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城卻告訴他，是他命里不該做皇帝的，可偏偏非要做，那老天就必然會(huì)收拾他。這話叫他極其不悅的，可等平靜下來仔細(xì)想想，或許，是這樣吧。

    但他褚鐸豈是肯認(rèn)輸之人？今日已然是如此境況，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那高位之上！而且，他并不信命！尤其是靠自己走到如今這個(gè)位子上，他更是不相信天命。

    看了會(huì)奏折，有些褚鐸似乎不是太滿意，便吩咐人叫來了幾位大臣。

    “這就是你們批閱的奏折？”褚鐸聲色嚴(yán)厲，“該重視的卻視而不見，不該重視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卻拿著當(dāng)一本書念！真當(dāng)朕要死了不成？嗯？”

    幾個(gè)大臣紛紛跪地不敢出聲。

    褚鐸又怒道，“修建皇陵這事重要嗎？嗯？天子死了也不過是一把土而已，花費(fèi)那么大的人力物力財(cái)力修建那宮殿似得墳?zāi)梗銈冋娈?dāng)死了的先皇們會(huì)去?。俊?/br>
    褚鐸接著憤憤道，“不去管邊關(guān)的暴動(dòng)，不去管外交，也不管老百姓有沒有吃好喝好，那些貪官污吏有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懲治，倒是對修墳?zāi)惯@種事掛心；怎么，你們是不是想著連朕的也給修出來了？嗯？”

    聽罷，幾個(gè)大臣跪在那里連連搖頭，一并否定道，“臣沒有，臣不敢，皇上明察?！?/br>
    褚鐸冷哼一聲，“不敢？你們還有什么不敢的？自打朕登基以來，你們明著稱呼朕為皇上，暗著還不是說朕是靠手段得來的這皇位？”

    “臣沒有，臣沒有……”幾個(gè)大臣忙矢口否認(rèn)，連連搖頭。

    “夠了！” 褚鐸口氣不耐，“有沒有你們自己心里有數(shù)！”深吸一口氣，道，“修皇陵之事給朕放在最后，江山社稷不是靠修皇陵就能修好的，而是靠愛民護(hù)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話不用朕再跟你們多說了吧？”

    沒人敢說半個(gè)字，皆都垂首。

    褚鐸稍稍穩(wěn)了穩(wěn)情緒，口氣略略緩了緩，道，“都下去吧。”

    幾個(gè)大臣磕頭行禮，后顫顫巍巍的退下了。

    貼身太監(jiān)彎腰上前遞上一杯熱茶，后小聲勸慰皇上不要生氣。

    褚鐸淡淡瞥他一眼，沒出聲，只端過茶盅慢慢飲茶。

    晚上的時(shí)候，太后帶了麗妃前來伺候褚鐸用膳。

    褚鐸多有不快，卻不想惹他母親不高興，生硬的讓那擦了胭脂水粉渾身香氣的麗妃陪著用了膳。

    皇上的殘暴與生性冷淡不近女色，麗妃是多有耳聞，她自個(gè)也是飽受其中，畢竟，從進(jìn)宮以來，皇上就去過她那里三次，這一次若不是太后吩咐，她還真不敢獨(dú)自前來。

    “臣妾瞧著皇上的氣色比前幾日好很多，想來，定是快要痊愈了?！憋埖轿猜暎愬粗诣I輕聲細(xì)語的說道。

    褚鐸稍稍抬眼看她，眼神淡淡，語氣也淡淡，“是嗎？莫不是麗妃你會(huì)看?。俊?/br>
    這一句登時(shí)叫麗妃嚇的差點(diǎn)把手上的筷子掉地上，垂了首，不敢再多說一言。

    褚鐸看她如此，倒是莫名笑了，拿起筷子給她夾了塊rou，轉(zhuǎn)了語氣，道，“多吃點(diǎn)rou，女人家胖一點(diǎn)好看?！?/br>
    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叫麗妃受寵若驚的同時(shí)又不免心驚膽戰(zhàn)，恭恭敬敬的回道，“謝皇上賜rou。”說罷小心翼翼的夾了那塊rou放進(jìn)了嘴里，慢慢的咀嚼起來。

    “麗妃，朕有一事想問你?！瘪诣I又開口。

    “皇上您說，只要臣妾知道的，絕不半點(diǎn)隱瞞的告知?！?/br>
    “朕有十二分嬪妃，還有美人少許，你說，朕若是全部放你們回家，你覺得如何？”

    此言一出，麗妃還未做出什么反應(yīng)，太后倒是發(fā)了話，冷聲斥道，“皇上！你喝醉了不成？說什么胡話呢？”

    褚鐸看向他母親，摸摸鼻子，淡淡一笑，“母后，孩兒有病在身不能飲酒，您忘了？”

    “那你就是太累了!”太后說著把筷子一撂，站起身來，道，“好了，既然皇上累了，我們就不便再打擾，麗妃，皇上有病在身你也不宜伺候，那就隨哀家走吧。”

    麗妃放下筷子，站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禮，跟著太后走了。

    夜深人靜，褚鐸讓所有伺候的宮人包括貼身太監(jiān)都遣走了，他一人獨(dú)自坐在寢宮殿的床上，想著事情。

    從昨日到今日，白城都未現(xiàn)身，褚鐸也懶得叫他，反正知道他在這里。

    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覺得索然無味，真想找壺酒來喝一喝。

    這時(shí)，白城忽然現(xiàn)了身，手上拿著一壺酒，他昂頭喝了一口，后將那酒壺扔給褚鐸。

    “這酒可是用千年花的精氣所釀，每一滴都比你這人間的任何酒都要珍貴，且能醫(yī)治百病，好不好，看你造化吧?！彼跉鉀鰶觯抗庖睬迩謇淅?。

    褚鐸瞪大了眼睛，后笑了，萬分感激道，“多謝狐仙搭救。”

    白城輕笑，道，“未免謝的太早，你畢竟是rou體凡胎，也許會(huì)喝死，到時(shí)候可別怪我。”

    聞言，褚鐸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手上的酒壺，又聞了聞那馨香的酒，后仰頭猛灌了幾口，禁不住贊嘆，“好酒。”說完，不待幾息時(shí)間，便兩眼一翻倒地不起了。

    白城眉頭一蹙，登時(shí)垮了臉，忍不住罵道，“這不要命的蠢貨！我這酒喝上一滴都要醉上幾年，你居然喝幾口！”

    白城看著面前醉的不省人事的褚鐸，眉頭緊蹙，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那份火氣，彎腰將他扶起，去了床上。

    ——

    去京都的路上，白軟聽了小山雀講京都繁華富饒，很多好玩好吃的，他便動(dòng)了心，不待小半天，便給褚珩嚷嚷著要快點(diǎn)去京都。

    褚珩自然是應(yīng)著，帶著他快馬加鞭的往京都去。

    十天左右便到了京都，到了那，第一件事便是吃喝玩，整整一天，白軟從北門逛到南門，又從南門逛到東門，最后到西門。

    暖陽西墜，暮色靄靄，將這皇城映照的萬分神圣和宏偉。

    白城和小山雀站在山頭看這座城，他不免驚嘆，“阿珩，這里跟九重天上的天宮相比，也差不到哪去呢?！?/br>
    雖跟白軟去過一次天庭，可他卻并未見那天宮，只得問道，“天宮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君住的宮殿，也是如此。”白軟聲音軟乎乎，“反正，很好，阿軟不會(huì)說，但知道很好，那里是只有至高無上的神仙住的?！?/br>
    聽了這，褚珩明了，笑了笑，摟住他的小妖精，原來神仙也跟人類一樣，有階級(jí)。

    白軟眼睛圓溜溜，看看他家褚珩，忍不住感嘆，道，“若不是那個(gè)壞皇帝搶了阿珩你的皇位，此刻這個(gè)大地方就是你的家了?！?/br>
    在他的認(rèn)知里，皇城是皇帝的家。

    褚珩柔笑，家這個(gè)字太美好，似乎不太適合皇宮這樣的地方。

    他親了親白軟，說，“我若說我并不想當(dāng)皇帝，你會(huì)不會(huì)覺得阿珩很沒出息？”

    白軟呆了呆，而后搖頭，“怎么會(huì)，阿珩只要當(dāng)阿軟的娘子就可以了，嘻嘻?！?/br>
    他拖了拖小胖臉，又抖了抖腳丫子，撫了撫小山雀的羽毛，坐在褚珩懷里繼續(xù)看皇宮那座城。

    半響，忽然來了一句，“像阿珩這么好的人，當(dāng)是住天宮那樣的地方的?！?/br>
    褚珩看他，道，“有你在的地方，住哪都好?！?/br>
    這話叫白軟笑瞇瞇，下一刻又垮了小臉，哼唧一聲，“你這話也就騙騙阿雀，可騙不了阿軟?！?/br>
    褚珩蹙眉，略不解。

    就聽白軟又道，“阿軟可是閱盡無數(shù)男人，你想騙老娘？我呸！趕緊滾，去騙騙那些傻蛋小姑娘去吧！”

    褚珩，“……”看來今天趴在人家墻頭看人家吵架，又不分好壞瞎學(xué)亂學(xué)了。

    第89章

    午飯后, 白軟去了床上睡覺，褚珩去了宮里面見太后。待白軟醒來，褚珩都沒來, 他揉揉眼睛, 下了床，光著腳丫困頓不減的又爬上了軟榻, 躺在那，瞇著一雙杏眼發(fā)呆。

    好一會(huì)兒, 他問隨從藍(lán)律, “阿珩什么時(shí)候回來？”

    藍(lán)律恭敬回道, “王爺約莫走了一個(gè)半時(shí)辰，估摸著怕是要在宮里用晚膳才能回來?！?/br>
    白軟眉頭一皺，下一刻便是嘆了口氣, 翻個(gè)身繼續(xù)躺在軟榻上發(fā)愣。

    他們?nèi)胱〉氖菍m外一個(gè)府邸，專門是用來招待封地王爺回京時(shí)候住的，故而有專門的宮人伺候，倒是沒委屈了白軟。

    只是褚珩不在身邊, 他覺得有些無趣，跟小山雀躺在軟榻上吃了些瓜果梨桃，又拿出他在京都買的玉勢與小山雀玩了起來。

    他當(dāng)這東西滑不溜秋, 還涼涼的，暑夏熱，把這東西放到冰塊里，再拿出來, 化成狐形放在屁股下坐著，倒是個(gè)解暑的好東西。

    一旁的藍(lán)律看著這一只白絨絨的狐貍和一團(tuán)灰不溜秋的肥鳥玩玉勢那種東西，實(shí)在有幾分不忍直視，只好別過頭看向別的方向。

    也不知玩了多久，白軟忽然說，“阿雀，阿軟想去皇宮找阿珩。順道去看看阿城?！?/br>
    小山雀撲棱著翅膀，點(diǎn)點(diǎn)小腦袋。

    白軟化成狐形跟著小山雀一起去了皇宮，小山雀熟門熟路的帶他先去見了白城。

    到了那白城正在悠哉哉的吃蜜餞，一貫的慵懶模樣，見白軟來了，也沒什么太大反應(yīng)。

    “阿城?！卑总浧恋难劬粗浑p小爪子巴著桌沿，看著那桌上的蜜餞，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白城覺得好笑，“靖王府里不缺這些個(gè)東西吧?！彼f著卻還是遞到白軟嘴邊一顆蜜餞。

    白軟張嘴就吃了，后跳上桌子，蹲坐在桌子上，用爪子拿著一顆顆吃了起來。

    白城指尖輕輕戳了戳他圓軟的臉頰，不禁又是一笑，“多日不見，你竟還是這么圓乎。”

    白軟搖搖尾巴，可愛的嗯了一聲，嘴卻不閑著的往嘴里塞著東西吃。

    小山雀翅尖摸摸臉，問白城，“阿城，那個(gè)皇帝呢？”

    “跟阿軟家的靖王用膳去了?！卑壮堑?。

    小山雀略驚奇，“他的頑疾好了？”

    “他喝了我的酒，看起來精神不錯(cuò)?！卑总浻帜弥讣廨p輕揪了揪白軟的耳朵。

    “??！”小山雀詫異的差點(diǎn)從白城肩頭掉下來，它撲棱著翅膀飛落在桌子上，昂著小腦袋全是不解的看白城，“阿城，你居然救他？”

    白軟指尖按住了小山雀核桃大的小腦袋，“是呢，我居然救他?！闭f罷給了小山雀一個(gè)腦瓜崩。

    小山雀痛的哎呦呦，白軟立即放下手里的吃的，將它抱進(jìn)懷里撫了撫它羽毛，又給它輕柔的揉腦袋。

    白城瞇眼笑，看看他們倆沒作聲。

    白軟眨眨圓乎乎的眼睛，軟糯糯的問，“阿城，皇帝是壞蛋，你為何要救他呀？”

    白城往嘴里放了塊蜜餞，懶洋洋的看著他，說，“我也不知道呢。”

    白軟癟了癟嘴，輕輕哼了一聲，道，“他要?dú)④浖业陌㈢?，阿軟不喜歡他的?！泵蛄讼麓剑济櫾谝惶?，又道，“可是，阿城若想救他，自然是有阿城的道理，阿軟也不會(huì)說什么的?！睋崃藫嵝∩饺傅挠鹈^續(xù)道，“阿城救壞蛋皇帝跟阿軟不喜歡他，并不沖突的?！?/br>
    聽罷，白城輕輕的笑了一笑，一雙桃花眼瞇了又瞇，說，“小阿軟你倒是分得清?！?/br>
    白軟嘿嘿一笑，拿了另一個(gè)盤子里的雞爪吃了起來。小山雀似懂非懂，搖了搖小腦袋，一雙黑豆大的小眼睛眨了眨，后也跟著吃起東西來。

    吃飽喝足后，小山雀打了幾個(gè)哈欠，縮在白城手心睡了，白軟也打了個(gè)幾個(gè)哈欠，眼淚汪汪的看著白城，“阿城，阿軟要去找我家阿珩了?！?/br>
    白城將小山雀放到了自個(gè)衣袖里，后將那小白團(tuán)子抱進(jìn)懷里，說，“你家阿珩陪太后說話呢，我先帶你去躲一躲。”

    白軟動(dòng)動(dòng)耳朵，沒明白這話里的意思。

    白城道，“那壞皇帝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