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畫板，隨便畫了點(diǎn)眼睛鼻子的

    寫生，頓覺無聊，給沈熄發(fā)了條消息。

    【我到c市了，明天要降溫，記得多穿點(diǎn)衣服?！?/br>
    沈熄：【知道了，晚上少吃點(diǎn)辣，睡前喝杯牛奶，放松點(diǎn)。】

    林盞發(fā)現(xiàn)，雖然比賽對她來說是件較為痛苦的事，但是每每這時候，沈熄卻會稍微給她多兩句關(guān)心。

    好像一直一個人摸索的漆黑通道前方，有綽約燈光晃動。

    她長吁一口氣，又繼續(xù)倒在床上。

    五點(diǎn)，她下樓去吃東西。

    這里的夜到來得很快，等她吃完，天也差不多暗了下來。

    這里雖然熱鬧，到底還是陌生城市，無法讓林盞生出心安的感覺。

    她拿著錢包，很快回酒店了。

    看了兩集電視劇，在公眾號里欣賞了幾幅名家畫作，林盞收拾了衣服，準(zhǔn)備去洗澡。

    ／／／

    “你今天……有點(diǎn)不在狀態(tài)啊?！睆垵勺采蛳绨?。

    沈熄手上動作沒停：“有嗎？”

    張澤眼睜睜看他在班級那一行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張澤：“……”

    張澤：“我說沒有……你信嗎？”

    沈熄用涂改帶涂掉剛才寫錯的地方。

    張澤聳聳肩，繼續(xù)寫題目了。

    ／／／

    林盞洗完澡之后，在床上趴了一會兒。

    電視機(jī)里正在放養(yǎng)生節(jié)目，薏米紅豆粥什么亂七八糟的，延年益壽，修身養(yǎng)性。

    林盞坐起來，拿了個枕頭墊在自己身后，期待著他們能不能講點(diǎn)東西，來治療她幾乎不會停歇的失眠。

    不用想，她知道今晚自己大約也睡不好，想找點(diǎn)東西分散一下注意，說不定還順手牽走一個什么靈感，明天興許用得上。

    她看了看角落里支起來的畫袋。

    夜一寸一寸地深了。

    窗外的細(xì)小動靜逐漸歸于無，越安靜，林盞越心煩意亂、翻來覆去。

    大家都睡了，而她卻不能。

    手機(jī)屏幕亮起，是有消息來了。

    林盞有些驚訝，驚訝之外，還有點(diǎn)興奮，她不知道是誰這么晚還沒睡，不知道這個人能不能陪她捱過這個夜。

    看到名字，林盞驚得差點(diǎn)咬了舌頭。

    沈熄？！

    沈熄：【睡了沒有？】

    林盞秒回：【沒有……】

    【絕望.jpg】

    【沈熄】發(fā)來語音通話。

    林盞有些心虛地往四周看了一眼，這才接起來：“喂？你還沒睡嗎？”

    問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問的是廢話。

    沈熄坐起身，捏了捏鼻梁骨，道：“一個人去的c市？”

    “對啊，”林盞找出耳機(jī)，塞好耳機(jī)之后，把手機(jī)攤在床上，就那么看著聊天界面里沈熄的頭像，笑得像個傻子，“我厲不厲害？”

    沈熄：“……”

    林盞道：“我還從來沒在半夜接過別人電話呢，你怎么回事，出問題了嗎？”

    他感覺自己的確出問題了。

    否則不會從九點(diǎn)就開始提前睡，定了十二點(diǎn)半的鬧鐘，把自己震醒，并且給她打這個助眠電話。

    沈熄打開昏黃的小臺燈醒神，眼睛不大能睜得開，伸手捂住。

    “沒，今天睡得早，剛剛醒了。”

    林盞應(yīng)聲：“那就好，我還以為你特意選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

    沈熄：“……”

    林盞：“不要因?yàn)槲业⒄`你的休息時間就好啦。”

    沈熄放下手，曲起一條腿，將被子往上扯了扯：“嗯。”

    想想，補(bǔ)充了句：“不耽誤?！?/br>
    林盞美滋滋地展望了一下：“這樣正好，深更半夜夜深人靜月黑風(fēng)高，我們不做點(diǎn)什么真是太對不起這個夜晚了?！?/br>
    沈熄心頭一跳。

    林盞：“夸我吧，用盡你畢生的詞匯?！?/br>
    第二十二章

    沈熄：“……”

    聽那邊半天沒聲音，林盞問：“怎么，夸我很難嗎？”

    沈熄：“不難。”

    林盞：“那你現(xiàn)夸吧，初始難度三顆星，要求用十個不同的成語夸獎我。”

    沈熄頓了頓，張張嘴，什么都沒想到。

    “……”

    林盞啞然失笑：“感覺到你很努力在想，可是沒想出來?！?/br>
    “這樣吧，我給你舉個例子?！?/br>
    沈熄受她的感染，也不自覺彎了唇角，道：“好?！?/br>
    林盞：“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出水芙蓉眉清目秀明眸皓齒顧盼生輝出水芙蓉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美得一匹?！?/br>
    沈熄笑：“最后一個算成語嗎？”

    林盞：“當(dāng)然，我最大我說了算?！?/br>
    沈熄：“……”

    林盞敲手機(jī)：“噯，你行不行啊，能不能接下去。說好的年級第一呢，學(xué)霸人設(shè)不能崩啊?！?/br>
    “考高分需要默背幾十個夸人詞匯不重樣？”沈熄沉默了一下，“夸人又不是我的日常?！?/br>
    林盞一懵，旋即，心頭蕩漾。

    她絞著耳機(jī)線：“是哦，你又不會撩妹，也不經(jīng)?？淙恕瓕Σ黄穑译y為你了?！?/br>
    “那我們換個游戲……”

    沈熄：“別做游戲了，睡覺?！?/br>
    林盞說：“你要睡了嗎，那你先睡吧?！?/br>
    沈熄傾身，從床頭柜上抽了兩本書出來，道：“給你讀個睡前故事？”

    林盞不勝惶恐，差點(diǎn)把耳機(jī)給扯下來。

    “那什么，你要是困的話快睡吧，不用給我讀什么……”

    沈熄：“《小王子》還是《月亮和六便士》？”

    林盞：“有《金.瓶.梅》嗎？”

    沈熄：“……沒有?！?/br>
    林盞：“沒有就好，我故意試探你的。那就《小王子》吧?！?/br>
    沈熄翻動紙張，輕微的摩擦聲響穿透耳麥，直擊林盞耳膜。

    她將手機(jī)反扣下去，躺平，感覺這樣的聲音也很好聽，細(xì)碎的，微茫的，安寧的。

    她閉上眼睛的時候，沈熄隨便找到了自己曾放過書簽的一頁，開始慢慢讀起來。

    這種聲音讓林盞想到每天的早自習(xí)，完整而平和的誦讀，有的人會飽含著深情句句吐露，有的人只是隨便讀了兩句，就能脫穎而出了。

    她很快又想到自己的初中時代，初中時代也是懷著得過且過的心情，每天趴在桌上寫題目。和所有乏善可陳的青春一樣，她就像杯子里的水，晃蕩兩下，濺不出水花。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沈熄并不是她青春中荷爾蒙作祟的產(chǎn)物，他是她的隱蔽之所，理想之國。

    ——冷靜，沉著，不會因?yàn)橥馕锒箲]，也不會因?yàn)橥蝗缙鋪淼淖兓艁y。

    那是她很難去做到的。

    沈熄的聲音讓她想到幼時喜歡玩的玻璃彈珠，新買來的，通透又堅硬，陽光下滾動的時候，會載起一個微小的光點(diǎn)。

    “‘你們很美，但你們是空虛的?！⊥踝尤匀辉趯λ齻冋f，‘沒有人能為你們?nèi)ニ?。?dāng)然了，我的那朵玫瑰花，一個普通的過路人以為她和你們一樣?？墒?，她單獨(dú)一朵就比你們?nèi)w更重要，因?yàn)樗俏覞补嗟?。因?yàn)樗俏曳旁诨ㄕ种械?。因?yàn)樗俏矣闷溜L(fēng)保護(hù)起來的。因?yàn)樗砩系拿x是我除滅的。因?yàn)槲覂A聽過她的怨艾和自詡，甚至有時我聆聽著她的沉默。因?yàn)樗俏业拿倒??！?/br>
    沈熄讀到這里，聲調(diào)一頓，轉(zhuǎn)而去聽聽筒里的人聲。

    是平靜的呼吸聲，海潮一般，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睡下了。

    小王子說，因?yàn)樗俏业拿倒?，那些蟲，是我除滅的。

    沈熄看著書上重出的自己手掌的投影，怔忡許久，將書簽夾入，把書放在枕邊。

    ／／／

    第二天早晨六點(diǎn)二十，兩邊的鬧鐘齊齊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