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途末路143章 遺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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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哈哈哈哈不愧是父子,”何伯鼻腔里插著氧氣管,笑聲聽起來含混不清,“殊途同歸,殊途同歸啊?!?/br> 凌晨三點半,房間內(nèi)一片漆黑,窗簾縫隙間連一縷微渺的光線都不見,只有醫(yī)療儀器散發(fā)出的紅光映照著雪白的墻壁。 顧偕站在墻角,雙手抱著肩膀,冷笑道:“朱砂可不是寵物?!?/br> “對對對你的朱砂寶寶是怪物,上天入地找不出第二個,”何伯沒有輸液的那只手按了一下床邊的按鈕,病床的前半段緩緩立起,能讓他半靠半倚地坐了起來,“而你爹養(yǎng)的是個玻璃脆娃娃,跟你的大寶貝比不了?!?/br> “呵,他沒舍得讓柏素素吃一天苦,”顧偕面容冷淡,眼簾略微下垂,“柏氏夫婦一出事,他立刻封鎖了消息,然后親自去法國接柏素素。本來城堡早被抵押出去了,柏氏夫婦還沒涼呢,他就派人收拾城堡等公主回家了?!?/br> 何伯混濁的眼睛在發(fā)紅的夜色中閃了閃:“不如你娶了她吧。” “什么?"顧偕好像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隨即擰緊了眉心,強調(diào)著,“我有朱砂。” “如果你爹沒把柏素素接走,你怎么做?” “接她回來,幫她辦喪事。” “然后呢。” “替她還債,保她下半生衣食無憂?!?/br> “為什么?” “我這條命是她救的。” “那現(xiàn)在呢?”何伯問,“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老男人逼婚,你總不能坐視不理吧。” 顧偕掏出一根煙,沒有點上,只是含在嘴里,蒼白的側(cè)臉在昏暗中一聲不吭。 “你母親……是被這個挨千刀老混蛋害死的,他當了一輩子毀滅者,突然就像轉(zhuǎn)了性似的護著‘大寶貝’,你把他的‘大寶貝’搶過來,不僅告慰了你母親在天之靈了,取腎之仇也能報了?!?/br> “她救過我,”顧偕搖搖頭,“我不能恩將仇報?!?/br> “嘿!你這個人還這么別扭呢?”何伯“嘖”了一聲,一臉恨鐵不成鋼,“你是缺胳膊少腿呀還是陽痿不育呀?和你結(jié)婚怎么就害人了?再說,人家姑娘來找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嗎?” 顧偕略微側(cè)著頭,似乎認真思考著。 幾個小時前,他在朱砂生日宴上一抬頭,只見柏素素站在門口,隔著來來往往的身影與他對視。眼神交匯了幾秒鐘,她朝他微微一笑,便轉(zhuǎn)身走出了門。 然后他遵循著某種直覺跟了出去。 這是柏素素救了他以后的第一次相見。 昏黃的燈光映照著柏素素精致美麗的側(cè)臉,眼底深處閃爍著溫柔的微光:“多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br> 顧偕一皺眉:“你怎么知道的?” “你父親告訴我的,”柏素素挽起了耳旁碎發(fā),“他說,你像個黑暗中的守護者。” 顧偕直接問道:“那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柏素素搖了搖頭,迎著他的目光,平靜道:“只是感謝?!?/br> …… 病房墻角里,顧偕嘆了口氣:“感謝我?!?/br> 何伯注視著他,等他繼續(xù)說下去,然而好幾秒過去了,顧偕動也沒動一下。 何伯詫異道:“完了?” “嗯。” 老人家仰頭看了看天花板,表情變幻莫測,似乎千言萬語要從喉嚨涌出來淹死顧偕。然而這時心率檢測儀突然劃破了夜色,尖銳地響起來,他連忙閉上眼,深深呼氣又深深吸氣。 顧偕站在墻角里無所適從,不太確定何伯是被他氣到心律失常的嗎。 半晌,老人家鎮(zhèn)靜且和藹地張開了眼,頭頂仿佛自帶一圈圣母光環(huán),臉上每一根皺紋都流露出“世界如此美妙”的平靜感,然后沒頭沒腦問了一句:“朱砂最近怎么樣?” “很好?!?/br> “好個屁,”何伯瞬間翻臉,“憑你這個豬腦子,她就是‘不好’你也看不出來,你不知道柏素素是向你求助的嗎!” “我知道?!?/br> “所以呢?” 顧偕一抬頭,暗紅陰影為他英俊的五官鋪上了一層淺光,仿佛戴上了厚重疏離的面具,嚴肅道:“我會幫她?!?/br> “幫?怎么幫?你剛才自己說過了,柏素素的親朋好友輪番上陣,沒有人催債也沒有人挖苦,每天都跟伺候公主似的哄她嫁你爹?!?/br> “她要是有骨氣,就死扛著不嫁,背著一身債去下城區(qū)洗碗端菜刷盤子,早起貪黑打二三十年的工慢慢還錢。嘖,不過這‘工’可不好打吧。你、我還有柏素素都心知肚明,她說想憑自己的雙手還錢,你爹就舍不得讓她找不到工作,還得像公主體察民情一樣隨她去玩兒,老板供著、同事哄著、客人寵著,到頭來,還是靠著你爹的好意活著,你猜她能死不要臉就是不嫁嗎?” “換一條路,立刻閃婚嫁了,斷了你爹的念頭。你爹倒是不能放話出來說,誰娶柏小姐他就把誰弄死,他既不能只手遮天能,這也不符合他的變態(tài)美學。不過現(xiàn)在有誰還愿意娶她嗎?柏氏夫婦的‘有限連帶責任’沒讓女兒背上巨債,可銀行和投資人的錢就這么打水漂了,柏素素是仙女下凡啊還是狐貍精轉(zhuǎn)世啊,娶了她一年收益至少得領(lǐng)跑金融街兩倍吧,不然憑什么犯眾怒出手相救?” “豪門聯(lián)姻倒也并非只是資源交換,人活著還是得做夢呀,柏小姐不是有幾任藝術(shù)家前男友嗎,我也挺想看看,有情能不能飲水飽,以及你爹能不能給別人養(yǎng)孩子?!?/br> “家財萬貫,爹媽在世,她才是柏小姐。家道中落,父母雙亡,她連‘人’都不是了?,F(xiàn)在,你就是她的大羅神仙。第一,你和你爹不共戴天,你截胡天經(jīng)地義。第二,她對你有救命之恩,顧教父拜過關(guān)公,一言九鼎。所以,她要么是你爹的‘顧太太’,要么是你的‘顧太太’。不當‘顧太太’,除非你爹死了,否則她下半生都安生不了?!?/br> 何伯的身體狀況支撐不了他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饒是說一句緩三秒,但也思路清晰,字字珠璣。周遭凝固般安靜了許久,房間里只有他急促的呼吸響動。 “我不能娶她,”顧偕認真道,“我有朱砂了?!?/br> “那我建議你主動送她去瑞士安樂死,”何伯嘆息道,“看美人自盡,我也于心不忍吶?!?/br> 顧偕半側(cè)著臉,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話說回來,你的小砂砂過生日呢,就這么把人家丟下了,合適嗎?” “她會理解的?!?/br> “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她?” “圣誕節(jié)一起去打獵,倒時候再說吧,”顧偕補了一句,“等我想出辦法的?!?/br> “你等了這么多年,不就是在等這一刻嗎?”何伯長嘆了一聲,混濁的雙眼盯著墻壁,低聲道:“打親爹之前,先來問問我這個假爹……” 話說一半,何伯聲音猝然頓住了。 顧偕直覺不好,一抬頭只見何伯視線渙散,嘴里夢囈般呢喃著什么。他立即走到病床邊,剛準備按鈴叫護士,突然手被人狠狠拉住—— “你你你你?你怎么在這兒?”何伯滿臉驚慌,環(huán)顧四周,似乎是因為環(huán)境陌生而瞬間爆發(fā)出恐懼感,雙手無處安放,不顧手背上還插著針管,掀開被子就要下床,“這這這這是哪兒?” “沒事,你很安全,”顧偕立刻按住他的手,柔聲道,“你已經(jīng)出獄了,這里是療養(yǎng)院?!?/br> 何伯難以置信,表情一片空白。 顧偕又道:“你得了阿爾茲海默,所以記不太清了?!?/br> 何伯眼珠子轉(zhuǎn)了好幾圈,看上去依然驚魂未定,嘴唇哆嗦著問:“……我出獄多久了?” “十年了?!?/br> 顧偕回身按下床前燈的開關(guān),光線緩緩亮起,停到可以看清一切,卻并不刺眼的亮度。 何伯在昏暗中靜靜打量著顧偕,渾濁的瞳孔幾乎發(fā)白,半晌才虛弱地笑了笑:“你這身衣服不錯?!?/br> 顧偕點頭:“還得多謝你。” 何伯疑惑地“嗯”了一聲。 顧偕拉開床頭柜的抽屜,從筆記本的扉頁里取出了一張照片。近乎發(fā)黃的畫面上是一張全家福,一對恩愛的夫妻坐在鏡頭前,兩人的膝蓋上各抱著一個小孩。 然而奇怪的是,圖中四個人的面部被剪掉了。 何伯定定注視著照片,晦暗的眼底閃動,手指顫抖著摸向自己脖子。藏在睡衣領(lǐng)口后的金屬項鏈早已與體溫融成一片,他哆嗦著打開項鏈墜,只見四片形狀各異的“頭像”藏在其中。 “你把項鏈給了我,讓我去找范律師拿你的背鍋錢,”顧偕接過何伯手里的頭像,一塊一塊拼到照片上,“現(xiàn)在我賺了很多錢,每年以投資名義往你兒女的賬戶里打一千八百萬,你可以放心?!?/br> 房間里久久沉默著,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四塊“頭像”嚴絲合縫地嵌入照片中,四個人的泛黃的笑臉凝固在歲月長河中,逐漸映入何伯混濁的眼底。他緊咬著牙關(guān),全身難以自抑地抖動起來,目光一刻都舍不得離開照片。 半晌,他才抬起頭,凝視著顧偕問道:“那……你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 顧偕笑了笑:“很幸福?!?/br> “……那就好,那就好。” 節(jié)后復(fù)工第一天,療養(yǎng)院沒有多少訪客,今年氣溫回暖得早,很多病人裹得嚴嚴實實,被護士推著在樓下看夕陽。 顧偕站在窗邊,凝望著遠處逐漸暗淡的天幕。 那一趟狩獵之旅最終沒能去成。 翌日,他聽說朱砂把狩獵預(yù)定送給了市長,換來一紙批準文,初步預(yù)計能給深藍帶來一千萬的收益。 錢和他,還是錢勝。 彼時,他平躺在床上,朱砂背對他著坐在床邊穿衣服,他的目光流連在小姑娘凸起的肩胛骨上,方才他吻得很用力,幾朵艷麗的桃花盛開在凝脂般的皮膚上,燒得他下身又蠢蠢欲動。 他吐了口煙圈,故意問道:“可是我很想去打獵,怎么辦?” 其實朱砂都不用說話,只要轉(zhuǎn)過身親他一下,再順理成章滾第二回合這件事就過去了。他本來也無所謂在哪兒過圣誕,反正和朱砂一起,不論去哪兒最后的主場都是床。 然而朱砂頭也沒回,冷漠道:“那您委屈一下吧。” “……”顧偕無聲嘆了口氣,心道他的快樂還不如一千萬。短暫酸了兩秒鐘,他主動安慰自己,朱砂都這么拼事業(yè)了,他也得盡快解決那攤子麻煩。 于是,他撐起上半身,將煙頭碾滅在床頭柜的煙灰缸里,隨口道:“那就換成滑雪吧,再讓黃秘書多訂一個人的票。” 朱砂系扣子的手指一頓,問道:“誰?” “柏素素?!?/br> 長風呼嘯著穿過療養(yǎng)院外的重重山巒,消失在蒼渺浩瀚的天際盡頭。夕陽余光映照著顧偕輪廓鋒利的側(cè)臉,眼睫毛在點點光暈中略微顫抖。 父親是要殺的。 柏素素也是要救的。 但他無權(quán)決定柏素素的人生。 那天他想的是,必須盡快和柏素素談?wù)?,才能想好下一步怎么做?/br> 如果那時他能注意到朱砂的情緒……如果他能理解朱砂為何把票送了出去……如果他對朱砂少一點信心……那么他和朱砂,也就不會走到山窮水盡這一步了。 “顧先生——”護士站在走廊拐角,揚聲道,“何伯醒了?!?/br> 顧偕長長吸了口氣,整理了風衣外套,舉步走向病房。然而剛一開門,只見全身插滿了管子的何伯正在死命掙扎著,他的四肢早已動彈不得,胳膊卻顫抖著抬起,四五個護工按著他的胳膊和腿,都無法抑制他的力量,來來回回的拉扯中,不知碰掉了哪根到醫(yī)療器械的鏈接線,房間內(nèi)響徹著一片刺耳尖銳的報警聲。 顧偕一瞬間就明白了何伯的想法。 他立刻將床頭柜上的全家福照片舉到何伯面前:“在這兒!” 何伯平靜了,蒼老的面容上,雙眼飛速眨著,似乎是流不出淚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 顧偕俯下身,壓著何伯的手,柔聲道:“已經(jīng)拿到錢了。” “¥%#@……” 阿爾茲海默發(fā)展到第三階段,病人的記憶嚴重喪失,僅存片段的記憶,還會失語、失用和失認。何伯長時間陷入沉睡,每天只有幾分鐘清醒,然而這幾分鐘里記憶也混亂不堪。如果夢里有親人愛人,醒來時只有孤身一人,那么莊生曉夢,這個世界才是噩夢吧。 “我是斜陽,晚照明天會來?!?/br> 何伯喉嚨費力地滾動著:“xi……xi……” “是,我是斜陽,”顧偕緊緊抓住何伯的手,怔怔注視著他渾沌的雙眼,“……爸爸?!?/br> 人年輕時金錢地位可以凌駕情感,真正走到窮途末路這一刻,只剩下了掛念的人。 何伯死后,有他掛念。可他死后,又有誰會掛念?他在這世間唯一的羈絆,已然被他親手斬斷。 心匪石醫(yī)院。 “邵先生,您的賬戶全部凍結(jié)了,請盡快確認資金?!?/br> IUC病房里,面黃肌瘦的女人靜靜躺在雪白被褥里,花花綠綠的管子進出她的身體,維持著她的生命。 “不可能!剛才還有二百萬的!”3W點n屁哦壹捌點cοм 邵群雙手撐在病房玻璃上,朦朧倒影出他陰云密布的臉。 “請您和銀行確認一下吧?!弊o士道。 邵群攥緊了拳頭,又松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望著病房內(nèi)瀕臨死亡的女人,撥出了電話。 嗡嗡嗡——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一遍遍震響。 朱砂手指在筆記本上噼里啪啦敲打分析報告,幽幽屏幕映照著她認真的面容。 她沒有往身旁茶幾上瞥一眼。 ——以下不收費—— 顧總處不處,這個我不知道,和劇情無關(guān),沒做設(shè)定。寫的時候只是讓何伯順嘴調(diào)侃,沒有暗示的意思。 但是有位姐妹寫了個段子笑死我: 朱砂:“顧先生接吻從來都不會對我溫柔,只會咬我…他突然對我溫柔了一定是從柏素素那里學到的吧” 顧偕:“我是真的不會…” 朱砂:“顧先生床上總是很粗暴…好疼” 顧偕:“我以前是處男沒經(jīng)驗,難道我這么大你不shuangma?” 朱砂:“顧先生對我永遠很冷漠” 顧偕:“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怎么跟妹子說話…” 朱砂:“我要努力長大努力變強不然顧先生就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