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你有沒有寫‘那個’。”崔真熙忽然問。

    繆苗一怔，然后搖頭：“沒有，還沒有想好寫什么。”

    崔真熙沒有直接將“那個”的正確名字說出，一定程度上帶著點避諱的意味，上前線之前學(xué)生都會被要求寫下、或錄下“留言”，而這份“留言”只有在他們戰(zhàn)死之后才會轉(zhuǎn)交給其指定的“收信人”。

    她們現(xiàn)在所謂的“打包行李”也是同理，機師上戰(zhàn)場是不需要攜帶任何物品的，所需物資軍部都會統(tǒng)一發(fā)配。她們留在這里的最后一晚所打包的“行李”，全部都將會放在寫好個人名字的箱子里，如果在前線發(fā)生不測，這將會是她們留給親人的最后的遺物。

    繆苗早就收拾好了，她幾乎沒有東西可以收拾，唯一珍視的那條發(fā)帶，她是決定無論到哪里都帶著的，她現(xiàn)在是在幫崔真熙收拾她的東西。

    “我不想寫?！贝拚嫖趼曇衾镉行┻煅?，“那種東西，我不想寫，也不想說，更不想錄?！?/br>
    “那就不留。”繆苗寬慰地摸了摸她的頭。

    “那……給埋胸……”崔真熙悶聲說，“埋埋苗苗的胸，真熙心情就會變好了?！?/br>
    “……”這個家伙就沒有正經(jīng)過，這個時候都要拿著這種事情來捉弄她……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妥協(xié)一下也不是不行，繆苗嘆了口氣，剛想轉(zhuǎn)正身子，余光卻正好瞥見了崔真熙身后的一本畫冊。

    那應(yīng)該是一本畫冊？

    她良好的視力讓她一眼就看清楚了那個封面……金發(fā)的馬尾，臉頰緋紅，畫師一定是一個老手，把他嘴角喘的熱氣以朦霧落在玻璃上的形式在本子封面上展示了出來，而他身后按著他身體的則是一個高大的黑發(fā)青年。

    繆苗面無表情地用手掌抓住了崔真熙試圖湊到她胸前的臉，然后就這樣單手握著她的臉把她整個人挪開，傾身拿起了那本“畫冊”。

    崔真熙冷汗直流，她揮舞著手試圖將本子奪回，但繆苗抓住她臉的那只手無可撼動，此時那個平常溫婉的少女周身的散發(fā)出的壓力用排山倒海形容都不為過。

    而繆苗沉著臉翻閱了兩頁之后，朝崔真熙露出了圣母瑪利亞一般“和煦”的微笑：“真熙，請稍微給我解釋一下，這個是什么東西?！?/br>
    ……

    收拾了一頓不作就不會死的崔真熙，繆苗一邊揉著肩一邊回到了自己的503寢室內(nèi)。

    她之前出門的時候忘記關(guān)閉了臺燈，如今昏黃的燈光照亮著桌子上的數(shù)張信紙。

    繆苗走到了書桌旁，她原本是想關(guān)掉那盞燈的，但最后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坐在了椅子上，提起筆對著那幾張信紙發(fā)呆。

    留言……嗎。

    繆苗咬著手上的筆頭。崔真熙大大咧咧，哭了一頓后負(fù)面情緒全部掃空了一般，一邊叫著“老娘一定會活著回來的這種東西不需要哈哈哈哈哈”，一邊扔掉了筆紙，而繆苗雖然在她面前說著自己也不寫，但實際上卻做不到像她那樣灑脫。

    【給mama——】

    【給爸爸——】

    【給小禾——】

    所有的紙上都是起了個開頭，便寫不下去了。

    繆苗本身就是容易羞怯的人，錄音頻、視頻對她而言難度較大，但是握起筆后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寫些什么。

    她嘆了口氣，干脆將所有信紙揉成一團(tuán)，扔到了垃圾桶里。

    今天就是最后一個晚上了。

    ***

    密蘇里號上的機師休息艙內(nèi)。

    尤拉諾維奇看著天花板發(fā)呆。

    今天繆苗走之前似乎有什么話想對他說，那個欲言又止的模樣一直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忽然地，門被叩響了。

    大晚上的又是哪個不要命的來找他了？今天份額的實驗不是都完成了么？如果來找他的是布萊克的話他一定要把他的頭按在馬桶里沖個十幾二十遍。

    “是誰？！”尤拉諾維奇不耐煩地打開了門，但在看清楚了來者之后，他又將滿臉不耐收了起來。

    “是我。”站在門口的繆苗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輕刮著自己的臉頰，說道。

    ……

    今天的繆苗莫名有些別扭，自打進(jìn)了房間后就沒直視過他，只是踱步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像是在焦躁著什么一樣。

    “喂?！庇壤Z維奇坐在床上，在她又一次在他面前晃過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身邊一帶，“怎么了？”

    突然失衡倒在床上的繆苗紅了紅臉，然后利索地從床上直起身子。她有些猶豫，內(nèi)心掙扎了一頓之后還是握緊了拳頭，早死早投胎一樣地大聲朝尤拉諾維奇吼道，“要做嗎？！”

    沒能理解繆苗究竟在對什么東西這樣視死如歸的尤拉諾維奇滿臉問號：“做什么？”

    繆苗的頭上仿佛有水蒸氣冉冉升起，既然已經(jīng)說出那樣的話了，毫無退路的她死豬不怕開水燙地開始脫下自己的衣服。

    還是沒能弄清楚狀況的童貞男在繆苗脫下第一件外套的時候還有些懵逼，但在她開始由上至下解開自己紐扣的時候，他終于渾身炸毛，抓住了她已經(jīng)解到了第三顆扣子的手。

    “白、白癡！你在干什么？！”童真……哦不，秒射男的慫逼本性再次暴露了。

    “就是做那個……”繆苗別過頭，她不敢看他，最后干脆閉上了眼， “做那個你一直很想做的事情！”

    尤拉諾維奇完全不能理解她到底指的是什么：“什么東西？”

    “真熙已經(jīng)告訴過我了！之前那次對戰(zhàn)賽慶功聚餐之后你跟我冷戰(zhàn)的原因！”繆苗咬著嘴唇，她因為話語恥度太高的緣故，幾乎把自己羞恥到哭，“我的意思是，我們現(xiàn)在可以做你幻想過跟我做的事情！”

    “……”wtf……

    “還有后來……后來在露西亞的那次！”繆苗像是怕他否認(rèn)一樣地提出了新的證據(jù)，“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腿上有‘那個’！”

    “……”wtf wt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