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桑桑應了聲，剛坐下又提起茶壺給柳微雪還有兩位阿姨斟了茶。王太太把程桑?？淞艘煌ǎf：“噯，比我閨女乖多了?！绷硗庖晃惶哺胶土司?。

    柳微雪喊服務生進來，說：“再拿套餐具。”隨后又對程桑桑說：“跟我們一塊吃晚飯。”

    對于剛剛所見，柳微雪只字不提，仿佛無足輕重。

    程桑桑說：“mama，下次吧，我的朋友還在外面等著我?！闭f著，又對兩位太太笑了笑，說：“改天再和兩位阿姨一起吃飯?！彼鹆松恚鋈サ臅r候，柳微雪喊了她一聲。

    視線一對上，柳微雪的目光平靜得有點可怕。

    她說：“明天回家吃飯?！?/br>
    程桑桑說：“好的?！?/br>
    .

    周日早上，程桑桑給程默然打了個電話，讓他一塊回家吃飯，順帶開車來接她。

    程默然爽快地應了。

    到約定的時間后，程默然準時到達程桑桑的小區(qū)，等見到程桑桑的時候，他不由一愣，問：“姐，你怎么了？眼圈這么黑？昨晚去動物園當國寶去了？”

    程桑桑鉆進副駕駛座，從包里拿出粉餅，往黑眼圈那一塊補粉。

    “昨晚沒睡好?！?/br>
    等她補了一圈后，才問程默然：“mama有讓你今天回家吃飯嗎？”

    程默然說：“沒有?！?/br>
    程桑桑說：“哦……”

    姐弟二十幾年不是白當?shù)?，程默然很快就反應過來，問：“今天我是不是要回家當擋箭牌？jiejie的弓，jiejie的箭，jiejie最強的后盾?！?/br>
    程桑桑忍俊不禁，嗔他一眼：“行了，等會你調(diào)劑調(diào)劑就成?！?/br>
    程默然見她笑了，也跟著笑起來，點頭。

    “沒問題，包在你弟身上?！?/br>
    .

    到程宅后已經(jīng)快十二點，程桑桑和程默然姐弟倆進了屋，還未站定，便已有撲鼻的飯菜香傳來。

    柳微雪見到程默然似乎有幾分驚訝，但轉眼間，笑意已經(jīng)堆上了臉。

    “mama喊你回家吃飯你不回，今天倒是跟著你jiejie回來了?！?/br>
    程默然說：“還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媽，驚喜嗎？意外嗎？”

    柳微雪含笑說：“驚喜，你回來得正好，我前幾天聽你有點咳嗽，今天煲了川貝燉老鴨湯，你多喝一碗?！?/br>
    程默然左右張望，又問：“爸爸呢？”

    “你爸呀，昨天下午的飛機飛紐約了?！?/br>
    程默然應了聲，打小開始父親就工作繁忙，一周能見一天已經(jīng)算是不少了，成天不是飛這個國家便是飛那個國家，生意忙得十幾年來仿佛沒有停歇的機會。

    不過他早已習慣了。

    柳微雪望了眼程桑桑。

    程桑桑低聲喊了一句：“mama?！?/br>
    “嗯，坐下來吃飯吧?！绷⒀┖瓣惏⒁躺喜?。一頓飯下來，程默然使出了十八般武藝，話題一個接一個，讓柳微雪和程桑桑都沒有開口的機會，以至于一鍋川貝燉老鴨湯最后全進了他的腹中。

    程默然喝了一肚子水。

    柳微雪心疼地說：“喝這么多做什么？你要喝，mama天天給你煲，一天最多只能喝個兩三碗，再多不行了。”

    “那也得是mama的手藝好，別人煲的湯我喝一口都嫌多，我……”話音一頓，程默然說：“我去一趟廁所?！逼鹕頃r，腳步匆匆，顯然是憋不住了。

    柳微雪對程桑桑說：“你弟弟真不讓人省心，都多大年紀了，還跟個小孩似的?！?/br>
    程桑桑說：“不打緊，再過個幾年總能成熟起來。”

    “但愿如此吧，為人父母的都是一心念著子女，希望子女越過越好。不管做什么，總歸是為了子女好的?！标惏⒁唐懔瞬瑁说娇蛷d，正巧聽到這句話，笑著說：“太太說得對，可憐天下父母心?！?/br>
    柳微雪看著程桑桑，慢聲說：“是呀，可憐天下父母心?！?/br>
    程桑桑聽出了柳微雪的言下之意，微垂著眼，有些沉默。

    柳微雪又說：“陳阿姨，去買點蝴蝶酥回來吧，桑桑和默然都愛吃?！?/br>
    “好?！?/br>
    等陳阿姨一走，程桑桑輕聲說：“mama，我和韓毅談戀愛了?！?/br>
    柳微雪問：“哪個韓毅？”

    程桑桑說：“當年住在宋伯父家的韓毅?！?/br>
    “哦，是嗎？”

    “嗯?！背躺Ｉ５穆曇艉茌p，倘若仔細聽，依稀能聽到尾音的發(fā)顫。再一次在mama面前提起韓毅，程桑桑總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十八歲的那一夜，年輕美麗的mama變得那么可怕，說出來的話像是地獄里飄出來一樣。

    客廳里的氣氛瞬間有些沉默，空氣似乎容易令人窒息。

    就在這個時候，程默然從廁所出來，他問：“媽，姐，你們在聊什么？”

    柳微雪說：“沒聊什么，我讓陳阿姨去買蝴蝶酥了?！?/br>
    程默然說：“mama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我剛剛就在想蝴蝶酥，媽你就讓陳阿姨去買了。jiejie和我一樣都格外喜歡吃蝴蝶酥?！彼剖窍肫鹗裁矗罂戳搜蹠r間，說：“等會我載jiejie回去，我下午還有點事兒。”

    說到這兒，他不著痕跡地給程桑桑一個眼神。

    ——姐，等會就撤！

    .

    晚上的時候，程桑桑在韓毅家過夜。

    兩人滾完床單后，程桑桑問韓毅：“薛正平那邊應了嗎？”

    韓毅：“嗯哼?！?/br>
    程桑桑問：“是不是挺機密的？

    韓毅說：“算不上特別機密，但具體任務還不清楚?！?/br>
    程桑桑翻了個身，趴到韓毅的胸膛，笑瞇瞇地問：“那以后韓叔叔是不是當海警船的船長了？要在海上待多久？”

    韓毅瞧她這個模樣，心癢癢的，張嘴就咬了她的唇一下。

    親一下到底不過癮，又來了一個纏綿悱惻的深吻，直到程桑桑喘不過氣來了，才粗著嗓子說：“一兩個月吧?！?/br>
    程桑桑撒嬌問：“你會不會想我？”

    韓毅說：“我會。”身體頂了頂她，又說：“他也會?！?/br>
    程桑桑說：“嗯，我也會想念他的?！?/br>
    韓毅拍了她的臀部一下，說：“欠cao?！?/br>
    忽然，似是想到什么，韓毅又問：“程桑桑，你mama今天有沒有提起我？”

    程桑桑如小雞啄米式地點頭。

    “有，我mama說改天等我爸有空了，一塊吃個飯。我爸爸現(xiàn)在在紐約出差。我mama挺喜歡你的，所以韓叔叔你不要緊張?！?/br>
    第四十章

    今天輪到程桑桑值班。

    夜晚的醫(yī)院有種別樣的安靜, 科室里亮著一管白熾燈，偶爾有蚊蠅撞上燈管, 發(fā)出“嗡”的聲響, 與外面的夏日蟬鳴相互呼應?？剖依镏挥谐躺ＩＲ粋€人，她靠在椅背上看書。

    她看得很慢, 半個小時過去了, 手指仍然停留在最初的頁面上。

    她今天沒有化妝，素著一張臉, 此時此刻又長又翹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下一道陰影。又有蚊蠅撞上燈管，“嗡”的一聲在靜謐的科室里顯得格外刺耳。她的眉頭輕擰, 一股子躁意浮上了眉心。

    她擱下書, 揉著眉心。

    忽然, 手機震動了下。

    她的眼皮抬了抬，余光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下手機屏幕，看到“韓叔叔”三個字時, 眼睛瞬間就亮了幾分。

    她快速地劃開屏幕上的信息。

    “到t市了?！?/br>
    韓毅那天給了薛正平答復后，沒幾天薛正平就給韓毅發(fā)了確切的消息, 要在三日內(nèi)到t市報道，接受培訓。

    今天一早韓毅就乘坐高鐵前往t市。

    程桑?；亓艘痪洌合氩幌胛遥?/br>
    沒幾秒，手機就響了起來。韓毅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他那邊聲音有些嘈雜，還隱約能聽到廣播里字正腔圓的列車到達通報聲，以及他低沉的嗓音。

    他在喊她。

    “程桑桑?！?/br>
    “噯?！?/br>
    “等我回去?！?/br>
    有那么一瞬間，程桑桑覺得內(nèi)心變得寧靜, 仿佛所有荊棘都能因為這句話自動斬除。她可以所向披靡，無所不能。半個小時后，程桑桑才結束了通話。

    她放下手機，眉眼間那股躁意不翼而飛。

    她繼續(xù)看書，這一回倒是有了速度，隔個五六分鐘就翻了一頁。

    沒多久，她的手機又響了。

    她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下意識地就抿緊了唇，好一會才接通了電話。

    “……mama?！?/br>
    “在醫(yī)院？”

    “嗯，是的，今天輪到我值班?！?/br>
    “桑桑，還記得那天的王太太嗎？”

    “嗯，記得的?！?/br>
    “王太太有個兒子，比你大兩歲，他們母子倆都特別喜歡你，周四在銀華訂了位置。你晚上收拾得好看些，穿mama前陣子給你買的裙子，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