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呀~~~~~!”溫婉興奮地小聲尖叫。 “怎、怎怎怎、怎么了?”阮蒙一臉懵逼。 溫婉搖頭,哼著小曲轉(zhuǎn)戰(zhàn)下一個掃除地點,“沒事兒,就是突然覺得被打了雞血……”她停下來,仰頭想了想,又笑道,“嗯,對,‘基’血。嘿嘿、嘿嘿嘿……” 什么鬼。阮蒙打了個冷戰(zhàn)。 第5章 “我的故事講完啦,你的呢?”溫婉站在接待臺后邊整理各種各樣的用品,問阮蒙。 “嗯……從哪說起呢?”阮蒙拄著拖把想了想,“啊,你別看我這副模樣,實際上已經(jīng)47歲了哦?!?/br> “蝦米?!”溫婉驚訝。 阮蒙偏頭一笑,“只不過,我的生命在20歲那一年就停止了?!?/br> *** 初春時節(jié),陽光明媚,乍暖還寒。 掛在玻璃門上的風鈴發(fā)出“叮叮咚咚”一串妙響,摟著小白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溫如昔急忙坐起來,從接待臺后邊露出半個腦袋,瞧見有客人來了,起身微笑迎接道,“歡迎光臨。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架著一副金邊眼鏡的斯文男人駐足在門口,微動眼珠四下打量了一下,點點頭,“隨便看看?!?/br> “好的,那您請自便?!?/br> 說要“隨便看看”的顧客基本上不喜歡店員的陪同,而且溫如昔本身也不喜歡借機推銷。這家父母留下來的寵物店,他只想像遺物一樣好好珍惜,經(jīng)營要用心,卻也不指望賺多少錢。何況店里安裝了無死角的防盜攝像頭,也不怕偷竊之類的不軌行徑。所以溫如昔客氣了一句,重新坐下,揉揉跟他一起醒來的小白的頭,摸起放在手邊看到一半的書,繼續(xù)安靜地讀起來。 準備直奔寄養(yǎng)區(qū)的眼鏡男在路過接待臺側(cè)方的時候,一眼看到了側(cè)臥在桌子上舔毛小白。他瞇了瞇眼,嘴角浮起一絲不明的笑。認真讀書的溫如昔沒看到。 “這只貓,是你養(yǎng)的?” 聲音就在頭頂,溫如昔一愣,這人走路沒聲音的?他放下書,微笑道,“嗯。” “養(yǎng)多久了?撿的還是……?”眼鏡男貌似對小白十分感興趣,雖然話是在問溫如昔,眼睛卻一直盯在小白身上。 “只養(yǎng)了幾個月而已。去年入秋的時候,一位客人把它帶過來說要長期寄養(yǎng)……”溫如昔聳聳肩,表示那是一件他無法理解的怪事。 “哦?”眼鏡男頗為玩味地挑長尾音,指著小白問,“我能抱抱它,逗它玩兒會兒嗎?” 溫如昔眨了兩下眼睛,猶疑道,“它跟我的時候是很乖,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怕生?!?/br> 眼鏡男笑道,“應該不怕生的,是吧,小貓?”話音未落,便伸長胳膊把小白抱了起來,對溫如昔笑道,“我?guī)サ群騾^(qū)坐坐?!?/br> 溫如昔:…… 眼鏡男把小白放在小圓桌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下,笑瞇瞇地看著它。[喲,戰(zhàn)神,好久不見。] [你是?] [我呀,白澤。當年在秘境之中,承您救命之恩的白澤。啊,好像已經(jīng)是六七千年前的事情了,您不記得就算了。] [……白澤?]白風從重復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想起來了還是沒想起來。[你來這里做什么?] [閑來無事路過這里,只見這家小店祥瑞之氣籠罩,好奇之下,便進來瞧瞧。未曾想,是您在這里。……怎么,當年魔君留下的傷仍未痊愈?] [你知道?] [應該說秘境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才對吧?……有什么可以效勞的,白澤在所不辭。] [并沒有。]白風從把自己團成一團,張大嘴巴露出兩顆尖細的虎牙和長滿倒刺的小舌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后把小小的頭埋進了長長的毛里,沐浴著窗外的陽光,打算繼續(xù)睡它的覺。 [聽聞您一直在尋找那位大神,可是找到了?]白澤再接再厲。 風鈴再次發(fā)出響動,一直偷偷觀察那邊靜默地相互盯著的一人一貓的溫如昔急忙繞過接待臺迎上去,“宋奶奶!”他一手撐著玻璃門,一手扶著年逾古稀的老太太進門到等候區(qū)的小沙發(fā)上坐下,“蒙蒙?您前幾日不是把它送人了?”溫如昔看著跟老太太一起到訪的阿拉斯加犬微微訝異。 “又自己跑回來啦。60多公里……”宋奶奶長長嘆息了一聲,極其憐愛地摸了摸蒙蒙的頭,“老狗啦,一晚上就跑回來了,累得呼哧呼哧喘,把我給心疼的……” 宋奶奶是這里的老主顧了,養(yǎng)著的這條阿拉斯加犬有10幾年了。老伴兒阮爺爺三年前已經(jīng)去世了,只剩下宋奶奶孤身一人,膝下無兒無女,只有這么一條狗相依為命。聽說他們本來有一個兒子的,只可惜年紀輕輕、剛滿20歲的時候便意外身亡了。兩位老人把這條阿拉斯加像親兒子似的養(yǎng)著,連名字都起了跟自己兒子一樣的,阮蒙,蒙蒙。 阮爺爺62歲時發(fā)了一場腦血栓,后來雖然搶救過來了,卻烙下了整個下半身不遂,只能坐輪椅。 蒙蒙就是從那個時候被領(lǐng)養(yǎng)回來的。宋奶奶說她去挑狗的時候,蒙蒙瘋了一樣賣萌撒嬌求抱走。店員奇道,說這只小狗從生下來就不合群,蔫頭巴腦的,頭一次看見這么有精神。宋奶奶也是心底軟得一塌糊涂,沒再多看,直接把小阿拉斯加帶回家了。 沒想到這狗通人性通得一塌糊涂,自己會用馬桶,基本不用買狗廁所,出去遛彎不用牽,買重物幫著叼,還能幫助宋奶奶把阮爺爺從床上抬到輪椅上或者從輪椅抬到床上。老人們出門散步,繩子往蒙蒙身上一套,它能像拉雪橇一樣拉著輪椅。倆老人逢人便夸,養(yǎng)個兒子也就不過如此啦。兒子長大了說不定還要遠走他鄉(xiāng),逢年過節(jié)才能回來一次,蒙蒙可是一直陪著他們呢。 后來阮爺爺走了,宋奶奶身體也越來越不好,雖然家里請了護工,卻也不是24小時常駐。蒙蒙也已經(jīng)是條老狗,需要更多的照顧,宋奶奶怕自己照顧不好蒙蒙,于是把蒙蒙交給了同樣愛狗愛得不行的小侄女一家。小侄女一家在臨市,這么多年,兩家常有往來,也算得上老兩口的半個女兒了。結(jié)果送過去3次,蒙蒙全都自己跑回來了。 “那您……還送嗎?”溫如昔問。 “唉,我先養(yǎng)兩天吧?!彼文棠虈@息著,“哦,小溫呀,那個5kg的狗糧,先給我來一包?!?/br> “哎?!睖厝缥魬艘宦暎叩截浖苓?,借著掩護掀開眼罩露出一只血紅色的晶瞳,看向那只親昵地依偎在宋奶奶腿邊的阿拉斯加,微微訝異地睜大眼睛的同時,臉上滿是“果然如此”的神情。他拎著狗糧走回去,琢磨著怎么勸老太太把狗留下。 “老人家,您是不是有個兒子,名字叫阮蒙?”白澤突然開口道。 溫如昔一愣,默不作聲地將狗糧放進狗狗背上的褡褳里。 宋奶奶好奇地看向圓桌旁坐著的斯斯文文的男人,“你怎么知道?” 白澤一笑,起身走過來在近旁的椅子上坐下,“那這狗您是真不能再送人了。您送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它也肯定會跑回來的?!?/br> 宋奶奶滿心疑惑下,不解地笑著看向男人。 男人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精致的金絲眼鏡,優(yōu)雅一笑,招招手,“阮蒙,過來?!泵擅删谷浑x開宋奶奶,聽話地走到陌生人身邊。白澤摸著蒙蒙的頭頂,“解釋起來有點麻煩,不如,我讓他自己跟您說吧?!?/br> *** “白澤大神讓我以‘靈’的形態(tài)現(xiàn)出人形,我自己向我媽如此這般解釋了一番。我媽年紀大了,身邊沒個人照顧,我問大神能不能把我變回人。大神說當然沒問題,就是……” “就是……?”溫婉好奇。 阮蒙撓撓臉蛋,“就是讓我答應,等我媽過世后,給他當牛做馬一輩子。” “?。?!”溫婉失聲。 說好的以身相許呢?再不濟一個親親呢?當牛做馬是什么鬼?! 嗯?等等……當牛做馬一輩子……?四舍五入等于……以身相許? 阮蒙聳聳肩攤手自顧自說道,“不過我當時也沒想太多,就很干脆地答應了。當時我完全不知道讓我變回人會耗損大神那么多法力,讓他無法維持人形,變成了……那個樣子。所以,就算真叫我當牛做馬,我也是愿意的。而事實上,我現(xiàn)在無非也就是給他個住的地方,好吃好喝地供養(yǎng)著大神而已。也不用真的像養(yǎng)狗一樣還要溜啊、撿屎啊什么的……” “噗?!睖赝駴]忍住笑出來。 “就天天服侍大神洗澡就行。你笑什么?” “沒沒沒~”溫婉搖頭。唔,天天洗澡啊~嘿、嘿、嘿。 “我可是給很多神獸洗過澡哦~”阮蒙驕傲地比了一個“v”字。 “???!”溫婉再驚。還有? 風鈴響。阮蒙笑道,“說曹cao曹cao就到?!?/br> 來客穿著一身休閑裝,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看面相雖然屬于英俊小生的類型,可是渾身上下卻莫名散發(fā)出一種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霸氣。他手里牽著一只萌萌噠小薩摩耶,應該才幾個月大的模樣。頸間還系著一款精致紅色蝴蝶結(jié)。 “歡迎光臨!先生您有什么需要?”正站在接待臺后邊的溫婉急忙微笑迎接。 來客看向迎上來的阮蒙,問道,“店里來新人了?” “是呀,楊大哥?!彼┥砣嗳嗨_摩耶的頭,“今天也超級可愛啊,哮天。” 薩摩耶瘋狂搖了搖尾巴。 溫婉一臉懵逼。哮天?楊大哥?……哮天犬?!楊戩?! 哮天犬的原型,是薩摩耶嗎?!外國犬哎!你們到底是鐘愛薩摩耶還是跟薩摩耶過不去???! 第6章 楊戩看看接待臺后滿眼星星的溫婉,低聲問阮蒙,“普通人?” 阮蒙調(diào)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普通人,不過也是自己人。已經(jīng)正式聘用了,所以可以放心?!?/br> 楊戩點點頭,直接走到最里邊的寄養(yǎng)區(qū)去了。 溫婉急忙抓過阮蒙問,“怎么怎么?感覺你們剛才在對暗號一樣?你不在的這幾天,來店里的都是普通的顧客呀?怎么你一回來,就感覺什么都不一樣了!” 阮蒙贊許地看她,“喲,小meimei,你很敏銳嘛。我請喪假的這段時間,‘非正?!櫩投贾?,所以沒來。從今天開始,你會看到很多有趣的事情的。我也會慢慢教你的~”阮蒙拍拍溫婉的肩膀,然后轉(zhuǎn)身對默默蹲坐在通道口的薩摩耶說,“來,哮天,洗澡澡了。正好現(xiàn)在沒人?!?/br> 喪假? “宋奶奶……已經(jīng)過世啦?”溫婉小心翼翼地問。 阮蒙回頭一笑,“嗯,她走得挺安詳?shù)?,沒遭什么罪。走呀,哮天?!?/br> 也許是因為少時在父母的陪伴下游歷過大千世界,溫婉的個性開朗又活潑,對于各種奇人異事都抱持著好奇而包容的態(tài)度??杉幢闳绱?,當她在一瞬間痛失雙親后,對于“死”這一“新鮮事物”,她還是沒能坦然接受。 小小年紀過起寄人籬下的日子,表面上她還是那么樂觀又開朗,可心底深處,卻從未停止過對于生與死的思考??墒窍雭硐肴ィ簿椭挥幸痪?,生死有命。 她辛辛苦苦讓自己接受的認知,在一夜之間被打破。原來這世間是有怪力亂神的,原來是存在逆天改命的,原來……是可以死而復生的。 溫婉怨過,怨她失去雙親時,為什么沒能遇到漫天神佛。包括在聽到白澤大神愿意為了阮蒙耗損一半神力的時候,她也偷偷地怨恨過、嫉妒過。 可是,很多事情,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吧?貓大神并不是不肯救自己的父親,只是父親的靈魂早一步離開了。貓大神還因為自己的請求流了那么多血,耗盡了全部法力……除了感謝,哪里有值得怨恨的呢? 溫婉獨自默默地站了一會,瞧瞧也快八點半了,拿起桌子上的“營業(yè)中”的牌子,掛到了店外。 今天周一,工作的都趕著上班,沒工作的也很少會這么早就來寵物店。溫婉轉(zhuǎn)身,看看蹲在寄養(yǎng)區(qū)一排籠子前的“楊大哥”在那滿臉癡漢地逗貓逗狗,覺得人生好生幻滅,決定先去找阮蒙繼續(xù)打探情報。 “要幫忙嗎?”溫婉從門口探出一顆頭,瞧見薩摩耶乖乖站在大池子里任阮蒙拿著蓮蓬頭在那沖水。 “不用的,哮天超級聽話的,是不是呀哮天?來,轉(zhuǎn)一下,哮天,沖另一邊啦?!比蠲墒招∷?,薩摩耶儼然一副懂得人語的樣子,立刻轉(zhuǎn)了個方向,將另一半身子對著阮蒙,頭也正好轉(zhuǎn)向了溫婉的方向。阮蒙抓抓它頸間的毛發(fā)以表贊賞,“來,認識一下,我們的新店員,溫婉。小婉,這是哮天。哦,就那個天狗食月的哮天犬?!?/br> “我并沒有那么大的嘴吞下月亮好嗎?不要以訛傳訛好嗎?”哮天犬不滿地反駁道。 眼前明明是只薩摩耶,可是一張嘴卻是個小少年的清潤嗓音。溫婉倚在盥洗室門邊,這個地方既能看見盥洗室里,也能一打眼看見店門的動靜。她先是一臉驚悚,接著就把頭扭向盥洗室的外邊,偷偷捂臉——好軟萌的少年音! “嗚哇~!別鬧別鬧!我錯了我錯了~”被哮天犬抖毛甩了一身水珠的阮蒙急忙討?zhàn)垺?/br> 薩摩耶版哮天犬見溫婉看過來了,急忙乖巧蹲坐,偏頭露出個天使微笑,“嗨!我是二郎神君楊戩座下、忠誠護主、乖巧可愛的哮天犬!初次見面,請多關(guān)照!” “……”溫婉緊緊抿著唇忍了又忍,才忍住沒大笑出聲,友好地笑了笑,“小哮天你好,我是溫婉。你可以叫我婉婉、小婉,都行?!阏媸翘蓯哿恕?/br> “真的嗎?!”哮天犬突然被打了雞血一般,蹭地站起來,瘋狂搖尾巴,又甩了毫無防備的阮蒙一身水。 “大哥!我以為你很乖的,都沒穿防水圍裙!”阮蒙崩潰地指著胸前濕了一大片的工作服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