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兄弟你也太能鬧了吧,我就那么隨便說你幾句,你至于發(fā)那么大的火嗎?又是發(fā)光又是發(fā)抖的,還跑到天上去得瑟了!”小乞丐手持美玉嘟囔道。 晃到樹下,又靠著石頭坐下來,舉美玉懸于頭頂,仰脖對著它繼續(xù)自言自語:“你說你哈,原來還能唱歌給我解解悶兒,現(xiàn)在可倒好,一陣鬧騰把自己變成一塊石頭了,不能說不能唱的,那我還要你干嘛,左右現(xiàn)在我也快餓死了,就拿你去換幾個饅頭吃吧?!闭f著就站了起來。 誰知,這美玉仿佛能聽懂人語似的,竟然發(fā)出七彩光線,并在重八的手心里上下亂蹦,好像很不情愿似的。 “哎呀呀!原來你會動???干嘛不早說啊!嚇我一跳!”重八埋怨道。 美玉在手心里緩緩立了起來,身子彎了兩下,好像在對重八點(diǎn)頭稱是。 “唉,看在你還能和我交流一下的份兒上,姑且就暫時收留你吧。不過你可要聽話啊,我現(xiàn)在很餓很餓,千萬別惹我,不然隨時都有可能賣掉你!”重八恐嚇道。 “唔~~”美玉竟然發(fā)出了一聲害怕的嘆息,整個身體變地軟棉棉的,堆在了重八的手上。 “起來啊,起來躺平!不許這樣睡覺,太占地方!”重八命令道。 “吱~~”美玉趕緊變回了原樣兒,平躺于手心。 “這還差不多!”重八說著就要把美玉揣進(jìn)懷里,準(zhǔn)備去找個小繩子串了,掛在脖子上。 “阿彌陀佛——”一個蒼老卻有力的聲音突然響起。 重八轉(zhuǎn)頭一看,是一個銀發(fā)須白的老和尚(此和尚便是彼和尚,吉雅街上看到的那一位是也,不知道怎么跑地這樣快,轉(zhuǎn)眼就到這里來了)。 “老和尚干嘛?有事嗎?”重八嬉皮笑臉地問道,一副痞子樣兒。 “老納聽聞小施主得一寶貝,特來一觀,不知可否讓老納一睹風(fēng)采?”老和尚單掌置于胸前施禮道。 “什么寶貝,哪里有寶貝?”重八把美玉往破衣兜里一扔,伸出兩只空手故作認(rèn)真地反問道。 “老納欲出高價買下小施主這塊寶貝,不知小施主意下如何?”老和尚笑問道。 “出高價?”重八重復(fù)道。一邊觀察著老和尚的衣著打扮,看樣子挺有錢的呀。 “你能出多少?”重八問道。 只覺得兜里的美玉不高興了,在里面上竄下跳。 “哎,你老實點(diǎn)兒啊,再跳立馬就把你賣掉!”重八恐嚇道。 美玉立刻沒有動靜了。 “老納想聽聽小施主出個價錢。”和尚笑道。 “要我出嘛……怎么也得這個數(shù)!”說著伸出了四根手指。 “四百兩是吧,可以。”和尚淡淡地笑道。 “同意了?我說的可是四百兩啊,你真的同意了嗎?”重八不可思議地反問道,要知道這么多錢一輩子都花不完的,不知道能買多少個饅頭了!右手不禁重重地拍了拍干癟的肚子,深恨剛才沒把價錢出地更高一些! “不錯,老納同意小施主出的價錢?!焙蜕杏质┮欢Y笑道。 “額,呵呵,是這樣的哈,小弟我和這塊小石頭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感情,說深不深,說淺嘛,還有那么一點(diǎn)兒深,容小弟和它道個別如何呀?”重八訕訕地問。 “好吧,不過老納還有要事在身,煩請小施主稍快一點(diǎn)兒?!崩虾蜕械?。 “噢,呵呵,好的。”重八撇了撇嘴尷尬笑回道。 轉(zhuǎn)身,迅速掏出美玉,輕輕撫摸了兩下,有點(diǎn)傷感,有點(diǎn)可憐的說:“老弟啊,我說兄弟啊,你可別怪哥啊,我得吃飯哪,我得活下去呀,家里人也都快餓死了,你能體諒我的苦衷吧? 今日一別,可能以后再也沒有見面的機(jī)會了,不過兄弟你放心,這老和尚看著不像壞人,又很有錢,他會好好善侍你的。 你在他那里也會比侍我這兒更幸福的。好了,不說那么多了,人家還等著呢,就此別過吧!兄弟保重啊!” 重八其實真地挺留戀這塊美玉的,畢竟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彼此相處地很快樂,一想著分別,心里還真有那么一點(diǎn)兒說不出來的感覺。 但是想要活下去的想法還是戰(zhàn)勝了一切,他把美玉暫且放回衣袋,轉(zhuǎn)身伸出臟手,冷冷地看著老和尚,說道:“老禿......,老和尚,把銀票先給我!” 和尚把手伸進(jìn)衣袖里取出一疊銀票,遞了過去。 重八接過,趕緊轉(zhuǎn)身數(shù)了數(shù),不多不少正好四百兩! 他的手有些顫抖了,他瞪著眼睛呆看著前方,呼吸急促起來:“呵——我有錢了,我有錢了!呵——呵——呵呵!” 回眼盯著銀票,深深地咽了口吐沫。 “小施主?小施主?”老和尚輕聲叫著眼前這個幾乎發(fā)狂的小乞丐。 “額?”重八終于從興奮中醒了過來。疑惑地看著老和尚。 “那個,老納的寶貝?給我吧?!崩虾蜕刑嵝训馈?/br> “襖襖,好好,給你給你。我要著也沒啥用,拿去吧!哈哈!”說著便掏出美玉遞了過去。 誰知美玉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濕漉漉的。 “我——cao——我說兄弟,你咋還尿在哥兜里了!哎呀我去,你tm真不講衛(wèi)生!”重八指責(zé)道。 “呵呵,老師父,你別介意哈,它平常不是這樣的,今天有點(diǎn)不聽話了,您可千萬別反悔啊。那,給您,快拿去吧!”小乞丐陪著笑臉,雙手奉了上去。 “呵呵,不妨不妨?!崩虾蜕写让忌颇浚谜f話的,接了過去。 重八見老和尚沒有改變主意,自己真地做成了這本大買賣,喜不自勝! 趕緊又低頭數(shù)起了銀票,反反復(fù)復(fù),不厭其煩地數(shù)了好幾遍。 “阿彌陀佛。小施主,如此老納就此別過了,后會有期?!崩虾蜕形⑿χ┝艘欢Y,轉(zhuǎn)身即要離去。 “啊,好啊好啊,去吧去吧。嘿嘿!”重八一邊低頭數(shù)錢,一邊隨口應(yīng)著。 這時只聽老和尚手中傳來了啜泣之聲,一聲緊著一聲,聞之十分傷痛,可憐。 “耶?你哭什么呀?跟著這有錢的老和尚,日子過地得多好??!還哭,真是個傻瓜!”重八抬頭斜睨著美玉責(zé)備道。 誰知哭泣聲未停,反而哭地愈加厲害了,甚至將有號啕大哭的趨勢! 你說別人聽了不動情也罷,偏偏重八與這美玉已經(jīng)相處地有感情了,一聽它哭地這么傷心,心中也著實有點(diǎn)難過。 但瞅著手中的銀票,又舍不得還回去。是以顯得猶豫不決,左右為難。 可老和尚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拿下這塊寶貝,所以也不管那么多了,轉(zhuǎn)身就走。 而重八此時也沒有先前那么興奮了,呆呆地立在原地,聽著漸行漸遠(yuǎn)的哭聲,突然覺得心里很痛很痛,是那種生離死別的痛,此時這種痛向他的內(nèi)心滾滾襲來,讓他十分難受! “不行,我不能扔下它!”重八仿佛突然醒悟了一樣,拔腿就朝著老和尚離去的方向追去! 一直狂奔三百米左右,方才追上,焦慮的心總算落地了一半! “那個……那個啥……”重八喘著粗氣擋在老和尚面前,吞吞吐吐地,感覺自己是個出爾反爾的小人。 “小施主可還有什么事么?”老和尚依然很有禮貌,施禮笑問道。 “那個……我……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賣了!這是銀票,你拿去吧,把玉還我!”重八道。 “那怎么行?小施主已經(jīng)把寶貝賣給了老納,買賣做成了,怎可輕易反悔?”老和尚不依。 “哎——你個老和尚,人家不愛賣了,你沒聽到啊,再說了,你問問這塊小石頭,它是愿意跟你呢,還是跟我呢?你沒見它哭了嗎?”重八生氣地指責(zé)道。 “美玉不能言語,自然不能選擇跟著小施主還是跟著老納。但小施主已經(jīng)把玉賣給了老納,自然就是老納的寶貝了?!崩虾蜕羞€挺會分析的。 “哎你個老禿——!”重八讓他頂?shù)貑】跓o言,況且本就覺得自己理虧。現(xiàn)在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說服對方了! 小乞丐打量著老和尚肥胖的身軀,突然靈機(jī)一動,哎?有辦法了! 只見他突然伸臂,抓起和尚手中的美玉,同時另一只手朝空中一揚(yáng),口中喊道:“給你的銀票!”撒腿就跑! “哎——小施主!怎可言而無信呢?小施主——小施主——”和尚招此意外,甚是驚訝,趕緊在后面一邊撿著地上的銀票,一邊大呼小叫。 嘿嘿,管他娘的!先跑了再說,量你那么胖,一時間也追不上我!這就是天天鍛煉身體的好處! 未完續(xù) 第十章 是間私塾 小乞丐一口氣奔到山腳下的破廟前方始停下來,雙手拄著膝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平靜了一會兒后,把美玉放回口袋里,趴在門縫兒處向內(nèi)窺望,這座廟宇并不大,一座正房兩邊各一座偏房,年久失修,異常破舊,院子里沒人,小乞丐輕輕推出一個一人大小的縫隙,閃身而入,貼著墻壁往正房挪去。 距離越來越近,隱隱聽到整齊劃一的聲音:“子曰:“學(xué)而時習(xí)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xí)乎?子曰...... 靠,原來這不是和尚廟,也不是尼姑庵,而是一間私塾。 小乞丐躡手躡腳地挪到私塾窗邊,蹲下,再微微欠身,緩緩抻脖,同時食指伸進(jìn)嘴里沾了點(diǎn)兒唾沫,朝著窗戶紙輕輕捅下去又轉(zhuǎn)了轉(zhuǎn),窗上便現(xiàn)出一個可供一只眼睛窺視的小洞。 貼近小洞望去,只見室內(nèi)墻壁斑駁,鋪陳簡陋,三尺木桌前站著一個中等個子,身材敦實的半老頭子,著一身半新不舊、灰色長袍,頭發(fā)灰白,雙目困乏。 他左手握一本墨藍(lán)色線裝本古書,右手持著一把被我們稱呼為“戒尺”的小木板,在講臺前搖來晃去,偶然打了個呵欠,面部表情緩緩地擠成了包子型。 轉(zhuǎn)過另一個視角再看,一群或大或小,或衣著華麗,或穿戴寒酸的半大小子們正瞇著眼睛,搖頭晃腦的吟來誦去。 看著他們的樣子,小乞丐面現(xiàn)傷感之狀,低頭摸摸自己的破衣爛衫,然后攥住,逐漸用力,手背、手臂青筋暴起,遺憾之意油然而生:要是我也能像他們一樣,坐在這寬敞的學(xué)堂里讀書,哪怕是只有一天,也好??! 可惜家里現(xiàn)在連飯都快吃不上了,又上哪兒弄錢給自己讀書呢?索性還能在窗邊偷聽一點(diǎn)兒,心中已是很安慰了。 可就是這樣,還讓屋里那半老頭子打罵好幾回了! 看來讀書人也未必都是好人!不是有人說過嗎,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 想想這老不死的都能有文化,憑啥我這樣寒酸可憐,大字不識得幾個?怎能不讓人扼腕嘆息? 雖這樣想著,還是忍不住把眼睛又湊了上去。 這時,只見坐在窗邊一個衣著樸素、身型高挑、面色白凈、五觀極為精致的少年發(fā)現(xiàn)了窗前的眼睛,便把身子往窗邊湊了湊,悄聲問道:“重八哥,是你嗎?” 外面的小乞丐沒說話,只是用力眨了眨眼。 “重八哥,你等著咱啊,一會兒放學(xué),一起到后山玩兒去!”白凈少年悄聲道。 窗外的眼睛又眨了眨。 這時坐在中間位置的一個皮膚幽黑,猿臂峰腰,看起來放蕩不羈、酷酷的少年發(fā)現(xiàn)了白凈少年的異樣,抻脖問道:“鼎臣哥,是重八哥來了嗎?” 白凈少年嘴一抿,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黑臉少年立刻興奮起來,朝著窗口那只一眨一眨的眼睛叫起來:“重八哥你來啦!可別走啊,在外面等著咱!再過半個時辰咱就放學(xué)啦!到時咱回家偷些干豆兒來,你還領(lǐng)咱燒豆湯喝吧!” “咦?重八哥來了呀?” “嗯嗯,是重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