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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鬼面將軍寵嬌娘在線閱讀 - 第89節(jié)

第89節(jié)

    寧如玉放下手中的茶盞,默了一下,道:“等晚一點兒我再過去?!?/br>
    碧荷和陳嬤嬤回了話就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寧如玉一人,霍遠行去找霍遠誠談話還沒回來,寧如玉從黃花梨木榻上起了身,沉著一張臉在屋子里走來走去,腦海里不斷回想起上輩子的許多事情。

    那是十多年前的深冬,天下著鵝毛般的大雪,道路上樹枝上院墻上都積滿了雪,走在路上能踩出深深地腳印來,寒風(fēng)呼呼地刮著,是能把人的臉都刮出口子的臘月寒冬。

    有人牙子帶著幾個七八歲的丫頭到姜府里來賣,快過年了,府里差人手,繼母把幾個丫頭都仔細地挑選了一遍,問了一些問題,從中選了三個看起來機靈的丫頭,其余剩下的五六個丫頭都被退了回去。

    那個時候?qū)幦缬窬驼驹谠鹤永铮斨箫L(fēng)站在院子里受罰,繼母不喜歡她,專挑她的錯處,她人小,還不懂的反抗,吃了虧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心里明明很委屈想哭,卻又不敢哭出來,害怕繼母又找到借口處罰她。

    然后她就看到人牙子帶著五六個被退的丫頭往外走,其中有一個長得小小瘦瘦的丫頭邊走邊抹眼淚,哭得很傷心,嗚嗚嗚的哭聲傳進她的耳朵里,害得她都更想哭了。

    “等,等一下?!辈恢缽哪膬荷斐鰜硪还捎職?,或許是覺得瘦瘦小小的丫頭跟她的感受很像,讓她生出一股同病相憐之感,便開口讓人牙子停了下來。

    人牙子轉(zhuǎn)頭看向她,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穿著,雖然衣裳只有七八成新,但也看得出不是下人的打扮,就笑著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那個丫頭多少錢?”她手指了過去,指的就是正在哭泣的瘦瘦小小的丫頭。

    人牙子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個干瘦的丫頭,轉(zhuǎn)了好幾家了,都沒人愿意要,再沒人打算買,他就要把人賣到妓院去了,在妓院去干最下等的活,總比在他手里賠本強。

    現(xiàn)在有人問多少錢,人牙子自然高興了,比賣到妓院里還是好一些,就笑著道:“三兩銀子?!?/br>
    三兩銀子確實很便宜了,她知道一個丫頭根本不止三兩銀子,而她又正好存了三兩銀子,就道:“我把她買了。”

    ☆、154

    門口的丫鬟打起簾子, 霍遠行從外面走進來, 一抬眼就看到寧如玉坐在貴妃榻上出神, 提步走上前去,立在她身前,輕聲問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寧如玉抬頭, 對上霍遠行關(guān)心的視線,艷麗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斟酌著道:“在想如何處置白芷的事情。”

    白芷和她兩世的恩怨, 新仇舊恨加起來, 一兩句話都說不清楚,當(dāng)年她死得不明不白, 沒兩天白芷就爬了霍遠誠的床,要說這里面完全沒有蹊蹺,寧如玉是一點兒也無法相信, 白芷說不定就知道什么, 查出當(dāng)年那個兇手,是她一直以來就想要做的事情。

    霍遠行挨著她在貴妃榻上坐下, 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大手很溫暖, 掌心干燥,帶著薄繭,剛好把她的小手都包裹起來,密密實實地, 不留一絲縫隙,有一種被他保護起來的感情。

    霍遠行道:“我已經(jīng)把事情都跟大哥說清楚了,大哥說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他不會插手?!?/br>
    這就是放棄白芷的意思了,寧如玉能猜得到,霍遠誠把白芷當(dāng)棄子,把她交給自己處理,算是退讓一步,用以平息她和霍遠行內(nèi)心的怒火,也能保唐氏一命。

    寧如玉道:“他是不是跟你說,讓你不要跟二嬸計較,二嬸已經(jīng)送到莊子上去了,你也派了人去監(jiān)視她,以后她也沒辦法再把手插到府里來了,白芷就交給我們處置,希望你放過二嬸?!?/br>
    霍遠行無奈地笑了一下,伸手摸摸寧如玉的臉,“你怎么什么都猜到了?”

    寧如玉嗤笑一聲,霍遠誠是什么人,上輩子她好歹也跟他一起生活了五年,當(dāng)然知道他是什么德性,這個時候當(dāng)然是拋棄對他不太重要的白芷,換對他來說生了他養(yǎng)了他的母親唐氏,上輩子她被人害死,死得不明不白,霍遠誠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既然白芷當(dāng)初選擇了跟他,就注定了會是這樣的下場,遲早的事兒。

    “我一會兒要去看看白芷,有些話我想當(dāng)面問她。”寧如玉道。

    “好,我陪你一起去吧?!被暨h行到。

    “不用了?!睂幦缬駬u搖頭,拒絕道:“我和她都是女人,有些話我想私下問她,你就不要跟著去了吧!”

    霍遠行想了一下,猜不透寧如玉究竟想問什么,不過想她不要他去,肯定有她的道理,他無意干涉她太多,留些空間給她也好,就點了點頭道:“那你自個兒小心,多帶些人跟著,避免危險。”

    “我知道,你放心吧。”寧如玉笑著道。

    跟霍遠行商量好了之后,他果然不再管這件事情了,全權(quán)交給寧如玉自己去處理。

    第二日夜里,用過晚膳之后,寧如玉帶著碧荷去了柴房。

    從昨日被抓之后,白芷就一直被蒙著眼睛關(guān)在柴房里,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沒有人跟她說話,也沒有人給她送飯,她就一個人孤零零的被關(guān)在柴房里,處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過去了有多久,判斷不出準(zhǔn)確的時辰,度日如年,害怕和恐懼折磨著她的心身,黑暗一點一點吞噬著她的意志,死亡也離她越來越近,沒有食物,不知道時間,她覺得自己最后肯定會被餓死,要么就會自己被自己嚇?biāo)懒恕?/br>
    就在她感覺到絕望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動靜,哐啷哐啷的聲音,是有人把門打開了,她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朝那邊看了過去,其實她被蒙住了眼睛,根本什么都看不見。

    鎖打開了,門從外面推開,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腳步聲很輕緩,一步一步的走,踏在地面上,仿佛踩在她的心上。

    白子側(cè)耳傾聽了一會兒,覺得腳步聲有些熟悉,她仿佛在哪兒聽過,心怦怦地跳得飛快,莫名的覺得緊張,尋著腦海里的記憶去想,可是又一時想不起來,便努力吞咽了一口口水,緊張的道:“你是誰?”

    寧如玉從進門開始就一直盯著坐在地上的白芷,目光幽深地仔細打量著她,把她從頭到尾都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了一遍,這些年她的變化不算小,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當(dāng)年那個瘦瘦小小的影子,皮膚也長得白凈細嫩了,臉蛋變得圓潤了些,不像當(dāng)年那么干瘦了,身上的衣服面料也不差,衣服款式也挺新穎,質(zhì)地都是好的,可見她把霍遠誠哄得很好,不然也過不上這樣的好日子。

    可是她的好日子,卻是通過背叛她得來的,偷來的幸福而已,也該到頭了。

    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到她的面前,寧如玉慢慢蹲下身來,湊到她的耳邊,用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幽幽地道:“白芷,你還記得十多年前的那個大雪天嗎?你還記得那個瘦瘦小小的小丫頭嗎?人牙子帶著你們到姜府去賣,可惜姜夫人看不上你,是姜婉玉買了你,救了你的命,你跪在地上跟她說,要你一輩子都伺候她,一輩子都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了,你背叛了她,背著她爬了她夫君的床,還跟她的夫君說她的壞話,在她死后貪她的銀子,你說她應(yīng)該放過你嗎?”

    有風(fēng)從窗口吹了進來,明明是大熱天,白芷卻感覺到了一股猶如從地獄里傳來的寒風(fēng),腦中的記憶把她帶回到了那個十幾年前的大雪天,許多已經(jīng)被她刻意忘記的往事,猶如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腦海里。

    “你,你到底是誰?你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白芷害怕不已,內(nèi)心驚懼,顫抖著聲音問。

    寧如玉學(xué)著姜婉玉的樣子輕笑了一聲,對著白芷吹了一口氣,說話的聲音幽幽的,仿佛來自于地獄,“你說,我是誰呢?我是你索命的?。 ?/br>
    白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驚叫一聲就要想往后面退,無奈她的手腳被縛,再怎么拼命往后退,動作也依舊遲緩,掙扎了半天,也沒退出多遠。

    “不,不是我,我沒有害你的性命,你不應(yīng)該來找我索命?!卑总企@惶不已的道。

    從被抓到柴房里開始,她就被人蒙住了眼睛,完全處在一種黑暗無助的境地里,起初她還盼望著霍遠誠能來救她,可是等得越久,失望也就越大,別說讓霍遠誠來救她,霍遠誠這么久連面都沒有露一下,她就知道,她被霍遠誠放棄了。

    身心都痛苦折磨著她,消磨了她的意志,當(dāng)她再面臨寧如玉的審判,明明姜婉玉都已經(jīng)死了,沒有人再那么清楚當(dāng)年的事了,卻還是有人把當(dāng)年的事情說的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整個人都受不了地崩潰了。

    “誰是兇手?”寧如玉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卑总漂偪竦負u著頭道。

    寧如玉目光沉了沉,壓低聲音道:“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你最好想清楚,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白芷不停的重復(fù)著這三個字,仿佛除了這三個字,她就說不出別的話來,整個人已經(jīng)處于有些瘋癲的狀態(tài)。

    寧如玉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心知這種狀態(tài)下再要逼問也逼問不出什么了,默默的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可惜了這一次機會,她站起身來,緩步走出去。

    身后柴房里,白芷還在搖頭一遍遍重復(fù)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走出柴房,夜已經(jīng)深了,碧荷提著燈籠站在不遠處,橘紅色的燈光照亮前方,見她出來,趕忙提著燈籠趕上前來。

    還沒開口,就見寧如玉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碧荷便住了口,寧如玉提步朝前走,碧荷便提著燈籠跟上。

    走出一段距離之后,寧如玉回頭去看柴房,想了一下,道:“給她一碗飯吃,再把她眼睛上的黑摘了?!?/br>
    “是?!北毯蓱?yīng)了一聲。

    寧如玉收回視線,邁步離開,徑直回了崇安堂,那里有她的明宗在等她。

    半個時辰之后,狀若瘋癲的白芷終于安靜下來,眼睛上蒙著的黑布也被取下來了,手上捆著的繩子也解開了。

    有個下人端著一碗飯走進來,把飯放在她的面前,猶如恩賜一般地道:“吃吧,吃飽了就睡一覺,不要想著鬧事,否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說完話那人就出去了。

    白芷早就餓狠了,看著碗里面加了rou絲的飯,哪里還會顧及那么多,端起碗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吃飽了飯,白芷就縮在稻草堆上,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睡過覺了,眼皮子直打架,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間,有個白飄飄的身影從窗口飄了進來,對著她道:“白芷,拿命來,拿命來,拿命來……”

    ☆、第155章一更

    白芷睜開眼,就看到白色的影子在眼前晃, 伸出帶著尖利指甲的手朝她索命, 那影子低著頭, 頭發(fā)披散下來, 遮住了大半張臉, 一直叫她拿命來, 拿命來……

    她嚇得往后躲,渾身顫抖, 驚慌失措地道:“不是我, 不是我, 你去找害你的人??!”

    “是誰害的我, 說, 是誰害的我?”影子終于抬起頭來,露出烏青色的臉, 一雙眼睛圓睜, 定定地望著她,是那種索命的表情。

    白芷縮在墻角, 根本不敢看她一眼,身子抖得如同篩糠, “是唐氏, 是唐氏, 你去找唐氏報仇啊,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嗚嗚嗚……”

    柴房里只剩下白芷嚇得哭求的聲音,身后許久未再傳來聲響,白芷躲了好一會兒,才敢慢慢地轉(zhuǎn)回頭去看,身后一片寂靜,哪里有什么白色的影子,她頓時松了一口氣,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腦門上全是冷汗。

    后半夜,白芷就抱著身子縮在墻角,警惕地看著四周,睜眼到天明,再也不敢睡覺了,就怕一閉眼,姜婉玉的鬼魂又跑出來找她索命,她都被嚇破膽了,全身心的除了害怕還是害怕,腦子里都沒有其他余力去思考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門外終于又傳來了動靜,那是看管她的人,聽著門外的走動聲和說話聲,白芷才稍微松了一口氣,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微微地閉上眼睛,小憩了片刻。

    又過了一個時辰,白芷實在餓得受不了醒了過來,肚子一直咕咕咕的直叫。

    一整夜都縮在墻角里,白芷全身又酸又痛,兩條腿一直蜷縮著,早就失去了知覺,她雙手撐著旁邊的柴草堆,艱難地站起來,雙腿如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一樣,密密麻麻針刺一樣的痛,說不出來的痛苦滋味兒,雙眉緊皺,口中呻/吟出聲,雙手趴在墻壁上,艱難地移動。

    從她縮著的角落走到門口,白芷花了大力氣,足足折騰快一刻鐘的時間,才終于走到。

    她雙手抓著門扇,透過門縫看向外邊,陽光射進她的眼里,她吃痛地瞇了瞇眼,好一會兒才適應(yīng)過來。

    門口站著一個下人,是她以前極為看不起的干雜活粗活的下人,可是現(xiàn)在她卻不得不求他,求他給她飯吃。

    “求你,給我一個饅頭吧,我好餓。”白芷對那個下人道。

    下人透過門縫打量著她,眼里露出戲謔和嘲諷,爬了主子的床,做了小妾又怎么樣,還不是落到了如今這副模樣,蓬頭垢面,哪里還有往日的威風(fēng),所以人啊,還是老實本分一些的好,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本就是個奴才,就不要學(xué)人家想要攀高枝兒,摔下來就什么都不是了。

    門口看守的下人一直沒吭聲,只是那嘲笑、冷笑的模樣狠狠刺激著白芷的神經(jīng),然而肚子實在太餓了,她已經(jīng)好多年都沒感受過這種惡的滋味兒了,仿佛又回到而來十多年前,回到了那個饑寒交迫的寒冬,自尊什么的哪里又有填飽肚子來得重要,她咬了咬牙,再次向門口的下人低聲下氣地說好話,求他給她一點兒吃的。

    守門的下人到底是聽了吩咐,只管把她看管好,并沒有說不給她吃的把她餓死,在白芷一再苦求之后,看門的下人好歹還是賞了她一個冷硬的饅頭。

    有饅頭總比沒有好,白芷拿到饅頭就狼吞虎咽地啃咬起來,饅頭太硬,又沒有水,干硬的饅頭哽得她直伸脖子,她艱難地咽下了一口饅頭,淚水刷地就從眼眶里流了出來。

    思緒回到十多年前,姜婉玉拿僅有的銀子買了她,那是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寒風(fēng)刺骨,她終于有人買了,是姜婉玉買了她,救了她的命,她再也不用跟著人伢子受苦受罪了。然而姜婉玉卻因此被繼母克扣了月例,此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她都只能跟著姜婉玉啃饅頭。那個時候的饅頭也很不好吃,卻能吃出一股幸福的滋味兒。她也從心底里感激姜婉玉,發(fā)誓要好好地伺候她一輩子。

    那么她和姜婉玉的關(guān)系,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了?是從什么時候變得不一樣的了?

    白芷一邊啃饅頭,一邊流著淚,努力地回想當(dāng)初,好多年了啊,十多年了,她都已經(jīng)不記得了,當(dāng)初為什么她就那么絕情地背叛了她?

    另一邊,崇安堂里,寧如玉醒來的時候,霍遠行已經(jīng)不在了,外間候著的碧荷聽到動靜,帶著丫鬟進來伺候她起身。

    “侯爺呢?”寧如玉問。

    碧荷道:“侯爺去練武場了?!?/br>
    “他去了多久了?”寧如玉想她先前睡得太熟了,連霍遠行起身她都不知道。

    “快一個時辰了?!北毯苫氐?。

    寧如玉道:“侯爺應(yīng)該快回來了,早膳都準(zhǔn)備了些什么?”

    碧荷便把霍遠行吩咐的話說了,“侯爺起身的時候就吩咐了廚房做奶黃包、小籠包、水晶蝦餃、燕窩粥,還有一兩樣小菜。”

    正說話間,霍遠行就回來了,寧如玉忙站起身去迎他,“侯爺,你回來了?!?/br>
    霍遠行身上都是汗,道:“我先去洗漱?!?/br>
    “我去給你拿衣服?!睂幦缬裾f著就轉(zhuǎn)身去了內(nèi)室。

    下人送了熱水去浴房,霍遠行提步走了過去,寧如玉一會兒拿了衣服,直接就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