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聶鐸的大掌輕撫著她的背,一下一下,像是要把她的慌亂和不安全都旅捋走似的。 他緩緩開口,堅定有力:“素素,我一定會有辦法娶你的,你信我?!?/br>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葉素素已經(jīng)泣不成聲了。 她以為,她是在和聶鐸偷情,以解相思之苦。 可是,原來并不是她以為的那樣的。 聶鐸之所以敢這樣對她,又是摟,又是親,又是抱,這樣親密無間,是因為他要娶她,他也確信他能娶她! 聶鐸說完,發(fā)現(xiàn)葉素素又哭了,頓時又心疼不已,雙臂不自覺地勒緊,低頭親吻她的發(fā)頂,低嘆了一聲,又柔聲哄她:“素素,不哭,我一定會娶你的,你信我,好不好?” 葉素素窩在聶鐸懷里猛地?fù)u頭,急急地說:“鐸哥哥,我沒有不信你,我沒有……” 聶鐸故意逗她:“那我們家素素是怎么了?怎么還掉起了金豆子,我要不要去拿只碗裝起了?” 葉素素被聶鐸羞得根本不敢抬頭,只能往他懷里鉆,使壞地把眼淚全胡亂地蹭著他衣襟上。聶鐸也不躲也不閃,笑呵呵地任由她胡來。 葉素素悶在聶鐸懷里,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以為……我還以為,我、我們是在偷情?!?/br> 她說到最后,也知道是自己理虧,聲音越來越小,幾不可聞。 “偷、情?”聶鐸似乎是咬牙切齒念出這兩個字的,哭笑不得地咬了一口葉素素的臉頰,氣哼哼道:“虧你想得出來!” 葉素素臉羞得更紅了,她整個人都被聶鐸箍著,除了往聶鐸懷里埋頭藏起來,根本就沒有地方躲。 聶鐸氣過之后,仔細(xì)打量懷里的小姑娘??墒?,葉素素已經(jīng)把臉緊緊地埋在了他的胸口,他低了頭也只能看到她的發(fā)頂和皙白細(xì)長的脖頸,還有上面清晰可見的紅暈。 他心頭一痛,聲音也悶了起來:“素素,即便是和我偷情,你也愿意嗎?” 她以為是在和他偷情,所以她會提出讓他住在她的院子里,會在跟他看宅子時任由他為所欲為。她那么不安,卻又那樣依著他順著他,任他為所欲為,她對他究竟有多大的容忍? 是他不好,明明已經(jīng)和葉太傅談過了,也明明開始布局要逼皇上賜婚了,可是他竟然還會讓她誤以為他們兩個在偷情,是他沒有給她安心的承諾。 葉素素靠在聶鐸懷里,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一下一下,踏實有力。她聽到聶鐸的問題后,想也沒想就點頭了。 她是愿意的。 她甚至還想給聶鐸生個孩子的。 她是郡主,大原國民風(fēng)開放,自古以來公主郡主蓄養(yǎng)面首的也不是沒有,她完全可以讓孩子名正言順地出生,雖然名聲難聽了一些,卻也總比什么都沒有竹籃打水一場空來得好。 當(dāng)然,她沒想過,她的鐸哥哥竟然是一心一意要娶她的。 出乎意外,卻也是意料之中。 聶鐸為人正直果敢,行事光明磊落,仔細(xì)想想,他怎么可能不顧她名節(jié)與她做出不齒之事? 他就算是不在乎他自己的名聲,他也一定會在乎她的名聲的! 聶鐸看著懷里的小姑娘傻乎乎地點了頭,竟然還真有要和他偷情的打算,心里揪揪地疼了起來。 傻姑娘,真是他的傻姑娘,讓他又疼又愛的傻姑娘…… 葉素素感覺到聶鐸抱著他的手臂越來越緊了,整個人都跟著眉眼彎彎笑了起來。她剛剛哭過,瑩白的小臉上沾了淚痕,看起來就像是一只花臉小貓似的。 聶鐸見了,笑個不停,急忙招呼人送來清水,讓樂竹她們給葉素素凈面。他又讓丫鬟送來了幾身上好料子做的衣裳進(jìn)來,與葉素素道:“午后炎熱,你小憩一會兒,等晚些時候我?guī)闳ネ媲锴?。這幾身衣裳是繡娘按在你的尺碼估計著做的,在屋內(nèi)穿的,你等下把身上那身換了,也好放心去躺著。” 葉素素身上的這一身,并不適合午休,她原本出門作客,也沒想著還要帶屋里起居的衣裳,沒想到聶鐸這里竟然已經(jīng)提前給她準(zhǔn)備了。 葉素素紅了臉,還是接過了聶鐸的好意,聽話的換了衣裳。 她索性把頭上繁瑣的發(fā)髻也散開,讓樂竹通順后,披散了一頭如墨的烏發(fā)出了耳房。 聶鐸已經(jīng)站在書桌前,手里拿了幾封信正在細(xì)看,眉頭皺得緊緊,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葉素素一出來,他聽到動靜,就把手里的幾封信隨手放到桌上,朝著葉素素迎了過來。 見她披散了頭發(fā),聶鐸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吐沫,有些不自然地避開眼睛,指了指擋了屏風(fēng)的小榻,道:“那邊臨窗,日頭正好,不遠(yuǎn)處又是湖面,有微風(fēng)襲來,卻并不會帶了水汽而不適,很適合你休息?!?/br> 聶鐸一向細(xì)心,他說好的,自然是好的。 葉素素回頭朝著書桌那邊看了一眼,說道:“鐸哥哥若是有要緊事要處理,不用理會我,我讓樂竹她們服侍就行?!?/br> 說話間,聶鐸已經(jīng)牽著葉素素繞過屏風(fēng),帶著她走向了小榻。 他朝著葉素素輕柔地笑了笑,開口解釋:“是陌暮今日剛才西南過來,帶了家里的幾封信,沒什么要緊的事。我好不容易才見你一面,我今日最要緊的事就是陪著你?!?/br> 沒什么要緊的事情,聶鐸剛剛看信時眉頭會皺得那么緊?信既然是從西南來的,定然是在那邊遇到了不愉快的事??墒?,葉素素畢竟不能插手聶家的家事,更不好繼續(xù)追問聶鐸。 她坐在小榻上,聶鐸親自彎腰替她脫了繡鞋,脫鞋時還使壞地在她的腳心撓了撓。 葉素素極其敏感,頓時就癢癢的要腳抽回來。 聶鐸朝著她壞笑,大掌卻大膽地握住了她的小巧玲瓏的腳,故意板著臉逗她:“躲什么躲?我又不是沒碰過?” 這一句話頓時說得葉素素滿臉通紅,羞得根本無法見人。 她的腳,聶鐸確實碰過,而且那一次還沒有隔著羅襪。 可是,那一次明明跟這一次不一樣?。∧且淮问且驗橄絼e院起火,她為了逃命,一雙從沒有走過遠(yuǎn)路的小腳磨得起了泡,聶鐸是用匕首幫她清理水泡??墒侨缃襁@么被聶鐸提出來,顯然意味就不一樣了。 葉素素紅著臉惱怒起身,輕踢了聶鐸一腳,一個打滾,直接滾到了小榻里面,靠在邊緣躲得遠(yuǎn)遠(yuǎn)。 聶鐸站在小榻邊,唇角上翹地望著她,眼眸中全是笑意,心情大好。 小榻就那么大,葉素素救算是再羞人再惱怒,也躲不到別的地方去,忍不住鼓著腮幫子,佯怒地嬌嗔了一眼聶鐸,索性不理他,拉過枕頭也小毯,也不假他人之手,自己就倒下了,只留了一個后背給聶鐸。 聶鐸知道她并沒有真的氣了,只不過是羞得不好見人,也幸好剛剛他使壞時樂竹和香竹已經(jīng)主動留在屏風(fēng)外面,不然他的小姑娘還不知道要怎么惱怒他呢。 聶鐸也坐到小榻邊,彎腰脫了鞋子。 葉素素哪里是真的睡了?聶鐸的每一個動作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見聶鐸脫了鞋子,便也明白,他要陪她的。她再也裝睡不下去了,翻了個身,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聶鐸,小臉卻越來越紅了。 聶鐸回過身,正好與她四目相對。 葉素素紅了臉,伸出皙白如玉的小手,輕輕地拍了拍身側(cè),示意聶鐸躺過來,可是即使她想裝得再大方一點,臉還是燒得厲害,也根本不敢抬頭去看聶鐸。 聶鐸心情愉悅地大笑了幾聲,心里卻忍不住感動。 他的小姑娘竟然會容忍他到這地步,她信他會娶她,所以不在乎他們之間此刻有多親密。或者說,他的小姑娘根本就不信他能娶她,但是她愿意為他付出所有。 想到這里,聶鐸一個翻身上了小榻,把躺在小榻上的小姑娘摟進(jìn)了懷里。 雖然已經(jīng)是秋初,但暑氣并沒有散去,小榻雖然靠了窗子,但兩個人黏糊在一起,還是有些熱的。 聶鐸記得上次葉素素提過,葉夫人每到這個季節(jié)就會收走葉素素屋子里的冰,所以他也沒敢在書房里放冰,只長臂一伸,拿過了一把團(tuán)扇,輕輕地替葉素素扇著。 坐了一路的馬車,之后在院子里玩了那么久,回到屋子里又被聶鐸惹哭了一回,葉素素就著涼風(fēng)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原本還想跟聶鐸說“鐸哥哥,我不熱,你不用扇。”的這句話都忘說了。 聶鐸摟著葉素素,溫香軟玉在懷,他根本就一點睡意也沒有,手里一下一下地?fù)u著團(tuán)扇,思緒早已經(jīng)不知道飛向何處了。 陌暮帶來的幾封信上的消息并不好,事情雖然是按照他設(shè)想的進(jìn)展,可是速度實在是太慢了。葉素素明年春天就要及笄,皇上大概會在那之后為葉素素定下夫婿人選,可是如果他這邊進(jìn)展太慢,恐怕到了那個時候,他依舊還不在長儀郡主擇婿的范圍內(nèi),那么事情就不好辦了。 聶鐸越想眉頭就皺得越緊,他需要換一條路走了,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或許是時候走險棋了。 葉素素靠在聶鐸的懷里,根本不知道他的心事,只在夢里甜甜的笑著,好像做了什么美夢。 聶鐸搖著團(tuán)扇,忍不住頓了手,低了頭,偷偷去親葉素素翹起的唇角。 小姑娘被打擾了睡意,迷迷糊糊地?fù)u頭躲開,聶鐸使壞地追逐了一番,最后見葉素素皺了眉頭,似乎要醒了,他才罷手,又緩緩起身,繼續(xù)給葉素素?fù)u著團(tuán)扇。 微風(fēng)習(xí)習(xí),葉素素睡得舒舒服服,直到下午才睜了眼睛。她一睜眼睛,就被聶鐸逮了個正著,輕聲問著睡眼朦朧的小姑娘:“素素,醒了?” 葉素素看了看天色,心里還記掛著聶鐸說帶她去坐秋千的事,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精神抖擻。 她那點小心思還能瞞過聶鐸?聶鐸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急忙放下團(tuán)扇,扶了她的肩膀笑著和她說:“別急別急,時間還早,我?guī)闳ネ媲锴?,之后再送你回家,來得及的?!?/br> 葉素素并不懷疑聶鐸的安排,他說來得及,就一定來得及。 換過衣裳之后,聶鐸就帶著葉素素去了秋千。 秋千旁側(cè)是葡萄架子,因這已經(jīng)秋初,上面結(jié)了一串串青色的大葡萄,葉素素院子里也有小葡萄架,她知道過些時候這些葡萄就會變了顏色,八月十五就能吃了,若是等到下霜之后,就會更甜了。 秋千是露天搭在院子里的,或許是故意設(shè)計的,那架秋千四周都是茂密的樹,樹影斑駁,不管是白日什么時候,都不會讓秋千暴曬在日頭之下。 葉素素小時候就喜歡這東西,可惜她娘親葉夫人一直覺得這東西危險,根本就不同意在家里搭一架。她小時候因為這事跟娘親任性了許久,隱約記得她可能聶鐸面前因為秋千抱怨過她的娘親…… 想到這里,葉素素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她偷偷側(cè)頭,去打量聶鐸,見她神色平靜,正望著她笑得溫柔,她就更忍不住去猜測,大概是聶鐸記住了她的那些抱怨,這院子里才有了如今的這架秋千吧? 聶鐸讓葉素素坐在秋千上,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推著她蕩起來,可是每次力道都不大,也不肯把她推得太高。葉素素有些不滿,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聶鐸的手竟然一直小心翼翼地護(hù)在她身后,似乎生怕她落下來似的,面上也全是擔(dān)憂和緊張。 葉素素心中了然,原來他和她娘親一樣,都是不放心她玩秋千的。只是,他不忍心她失望,盡力地滿足她,卻也不舍得讓她身處在危險之中。 明白了聶鐸的意圖,葉素素心里不由地越來越甜,像是偷偷地喝了蜜似的。 她不舍得看見聶鐸擔(dān)心的模樣,索性尋了借口說累了不想玩了,從秋千上爬了下來。 聶鐸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帶著她去了旁側(cè)葡萄架之下,讓人送了點心茶水,哄葉素素吃了一些。 上次在葉素素那里知道葉素素喜歡吃甜的,聶鐸今日備的都是偏甜口味,葉素素吃得極其開心,還和聶鐸打聽:“這做點心的師傅是宅子里的還是京城里的?這手藝不錯,清爽香甜,正合適。” 聶鐸笑著說:“是我從西南帶過來的,你且等幾日,我把這幾個都送到葉府?!?/br> 葉素素有些愣,她雖然知道聶鐸要給她送廚子,可是她覺得不會那么容易的,但是聽聶鐸的語氣,似乎十分篤定。 葉素素雖然不主持葉家的中饋,但是她時常跟著娘親身邊,又可以被葉夫特意教著,自然知道葉府現(xiàn)在根本就不需要廚子,她想不出聶鐸會用什么法子送。 聶鐸神神秘秘地一笑,道:“你且等著就是。” 日頭漸漸西斜,葉素素即使再不舍,也不可能在這里過夜。 聶鐸跟她保證:“我會在京城呆一段時間的,我尋了機(jī)會就接你過來?!?/br> 依依不舍,終有一別,聶鐸要親自騎馬去送葉素素。 葉素素?fù)?dān)心聶鐸那張過于容易辨識的那張臉被人認(rèn)出來,堅決不同意他送。后來見聶鐸堅持,她只好妥協(xié),但要求聶鐸必須進(jìn)馬車?yán)铩?/br> 雖然孤男寡女共乘一輛馬車名聲不好,可是她和聶鐸都這樣了,誰還在乎名聲?! 駕馬車的人雖然是葉家的車夫,但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聶鐸收買了,并沒有對聶鐸和葉素素之間的事情好奇。聶鐸拗不過葉素素,索性就依了她坐進(jìn)了馬車。反正,他也不舍得葉素素,能和她多一刻的親密,他何樂而不為? 馬車行到葉家所在的那一條街,聶鐸就不能再往前送了。葉家的馬車是要從角門直接進(jìn)后宅的,聶鐸這么一個大活人藏在里面定會驚動那些仆婦丫鬟的。 葉素素叫停了馬車,依依不舍地和聶鐸告別,還不忘囑咐他:“鐸哥哥,你回去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別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這幾日你若是出門也要小心,這里畢竟是京城,天子腳下……” 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可是就算是再不放心,也要送聶鐸離開。 葉素素剛剛掀了馬車簾子,正要等聶鐸出去,忽然聶鐸的手一擋,直接把葉素素抱進(jìn)懷里,眼疾手快地放下了簾子。 忽然被聶鐸抱進(jìn)懷里,葉素素心跳得飛快,她錯愕著,以為聶鐸是不舍得她想要對她親親抱抱……可是,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自作多情,會錯意了。 因為聶鐸說:“噓,別出聲,看外面。” 他單手把馬車窗子簾嵌開了一條縫,抱著葉素素讓她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