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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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守護(hù)一個人成了習(xí)慣,當(dāng)那個人身邊多了一個人,不免就有些慌忙,如果桓衡屬于唐莫,她一個女人,又有什么資格,再對他好? 他們并不是真的兄弟,而她更不是個真的男人。當(dāng)兩個人年紀(jì)漸長,想要去寵愛那個人一輩子,除了夫妻,還有什么是能做到的? 可是,如果是夫妻…… 也不知道怎的,蔚嵐腦海中突然想起了謝子臣的影子。那是他們還在讀書時,蔚嵐時常夜里與王曦們一干人喝酒,回來的時候,便看著房里點(diǎn)著燈,推開門,就會看見謝四身著白衫,隨意披一件黑色袍子,端正跪坐在案牘邊。他玉冠卸下,長發(fā)落在身后,蒼白陰冷的五官在燈火下有幾分暖意,聽到她開門聲,他就抬起頭來,目光平靜淡然,問一句:“回來了?” 那時候,她醉酒后常常會有那么一瞬間的錯覺,覺得這就是她婚后的模樣。她在外征戰(zhàn)殺伐、勾心斗角,然后推開門,就可以看見那人在燭火下,淡定從容。 一切都會因此安靜下來,她也會因此卸下盔甲,撫平羽翼。 突如其來的念頭讓蔚嵐有一瞬間恍惚,也就在這時,天空一只鷹盤旋而來,蔚嵐伸出手去,那鷹便落在了蔚嵐手腕上,蔚嵐勒住韁繩,從鷹上取下信來打開,是謝子臣一貫端正的筆跡。 “天冷路滑,糧草已備,華州界碑處,望君慢慢行?!?/br> 看到這話,也不知道怎么的,煩躁的內(nèi)心一掃而空,蔚嵐朗笑起來,她沒有讓男人等她的習(xí)慣,有了這封信,她更是揚(yáng)鞭策馬,往華州趕了過去。 而蔚嵐往華州趕去的時候,謝銅給謝子臣披上披風(fēng),有些不滿道:“公子,世子既然要來華州,你那么著急做什么?” “我沒著急?!敝x子臣淡然開口,掃了一眼還在收拾行李的人,冷聲道:“快點(diǎn)?!?/br> 謝銅:“……” 他家主子口是心非的本事真是多年不變。 謝銅心中腹誹,跟著謝子臣一起出門,直接往著華幽兩州交界處趕了過去。謝子臣的馬打得急,秋雨落在他身上,他也分毫不知。謝銅實(shí)在忍不住了,懟道:“公子,你說你著急就著急吧,不就是想見她嗎?有什么不好承認(rèn)的。你就這么悶著,早晚是要吃虧!” 謝子臣沒說話,謝銅說完,心里又有些發(fā)毛,小心翼翼看了謝子臣一眼,卻見他抬起頭來,看見天上一只盤旋的鷹。 在謝銅以為謝子臣不會說話的時候,他突然開了口。 “是啊,”他說:“我想她了。” 一日不見,思之如狂。 作者有話要說: 【當(dāng)老爹知道兒子喜歡蔚嵐】 (謝府) 謝玨:什么?你喜歡魏嵐?哪個魏?哪個嵐?是我認(rèn)識哪個魏世子嗎? 謝玨:是?是什么是?這是個男人你知道嗎?我謝家滿門清華,你就要這么給我謝家蒙羞? 謝玨:算了,我管不住你……我就問你一句,你是在上面的,沒錯吧? (王府) 王清:曦兒,你喜歡蔚嵐?唔……是挺不錯的啊,帶回來吧,我沒啥意見。 (林府) 林尋:你喜歡蔚嵐?!!我不同意,我絕對不同意??!除非我死了,不然蔚嵐絕對不可能進(jìn)我林家的門!不對,澈兒,你說蔚嵐?唔……把大夫找來?。〕簝?,在下面久了,容易有痔瘡的。我就問你一句,你是他第幾個男人? (皇帝) 皇帝:城兒,你喜歡蔚嵐??唔,是很美,不錯啊。 夜里。 皇帝:將魏世子召進(jìn)宮來,既然和我兒子可以,我應(yīng)該……也可以吧? 【題外話】 雖然說在這里有點(diǎn)矯情,不過因?yàn)檫@個言論也不是一個人了,所以想解釋一下。 我這篇文大概是在二月份就開的預(yù)收,那時候就定了大綱,3月份時候還和基友在q上劇透過情節(jié)走向。這篇文斷更了大概四個月后,現(xiàn)在才回來更新,所以這篇文大綱定在楚喬傳開播前,而我本人也并沒有看過楚喬傳,僅在使用小米盒子給外婆找電視劇時給幫她點(diǎn)過播放。而楚喬傳原本改編小說,更是從評論區(qū)才得知。所以,如有任何雷同,純屬巧合。 無論各位小天使們是出于簡單感慨還是如何,若是愛惜我,還希望不要說這樣的話,可能你們只是一番感慨,但稍有不慎,就足以毀掉一個作者前程。我無意有任何爭執(zhí),只希望歡樂寫文,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然后也希望評論下不要出現(xiàn)任何關(guān)于其他文的□□,希望每一個作者都能安心寫文,不受困擾,這是我最后說這個問題,太嚴(yán)肅了不好意思。that'all。 ☆、第67章 蔚嵐一路趕到華州, 剛到門口,就看到那里站著的人。他身著黑色繡鶴長衫, 身披鶴氅,手中握著一個暖爐, 遠(yuǎn)遠(yuǎn)等在那里, 蔚嵐駕馬停在他身前時,不由得揚(yáng)起嘴角:“怎的來得這樣早?” “想早點(diǎn)來,便來了?!敝x子臣向她抬起手來,想扶著她下馬,然而蔚嵐卻干脆利落的翻身下來,將馬匹交給身后的白芷, 同他并肩而行, 雨已經(jīng)停了, 蔚嵐雖然一路風(fēng)雨兼程, 身上也沾染了泥土風(fēng)塵,卻仍舊姿態(tài)從容, 不顯狼狽, 謝子臣掃了她一眼,拉過她的手來, 將暖爐放進(jìn)了她的手里。她體寒,打從讀書起就是這樣, 北地陰冷,他來等她之前,便讓人準(zhǔn)備了暖爐。 溫暖從手心滲透過來, 張開了蔚嵐每一寸毛孔,未曾被人如此細(xì)心照料過,蔚嵐不由得有些詫異,卻還是覺得舒心,幾十日沒見,突然再相見,蔚嵐竟然覺得,謝子臣又俊美了幾分。她不由得笑了笑道:“你似乎又長高了?” “嗯?”謝子臣有些奇怪她為什么突然這樣說,轉(zhuǎn)頭看見她只到自己下頜,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最初相見時,她似乎還比他高那么一些,如今三年過去,她卻似乎沒怎么動過,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有些暗暗的歡喜,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嗯?!?/br>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似乎該多說點(diǎn)話,見著了心上人,該多討她歡心才是??墒撬植恢勒f什么,一張口就道:“北方那邊你是打算如何處理的。” 嗯,好想扇自己一耳光。 話一出口,謝子臣便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他該問一下,這么點(diǎn)衣服,你冷不冷,然后她說冷,他就把外面的鶴氅解給她,給她穿上,用自己的氣息包裹她。如果她說不冷,他就說,還是要多照顧自己一點(diǎn),老了就有罪受了。 他如此機(jī)智,可為什么,什么都說不出口? 謝子臣深深反省著自己,蔚嵐立刻切入了主題:“阿衡打算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但我沒建議。我已經(jīng)向朝廷上了奏章,言明若不發(fā)糧和軍械,那么就直接投靠狄杰,然后轉(zhuǎn)頭攻打華州。今日我就是來華州取糧,”說著,蔚嵐轉(zhuǎn)頭看向謝子臣,笑意盈盈道:“謝御史大概明白該如何抉擇吧?” “知道?!敝x子臣點(diǎn)點(diǎn)頭:“陛下此舉,我與謝家都不贊同,我來之前已經(jīng)向陛下言明要害,但陛下仍不肯相信桓松會投敵,我便以養(yǎng)傷為借口離開了盛京,來到華州。華州刺史是我二叔,我已經(jīng)同他說好會開倉借糧。你今日便可清點(diǎn),明日帶走。” 嗯,又想扇自己一耳光。 把話說完,謝子臣就深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要是蔚嵐真的就今天清點(diǎn)了,那豈不是明天就走了?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看向蔚嵐,蔚嵐眼里有幾分好笑:“你是何時來的?” “幾天前?!?/br> 其實(shí)他已經(jīng)來了十幾天了,他走的官道,不像蔚嵐們一樣,需要躲躲藏藏,來了之后一直徘徊在華州,想悄悄潛入幽州去看她,卻又生生忍住。 蔚嵐點(diǎn)了點(diǎn)頭,手里捧著暖爐,心里竟然是無名有了幾分雀躍:“看來,子臣很是急迫?!?/br> 謝子臣:“……” 兩人一路進(jìn)了華州境內(nèi),謝子臣陪她清點(diǎn)了糧食和軍械,便讓她歇下。蔚嵐看了一眼天色,已經(jīng)是入夜了,想到戰(zhàn)場局勢,她搖了搖頭道:“不行,我得回去。” 謝子臣看著她眼瞎的烏青,再從容的模樣,也無法遮掩因疲憊留下的痕跡,謝子臣心里微微抽痛,卻是道:“值得嗎?” “什么?”蔚嵐呆了呆,謝子臣執(zhí)著道:“為了桓衡,值得嗎?” “沒什么值不值得的,”蔚嵐將落下的頭發(fā)撩到而后,看著糧食裝上馬車,淡道:“只是做該做的事罷了。” 作為臣子,不能看北方動蕩。 作為女人,理當(dāng)護(hù)著自己照看的男人。雖然她一時也分不清,這個人到底是自己的弟弟,還是自己未來的丈夫。 想到這件事,蔚嵐不由得想起那個叫唐莫的名字來,她思緒停頓了一秒,腦中有些空白。 她很少有這樣發(fā)愣的樣子,仿佛是有什么事無法解決。謝子臣注視著她,看著她的模樣,他伸出手去,將她攬進(jìn)了懷里,輕輕嘆息出聲來。 他身上是謝家獨(dú)有的一種接近于蘭花的香味,與她用的香囊有些相似,但卻不大一樣,這香味聞著清淡平穩(wěn),讓人覺得內(nèi)心一片安寧。 從盛京到幽州,從幽州到華州,幾十天的路程,她都是風(fēng)雨兼程,沒有休息過片刻。被這個人這么輕輕一抱,感受著他的溫度,聞著他的香味,她一時竟然覺得,仿佛這風(fēng)雨都被他隔絕開來,讓她內(nèi)心一片溫暖,什么都不用再想。 “阿嵐,”他輕聲嘆息:“留下來,睡一覺,好不好?” 他聲音里仿佛是帶了哀求,明明就是這么清清冷冷一個人,明明是這樣平平穩(wěn)穩(wěn)的調(diào)子,卻就讓人軟了心腸。 “戰(zhàn)場上……” “你把文書留下,我二叔方便向陛下交差,我今夜幫你清點(diǎn)了,直接讓他們先往幽州出發(fā),你睡一晚上,明天再快馬加鞭過去,好不好?” 他說的方案并不影響進(jìn)程,蔚嵐抿了抿唇,不由得笑道:“那多謝子臣了。” 謝子臣松了口氣,放開了她,讓人上來給她引路,而后道:“你先回去洗漱吧,我清點(diǎn)完就回去?!?/br> 既然要休息,蔚嵐也不矯情,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轉(zhuǎn)身離開。謝子臣靜靜看著那纖瘦的背影,目光不肯移開,直到那人徹底消失后,謝銅忍不住了,提醒道:“公子,人已經(jīng)走了?!?/br> “嗯?!敝x子臣點(diǎn)點(diǎn)頭,收回目光,看著人一袋一袋將糧食送上馬車,淡道:“她瘦了?!?/br> 謝銅:“……” 自從來了華州,自家公子一日比一日不遮掩本性了。 蔚嵐跟著丫鬟進(jìn)了房,房間里還掛著謝子臣的衣服,丫鬟恭敬同她說明了原因,因?yàn)椴恢牢祶挂?,所以并沒有打掃出房間來,讓她和謝子臣將就一晚。不過是睡一晚,蔚嵐也并沒什么多想的,她讓丫鬟打了水,自己拿下放在胸前的護(hù)心鏡,解開纏好的繃帶,進(jìn)入了水里。 她一直在服用林夏給的藥物,外加上太長久時間的束縛,胸部幾乎是一馬平川,仿佛還是一個少女一般。胸前是太長時間束縛所產(chǎn)生的勒痕,仿佛是這個世界給予她的傷痕。 她太疲憊了。 蔚嵐呆在水里,靜靜注視著水中的自己,還有自己的身體。 在大梁,她有一個完美的身體,一雙很好看的雙峰,然而此時此刻,她看著自己的胸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產(chǎn)生了一種巨大的厭惡。 大約來這里久了,她也開始被同化,開始學(xué)會了軟弱,開始愛上了被人寵愛。她當(dāng)年見到謝子臣的時候是怎么想的? 無論男人女人,寵著寵著,自然就會軟弱下來。 她沒寵壞謝子臣,然而謝子臣卻在無形之中,潛入了她的生命。說好要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然而在他今日抱著她的時候,她竟然鬼使神差,沒有推開他。 不喜歡一個人,就不該接受對方的好意,不該利用對方的感情。她此刻的舒適,此刻坐在溫水里清洗自己的身體,無非是因?yàn)?,謝子臣在幫著她。 想到這點(diǎn),蔚嵐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將臉沁入了水里。 她要一輩子用這樣不男不女的模樣活下去嗎? 這樣的念頭想想,她就覺得惶恐。可是她太清楚了,這個時代,只能如此。 如果她還在十幾歲,如果她沒有經(jīng)歷過朝堂,沒有歷經(jīng)過斗爭,她大概還會有改變這個世界的想法??墒撬皇莻€孩子,她推行過改革,經(jīng)歷過變法,大梁徐子之亂,便就是因變法導(dǎo)致,她師父的尸體掛在城門前曝尸十日的模樣,還在她腦海里歷歷在目。 變法尚且如此,改變一個世界幾千年的認(rèn)知,那條路太難,她走不完,也走不了。頂多是以她為始,開始走這條艱難的道路。 從水里站起來,蔚嵐嘆了口氣,她腦海中突然有了一個荒謬的念頭,如果桓衡知道自己是個女人,會怎么辦?如果謝子臣知道自己是個女人,會怎么辦? 她幻想了一下,如果是在大梁,她知道一個男人男扮女裝潛伏在她身邊,而她又對那個男人有意…… 她大概,會折斷那人的臂膀,將他如金絲雀一樣養(yǎng)著。 這樣的念頭讓蔚嵐不寒而栗,她連忙甩掉腦中的荒謬,換好衣服,便回了床上,檢查好身上所有的裝備后,躺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睡到半夜,也不知道多久,她朦朧中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那人卷起簾子,月光透過簾子落下來,他站在月光下,靜靜端詳著她。 蔚嵐朦朦朧朧睜了眼,艱難道:“回來了?” 她聲音里還帶著睡意,對方不自覺彎了眉眼,應(yīng)了一聲:“嗯?!?/br> 她放下心來,是謝子臣。 他似乎已經(jīng)洗漱過才進(jìn)屋的,身上很是干爽,還帶著微微的涼意。她稍微躲了躲,他便察覺,往外靠了靠,等自己暖和了,她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