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它娘是條蛇，那也不可能是蛇！

    生氣！

    他一直想知道那小黑蛇是誰的孩子，她偏是不說，不答。最后他也不問了，直到她死去，這件事，也被他淡忘了。

    但現(xiàn)在看見這小黑蛇的犟脾氣，便讓他想起了她娘。

    生氣！

    “你當(dāng)真不走？”

    “不走?！?/br>
    妖王忽然沒了脾氣，他看了她好一會，放棄了。她的犟如她，所以他清楚她是認(rèn)真的，不走，就是不走，綁走了她，她也會找機(jī)會回來。

    唯有跟魔夜說，讓他手下留情，不要擰了這小黑蛇的脖子。

    “你就等著被剁成rou醬吧?！闭f罷，妖王便走了，不知為何又無奈又生氣，心、口、悶！

    月兒見他走了，倒還松了一口氣，好歹沒有將她強(qiáng)行擄走，不然就出大事了。

    “月兒。”赤錦擰眉看她，問道，“這么好的機(jī)會，為什么不走？”

    月兒瞧著他說道：“你真笨，要是我走了，誰給你解開出口封??？”

    赤錦完全沒想到她堅持不走是考慮到了這件事，他剛才一心想她走，已然忘了他的處境。他想打嗝，嗝未出來，就變作一股暖流了。他頓了頓，彎身飛快地抱了抱她，說道：“我會幫你找大妖怪的?！?/br>
    不過他一點(diǎn)都不想她每日騎著別的妖怪到處跑。

    赤紅衣袍快速擁來又快速離開，好似那火燙的熱意還殘留在身，熏得月兒的臉頰發(fā)燙。

    她第一次覺得，雖然他不是她的大妖怪，可是，每日陪著她，護(hù)著她，已然是她的大妖怪了。

    難道……她忽然有些明白娘親臨終前對她說的話了。

    ——這才是娘親口中的，大妖怪？

    執(zhí)著找尋了那么多年妖怪的她，不由一怔。

    ☆、第91章 西風(fēng)（六）

    第九十一章

    月兒還在發(fā)怔地想著她從來沒有去想過的問題, 越發(fā)的確定, 娘親或許真是那個意思。

    娘親大概在憂慮，她走后, 女兒就沒有了父親，外公又那樣忙，無人照顧, 所以跟她說, 要是能有只大妖怪保護(hù)你, 娘就放心了。

    在這一瞬間明白母親苦心的月兒，鼻子已有些酸意。

    她真笨, 竟然才明白過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放下了這么多年來的執(zhí)著：“走吧，小老鼠?！?/br>
    “嗯?！背噱\并不太放心, 細(xì)看周圍，莫名覺得魔夜還在盯看他們, 隨時準(zhǔn)備沖出來。

    月兒咒術(shù)已念了一半，他的心越懸越高，直至月兒道了聲“開了”, 他才放心：“你先出去。”

    “我一出去洞口就要閉合了, 你快走。”

    赤錦看看她，從洞口出來, 他怕洞口被關(guān)上，忙朝她伸手。月兒將咒術(shù)化作幾根石柱，撐住洞口, 便往外面鉆。人還未完全脫離，便聽見背后有人輕笑“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們兩個人的能力，可以配合得天丨衣無縫”。

    月兒一驚，赤錦也一驚，那是魔夜的聲音，他果然一直都在！

    他抓住月兒的手就往外面拖，魔夜突然現(xiàn)身，抓住月兒的肩頭，將她用力往后拽。月兒覺得自己的肩胛似被握碎，知道魔尊難纏，抬手要松開赤錦的手。然而那手緊握，沒有松開。

    魔夜抬眼一掃，那撐住洞口的石柱頓時碎成石屑。洞口擠壓那不愿放開的手，壓得手骨幾近碎裂。他笑道：“我不會放了她，所以唯有你進(jìn)來。你若重新回到這里，就不能再出去了。赤錦，你要怎么選？”

    月兒痛得要跪下，額上冷汗直落：“小老鼠，你放手，你放手吧。我有妖王護(hù)著，他不會讓我死的?！?/br>
    赤錦知道魔夜要的是他和月兒，他跑了，月兒對他而言也就沒有了用處。日后如果不能將他抓回去，月兒也活不了。

    但如今回去，他和月兒被利用完，同樣活不了。他也曾在魔界待過，所以他知道魔夜是個什么樣的人。

    月兒沒有出聲，哪怕手已經(jīng)快要被拽斷，她也沒有哀求，甚至一聲痛音都沒有。

    無論是什么決定，都好像是錯的。

    “月兒——”

    豁然有紅光沖天，被封印了十余年的追蹤咒，化作一縷紅光，沖破魔界屏障，直沖云霄。

    九霄之上，正觀棋局，欲將落子的白須老者兩指一頓，看著那別人無法看見的紅色光火，眸光微斂。

    久久不見下一步，旁人說道：“帝君？該你落子了。”

    老者緩緩回神，說道：“是啊，該我走下一步棋了。”

    一子落，便斷了對方十余棋子的氣數(shù)，一一提子而去，雖離清空對方半壁江山甚遠(yuǎn)，但掐了對方命脈，這盤棋，幾乎已經(jīng)要贏了。

    紅光幾乎震碎那幾近閉合的洞口，月兒只覺握來的手赤紅發(fā)燙，巨大的熱浪朝她背后沖去，將緊握住她的肩頭的魔夜逼退，不得不放開她。

    月兒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便被赤錦拽出洞外。

    魔夜神情一冷，手中煞氣化劍，從破碎的洞口追出，刺向月兒。赤錦轉(zhuǎn)身掃落利劍，衣裳頓時被割裂，胳膊也被重重削了一刀，鮮血直流。

    被煞氣纏身的赤錦頓覺暈眩，月兒扶住身子搖擺的他，心中焦急。

    魔夜就要走出洞外，突然有人攔住他，盯著他厲聲道：“不許追！”

    蒼老的聲音傳出外面，赤錦往那看去，只見一個白發(fā)老婆婆，正以身體擋住洞口：“藥婆婆?！?/br>
    “快走！”藥婆婆大聲喝他，見魔夜要追，冷聲，“不許追！”

    魔夜冷冷盯她：“滾?！?/br>
    “呵！”藥婆婆冷笑，“不滾你就要?dú)⒘宋也怀桑慨?dāng)年你跟青龍大戰(zhàn)，身負(fù)重傷，是我把你救活的！當(dāng)年魔兵死傷無數(shù)，傷兵都是我救活的！你不是要跟神界再開戰(zhàn)么，那就找別的人代替我這老太婆吧！”

    魔夜微頓，就要一掌扇開她，忽然步子一頓，停在了出口處，沒有出去，只是神情更是陰冷。

    青龍來了。

    他滿眼陰戾，盯著出現(xiàn)在魔界外的人。青淵也看了他一眼，便和西風(fēng)一起將受傷的小火和月兒帶離這里。

    魔夜冷眼看了片刻，沒有出去。一會看向藥婆婆，笑道：“婆婆說的是什么話，我怎么會殺您。您是六界最好的魔醫(yī)，無人可以代替您的位置?！?/br>
    藥婆婆擰眉說道：“王，您聽老身一句勸，神魔兩界本就同源，不應(yīng)這樣自相殘殺。神界于我們并沒有覬覦的心思，您不該棄魔界安危不顧，再對他們開戰(zhàn)。當(dāng)年魔族的慘狀，您忘了嗎？”

    “嗯?！蹦б寡鄣椎男疀鋈缢?，“忘了?！?/br>
    藥婆婆被堵得頓時無話，她看著這野心勃勃的王，重重嘆了一口氣。

    傷口劃斷了胳膊上的筋骨，鮮血直流，赤紅的小火已經(jīng)變成了個小白。青淵用靈力凈化了魔夜留在他身上的煞氣，再以靈力醫(yī)治，血止住了，但傷口還在。

    “小火，你跟我一樣了。”

    赤錦有氣無力地倚在樹上，問道：“什么一樣了?！?/br>
    青淵指了指自己的鎖骨至腰下的地方：“也被魔族人砍了一條大口子，留了個疤痕?！?/br>
    赤錦一笑：“果然一樣。“

    西風(fēng)簡直想揍他們兩個：“小火你好好養(yǎng)傷！月兒，堵住他的嘴，不許再讓他說話?！?/br>
    一直在旁邊緊張看著的月兒應(yīng)聲，等他們走了，看看他的傷口，抱著膝頭蹲在他面前，看得愧疚：“你要快點(diǎn)好起來，等你好了，我再也不跟你搶吃的了?！?/br>
    “你想把我喂成胖子是不是？”

    “才不是?！痹聝赫f道，“你本來就是只胖老鼠?！?/br>
    “……”他再也不要變成難看的小老鼠了，有青龍西風(fēng)可以踩也不要了！

    “不過變成火鼠還是很好看的?！痹聝嚎粗哪?，那是一張很俊氣的臉，“變成赤錦也很好看。”

    “嗝?！?/br>
    “你也沒吃東西怎么總是這么飽？”

    “別挨這么近，別看我，手挪開，離我遠(yuǎn)點(diǎn)！嗝?！?/br>
    “……哼！”

    跑去給小火找藥的西風(fēng)仔細(xì)辨認(rèn)這山頭，希望能找到一些有靈氣的藥，給小火敷上，至少能起一點(diǎn)作用。那是魔夜留下的傷，要想找到什么靈丹妙藥立刻治愈，并不太可能。

    也在一旁一起找的青淵喚她名字，西風(fēng)邊彎身找尋邊問道：“干嘛？”

    “我跟小火的傷口還是有不同的?！鼻鄿Y認(rèn)真說道，“小火的傷是魔夜砍的，這個仇要報。我的是岳父砍的，沒有辦法報。”

    “……拜托你好好地替我砍回他幾刀好嘛，還有，別喊他岳父，他不配?！蔽黠L(fēng)指著自己的腦門說道，“他才剛剛冷血無情地拍碎我的封印，如果不是因?yàn)橛心阍?，我說不定已經(jīng)被魔血吞噬了。”

    “但是的確是有我在?！鼻鄿Y說道，“為什么這么多年，他有無數(shù)次的機(jī)會拍開你的封印，卻沒有做，偏偏是這個時候？”

    西風(fēng)微頓，她抓著手里采摘了一點(diǎn)的藥，默了默說道：“我知道的，當(dāng)年我娘帶我去人間，雖然只有短短三個月，但是是他攔住了魔夜。只是我娘始終沒有要回去的意思，所以魔夜將我們抓了回去，還要處決我娘。那時他也去求了，我以為他能救我娘出來，然而結(jié)果卻不知道為什么變成，他親手處決我娘?！?/br>
    “他帶你去靈殿，離開了魔界，后來你又離開靈殿，在人間做了個自在的捉妖師。無論從哪點(diǎn)來說，這都不是魔夜的作風(fēng)，他不是會放任棋子自由的人?！?/br>
    西風(fēng)點(diǎn)點(diǎn)頭，又覺心煩：“不提這個。快點(diǎn)采了藥回去吧，我怕小火會出事?！?/br>
    “魔夜不會來的，他要開戰(zhàn)，那他必然要很安全，才能好好領(lǐng)兵，所以不會輕易跟我們單獨(dú)開戰(zhàn)的?！?/br>
    “不是魔夜，是神界的人?！蔽黠L(fēng)吸了一口氣，看著他說道，“小火的封印解除了?！?/br>
    青淵稍想，問道：“方才那紅光？”

    “是，那是當(dāng)年神界一個混蛋帝君注入小火體內(nèi)的追蹤咒，無論它去哪里，都會被發(fā)現(xiàn)?！蔽黠L(fēng)說道，“小火體質(zhì)特殊，可以找到兩界隱藏起來的入口，當(dāng)年被那帝君發(fā)現(xiàn)后，便將小火囚在了神界大牢，逼迫它說出魔界入口。小火逃了許多次，每次都被抓回去，直到最后一次，傷痕累累的它逃到了魔界，碰見了我娘?！?/br>
    青淵微愣，他沒想到小火還有這種遭遇。難怪西風(fēng)讓它去仙氣滿滿的英山，也不怕它有事。在神界受過折磨的它，早就習(xí)慣了九霄的明凈神氣，那又怎么會怕小小英山的仙氣。

    “我娘收留了它，帶它去了藥婆婆那醫(yī)治，魔夜聽聞后尋了過來，跟小火做了交易。他幫它封印混蛋帝君留在它體內(nèi)的追蹤咒，讓帝君無法找到它的蹤跡。它要為他說出神界的入口位置，再做離千戰(zhàn)的副將，為魔界效力?！?/br>
    “竟是這樣?！?/br>
    “嗯，小火當(dāng)時憎惡神界，也不想再被捉住，于是答應(yīng)了魔夜。后來我娘死去，它帶我離開魔界，從此陪在我身邊，以靈獸自稱。但在我心里，小火不是我的坐騎，也不是我的靈獸，而是我的弟弟?！蔽黠L(fēng)想到方才那被沖破的封印，心覺冷意，“只怕那帝君，很快就要找來了。”

    青淵皺眉問道：“那帝君叫什么名字？”

    西風(fēng)想了想，說道：“長源帝君?！?/br>
    青淵眨了眨眼：“哦——”

    西風(fēng)眉頭一皺：“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