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已經(jīng)開始醉了的牧悠悠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謝楚清還在想邱江明的事。 邱江明這么多年都能瞞天過海,之前也沒有所謂的公司內(nèi)部人員舉報過,為什么突然被發(fā)現(xiàn)了? 還是在這個時候。 她思忖片刻,心里驀然閃過一個不可能的念頭。 如果…… 謝楚清還沒細想,就被牧悠悠的哭聲給拉回了神。 在啤的白的一起混著喝完以后,牧悠悠已經(jīng)從半清醒過渡到了半點都不清醒的狀態(tài)。謝楚清領(lǐng)教過悠悠喝醉以后的舉動,說能把酒吧每個人都指著懟一遍都不夸張。她見狀找出手機,正打算叫代駕來,就被牧悠悠搶過了手機。 酒吧內(nèi)音樂聲鼓噪嘈雜,牧悠悠借哭嚷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執(zhí)意要見孟和言。 來送酒的酒??吹窖矍把矍叭鰸娍摁[的情景,估計是沒見過撒酒瘋這么嚴重的,也傻眼了,端著酒問一旁的謝楚清:“小姐,這酒是剛點的……你們還要嗎?” 牧悠悠抹了把眼淚:“要啊,我還能喝!……” “不能喝了?!敝x楚清的聲音聽起來尚還冷靜,酒保聞言作勢要撤酒,卻被牧悠悠扯住了褲腿。 “……” 要是真的把酒撤走了,都不知道眼前這個客人會做出什么來。酒保連忙放下酒,說了兩句就要溜趟。 牧悠悠見酒保住了,伸手就要去拎酒瓶倒酒,半道卻被謝楚清截住了。 “悠悠,你喝的夠多了。”謝楚清微蹙起眉,心里嘆了聲,就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來喝酒的,“等下我找個代駕,我陪你一起回去,孟和言的事情等你酒醒了以后再說。” “你讓我喝,我還沒醉……” 牧悠悠睜著眼睛,隨著醉酒有些躁郁,繞過謝楚清的手就想搶酒瓶,沒想到卻被對方先一步拿走了酒。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迅速而猝不及防,謝楚清當(dāng)著牧悠悠的面毫不客氣地把酒干了,都沒倒酒杯里,全程直接就著瓶口喝完了,整個動作干脆利落,連一口都沒給人留。 “……”牧悠悠安靜地愣了十秒,又哭出來:“我不要回去,我要見孟和言……” 而后的一切都往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著,牧悠悠大著舌頭非要見孟和言,到后來已經(jīng)成了想要跑到舞池里一個一個找人確認的場面,是謝楚清和一個酒保死攔著才沒讓人沖進舞池里。 沒有辦法,謝楚清找回手機,只好給孟和言打了個電話。 約莫半個小時以后,孟和言趕到了酒吧,好說歹說把牧悠悠勸了回去,臨行前不斷地給謝楚清道了歉。 酒吧里的燈光絢麗而迷離,送走牧悠悠后,謝楚清覺得燈光晃得頭開始暈了。 她心里明白,是剛才酒的后勁泛上來了。 謝楚清的酒量不算太好,一整瓶洋酒下去,能清醒著說話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只是好在她酒品沒有那么糟糕,酒吧內(nèi)光線昏暗,不仔細看,很難看出來這里有個醉得差不離的人。 等到謝楚清強撐著走出酒吧后,腳步已經(jīng)踉蹌了起來。 外面不知從什么時候下起了暴雨。 從酒吧出來是一條不寬不窄的小巷,夜色濃黑,滂沱的大雨以天地為幕,像是橫亙在酒吧和巷道間的一道水簾,就連酒吧招牌的燈光都顯得稀疏晦暗。 在謝楚清過往認知里,下雨是一場病菌和污染物的洗禮,如果她有一份“最不待見的十件事”的清單的話,下雨一定能算進前三里。 她低著眼嘗試找代駕。 附近暫無空閑司機,請您稍候再試。 “……”謝楚清按著太陽xue,頭腦暈沉,總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些熟悉。 以往她找不到代駕的時候……找的是誰? 記憶模模糊糊,謝楚清連思考的彎都沒轉(zhuǎn)過來,遵循著直覺撥通了一個號碼。 . 等了不知多久,一輛熟悉的賓利破開雨幕停在了酒吧前。 車門打開,謝楚清見男人從車里下來,撐開了一把傘。他停頓一瞬,從微暗的光線中鎖定住了等在酒吧門口的人,而后徑直地朝她走來。 顧行套著一身黑色的大衣,襯得整個人身形頎長,走近了還能聞到干爽的味道。 謝楚清已經(jīng)醉迷糊了。顧行看了眼手表,目光在她臉上打量而過,盯著那雙因酒氣而泛起潮紅的眼,開了口,聲音有些喜怒難辨:“這么晚了,你一個人來這里喝酒?” “……”謝楚清鈍住的大腦沒有去辨別顧行的情緒,她扯住他的大衣袖子就往傘下鉆,皺了眉按著太陽xue回:“我也不知道……明天起來肯定又要頭疼了,再不行只能跟教授請個假了。” 她邊說邊攥著顧行的袖子一角想往車里走,身旁的人卻停住了腳步。 謝楚清茫然地抬頭看他:“怎么了?” 沉默良久,顧行才開了口。 他低下眼看著謝楚清攥自己袖子的手,又將目光挪到她臉上,一雙眸在風(fēng)雨交錯的夜色間斑駁幽晦,神色不明:“謝楚清,我是誰?” 謝楚清更茫然:“顧行啊……” 一句話說完,謝楚清漸漸消了聲。她終于從混沌一片的大腦中捋出一絲清明來,逐漸認清了當(dāng)下的處境。 以往她找不到代駕的時候,找的是顧行。 可這個以往,是六七年前的事了。 一瞬間,什么酒醉后遺癥都在剎那間消失殆盡,謝楚清心里一跳,強撐著維持清明,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這一退就撤到了傘外,謝楚清的后背抵上了車身,下一刻瓢潑的雨就將她淋了個濕透,隨之而來的涼意使整個人都細微地顫了一下。 她下意識親昵的動作只是在醉酒迷糊的時候,等到清醒后就又像現(xiàn)在這樣,寧愿在雨里淋著,也不會再上前一步走到他的傘下。 顧行的臉隱在暗處,露出抿緊的薄唇,眼里的情緒洶涌翻騰著。 還沒等謝楚清有所反應(yīng),顧行就扔了傘,他逼近她,將人困在車跟他之間。謝楚清張了張嘴想要開口,下一秒就感到腰背受力,整個人被抱起坐在了車前蓋上。 一切來得太突然,謝楚清睜大了眼,心跳如擂鼓,本能地覺得她又把顧行給惹了。 她就這么堂然地坐在車蓋上,面前是封住去路的顧行,是怎么都下不去了。謝楚清坐在車上,兩人視線接近齊平,雨傾盆而下,她的眼睫不斷被雨水刮擦過,連睜開都勉強,更何況是看清顧行此刻的神情。 縱使如此,她卻能聽到顧行沉了嗓音在耳側(cè)開口:“謝楚清,你可以躲我,但六年前我給過你機會,你沒有給我答案,我當(dāng)你是默認了?!?/br> 以往顧行不會說這樣的話,現(xiàn)在是真被氣狠了。 謝楚清聞言,剛清醒沒多久的大腦又開始隱隱作痛,雨沒有半點停歇的意思,此時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干燥的,好不容易勉強維持的冷靜也開始一點點潰敗。 “……顧行,”在醉意重新泛上來前,謝楚清一手撐著車蓋,一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喘了口氣問,“邱江明的事,你知道嗎?” 顧行一手扣著她的腰,沒回答。 謝楚清再次確認:“他被發(fā)現(xiàn)在校外兼職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她本來想直截了當(dāng)?shù)貑?,邱江明被揭舉停職這一整件事,是不是顧行促使的,可她問不出來。 答案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 謝楚清不是傻白甜,顧行想干什么,她心里知道個大概。 他在用砝碼逼近她的防線,等到她真正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會像當(dāng)下的情勢這樣,已經(jīng)被逼退到了兩難的境地。 城市正下著暴雨,地面的水洼像是水流湍急的湖,車是唯一的孤島。謝楚清被顧行迫得沒再有動作,垂著眼說了一句話。 雨聲嘩然,顧行聽清了“欺負”兩個字,低下眼看她:“誰欺負你了?” 謝楚清抬眼,借著車燈的光線與顧行對視。她醉著酒,被雨水沖刷得半瞇著眼,眼角微紅濕亮,唇色也比以往要殷紅,聲音因受涼而細碎顫抖著:“你逼我,非要讓我覺得是我欠你的?!?/br> 顧行知道她不喜歡欠人人情,但她欠他的,已經(jīng)多到無法細數(shù)了。 而他是故意的。 醉酒后的謝楚清再也想不到更多,語氣控訴地把話接下去:“顧行,你欺負我。” 她說著說著就不自覺地咬唇。顧行頓了頓,才伸手去撫謝楚清眼睫上的雨水,接著拇指輕按在了她的下唇上,沒讓她咬唇咬太狠。 他“嗯”了一聲,承認:“我欺負你了?!?/br> 謝楚清感受到他的手指按壓在自己唇上,剛想伸舌去抵開,就聽到了后半句:“除了我,沒有人能欺負你?!?/br> 她看著顧行的臉,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句。 有句話說,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 她認識顧行這么久,印象里他似乎確實沒有什么個人喜好,對著紛沓至來告白的人也絲毫不留情面,算是薄情了。 謝楚清從記事到現(xiàn)在,不是什么弱勢的人,而顧行則更強勢。人和感情不像定了性的實驗結(jié)果,這兩樣是她即使有心、也掌控不住的極不安定因素。 雨收不住勢,大有下得“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架勢。謝楚清在那一瞬間分不清在腦海中快速掠過的是什么沖動,抬手抓住顧行的手,張口對著就咬了下去。 顧行沒有抽回手,任著她咬出了血腥味,過了十幾秒,謝楚清才放開他。 她咬的正好是顧行有傷疤的左手,但咬的不是手腕,而是手背。 顧行的手背已經(jīng)被咬出兩列齒印,微微往外滲著血,不多時就被雨水沖刷掉,接著又冒出來。顧行只是略微掃了一眼,接著他將手湊到唇邊,尋著牙印舔上去。 謝楚清見他舔了血,下一秒抬眼看過來,而后扣著她的后腦就狠狠地吻了上來。 ☆、第40章 這都算不上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吻, 唇齒間舔舐和啃咬的感覺比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謝楚清隔著模糊的黑沉雨幕,看不清眼前的任何細節(jié), 身體的感官被放大到了極致。 雨水冰涼料峭, 喘息和唇舌的溫度就更顯灼熱燙人。她被顧行扶著顎微仰起頭,唇舌間融著細醇的酒精味與血的腥甜, 唾液都來不及吞咽,混著雨水從唇角一路沿著蜿蜒到脖頸與鎖骨。 濃夜,酒色,含了欲,帶著破罐破摔的縱情聲色。 酒精麻痹了大腦的思考,卻讓每一處神經(jīng)末梢更加敏感, 謝楚清身上的裙子已經(jīng)濕透,單薄的絲料黏膩地貼實在皮膚上,像含在嘴里融而未化的糖。 她惹顧行, 他從來都是那個奉陪到底的。 就像是遞到夜狼嘴邊的獵物, 不被啖rou嚼骨就已經(jīng)不錯了,想要全身而退根本就是妄想。 仔細看,顧行微瞇著眼盯著她,眼梢呈一個微挑的弧度,雨水從他的眉骨滑下, 滴落流進唇舌的縫隙之間。 謝楚清的氣息細碎紊亂,隔了片刻,她一直撐在車蓋上的手動了。她撐得有些僵直的手抬起來, 轉(zhuǎn)而搭上了他的小臂,隔著衣袖五指收攏。 回吻過去的那一刻,她想,媽的,算了。 她欠他的。 顧行也沒料到謝楚清會有回應(yīng),他明顯愣怔了兩三秒,直到她的唇舌跟著舔吻過來后才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