嚴苛,見他字沒個正行,每日讓他懸臂寫字,沈興淮沒叫一個苦,也不需監(jiān)督,每日都很自覺,從自制力這一方面,沈興淮甚至超過了范留的認識,他終于有些理解他的家人千方百計想為他請位好老師了。 如若面對沈興淮他是嚴苛的老師,那面對小蜜娘,范先生就沒了脾氣,就像是平常人家疼愛孫女的老人家。 這般差別對待,沈興淮也不是沒腹誹過。 沈老太和沈老爺子得知江老夫人傷了尾骨和腳,特地上門來探望。 范先生這才得知為什么沈三是和岳母住一塊兒,倒是對他的印象有了些好轉(zhuǎn),雖是冷心冷肺,但對自家人確實盡心盡責。他瞧著這半個月以來,他同老夫人也非尋常人家那般客套,是真如半母一般,也不枉他岳父這般信任他。 這般一想,范先生倒是對沈三不再擺臉色了,也少了些言語攻擊。 沈三要去書局,范先生早就聽說過他開著鎮(zhèn)上最大的書局,打著給沈興淮選書的理由,也厚著臉皮跟著去。 “沈記書局,嘖嘖!”范先生搖搖頭,點評:“俗氣!” 沈三這幾日已經(jīng)習慣了他這時不時的評頭論足,俗氣就俗氣,好記就行。 書局里進出的人不少,但大廳里也很安靜,書架旁邊的椅子上做了不少人在閱覽。 “掌柜的,借本書?!蹦贻p人放下一本書。 “對牌號給我看看。” 掌柜的登記了一下,收了押金和租金,“看書的時候小心一點,別折損了。若是今日看不完,還書的時候還且告知一聲,我登記一下,明日繼續(xù)來看?!?/br> “謝謝掌柜的?!蹦悄贻p人拿了書立即就沖沖朝后院子里走去。 范先生問道:“這兒還借書?” 掌柜的以為他是客人,答道:“是的,借一本書三文錢,不過需要押金,走之前來柜臺還書會退押金?!?/br> 范先生頷首,沒有再說什么。 在書局里自個兒轉(zhuǎn)了起來,掌柜的看向沈三,沈三擺了擺手,自己跟在范先生后面走。 現(xiàn)在三月份,不熱也不冷,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正是舒服,后院里頭就熱鬧了,后院里載種了幾棵大樹,每顆樹下都擺上兩三張桌子,不少人都是從店一開門就過來租書的,好多看些。 小后院里人不少,卻很安靜,大底是受氛圍的影響,走進走出的腳步聲也不自覺地放輕。 范先生站在后院的屋檐下看了一會兒,轉(zhuǎn)身走進去,對著沈三說:“我瞧著你冷心冷肺的,雖不是真心為這些學子考慮,但也是做了一件善事?!?/br> 沈三也不知一次從他口中聽到冷心冷肺這個形容,人聽多了也有些不耐,沈三冷笑兩下:“先生心懷天下,可我卻只想著顧好我這小家。我知先生瞧不過我那日棄你于不顧之語,我于先生也無惡意,只想著護著我親人。若我連家人都看護不好,那談何愛天下人,人有親疏遠近,我并非圣人。” 這一番話,讓范先生如遭雷劈,怔怔地定在那里。 沈三就如同出了一口惡氣,見他愣在原地,倒有些意外他沒有回擊,正恰恰小伙計喊他過去,沈三匆匆走了。 范先生想起早逝的妻兒,低頭苦笑,竟是如此啊,可悲他竟是到這個年齡才被點醒!恍然間想起那沉沉浮浮的前半生,到頭來,空悲切。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住,還談何家國天下呢! 他自詡為國為民,卻獨獨沒護住自己的妻兒,也不知他們在下面會不會怨恨他…… 自此,范先生對著沈三嘴下依舊不留情,卻也多了幾分愛護之情,時而捉著他一塊兒到書房同他兒子一塊兒教導。 許是在沈家待得舒心,范先生為提過要走。一家人也都不問此事,也是打著這般有一天過一天的打算。 今年五月,小蜜娘滿了一周歲,抓周的時候抓了一個算盤和一只碗,范先生準備的毛筆和書本都沒給抓到,可把他氣得。 春去秋來,江老夫人在今年秋季染上了病,咳咳嗽嗽,總覺不好,來來回回地換了不知多少藥,沈三也帶她去縣城里看,卻一直看不好。 江老夫人自覺期限已至,且不愿讓他們辛勞,她年輕時生不出孩子,生思娘已受了不少罪,如今也五十多歲了,思娘也兒女雙全了,家中衣食無憂,淮哥勤奮努力會是個有出息的孩子,若說最為放不下的,便是那還懵懂不記事的小蜜娘。 自出生,江老夫人就帶著她,不同于淮哥,淮哥自小就同別的嬰孩不一樣,蜜娘實打?qū)嵉貫榧抑袔砹嗽S多的快樂,這個孩子,還剛剛學會走路,也不知日后還能不能記起她這個阿婆,她真想看著十幾年后她出嫁啊! 蜜娘自江老夫人病倒后,就同江氏一塊兒了,有時候想撲過去要阿婆抱,大人也都攔著她,漸漸地她也知道她阿婆不能再抱她了,她還不懂生死,看著老夫人虛弱地躺在床上,茫然地一聲一聲地喊著:“阿婆……婆……” 江老夫人熬過了冬天,大家以為她會好起來之時,江老夫人已經(jīng)不能進食了,開始咳血了,劉泉把完脈,沉默地告訴他們期限不遠了。 一家人都很悲痛,江氏連夜守在她床頭,這大半年以來江老夫人老了很多,以往那個注重儀容的老太太只能這般虛弱地陷在被中,她無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女兒的手:“不哭,思娘,我也可以和你阿耶去匯報了,你阿耶一個人在下面,會無聊的。我還要和他說說蜜娘,說說淮哥……人啊,都是有這一遭的?!?/br> 江氏泣不成聲,她自小親緣淺淡,如今只剩這一老母也要離她而去。 江老夫人同沈三交代后事:“……振邦,這些年最難做就是你,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你當真是對的起思娘她阿耶對你的托付,我會和他說,他這一輩子做的最對的事情也就把思娘托付給你了……思娘除了你便是一無所有,振邦,只能請你多擔待些……” 沈三跪在江老夫人床前,“姆媽且放心,我會好好待思娘的。我能有今日,阿耶姆媽對我?guī)椭级?,我在阿耶床前發(fā)過誓,再在姆媽這兒保證?!?/br> 江老夫人微弱地笑:“好,姆媽,謝謝你。等我去了,記得接奈阿耶姆媽來,這些年,我最對不住的就是他們,親家公親家母都是好人……” 江老夫人一一交代后事,說得話太多,嗓子干啞了,咳出來得都帶血,她堅持要講完,她已沒有多少時間了,她的目光落在范先生和沈興淮那邊。 范先生有所感應。 “范先生,有一事是我瞞了許久的,還請先生不要責怪,咳咳咳。” 范先生忙道:“老夫人且別慢慢說,我定不責怪。” “范先生,當日帶你歸家,我是瞧出了你的字跡。亡夫曾有幸得先生一副字跡,甚是喜愛掛在墻頭日日欣賞,那一日觀之先生的字畫,深覺眼熟,后又得知先生姓范,大致是確定了。先生身份不凡,我家雖有私心,卻無攀附之意……”老夫人托盤而出。 “我只知,老夫人一家待我至真至善,又何必追究那么多。我自是信老夫人,我來此已有大半年,沈家待我如親眷,我甚是感激,老夫人不必自責?!狈断壬吹脴O為開。 江老夫人點點頭:“如是甚好?;锤纾闊┫壬?,咳咳。若是先生不嫌棄,可當做親孫,錯了,便打便罵。先生為人正直,淮哥有先生教導,我放心得很,若先生無去意,還請先生放心住下,這家中無長者,就如同無人坐鎮(zhèn)。還請先生替我看著他們,振邦還年輕,有時候過于頑固,望先生指點一番?!?/br> 沈興淮極為難受,憋紅了眼睛,別過頭去。 范先生按住沈興淮的肩膀,道:“承蒙老夫人看得起,老夫人放心,我無兒無女,暫無去意,我會幫老夫人看著的?!?/br> 半夜里,老夫人在睡夢中安詳?shù)刈吡耍蚣页废滦履甑募t燈籠,掛上了白布。 第15章 015 按照習俗,沈三只是女婿,只需服緦麻(緦麻:一種喪服名,五服中最輕的的一種),但他主動以半子之禮披麻戴孝,老夫人生前無兒,僅有思娘一女,待沈三如親子,沈老太沈老夫人也是無異議的。 小蜜娘還不知道她阿婆已經(jīng)走了,沈三和江氏忙著喪失,無暇顧及她,范先生、福嬸和沈興淮照看她,她不知生離死別,有時候嘴巴里會冒出阿婆阿婆,然后搖搖晃晃地要去她阿婆的房間里找她,房間已經(jīng)封鎖了,她自是進不去,推啊推,坐在門檻上,睜著大眼睛問他們:“阿婆?阿婆?” 福嬸跟了老夫人一輩子,忍不住紅了眼睛,背對著她垂淚。 江老秀才生前不少學生都前來吊喪,江老夫人是個和善人,江老秀才的一些弟子都曾受過她的恩惠,老夫人每年也捐贈不少給寺廟,讓寺廟救助無家可歸之人。江老秀才的學生感念她的恩義,集資為她刻了一塊碑,寫上她生前的善舉,震澤小小一鎮(zhèn),竟是傳遍了江老夫人的善名。 沈三那書局竟也成了老夫人的善舉,世人皆稱贊老夫人善德大義,體諒窮苦學生,愈發(fā)多的人迢迢而來。 待老夫人下葬之后,沈家安靜了下來,沈三和江氏要守一年半的孝,不走親訪友也不辦喜事,只有近親的幾家人相互來往。 小孩子忘性大,反反復復一直找不到老夫人,她便是知道她阿婆不在了,可是她也不知道她阿婆在哪里,時間久了,也就少提起了,只是偶爾間,她拿著她的小娟花,這是她阿婆給她做的,“阿婆,做。” 江氏摸摸她的頭,含著眼淚說:“阿婆做的?!?/br> “阿婆?阿婆?”她晃著腦袋四處找,似是想把她喊出來。 也許時間久了,她就會忘記生命中出現(xiàn)過這么一個人,在如今她幼小的心中,她的阿婆已經(jīng)在慢慢地遠去了…… 守孝期間,沈三沒了活動,倒是在家沉淀了下來,可以安安心心地看看書,練練字,雖一直被范先生抨擊著,但越挫越勇,時間久了,反倒是比年輕時長進不少,于字畫上的造詣也深刻不少。 然有他的兒子珠玉在前,范先生仍對沈三不是很滿意。 沈三在家讀書寫字,其余的時間就用在了經(jīng)營家業(yè),書局這些日子收入頗豐,沈三除了書局以外還有其他的投資,江氏手下也有一些,是老夫人留給她的。老夫人懂生錢之道,也知如何做個坦氣人(坦氣人:就是一種活的比較舒坦的人),這年代最保值的就是買地,但是地的收益太慢,老夫人愛買商鋪,每個月收租金,如今最好的一個商鋪已是買入時的兩倍價。 這世道便是如此,只守成只會越來越窮,而錢能生錢,富人會越富。 待一家人出孝期,小蜜娘已經(jīng)四歲多了,實歲三周歲,會跑會跳,淘氣可愛得狠,偏偏有許多歪門大道理,講得江氏啞口無言,且別說江氏,就是范先生有時候也拿她沒個辦法。 “阿公,為什么蜜蜜要做鴻鵠?不能做小燕子?”小丫頭聽著范先生講鴻鵠之志,小丫頭歪著腦袋,“小燕子多可愛。” 范先生道:“鴻鵠可以飛得更高,看得更遠。蜜蜜瞧那小燕子,只能呆在屋檐下?!?/br> 小蜜娘想了想:“可是蜜蜜怕高高呀!不能飛高高,小燕子待在屋子里那是因為外面有雨,阿公笨笨?!?/br> 范先生:…… 小孩子的腦洞就是這般的新奇,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這般有趣而可愛的想法會漸漸的消失,被世俗的無趣、傳統(tǒng)的思想所壓制,就如同十萬個為什么會減少。 沈三和江氏應付不來她新奇多多的腦洞,而沈興淮卻可以跟著她一起胡扯,這對小孩子來說,也就像是一個知己,小蜜娘最喜歡和她阿兄說悄悄話,因為只有她阿兄可以懂她。 去了孝,邀請親戚們吃個酒,撤下了門前的白布。 老太太娘家是開米倉發(fā)家的,現(xiàn)在開著鎮(zhèn)上最大的米倉,如今的當家人是老太太的大侄兒,沈三和楊家老兄弟的交情也頗好,家中的米都是楊家供應的,理應的,楊家的書、筆墨紙硯也都是沈三供應的,雖說思娘是出嫁女,沈家同楊家關系又遠了一步,但江老夫人娘家人厚道,老夫人一直同娘家關系不錯,兩個侄兒都是江老秀才教的,亦師亦長。 江氏出嫁,依然保持著親近的聯(lián)系。老太太去世時,抬棺的,還有娘家的兩個侄兒。 現(xiàn)如今沈三發(fā)展得也很不錯,楊家自然也沒有疏遠的意思,逢年過節(jié),依舊把沈家當做以前的江家一般相互送禮。 加上小孩子,湊了三桌,男人這一桌,本應沈老頭坐在上首,沈老頭主動讓及范先生,本著對讀書人的尊敬,沈家人對范先生頗為禮遇,在沈三的轉(zhuǎn)述中,范先生就是高人,是老夫人的恩情才讓他留下來教淮哥的,更是上升到不一般的高度。 范先生倒是吃不消他們的這般尊敬,沈老頭是個老實的莊稼漢,沈大耿直厚道,沈二像極了他爹,心理嘀咕這一家子的心眼估計都長那三兒身上了,嘖嘖。 楊家大兄喝了點酒,言語間就漸漸地啰嗦了起來:“……這幾年時辰還算好,就是這稅收,著實太多太多,哎,這朝廷雖現(xiàn)在不壓制商了,眼瞧漸漸繁榮了,這商稅也跟著上去,當真是愁人……” 沈三同他碰了碰酒盞:“又能如何,若逃稅被發(fā)現(xiàn)了,牽連一家老小,得不償失?!?/br> 沈老頭這般年紀了,也最怕這些事兒,忙說:“可不是,錢是小事,當然是人重要,錢沒了再賺便是,這夠用也就來賽了,奈港啊是,少貪心,個人啊最怕的就是貪心兩個字?!?/br> 楊家大兄笑著點頭:“是,沈叔港的是,奈放心,這禍害家人的事兒,否會做的?!?/br> 楊家二弟便道:“有個功名可就好多了……” 這話也權當一聽,這功名可沒那么好考,尤其是江南一帶,書香門第眾多,而平常百姓人家,一是供不起,二是富饒之地大家生活也還算可以,便也沒那個進取之心,只覺沒個功名也能活好。 女眷這邊還要顧著小孩子,這么多孩子湊在一桌上吵鬧得不行,冬至和劉愫已經(jīng)六歲了,正是皮鬧的年紀,許是基因的問題,兩個小姑娘長得有幾分相似,然而卻玩不到一塊兒,在一塊兒總要吵架。 秋分比她們大上一歲,實際上只大幾個月,但是已經(jīng)像是一個大jiejie了,很會照顧幾個meimei。人更為安靜內(nèi)斂,不像是一個七歲的小姑娘。夏至已經(jīng)是十歲的大姑娘了,爽朗利落,已經(jīng)撐起了大半個家,花氏不頂用,這些年都是夏至把這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雖然已經(jīng)十歲,但已經(jīng)有不少人家透露過意思。 不過,最令人為難的是,這幾年花氏還是沒能生出兒子,那些求子的藥也沒少吃,每年扔進廟里的錢加了起來也不少了,花氏也急得很,再不生夏至該如何出嫁呀!這幾年心里急得很,整個人看上去都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