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摯友,你的倆女人搞上了你知道嗎?! 法拉利搖搖擺擺地從深重的海水中探出頭,一腳深一腳淺地回歸天空,像是一頭遲暮的老牛,嘎吱嘎吱地搖過了高速公路,再歪歪扭扭地駛回了市區(qū)。 …… 喬心舒好不容易回到家,就見茨木這個熊一樣的男人窩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團成了球。他周身的氣壓有些低,似乎是酒的后勁兒又上來了,讓喬心舒頗有些膽戰(zhàn)心驚。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去廚房煮了個醒酒湯,再小心翼翼地捧著這蠱湯放在茶幾上。茨木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嚇得她趕忙縮回了臥室,“砰”地一聲帶上了門。 茨木:…… 深吸一口氣,茨木忍住蠢蠢欲動的鬼爪,幽幽地注視著那扇房門。妖氣略有些起伏不定,在室內(nèi)左右沖撞。 玻璃茶幾晃悠著,湯水從蠱內(nèi)被震出,有輕微的“咔嚓”聲響起,茨木目色一凝,終于是回過神來。隨后,他垂下頭盯著湯水片刻,仿佛在思考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 半晌后,他還是慢悠悠地伸出手,準備“勉為其難”地喝下那個女人的一點心意。 哪知道,當他紫黑色的鬼爪堪堪碰到湯水的瓷罐,那脆弱的小東西就“噼啪”一下裂開了一道口子,蜘蛛網(wǎng)般的裂縫沿著口子四下擴散,內(nèi)中的湯水溢出,流到了茶幾上。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端。 當器皿碎裂的那刻,原本平整光滑的茶幾也迅速裂開了巨大的縫隙,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前后不過三秒左右,一切看似完好的東西就像是被沖垮的多米諾骨牌,在他眼前轟然倒塌…… 茶幾的幾條細腿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逃不過粉碎的命運。 茨木:…… 恰在這時,喬心舒打開了臥室內(nèi)—— 喬心舒:…… 茨木:…… “砰——”客廳中央的吊燈從天花板上砸下來,落在一地的狼藉中。緊接著,液晶電視的屏幕“嘩啦”一下撕開了傷疤,顯得猙獰無比。 喬心舒:…… 茨木:…… 最后,兩扇窗戶承受不了負荷,相繼陣亡。 喬心舒:…… 茨木:…… 雪白的墻壁上窸窸窣窣地開始掉碎屑,喬心舒手抖了抖,臉皮抖了抖,她死死盯著有些心虛的茨木,破口大罵:“狗比茨木!” “我可以解釋……” “我!不!聽!”喬心舒指著滿地的碎玻璃,“這些都是錢!垃圾要怎么處理!沒燈了怎么辦?你這么厲害咋不去當拆遷大隊隊長!” 這一刻,茨木只覺得喬心舒氣勢驚人,仿佛是狂化后的妖刀姬,隨時都有著給他來上一刀的可能。不知怎么的,茨木只覺得心更虛了。 “買……” “買你個大頭鬼!”喬心舒怒極,“買能解決問題嗎?我還要找修燈泡的、補墻紙的、裝窗戶的……法克!死吧禽獸!我特么還要處理一堆玻璃!還買買買,你當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我買……” “你買?你知道哪里的燈泡實惠又便宜嗎?你知道哪里的墻紙符合我口味嗎?你知道液晶電視啥時候去買劃算嗎?你知道哪行裝窗戶不吃回扣嗎?” “大佬你行行好,你連商業(yè)街上有幾家店都不知道??!” 茨木頗為怔忪地看著喬心舒化身母暴龍,她抓狂地在一地碎屑前踱步。片刻后,她到底是xiele氣,只能不情不愿地拿過掃把簸箕,從外圍開始,將細碎鋒利的玻璃渣清理干凈。 她赤著一雙腳,沒穿拖鞋。奶白色的腳背謹慎地避讓著玻璃,好似在刀尖上舞蹈,每一步都顯得特別辛苦。 眼見她因為顧著眼前而沒看到腦后,后腳跟一抬就要踩上玻璃。茨木心頭一緊,身體微微前傾——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抱起她轉(zhuǎn)到臥房門口,而她手里……還煞風景地拿著掃把== 大妖面無表情地將人放下,又冷著臉拿過掃把。聲音冷得似能凍出渣子來:“呵,我茨木童子可不是不負責的小人?!?/br> “像你這種嬌弱的女人,還是一邊呆著吧?!?/br> 于是,喬心舒眼睜睜看著大妖怪笨拙地拎起掃把,生澀地掃起了滿地的玻璃渣。 “你……” 微醺的暖陽拂開窗戶入內(nèi),灑在他及地的白發(fā)之上。茨木的金眸充斥著認真的情緒,他薄唇輕抿,彎下了他一貫挺直的脊梁,學著她之前的動作,將垃圾一點點搬運到簸箕中。 剛硬中溢出柔軟,冷漠中泛著溫和,激越中存留平靜……喬心舒不自覺地閉上了嘴。 她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在這一刻形容她的心情。 仿佛,一間空房子,終于有了人氣一樣…… 第40章 四十只茨木 等茨木童子褪去所有酒意清醒過來后,早已到了傍晚時分。食物的味道透過窗戶的縫隙從外界傳來,漸染了昏暗的臥室。 理智慢慢回籠,茨木從臥室柔軟的席夢思上坐起,暗金色的豎瞳四下一個張望,卻找不到喬心舒的身影。他掀開被子下床,推開門后看向空蕩蕩的客廳,只覺得這狹窄的和室竟是變得空虛不少。 哦,是了……那個女人還要上班…… 大妖怪冷靜地想。 客廳內(nèi)被妖力摧殘的痕跡依然存留著,沒了吊燈,砸了茶幾,失卻窗戶,毀了電視……茨木的視線凝在有些皸裂的墻面片刻,眉頭微蹙。 日薄西山,陽光已然昏沉。光與影的交錯從窗外投入,將茨木的影子拉長,貼合上雪白的墻面上,顯出三分的寂寥。他抬步走向沙發(fā)的位置坐下,情緒一點點沉入了低潮…… 他記得,還記得很清楚—— 堵著一口氣駕著鐵盒子循著喬心舒的氣味走,在找到她之后,一切事情的發(fā)展都脫離了他的預想和掌握。他明確地知道當時的自己心情惡劣至極,卻無法相信自己會因為在意一個女人的看法而將怒氣和殺意壓制下來。 他竟沒有當場宰了那個男人,在明知道對方打算娶摯友的女人的前提下…… 茨木垂下頭,白發(fā)凌亂地鋪在沙發(fā)上,一如他凌亂的思緒,頗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意味。 他也記得酒意上頭之后,他將她抵在墻上動手動腳的事……對方那雙驚恐又無力的眼睛一直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但比起她的排斥和恐懼,他居然更愿意記住擁抱她時的柔軟。 甚至,他還帶著她上天入海,還拿起打掃工具做了他從未紆尊降貴做過的事情…… 真是瘋了…… 茨木冷漠地評價著記憶中的自己。 為什么庇護她?為什么勸誡她?為什么阻止她?又為什么……憐惜她? 黃昏的最后一絲光暈沉入地平線,漆黑的夜色終于降臨。氣氛沉悶的公寓區(qū)頗有風雨欲來的架勢,茨木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渾身的氣勢變得十分冰冷。 她只是一個人類……她是酒吞的女人…… 當茨木再度直起身的時候,他已經(jīng)恢復成最初的模樣。仿佛這幾日所發(fā)生的一切,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分毫的痕跡。 …… 是夜,八點三十分。培訓班晚課結(jié)束,喬心舒揮別了一批被家長接走的孩子后,方才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后腰,連面上都露出些許疲憊。 “喬老師辛苦咯?!庇型滦χ牧伺乃募绨?,說道,“一起去吃個烤串吧,再點倆聽雪碧怎么樣?” “你也不怕發(fā)胖?!眴绦氖驵凉值氐闪怂谎郏斓?,“我不去了,你自個兒吃得開心些,我還想早點回家呢?” “回家?”女同事曖昧地笑笑,“怎么?有人了?” “什么?” “你以前啊,可是只會說‘我要早掉回公寓’的人呢!”女同事擠眉弄眼道,“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了?居然說回家,想不到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你別瞎說?!眴绦氖婵扌Σ坏?,“屋里是有個人?!?/br> “誒?什么?你交男朋友了!” “沒有。”喬心舒面不改色地扯淡,“只是親戚家有個孩子暫時寄養(yǎng)在我這兒幾天,熊得很,我趕著回家瞧瞧?!?/br> 茨木……可不就是小孩子脾氣么?! 熊起來上能拆房下能潛海,傲起來上能氣人下能宰人……攤上這位仁兄,她也是心累。 “唉……算了,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br> 作別同事,喬心舒方才朝著公交車站走去。八點半這個點,晚上出來逛夜市的人可不少,小吃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嗡嗡……”口袋中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喬心舒抽出手機打開一看,原來是周子瑜那家伙發(fā)的微信。 :我終于醒了,頭疼欲裂,告訴我,那臭小子醉倒沒? 喬心舒抿了抿唇,牽起一絲笑弧,飛快地給他發(fā)送信息。 :醉得不輕,我出來那會兒他還躺著睡。 :很好,休想把老子喝倒了還保持清醒!我可是灌了他幾十瓶二鍋頭! :…… :我看他是個土豪,八成沒喝過二鍋頭這種平價貨,就開了幾箱讓他嘗嘗鮮。我沒什么惡意,頂多趁他醉了吃點豆腐。 :……你有點節(jié)cao好不好?我記得你喝醉了還喊著什么“阿凌”,嘖,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喂,除了這個名字,我沒說別的吧? :你覺得呢? :不是吧……我把床笫之歡的露骨話都說出來了? 喬心舒嘴角抽了抽,給周子瑜送去一個的表情包,隨后頓了片刻,回復道:我快要到車站了,回家聊吧。 :你坐車回家?這么晚,那個男人沒來接你? :他真不是我男朋友,還有,我也不是需要人接送的主啊。 對面停頓了片刻,忽然回道:把地址報給我,我去接你,最近不太太平,前幾天新聞里又說有女孩子失蹤了。 :沒事的,我長得丑。 :別鬧,失蹤的是跟你同城的,現(xiàn)在還沒找到,已經(jīng)三天了。 三天了,這個時間點……喬心舒眼神一暗,這幾天恰恰是茨木來了后最忙碌的時間,她也是好久沒關(guān)注類似的新聞了。 不過,一聽周子瑜說了“同城”兩個字,喬心舒不知怎么地渾身一寒,有種雞皮疙瘩豎起的悚然感覺。她的手抖了抖,耳邊傳來公交車入站的呼嘯聲,她一邊跑向公交車,一邊回復道:沒事的,車來了,我要上車咯! 隨即,她關(guān)掉了微信頁面,摸出公交卡準備排隊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