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節(jié)
薛夢梧凝神認(rèn)真地打量她一番,目光由溫柔忽地變得熾熱,聲音也變得低沉暗啞,“也像你這般美嗎?” 安平心頭顫巍巍地跳了下。 這話什么意思? 他是覺得她好看嗎? 安平本來對自己的容顏是相當(dāng)有自信的,可見到楊妡之后,就變得不那么自信了,不管從姿色還是氣度上,她都差了一大截。 可眼前這位溫文爾雅的公子卻夸她長得美,還如此熱切而執(zhí)著地凝望著她。而他修長的手指,就握在她白皙的腕間。 許是因為常年握筆寫字,他指腹有層薄薄的繭子,刮蹭著她的肌膚,不疼,卻稍稍有些癢,又有些熱,還有些酥。 這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感覺。 安平頓覺臉頰熱辣起來,而腕間被他撫摸的地方更像著了火似的,慢慢沁出了粉色,使得那一小截肌膚極是動人。 薛夢梧目光閃動,將另外一只手也覆上,心疼地說:“你寄住在別人家里,想必受了許多苦吧,只恨我與同窗合住多有不便,你且忍耐些時候,待我想法子接你出來……看你手都糙了,我倒是有一瓶極好的膏脂,明兒我?guī)Ыo你。” “不必麻煩公子,”安平羞紅著臉拒絕。 “像你這般美貌的女兒家合該嬌養(yǎng)著,每日只是彈彈琴寫寫字,一雙手養(yǎng)得跟蔥管似的白白嫩嫩,誰舍得這么糟踐人?”薛夢梧嘆幾句,聲音又低下來,“我不覺得麻煩,而且,正好有機(jī)會再見見你,跟你說會兒話,以解我……” 話說一半?yún)s又閉了口。 安平隱約猜出他的意思,只覺得一顆心既慌且亂,又歡喜又苦澀,掙扎片刻才道:“府里規(guī)矩大,我未必能夠出門?!?/br> “不妨礙,我來想辦法,你住在何處?” 安平低聲說了秋聲齋的位置,“……西邊是文定伯府,東邊是武定伯府,就只中間有條私巷,往來人不多,而且都是兩府下人?!?/br> 薛夢梧朗聲淺笑,“這可巧了,我一個遠(yuǎn)房表姑恰好是那魏將軍的嫡母,魏將軍即便再不通情理也要守著孝道。我這就去求姑母,總會讓你日子好過些。” 安平不抱什么希望,她住在秋聲齋快兩年了,只見魏珺去探望過魏珞,其余魏家人都不曾出現(xiàn)。想必魏珞跟嫡母王氏關(guān)系不怎么好,可看著薛夢梧信心滿滿的樣子,不由又有幾分期待。 興許王氏說話管用呢。 讓她別被拘束得那么緊,能夠自由地出入,即便不能借助薛夢梧之力回寧夏,她也可以自己打聽車馬行…… *** 瑞王府,玉照亭。 楊妡陪著楊姵說了一上午話,聽了幾支曲子,又打發(fā)船娘到湖里折了幾支荷花,撈了兩條肥鯉魚。 現(xiàn)下終于消停了,大家圍坐在石桌前用午飯。 不過四人,卻上了十二道菜,四冷八熱外加一盆燉到奶白色的鯉魚湯。每道菜分量都不大,卻是精致,用描了金邊的白瓷碟盛著,有種低調(diào)的奢華。 看著面前的菜肴,想起秋聲齋簡單的飯食,楊妡唇角彎了彎,飛快地夾起一片桂花糯米藕,瞇著眼睛道:“今兒有口福了,我要多吃點兒?!?/br> 剛說完,就見小徑上,一個穿著青灰色衣衫的內(nèi)侍匆匆過來。 及至走近,內(nèi)侍彎腰行了禮,雙手捧上一只酒壺,恭順地笑著,“里面是宮里御釀的梨花白,味道清淡不上頭,王爺吩咐奴婢伺候錢夫人、盧奶奶和五姑奶奶多喝幾盅,助個興?!?/br> 李昌銘竟然還惦記著送酒過來,給足了楊姵面子。 錢氏暗暗點下頭,滿臉笑容地道:“多謝王爺賜酒,我們這里可以自便,就不勞煩公公了。” 內(nèi)侍道:“王爺有令,奴婢不好不從,錢夫人切莫推辭?!闭f著拎起酒壺,給錢氏斟了頭一盅,又分別給盧氏和楊妡倒了滿杯。 酒水澄透,剛一入盅,便溢出清冽的香氣,雖淡卻持久。 盧氏平常就是個好酒的,聞到香氣便忍不住,當(dāng)先嘗了一口,贊道:“酸甜適宜,不虧是宮里的手藝,當(dāng)真極好?!?/br> 楊姵苦著臉道:“我也想喝兩盅?!?/br> 錢氏瞪她一眼,“多吃菜少惦記這些,往后有你喝的時候?!?/br> 楊妡吃吃地笑。 “幸災(zāi)樂禍,哼,以后你有了身子,我也照樣饞你?!睏願碂o可奈何地夾了一筷子雞腿rou。 楊妡又笑,“我又不饞酒,沒用。”端起酒盅淺淺地抿了下,故意大聲道,“好喝,真好喝。” 錢氏見了好笑,嗔道:“你們兩人,以前在一塊總是和和樂樂的,這都嫁人了,反倒越活越小,開始斗嘴了。” “情分好才斗嘴,說說笑笑多熱鬧,”盧氏笑著再喝一口。 內(nèi)侍知機(jī)地給她續(xù)上。 楊妡的目光就落在酒壺上。 酒壺看著是青花瓷,可上面又混著釉里紅燒出的纏枝牡丹紋,色彩極為絢麗。 青花是用顏料描出花紋然后施透明釉,而釉里紅則是釉下彩,兩種工藝截然不同,怎可能燒到一起? 楊妡兩世為人都不曾見過這種瓷器。 內(nèi)侍見她注意酒壺,低聲解釋道:“這是青花釉里紅,還是先帝早年讓人燒制的,聽說燒壞了近千只胚子就得了十幾只可用的器具,花費實在太大就停了。現(xiàn)下宮里有一對海天云紋的窄口瓶,四只寒冬紅梅的盤子,再就這只酒壺和兩個酒盅。王爺開府時,圣上將酒壺和酒盅賞給了王爺?!?/br> 竟是廢了上千只胚子才燒出來的,花費確實不小,也真是昂貴。 楊妡不動聲色地?fù)u了搖頭。 內(nèi)侍又殷勤地笑道:“這酒沒后勁兒,不上頭,五姑奶奶要是喜歡多喝幾盅也無妨?!惫碜影褩願|酒盅續(xù)滿了。