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幸好葉寶葭知道她的小心思,轉(zhuǎn)頭吩咐宮女將那雞腿切成小塊放在了葉云秀的面前,葉云秀這才松了一口氣,小臉漾出了笑來。 葉云菲趁機搭話:“陛下每日cao心國事,也該多吃點補補身子?!?/br> 衛(wèi)簡懷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朕的身體好得很,不用補。” 馬屁拍到了馬腳上,葉云菲趕緊亡羊補牢:“那是自然,陛下神采奕奕、容光煥發(fā),是北周之幸?!?/br> 看在葉寶葭的面子上,衛(wèi)簡懷勉強勾了勾嘴角算是回應了她這句粗劣的夸獎。 衛(wèi)婻略略有些吃驚,不由得仔細打量起葉云菲起來,她在宮中呆得久了,邀寵之事見得多了,葉云菲的心思,猜也猜到了大半,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葉寶葭心中暗暗叫苦,只好也跟著硬著頭皮奉承了一句:“陛下勵精圖治、勤政愛民,的確是北周之幸。” 衛(wèi)簡懷頓時高興了起來,矜持地道:“你能如此想便好了,日后在紫云宮中安心住下,替朕照顧好皇姐,也算是為朕分憂、為國分憂了?!?/br> 葉寶葭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卻只能點頭應了一聲“是”。 席間的氣氛這才稍稍輕松了一些,用罷午膳后,衛(wèi)婻向來有午憩的習慣,便也替侯府的客人安排了兩間臨時的臥房,請她們休息片刻,等正午的日頭下去后再一起去御花園賞景閑聊。 葉寶葭跟著衛(wèi)婻進去伺候了,這段午后小憩的時光,已經(jīng)成了兩人的私密相處,雖然衛(wèi)婻心里明白謝雋春是真的已經(jīng)葬身在那場大火中了,可在情感上總是難以接受,偶爾想起還是黯然神傷。 能和葉寶葭一起聊聊謝雋春從前的趣事,也算是排解一下心頭難解的積郁之氣吧。 葉云茗和葉云秀一個房間,葉云菲單獨在另一個,她無心睡眠,一個人在屋子里來回地走著,越走這心里頭的火便越熱。 她已經(jīng)快要十六了,再也拖不下去了,眼看著宮中選秀的希望越來越渺茫,若是不能入宮,年底便要選個四五品官家世的男子定親了,日后丈夫了不起便去捐個小官,可能一個月的薪俸還不夠她去裁云閣買一匹香云紗的。 可若是能陪伴在天子左右,就算是衛(wèi)簡懷稍稍寵幸她一下,榮華富貴也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看看葉寶葭就知道了,只不過來長公主這里侍疾了幾日,各種穿的戴的稀世珍寶便源源不斷地賞賜了過來。 若是僥幸有了一子半女,能在后宮站穩(wěn)腳跟,就算是葉云蓁和葉云茗也不得看她的臉色? 把門開了一條小縫,外頭沒什么人,正午日頭太曬,連灑掃的宮女也暫時避進了屋子里頭。 葉云菲整了整發(fā)髻,四下看了看,拿起方才宮女送上來的一盤葡萄,輕悄悄地出了門。 紫云宮一宮四殿,主殿和偏殿各自分開卻又互相關聯(lián),九曲八彎,用回廊連接著。方才在膳廳分開時,葉云菲隱隱聽到衛(wèi)簡懷旁邊的那位李公公在吩咐,說是陛下今日乏了,就在這里的偏殿中稍事歇息。 站在十字路口,葉云菲遲疑了片刻,朝著左邊的抄手回廊走了下去,轉(zhuǎn)了一個彎,遠遠地便瞧見偏殿的前廳大門敞開著,門口站了兩個小公公,便是剛才跟在衛(wèi)簡懷身旁伺候的。 她心中一喜,緊走了幾步到了跟前,柔聲道:“這么熱天,兩位公公辛苦了。” 左手邊站著的正是盧安,有些納悶地問:“這位是……葉府的八姑娘吧?這是有什么事?” 葉云菲眼珠一轉(zhuǎn),面帶微笑:“我十妹讓我替陛下送幾串葡萄過來解解暑?!?/br> 盧安不提防這位嬌滴滴的侯府小姐會說謊,一聽是葉寶葭讓她過來的,便笑著道:“你把葡萄放在這里吧,陛下在休息?!?/br> 葉云菲一臉的為難:“這……十妹讓我務必要親手交給陛下……” 盧安有些納悶,今兒個十姑娘是怎么了?她應該知道宮里的規(guī)矩啊,陛下休息的時候打擾,一不留神便是重罪。他正待再婉拒,里面?zhèn)鱽砹诵l(wèi)簡懷懶洋洋的聲音:“是寶葭讓人過來的?進來吧?!?/br> 葉云菲的眼睛一亮,朝著盧安笑了笑,提氣凝神,蓮步輕挪朝里走去。 她深知自己的長處和短處,明麗不及葉云茗、溫婉不及葉云蓁、柔美不及葉寶葭,但她勝在有一把纖細的小蠻腰,今日來宮里她特意打扮過了,穿了一條藕荷色八幅裙,裙擺飄飄,更襯得那腰身不盈一握,分外裊娜。 前廳中絲毫沒有外邊的暑氣,四周放著消暑的冰塊。衛(wèi)簡懷和衣靠在軟榻上,他今日穿著便服,又因為剛剛從午睡中清醒,神情有些慵懶,眉目輪廓間也沒了平日里的冷厲,倒和普通的世家子弟沒什么區(qū)別。 葉云菲心頭一熱,這樣俊美的男子,只怕不是帝王也會讓無數(shù)女子心生仰慕吧? 她的步履越發(fā)妖嬈了,走到衛(wèi)簡懷面前時故意頓了頓,不出意外地看到衛(wèi)簡懷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腰肢上。 “陛下,”她在軟榻前半跪了下來,嬌聲道,“天氣熱,吃點葡萄解解暑吧。” 衛(wèi)簡懷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坐起了身子狐疑地看著她:“寶葭讓你來的?” 葉云菲一臉的羞澀,取了一顆葡萄剝下皮來遞到了衛(wèi)簡懷的嘴邊:“陛下天人之姿,便是十妹不讓我來,我也早已心中暗生仰慕,陛下,我只愿能……” “啪”的一聲,葉云菲的手被打開了,葡萄飛了出去,撞在了墻上,帶出一灘水汁,蔫蔫地掉在了地上。 衛(wèi)簡懷勃然大怒,霍地站了起來,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來:“葉寶葭,你敢!” 他大步朝外走去,腦中已經(jīng)把葉寶葭從衛(wèi)婻房中拖了出來搓揉了一百遍,他想要好好質(zhì)問一下這個小丫頭,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居然敢替他拉郎配? 葉云菲的臉色一白,指尖都嚇得哆嗦了起來,卻又有些不甘心,鼓起勇氣追了幾步想要去拉衛(wèi)簡懷的衣袖:“陛下,十妹能做的我也能做,只求能為陛下——”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斜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柱子上又滑落了下來,一口鮮血從嘴角滲了出來。 有人破窗而入,只聽得“錚”的一聲,兩把寶劍橫在了她的脖子上,那鋒刃帶著寒意閃著白光,葉云菲魂飛魄散,尖叫連連,渾身仿佛抖篩糠一般:“陛下饒命……” 衛(wèi)簡懷滿臉煞氣站在一丈開外,他屢次身處險境,渾身上下早就養(yǎng)成了一種本能,從來都不許人隨意靠近他的后背,一旦察覺不對便會痛下殺手。 剛才那一腳還是他臨時想起身后是名女子,是武寧侯府的姑娘,卸去了一半的力氣,要不然此時的葉云菲只怕不死也是半殘了。 候在外面的侍衛(wèi)一聽不對便沖入屋內(nèi),寶劍出鞘,制住了葉云菲。 “去,”衛(wèi)簡懷冷冷地道,“將葉寶葭給朕請過來?!?/br> 葉寶葭剛剛從衛(wèi)婻房里出來,一見少了葉云菲,便知事情有些不妙。 她心中還抱著僥幸之心,畢竟宮中宮規(guī)森嚴,葉云菲就算是想近衛(wèi)簡懷的身也不一定能如意,然后一見到偏殿中的狼藉,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手指冰涼。 坐在太師椅上的衛(wèi)簡懷神情漠然,連眼角的余光都沒有分給她一瞥,手捧著茶盅一語不發(fā),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寒意;而葉云菲委頓在柱子旁,嘴角的血流了下來,將那件藕荷色八幅裙的前襟染紅了,觸目驚心。 一見到葉寶葭,葉云菲心中的恐懼再也忍不住了,哀哀地哭泣了起來:“十妹……十妹救我……” 葉寶葭的臉色煞白,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求陛下饒我八姐一命?!?/br> 衛(wèi)簡懷的雙目森冷,定定地落在了葉寶葭身上,良久,才一字一頓地道:“是你叫她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