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對她來說,本寨是她的家,她在這里唯一要做的,就是高高興興地活下去。 “沒有,”李崇琰忙斂了不滿的神色,輕抵著她的肩膀進了書房,“老實坐好寫你的稿,別再東跑西跑的只顧玩了。” “誒你這個人,我是歸你管了么?”顧春沒好氣地仰頭笑瞪他一眼,卻見他點漆般的眸中泛起帶笑的星光。 “那得看你讓不讓管了?!?/br> 顧春撓撓頭躲開了那目光,卻不太明白自己為何心中倏然一燙,只是尷尬笑著走向小書桌,口中嘟囔著:“我又沒毛病,沒事找人來管我做什么?!?/br> 落座后,她便展開自白石樓帶回來的卷軸,看得特別認真。 李崇琰也在旁邊的桌案前坐下,心不在焉地翻閱起今日帶回來的書冊,時不時抬眼偷覷她。 方才他差點就很沒出息地脫口求她來管著自己了。 真是……有毛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點閱~!感謝收藏~!感謝溫柔有愛的各位評論君~! 蠢作者今天沉迷肝萬,以為自己把這章放進存稿箱了!哭泣,不知道現在吃幾副豬腦子還能不能補補腦…… 接檔預收新文《天下第五妖媚》,有興趣的話請戳一個收藏唄,筆芯: 《天下第五妖媚》 23、第二十三章 ... 暮春時節(jié)的黃昏, 清風、飛絮與浮塵盡皆溫柔。 落霞的柔光蔓延匍匐在雕花窗欞的格紋之間, 絲絲縷縷漏進書房中, 好似琴弦當空,靜候撥動。 團山的歲月自來如此,靜謐、平淡,卻自有使人心定神安的力量。 一連數日, 顧春每日都準時在午飯前趕到涼云水榭來蹭吃喝,下午就借著這里的書房寫寫稿,有時去找司梨閑聊兩句, 直到再蹭了晚飯后才回家。 每日下午李崇琰多是在隔壁房間里盯著隋峻、燕臨做沙盤, 時不時回書房來坐著翻幾頁冊子,只在顧春停筆暫歇的間隙問她一些本寨內的事, 并不會過多打擾她。 這樣飯來張口的日子對顧春來說簡直不要太愜意,幾日下來她在這涼云水榭里的待遇,簡直配得上“賓至如歸”四個字, 自在得如同在自己家中一樣。 這日午后又專注地奮筆疾書近一個時辰后, 顧春才擱下手中的筆,略動了動脖子。 垂眼瞥見自己才寫完的那一段, 細細在心中默讀一遍后,立時又覺差點意思, 卻想不明白是哪里沒寫對。于是她拿食指抵住下頜,皺眉盯著那段手稿看了又看。 半晌過后,她忽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根據書坊鑒稿先生的反饋, 她之前寫的那幾本話本子之所以撲街,細究起來有幾個共通的緣由。其中最顯著的一個問題就是,通篇看完也不知男角兒長啥樣。 好在她對此早有準備,上白石樓借的那幾幅卷軸畫像為的就是這個。 她得意地挑眉笑笑,輕咬筆桿將手邊的卷軸取過來展開。 就在此時,那日晨間在白石樓內取這幅卷軸時的畫面突如其來浮現在眼前。 一股后知后覺的羞澀驀然躥過四肢百骸,使她頓覺腰間好似纏了燒紅的烙鐵,臉上也像被蒸熟似的,冒著軟糯guntang的熱氣。 她頂著滿臉燙得快燃起來的紅暈,用力瞪著桌上那幅無辜的卷軸,努力壓制忽然加快的心跳,暗暗對自己諄諄教誨道:混賬顧春,交朋友要以誠相待,坦蕩磊落! 當李崇琰不經意地自手中那冊《本寨防務手記》中抬起眼,映入眼簾的畫面就是顧春正臉紅紅的望著桌上那幅卷軸,眼角眉梢染著薄薄一層瀲滟的羞赧與無措。 不過就是一幅畫像,有什么好蕩漾的? 他咬著發(fā)酸的牙根將手中的冊子丟到桌上,可饒是這樣大的動靜,那混賬依舊紅著一張明艷的俏臉,眼兒亮晶晶地黏在那畫像上。 簡直……目中無人! 理不清心中那股子生氣又失落的躁動是什么玩意兒,李崇琰抬手自桌案上的果盤內取了一顆三月棗,冷哼著在手中拋了拋。 不知道這玩意兒丟過去她會不會嚇一跳?會撲過來打他嗎? 那……至少,扭頭看他一眼總是會的吧? 他唇角勾起淡淡惡劣的淺笑,揚手正要將那顆小棗照她面前丟過去,她卻忽然轉頭看了過來。 這猝不及防的意外讓李崇琰十分尷尬,連忙放下手?!坝惺拢俊?/br> 顧春垂了眼簾沒敢直視他,敷衍的笑了笑:“沒事沒事,我就歇會兒?!闭Z畢站起身來,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擺。 她已經盡量不著痕跡地挪開目光不去瞧他了,可就在這好死不死的當口,司梨前兩日那句曖昧的調侃又在耳邊響起—— 那可是“衣不解帶”地在照顧你呀! 她當時怎么同司梨犟嘴來著? …… 呸呸呸,什么寬衣解帶,沒有沒有沒有。 “沒事你搖什么頭?”見她神色變幻莫測,臉頰越來越紅,李崇琰瞧著她面前那幅卷軸就越發(fā)不順眼了。 此時顧春腦中有些亂,當下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正語塞時,聽得書房外輕聲通傳說晚飯做好了,便假作無事地跟在李崇琰身后下樓吃飯去了。 **** 按說顧春是個大大方方的野性子,這些日子下來與李崇琰也混得很熟了,前幾日吃飯時若是他沉默些,她也不介意主動多說兩句。可她今日心頭大亂,見李崇琰專心吃飯不說話,她也沒勇氣吱聲,只能老實端著碗悶頭做鵪鶉狀。 李崇琰并不知她在別扭什么,只知從方才她盯著那幅卷軸臉紅之后,就一直古古怪怪不說話,心中也是氣惱。 這就成了兩人近日來唯一一次沉默如金的共餐。 前幾日晚飯后,李崇琰都會找些理由假作順路地將她送回去,今日那口悶氣憋在心上緩不過來,見她也不開口給臺階下,便暗自忿忿地絕口不提。 見他今日沒有要出門的意思,顧春反倒偷偷松了一口氣,吃完飯后就回書房,向往常一樣將自己的東西全都收拾好,便告辭回家去了。 李崇琰板著臉站在書房外的跑馬回廊上,居高臨下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涼云水榭的門外,心中難受得都想撓墻。 隔壁房的燕臨與隋峻一前一后出了門來,見李崇琰滿臉不豫地獨自憑欄,不禁詫異地面面相覷。 “殿下今日怎么沒送顧春回去?”不得不說,在某些事情上,燕臨永遠是個嘴比腦子快的缺心眼兒。 隋峻阻攔不急,才要示意他別多嘴,他的話音已落地。 李崇琰面無表情地回頭,冷聲道:“你明日去找衛(wèi)釗,日落之前將那套鳥語暗哨學會?!?/br> 很明顯這是遷怒了。 春季是團山最忙的時節(jié),這些日子本寨許多人都忙到不見蹤影,鬼知道上哪兒能找到衛(wèi)釗。 燕臨傻眼,知道自己又捅了婁子,趕忙垂下臉,絞盡腦汁的盤算著,該如何在明日日落之前學會那套鳥語暗哨。 隋峻扶額,待燕臨在李崇琰的冷眼瞪視下灰溜溜地下了樓,這才頭痛地開始善后?!皩傧掠行┰挘恢斨v不當講……” 話音未落,就被李崇琰硬聲打斷:“既明知道不當講,那就閉嘴?!?/br> 見李崇琰再次背過身去,沉默地望著早已空無一人的大門口,隋峻嘆了一口氣,暗自祈愿顧春可別給氣到明日直接不過來了。 **** 滿心煩亂的顧春慢吞吞拖著腳步走到家門口時,天色已擦黑。 門口大樹下那道白衣的身影讓她整個人倏地一凜,滿腦子雜亂無章的綺思瞬間灰飛煙滅,當即僵在原地。 見司鳳梧舉步朝自己走過來,顧春強忍住拔腿就跑的沖動,微顫道:“有、有事?” 司鳳梧在她面前站定,冷冷蹙眉望了她片刻,波瀾不驚地開口道:“葉叔讓給你帶話,說屏城的濟世堂這幾日忙不過來,葉行絡在十七寨一時半會兒還走不開,叫你明日下山去給葉盛淮幫幫忙。” “哦,好,多謝?!彪m不明白師父為何會叫這個瘟神來給自己帶話,顧春還是勉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臉以示和氣。 見他帶完話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顧春止不住腿軟:“還、還有事嗎?” 司鳳梧冷眼打量她片刻之后,忽然又道:“你知道……葉叔和我司苓小姑姑的事么?” 顧春點點頭,于瑟瑟中生出一點疑惑。 “那,你應該能想明白葉叔此時讓你下山的意思?!彼绝P梧兀自點了點頭,舉步就走。 滿心的不解終究戰(zhàn)勝了童年陰影,顧春急急回身叫住他:“司鳳梧!你要說什么?” 司鳳梧應聲止步,回過頭來再次皺了眉,冷眼里透出“我原以為你沒這么蠢”的訊息。 “殿下是司苓小姑姑的親生兒子,你這些日子同他走得那么近,沒想過葉叔心里的難處嗎?” 他素日里講話本也是這樣輕薄透寒的語調,可此時落在顧春耳中,卻無端像是指責與訓斥,叫她頓時理虧地白了臉。 顧春一直都很清楚,司家曾有一位姑娘,是師父心上最痛的朱砂痣。直到前些日子在司鳳林口中得知,那顆朱砂痣就是李崇琰的母親司苓。她以為只要在師父面前絕口不提就足夠,可此刻司鳳梧的話卻叫她猶如五雷轟頂。 她終究還是輕忽了。 情之一字,對葉家人來說,從來就不是能舉重若輕的事。 司鳳梧見她那副模樣,語調是難得的輕柔:“葉叔只是讓給你帶話,也沒說什么?;蛟S他并沒有旁的意思,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br> 顧春緩緩搖了搖頭,多年來第一次發(fā)自內心地對司鳳梧露出感激的笑:“多謝你,我明日就下山?!?/br> 不管師父有沒有這個意思,她作為與他血脈最近的親人,卻沒能體察他的苦楚,實在過于沒心沒肺了。 “若是你喜歡他,那便大大方方定下來,葉叔不會為難你的?!?/br> 今夜這些話,大約是十年以來司鳳梧對顧春說過的最有人味的話了。 顧春再次含笑謝過,目送司鳳梧離去后,轉身回到家中。 對李崇琰……是喜歡嗎? 顧春躺在自己閣樓的榻上,雙手交疊枕在腦后,將自己與李崇琰相識以來的種種全在腦中過了一遍。 算一算,自打當初在屏城的濟世堂初遇至今,尚不足一個月?;蛟S是有些許好感的? 可她是顧春,是團山葉家的顧春呀。 作者有話要說: 嫕嫕嫕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809 10:53:53 隆重感謝今日贊助商~~! 感謝訂閱~!感謝收藏~!感謝評論~! 今日第一更。 還有兩更會很晚,大家不用熬夜等,明天醒來再看也一樣噢,愛你們么么噠~~~ 24、第二十四章 ... 翌日一大早, 當顧春背著雙手優(yōu)哉游哉地出現在涼云水榭門口時, 就與正要出門的隋峻迎面相遇。 “峻哥, 早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