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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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與隋峻皆是此次隨陛下口諭一道被指派給這位殿下的,此前從未在他跟前做過事,對這位多年來輾轉(zhuǎn)到各軍中、形同被放逐的九殿下,他實在談不上了解。 見李崇琰無意回避顧春,燕臨便不再多想,低聲回道:“陛下往行宮安養(yǎng)前已明旨詔令,由長公主監(jiān)國,二殿下與五殿下輔政……” 據(jù)燕臨這幾日在宜陽探得的消息,如今京中局勢已隱有三足鼎立之勢,接下來或許會上演一出出合縱連橫的明爭暗斗……可這一切與李崇琰毫無關(guān)聯(lián)。 這些年他在各路軍中的輾轉(zhuǎn)或升遷,全憑軍功,與普通將官無異,因此當日他接口諭被就地解了南軍都司一職后,他便一無所有。京中那團即將掀開的風(fēng)起云涌,他便是想卷進去手中也無籌碼……好在他也沒什么興趣。 春意漸濃,團山的白晝一日長過一日。 顧春在細細的蟲鳴聲中茫然地自陌生的榻上坐起身,用被子裹著自己,揉著眼懵懵地打量四下,就見原本負手立在窗前的李崇琰應(yīng)聲回首。 “管好你的眼睛,立刻消失?!?/br> 李崇琰驟然沉聲,嗓音里那份山雨欲來的威壓讓燕臨與顧春同時縮了脖子。 雖說燕臨不如隋峻會見風(fēng)使舵,可話說得這樣清楚,那嗓音里的不豫也十分明顯,燕臨自然目不斜視地退了出去。 **** 雖說腦袋仍舊有些發(fā)沉,可清醒后的顧春并非是個遇事咋呼的人。 在這短短間隙里她已看清自己所在的這間房是涼云水榭,雖一頭霧水,可她還是強忍著滿心尷尬,假作無事地理好身上的中衣下了榻,將搭在床畔屏風(fēng)上的外袍取下穿好。 依稀記得自己在茶山上累得直發(fā)懵,最后是巴著江瑤下的山。至于怎么下山的……唔,想不太起來了……依稀記得葉行絡(luò)回家了?咦,那又怎么到了涼云水榭了呢? 哎呀,什么亂七八糟的。 捋了捋一頭亂發(fā)后,她硬著頭皮擠出個笑臉來:“我在你這兒睡了整日?” “睡了三日,”李崇琰長睫微斂,彎了唇角輕描淡寫道,“那時葉行絡(luò)急著去十七寨照看藥圃,不放心你病中獨自在家,就將你送過來了。” 他這一說,顧春恍惚地憶起自茶山回家后十分難受,江瑤被人叫走后她就起來弄了些藥喝…… “我在病中,沒做什么吧?”說完心虛地偷瞄窗前的人一眼。 本寨的人都知顧春是個庸醫(yī),但只有與她親近些的那幾個人知道,她作為庸醫(yī)的殺手锏其實在于——給自己用藥十分大膽。 用葉盛淮的話來說,“但凡春兒自己給自己抓藥,醫(yī)不醫(yī)得好,那全要看天意”。 她的身子骨算底子不好的那一種,每回病得厲害些就會犯糊涂。偏生病中糊涂的她又特別惜命,哪怕神志不清也要撐著一口氣爬起來找藥吃。 可莫說是病中糊涂,她就是在清醒時也常抓錯藥。為免她“藥到命除”,與她同住的葉行絡(luò)總會定期檢查家中小藥柜,確保柜中的藥材至少不會吃死人。 但許多藥材之間的相生相克總是防不勝防,偶爾她還是會吃出些新的癥狀來。 這三日來許多引人綺思的畫面實在叫人有些臉紅,李崇琰倏地轉(zhuǎn)向窗外,留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背影。 顧春心中大呼完蛋,料想自己昏沉中多半有些驚人之舉。不過她實在沒有勇氣追問,只能強行認定李崇琰的沉默表示什么都沒發(fā)生。 “叨擾叨擾,”顧春訕訕地眨了眨眼睛,“那我就……” 此刻已整理好心緒的李崇琰若無其事地回身,“去洗個臉,我等你吃飯?!?/br> 心虛的顧春一時不敢反駁,便強自鎮(zhèn)定地跟著司家撥來的小丫頭去梳洗。 飯廳中兩人共桌而食,沉默到令人尷尬。 李崇琰替她盛了一碗湯,平靜地道,“方才燕臨說的話,你聽到了吧?!?/br> “只聽到長公主監(jiān)國,二殿下與五殿下輔政?!鳖櫞盒念^一驚,想起之前李崇琰恢復(fù)記憶初初醒來那回,與隋峻說話時對自己似有避忌,生怕他以為自己聽了不該聽的,忙不迭地和盤托出。 她極力澄清的態(tài)度讓李崇琰心中一滯,也想起了那日之事?!皼]要避著你的,否則我也不會讓燕臨到房里來說了。你好像對這事并不驚訝,早就知道了?” 見他的神情像是當真不介意,顧春咬著筷子想了想,老老實實答道:“你還記得你被司鳳林用回雁陣困住的那日么?” 如今李崇琰是正式執(zhí)司家家主令牌的人,團山上發(fā)生的所有事他都有權(quán)知曉。 見李崇琰疑惑地點了頭,顧春道:“那日午后我在家中寫稿等你時,就聽到鳥語哨那群家伙嘰嘰喳喳在傳了?!?/br> “那時你怎么不告訴我?”李崇琰輕笑,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得將團山的哨音鳥語學(xué)起來了。 “那時你還失憶呢,鳳池姐也還沒說要如何安頓你,我就沒敢說?!鳖櫞捍寡刍乇芩淖⒁暎似鹗种械臏霠钏普J真地吹著。 當時她聽到鳥語暗哨那群混蛋幸災(zāi)樂禍地聊起來,還忍不住推開窗沖他們發(fā)了脾氣;晚上在衛(wèi)釗家喝酒時,又聽衛(wèi)釗含含糊糊地提了他尷尬的處境,就更不忍去戳他的痛處。 十年前遭逢家中巨變后,顧春歷過世事無常,嘗過茫然惶惑的滋味;見過人心險惡,也得過陌生人的善待,到團山后又受眾人寬厚庇護,予她在這片山水之間安然長大。 所以她愿以溫軟的善意回報旁人,盡力體恤別人的苦楚,不忍別人難堪。 “那時若我并未失憶,只怕你也不會告訴我吧,”不知為何,李崇琰忽然就領(lǐng)會到了她之前守口如瓶下的溫柔心意,胸臆間一陣暖流涌動,“多謝?!?/br> 他這誠心誠意的一句謝,倒叫顧春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著自己在病中糊里糊涂時還不知做了些什么丟臉事,人家李崇琰到此刻也沒多說半個字,給她留足了面子。就算扯平吧。 尷尬地將碗中的熱湯一飲而盡后,顧春故作豪邁地笑道,“若真要謝我,那你明日就將令牌借給我吧!” 李崇琰又示意小丫頭替她再添了小半碗rou粥,才哼笑道,“一碼歸一碼啊。你別想誆我,司鳳池什么都跟我說了,這令牌只能我隨身帶著,不能給你帶走的?!?/br> 他心中隱有預(yù)感,若真將令牌給了她,她多半要在白石樓樂不思蜀,十天半月不見人影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顧春一聽頓時垮了肩膀,拿小勺子將那碗rou粥攪和得稀里嘩啦的?!罢O你這人有沒有信用的?說好我把那一百斤茶青罰完了你就借我令牌的!” “那我的杏子糖不也沒蹤影了?”見她瞪人,李崇琰噙笑松了口,“這樣吧,你拿杏子糖來換,我就陪你上白石樓,正好我最近也要常去的?!?/br> 關(guān)于父皇那道口諭,關(guān)于團山屯兵的一切,還有許多疑問需要他在白石樓去尋找答案。并且,關(guān)于顧春的一些事…… 她在病中那句不安至極的“不要丟掉我”直到此時仍讓他心中泛疼,他想知道那是因何而起。 顧春不知他心中千回百轉(zhuǎn),兀自嘰嘰咕咕地抱怨了兩句,最終也只能接受這方案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正在捉蟲,電腦突然卡了tat 大家好,我回來了,嚶嚶嚶~~ 謝謝你們依然在。么么噠 第二十章 要說顧春真不是個嬌氣的姑娘,前幾日還病得糊里糊涂,清醒過來的次日便就跟沒事人似的了。 次日一大早她就過到?jīng)鲈扑?,皮厚兮兮地同李崇琰討價還價,央著他先帶她上白石樓,之后再補杏子糖。 原本李崇琰今日也打算上白石樓一趟的,在她忍氣吞聲的再三哀求下心情舒暢,便滿臉“就勉強給你個面子妥協(xié)這一回”的模樣,帶著她一同上了白石樓。 顯然李崇琰執(zhí)司家家主令牌一事已傳達到位,今日負責(zé)守衛(wèi)白石樓正門的兩個年輕人只隨意過一眼令牌,便放了兩人入內(nèi)。 見守衛(wèi)如此松懈,李崇琰好笑地挑眉對顧春道:“你自小在這里長大,理當知道一些不需要令牌就能進來的邪門歪道才對吧?” 顧春見鬼似的瞥了他一眼,心情復(fù)雜地癟了嘴輕嚷:“我又不欠揍!你光瞧著正門只有兩個守衛(wèi),可沒見還有個冷面門神領(lǐng)著一隊人繞著圈在墻外巡防呢。誒,說起來你運氣真不錯,來兩回都沒碰上那尊冷面門神。” 想起自己從前的悲慘遭遇,她忍不住打了個顫,趕緊晃晃腦袋將那些可怕的往事甩開,直奔樓上而去。 莫名被丟下的李崇琰淡蹙眉頭,不疾不徐地跟在她后頭拾級而上。 顧春輕車熟路的上了二樓,噔噔噔自雕花回廊上一溜煙跑過去,徑自推開了那間存放畫像、卷軸的房間。 房中并無什么裝飾,就只齊整陳列著十數(shù)排高高的書架,每一列書架的最外側(cè)都貼了簽紙,簡單歸類了這列架上堆著的畫像、卷軸所涉及的范圍。 顧春的目光一路掃過那些簽紙,陸續(xù)自“團山風(fēng)物”、“戰(zhàn)將圖譜”兩個書架上取了幾個卷軸后,一臉犯難地盯著近旁一個書架的最頂層。 四下打量一圈后,她嘆了口氣將懷中的卷軸先放下,擼了袖子就踮起腳,手臂伸到直得不能再直,卻連頂層的邊都沒摸到。 于是她皺著一張俏臉,輕咬著下唇試著跳起來—— 也只是指尖堪堪觸及某個卷軸的邊緣而已。 又接連蹦了幾回,卻始終夠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卷。 顧春心中起了急惱,回頭見李崇琰居然一臉閑適地抱著手斜倚在門邊,眼睜睜看著自己宛如一只傻猴子般蹦了半晌,便遷怒一般脫口嗔道:“你說你,跟都跟來了,就不能舉手之勞日行一善?” 李崇琰聞言挑眉,似是想了想,才笑著徐徐點頭道:“嗯,是該日行一善?!?/br> 敞開的房門處大張旗鼓潑進來滿地陽光,頎長而碩的身影披一身金燦燦的光悠然而來,自兩列書架之間從容漸近。 四下極靜,能聽到院中隱有微弱蟬鳴,甚至……能聽到有誰的心音驟然大噪。 “你要的是哪一幅?” 李崇琰皺眉,瞧著顧春自以為不著痕跡地僵著手腳退開了半步,頓時覺著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其實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何放著緊要的事不去做,偏要跟在她身后討人嫌。只是這些日子每每瞧著她歡蹦亂跳、顧盼神飛的模樣近在眼前,他就會覺得這團山上的時光好似多了蓬勃生機。 但此刻他忽然又覺著,雖然面前這個眉眼飛揚的顧春漂亮又神氣,可,還是生病時的顧春更可愛。 至少,生病時的顧春一直軟軟膩膩地黏著他,根本不會躲他的。 真是……生氣。 顧春訕訕揚睫,抬手指向書架頂端的一處,“那個。” 從頭到尾沒再瞧他一眼,真是欺人太甚。 心情愈發(fā)惡劣的李崇琰無聲冷哼,發(fā)狠似的長臂一展就攬了她的腰肢,在她猝不及防的低聲驚呼中將她托起……穩(wěn)穩(wěn)放在自己右肩上坐好。 “喏,應(yīng)該夠得著了。”語畢,唇角莫名其妙地偷偷咧出個笑來。 驚魂未定的顧春慌張地伸出手,死死扣住書架的邊緣,甜嗓微顫如垂死的蝶翼,“你這家伙……腦子怎么長的!” 她原本的意思是請他幫忙拿一下而已,這人不按套路來?。?/br> 李崇琰忍笑,繃著滿臉的無辜,側(cè)仰起頭承住她惱怒的瞪視:“是你沒說清楚。” 顧春心中明知這家伙是在混淆視聽,卻也沒忘記此刻自己的安危掌握在他的手中,只能認命地伸出顫抖的手,將原本想要的那卷畫軸取出來抱在懷里。 終于雙腳落地后,顧春丟下一句“你要找什么就慢慢找,我去門房等你”,便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李崇琰目送著她發(fā)窘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唇角止不住上揚。 那種得意到近乎惡劣的開懷,宛如一個成功捉弄了心儀小姑娘的……混賬小子。 **** 本寨人多,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自難免會有遠近親疏之分。不過同輩人之間便是再不親近,終究打小一同長大,見著面時總能熱絡(luò)的搭上幾句話。 顧春是十年前到的團山,那時她雖年紀小,卻很明白自己算是外來者,因此一向廣結(jié)善緣,萬般行事全以“不要討人嫌”為宗旨,如此花了小半年時間便與伙伴們混成一團,順利地被接納為自己人。 這些年顧春在本寨的日子可謂如魚得水,若沒有鎮(zhèn)守白石樓的這尊冷面門神,她幾乎都想不起剛來時那段可堪悲催的時光了。 當一襲白衣的司鳳梧冷冷擋到面前來時,顧春頓覺手腳發(fā)僵,舌不能言,腿不能移。 “你并非屯軍在編之人,不能從白石樓中帶走任何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