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霍銘也不算數(shù)，和霍闊更加談不上認識。不過都是圈子里的人，大概是隨口一問當(dāng)客套吧?！?/br>
    第八十六章

    韓毅今天沒陪程桑?；爻陶? 確實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

    作為曾經(jīng)航運業(yè)的兩大巨頭之一的東遠，如今雖比不上國海,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再次回到老主顧的地盤，韓毅仍有熟悉感。國內(nèi)向他跑出橄欖枝的幾家航運公司無不例外是海務(wù)主管的職位, 幾份合同里年薪開得較高的國海, 東遠次之。

    不過一般海員轉(zhuǎn)陸地，都有個無法適應(yīng)的地方。

    陸地上開的薪資到底是比海上少。

    當(dāng)年韓毅剛當(dāng)船長那會, 薪資是按美元結(jié)算，年薪將近四十萬人民幣。再后來國內(nèi)高級船員缺乏, 像韓毅這樣經(jīng)驗豐富, 開船技術(shù)老道成熟的船長就更少之又少, 東遠當(dāng)年是高薪從一家小航運公司挖了韓毅過來。十年前那會，東遠就開出了將近百萬的年薪。

    如今轉(zhuǎn)陸地，工作安穩(wěn), 沒有任何生命風(fēng)險，比起在海洋上漂泊拿命拼的薪資自然是少了一半。

    時到今日, 韓毅在海洋上該賺的錢都賺了，幾乎等于小半輩子奉獻給了海洋?，F(xiàn)在回到陸地，薪資已然不是最關(guān)鍵的部分。

    接見韓毅的是東遠的副總王銘, 是東遠的老功臣，韓毅仍有印象。

    王銘很客氣，見著韓毅，稱呼他“韓船長”, 又是握手，又是笑臉相迎，還和韓毅回憶了一番當(dāng)年，贊揚當(dāng)年韓毅為東遠打下的豐功偉績。

    韓毅沉默地聽著。

    海洋上混的比不上陸地職場的復(fù)雜，高層領(lǐng)導(dǎo)說話有他們自成一套的套路。

    “……像韓船長這樣的人才實在難得，當(dāng)年不過二十出頭就有勇闖索馬里的英勇，那會兒東遠旗下船只無數(shù)，唯獨你的飛躍號最讓人安心，從來沒有失誤過一次。其實當(dāng)年你也不用引咎辭職，那事就是個人為控制不了的意外?！?/br>
    王銘從兜里拿出煙盒，給韓毅遞了根煙。

    韓毅淡淡地說：“正在戒煙。”

    王銘收回，笑：“韓船長是個有福氣的人，我可是聽說了，我們s市房地產(chǎn)商三巨頭之一的程家千金。韓船長那是一頂一的一表人才……”

    韓毅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王副總有話不妨直說?！?/br>
    王銘面不改色地說：“韓船長是個耿直的人，我年紀比你長上半輪，也算是半個長輩?？丛谶^往你和我們東遠的情分上，我也直接和你說?，F(xiàn)在國內(nèi)的航運業(yè)里想與國海平分秋色的公司找不著第二家。我們公司的前景不及國海，你在我們這里未必有國海好，相信以你的經(jīng)驗和實力，想要去國海并不困難?！?/br>
    老油條說是有話直接說，說出來的到底也不是直話。

    韓毅聽得透徹。

    他沉默半晌，說：“我明白了。”

    .

    韓毅走出東遠。

    手機響了下，是蔣立軍的微信。

    蔣立軍知道韓毅辭了海警船的工作后，就開始時刻關(guān)注韓毅的動向，一副無論如何非得要和他同個公司工作的模樣。蔣立軍在微信里問：“船長，確定在東遠了嗎？”

    韓毅說：“沒有?！?/br>
    蔣立軍問：“哎，我今早就在想了，東遠哪里有國海好。當(dāng)初飛躍號出了事，東遠二話不說，也沒有挽留你。說道船長您就別惦記什么老主顧的情誼了，有個屁用啊。八年前大家都知道國海和東遠，現(xiàn)在的年輕人知道東海的屈指可數(shù)?！?/br>
    韓毅沒有反駁他。

    他今天分外沉默。

    蔣立軍以為他聽進自己的話了，高興地說：“船長您要確定國海了和我說一聲，我也去給國海投簡歷去。”

    韓毅說：“你年紀還不大，可以在海洋上再拼個幾年?！?/br>
    蔣立軍說：“在海上始終不穩(wěn)定，家里人也擔(dān)心。船長你不知道，每次出海家里人是高高興興地送我去碼頭，實際我mama每天都提心吊膽的。上次不是遇到風(fēng)暴了嗎？我媽看到新聞，兩天夜里都沒有睡。我回來后我媽也不讓我姐告訴我，我還是從我爸口里知道的。我也不算年紀小，整天讓我家人擔(dān)心，我心里也不好過?！?/br>
    韓毅自小就是孤兒，遇到程桑桑后才有這個牽掛，如今聽蔣立軍這么一說，也是感同身受。

    他說：“我確定再和你說?！?/br>
    .

    韓毅收了手機，心底有幾分煩躁。

    昨天去國海那邊，也是差不多的說辭。一家這樣能說是碰巧，兩家都這樣那就是人為了。

    是誰？

    韓毅想抽根煙，可一想到程桑桑又作罷。他站在東遠公司的門口，過了好一會，他給薛正平打了個電話。四十分鐘后，他的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看守所里。隔著一扇玻璃，韓毅上下打量著洪光。洪光吊兒郎當(dāng)?shù)乜粗?，嗤笑一聲?/br>
    “沒死？”

    韓毅說：“老子命大，死不了?！?/br>
    洪光說：“哦，怎么？是來看我有多落魄？你搶了我的位置，現(xiàn)在來炫耀？”

    韓毅嗤了聲：“我從來不覺得區(qū)區(qū)一個船長之位有什么好炫耀的，海警船的船長一職我已經(jīng)辭去。不干船長這一行了，家里有人擔(dān)心?！?/br>
    提起這個有人，韓毅的聲音都要軟和幾分。

    洪光想到家中妻兒，登時變得沉默。

    韓毅問：“我今天來就問你一句，你從哪里得到我會在傍晚出現(xiàn)在高鐵站的消息？別和我說你猜的，老子連標(biāo)點符號都不信。高鐵站人流量太多，你守株待兔也未必能逮著我。你只要告訴我，庭外和解也不是沒可能?！?/br>
    洪光渾身一顫。

    “真的？”

    韓毅問：“信息哪里得到？”

    洪光背了一個手機號碼出來，說：“這個手機號給我發(fā)的消息，時間是下午三點?！彼麊枺骸罢婺芡ネ夂徒猓俊?/br>
    韓毅說：“你蓄意傷人是真，有過錯就必須接受懲罰，這是法制社會。但法制社會也講究人情，你在我這里將功補過，我可以替你爭取一個緩刑?！?/br>
    洪光看著韓毅，說：“你是個好船長，我輸給你心服口服?！?/br>
    .

    韓毅離開看守所后，讓楚北去查了這個手機號。

    楚北辦事效率高，不到四十分鐘就給韓毅發(fā)了封電子郵件。現(xiàn)在辦手機卡都需要身份證，手機號的身份證連的人是一個姓應(yīng)的，叫應(yīng)理，是s市本地人。

    楚北順藤摸瓜一查，發(fā)現(xiàn)應(yīng)理還有個表哥，叫應(yīng)深，在宋氏企業(yè)里工作，是宋韌的秘書。

    韓毅微怔。

    他琢磨著“宋韌”兩個字。

    說來也巧，沒一會韓毅碰到了從東遠下班的王銘。王銘喊住他，對他說了一句：“有句話我這半個長輩的提醒你們后生，年輕時有向前沖的干勁是不錯，但有時候風(fēng)頭太盛，難免會招惹不必要的嫉妒。”

    韓毅問：“什么意思？”

    王銘語重心長地說：“就是普通長輩給后生的勸誡，你聽著就好?！?/br>
    說完，又旋即離去。

    .

    韓毅回了程桑桑的小區(qū)。

    兩人從b市回來后，韓毅要么住在程桑桑的小區(qū)，要么住在自己家，兩邊都各有一半的生活用品。今天到底是因為工作的事情，沒陪程桑?；爻陶n毅內(nèi)心有幾分愧疚。

    回來的路上，他去超市給程桑桑買了她愛喝的酸奶，還沒兩盒進口車厘子。

    到家時已經(jīng)將近晚上十點。

    韓毅摁了密碼鎖，進屋后卻發(fā)現(xiàn)程桑桑還沒有回來。

    他給程桑桑發(fā)了條信息。

    過了半個小時，程桑桑也還沒有回復(fù)。韓毅索性給她打了個電話，豈料電話提示已關(guān)機。韓毅眉頭一皺，又給程默然打了電話。程默然愕然地問：“沒呀？我送我jiejie到小區(qū)門口后才離開的?！?/br>
    韓毅問：“她上樓了嗎？”

    程默然說：“上了的，我看到窗口燈亮了才回去。姐夫你可放心，每次送我jiejie回家，我都是親眼看她到家才走的。我jiejie不在家嗎？”

    韓毅說：“不在，沒有回來的痕跡，電話也提示關(guān)機。”

    程默然更是愕然。

    “……不可能啊?！?/br>
    韓毅又給宋嫻打了個電話，問：“程桑桑有沒有在你那里？”

    宋嫻說：“沒有，發(fā)生什么事了？”

    韓毅說：“如果看到她，給我電話?！彼?dāng)機立斷，電話掛得迅速，同時，隱隱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第八十七章

    韓毅給宋嫻打電話那會, 宋嫻正在自己的公司加班。

    她沒有離開公司，外面的員工也不敢離開。

    公司燈火通明, 并不像夜晚十點的樣子。

    身為程桑桑的閨蜜, 宋嫻知道和閨蜜男人相處的分寸，除去那一次韓毅主動打電話問當(dāng)年他們分手原因之外, 她和韓毅幾乎沒有私下里聯(lián)系過。

    韓毅也是個知道分寸的人。

    所以在這個時間點, 宋嫻接到韓毅的電話，沒由來的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這幾天她分外密切地關(guān)注自己哥哥的一舉一動, 雖然宋韌答應(yīng)她放過自己，放過所有人, 但她還是不放心。

    宋嫻給宋韌打了個電話。

    然而, 電話卻顯示已關(guān)機。

    宋嫻心里的那幾分不好的預(yù)感登時加重, 旋即又給宋韌的秘書打了電話，她問：“我哥今晚有什么安排？”

    電話那邊回：“宋總下午四點之后就離開了公司，去哪兒我也不知道。”

    電話掛斷后, 宋嫻的心噗咚噗咚地用力跳著，腦袋兩側(cè)的太陽xue也在跳動。她揉了揉, 這會也無法安心加班，一手拽過手提包，一手開了辦公室的門, 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離開了公司。

    .

    她火速去了程桑桑的小區(qū)。

    她進小區(qū)的時候，正好在保安室的窗口碰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宋嫻走進保安室，發(fā)現(xiàn)小區(qū)保安正在給韓毅調(diào)今晚的監(jiān)控。韓毅見著她，似是不意外, 掀了掀眼皮，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宋嫻喊了聲“毅哥”。

    韓毅也不咸不淡地應(yīng)著。

    宋嫻問：“桑桑是不是不見了？”

    韓毅反問她：“你是不是知道點什么？”

    宋嫻問：“什么知道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